屈少平真的忍不住发飙了,冲上前去,按住林哲,吼:“你不就是看中了他不能操劳这点吗?他的钱,十个你这样医生都请得到,你这样吞了他的财产,你安心吗?”
林哲被按得心脏有点发痛,他的胸腔本来就不结实,呼吸顿时有点困难,脑袋缺氧,也不能思考。屈少平还不解恨,一拳甩出去,直冲林哲:“好,他不能操劳,我让你也不能操劳。”
稀里哗啦,林哲跌落地上,手臂撞上了床杠,偏偏酸软至极,就是撑不住,点滴也洒了一地,算是结结实实的一跤摔在了地上。不过,幸好,屈少平的手已经松开,呼吸顺畅了不少。
就是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太难看了。居然是他看到问文冲惊呼进来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一团混乱。
问文连忙奔过去,扶起林哲,按下紧急灯。只觉得林哲稍微挣了挣,似乎并不配合。
少平才被一声惊呼惊醒,看着这一切,心里也微微吃惊,自己居然出手打人?甩甩头,也不想道歉,冷哼了一声,就想出门。
问文甚看不贯,怒从心起,张开双臂,拦住他,大声道:“道歉,你道歉!”
少平却不管,鄙夷的怪声:“我不会道歉,你问问他干了什么?顷吞不义之财,哼!林哲,我不后悔,我等着你告我,你告我啊!”
问文看向林哲,只觉得他从摔在地上后神情就呆呆的,此时面无表情,表情飘忽,即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少平德意:“看吧,哼,我劝你,方小姐,带眼识人吧。他代朋友这样,难保将来一天也待你这样。”
问文听了很震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只是林哲还是没作声,至此至终似乎都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问文只觉自己无法忍受林哲被如此错骂,实在气急,控制不住动起手来,只是想拦住他让他道歉,就是有种无法控制的本能,想用力气将他也摁倒在地。
博叔和LINDA正是看到这番混乱不堪,无法想象斯文的问文都会癫狂,就像五孔三粗的妇人般的解决问题。
只是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LINDA才发现林哲手臂的绷带已经全然染红,漫至半边的床单,在林哲那般苍白脸庞和呆滞的眼光下愈加触目惊心,问文看到也紧张惊呼,脸色都吓白了,林哲出神的目光终于收回了一点,却只是公事化的口吻,语义淡淡,“你先回去,文件放下就好了。”
其实,问文本来送过文件已经走了,只是在病房门口遇上了屈懂事,想了半天,还是不放心,幸好返回,这回听林哲这般说话,心里一咯噔,但还是遵从自己的第一本能,喃喃道:“我不走,我不走,我留下照顾你。”
林哲表情没有任何一丝变化,只是语调愈加冷漠:“你回去吧。”只是微微看了眼博叔。
博叔会意,虽然不明就里,却也半拉半扯的带着问文离开。
LINDA觉得林哲似乎有什么变化,却也无暇他顾,专心为他止血,伤口已经崩开,静脉动脉全都在渗血。
远之得到消息慌忙奔过来,看着林哲脸色是越来越苍白,即便如此都比不上那种颓然,更让人心惊。拍着他的肩,安慰:“没事,一切都正常,止了血就好了。”
林哲躺着,没有任何回应,只由他们闭眼折腾。真得好了吗?手无搏鸡之力,什么时候居然能让人打成摔在地上连还手都不能。真是难看啊,在地上,居然还手软,自己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要一个弱女子扶将,偏偏还是心爱的女子。单凭想象也能知道这回检查结果如何了。
果然,又想起了远之的声音:“你别想太多,刚刚检查完,体力不好,最近你也是不注意,才感觉不好,这心脏功能还是和人状态有关。”
林哲心痛的却不是这些,自己如何都没关系,可是刚刚问文那发狂的表现,那吓得煞白的小脸,无神的双眼,分明已经陷下去了啊。
或者,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曾以为,人定胜天,曾以为,人有旦夕祸福,曾以为,只要活在当下,快乐在当下就好。
只是,原来都不可以。
曾经比现在生活得更无力更难堪的时候都能正视,但却不能容忍在她面前的无助。就让自己在她面前保留一点自尊吧,连自己都护不周全,更别说保护心爱的女子了。
看着所爱的人担惊受怕,真的太自私了。
第70章
两周之后,问文看着信箱里的两封EMAIL,如同盛夏里从头上浇了一盆冰水,全身瓦凉瓦凉的,良久都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林哲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两封EMAIL,从不同的邮箱发出,两件事。
第一封是行政发过来的,虽然,问文和林哲关系非比寻常,更是以林哲私人秘书的身份来京,但问文一直正式签订合同获任的只有许氏集团执行董事秘书一职,信里说得很客气,也很官方,只是内里的意思就是,请问文回到许氏集团上班,认真履行秘书的工作职责。鉴于集团和林哲均同意了问文的进修,她有权选择在许氏的北京分公司或者回去沪上班,云云。
问文看到这封信,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其实,自上次在医院出来之后,她就再没见过林哲。
曾经不放心,去了好几回,却再没见到人。几次之后,自尊心是大受伤害,但还是忍不住抱着花店里仔细得挑选着林哲喜欢的袖珍椰,徘徊在医院前许久,还是下定决心,即使难堪,也只想确定他平安。
一如既往地被博叔拦住,连理由都一样,林哲没事,但需要静养和休息,他说过不想见你。
几次之后,问文终于在博叔面前崩溃:“我只想看他一眼,确认他好好的,也不行吗?博叔!他不接我电话,我担心他,担心他和以前一样,病得厉害。”
博叔看着问文哭的梨花带雨,神色略略动容,却还是不松口,只是如同长辈般的怜惜,微微抱了抱她,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林哲,博叔虽然从小看着他长大,但他的心思却不是他能猜透的,决定的事,更不是他能轻易改变。
他们两人,也是头疼,博叔不禁微微抚额。但林哲的情况这几天恢复的差强人意,特别是心理上的,也没什么力气与他争辩、详谈,而且那幅冷漠的样子,明摆着就是不想提及,博叔自然不敢勉强,于是至今为止更是连原因都没闹明白,连想做一下和事佬插下嘴都没找到突破口,更别提出声劝慰了。
反而问文渐渐安稳了下来,轻轻地把袖珍椰递给博叔,“我走了,把这个给他,看起来舒服些。如果他不想看到,扔了也不费事!”语调到了后来,居然也带着一丝赌气和愤懑。
“或者是因为他不想在你面前太难看了。”远远的,博叔这句话传来。
问文却丝毫没有得到安慰,更难看的时候都看过,这个时候林哲居然矫情了起来,问文因而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中,总觉得他和她似乎已经改变了什么,她拒绝了婚姻,他却拒绝了她再踏入他的生命。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问文似乎不能呼吸,从心底感受的难过。
那天。问文接到了林哲的电话。
从来没有的冷漠和客气,公事化的口吻,淡淡的告知,他身体恢复不错,有劳挂心。
问文顿时从天堂堕入了地狱。
甚至她还听到了他一个“方”字差点没出口,这样的情景,噎得问文想和他说的满肚子话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也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你不会想以后我叫林先生,你叫我方小姐吧?”
电话的那边只有粗浅无律的呼吸声,良久都才慢慢的说:“那样也好。”
问文挂断电话。本能的。失声痛哭。她想不到,自己渴望了这么久,居然会主动挂断。
只是,问文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厚脸皮,得知他出院后,就是亲手做了汤羹,直接送到他的办公室。
不巧,林哲正在开会,看着前台小姐客气却还是难掩鄙夷颜色,问文心里一疼。
还真是,自己天天上门打听林哲什么时候上班,前台小姐估计把自己当成了追求林哲的花痴女子中被打入冷宫的一员吧。
这回拦人的是瑞生,收下了汤羹,却先请问文先回自己的工作岗位。问文记得自己当时笑笑:“我是他的秘书,我此时应该陪着他开会,只是…”忘了忘瑞生,“你让我去哪里呢?”
瑞生很是尴尬,抓起了衣服,“我送你回去。”
问文轻声摇头:“不用了,我在楼下餐厅等他。”
谁知道等来的却是原封不动退还的午膳。
问文一瞬间都明白了,只是喃喃:“他生我气没关系,我只希望他吃得下东西。”
博叔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他没有生你气。他不会生你气。”
问文却什么都听不下去了,如此种种,不完全表明了他的意思?
问文看着眼前的两封信,真的不意外。只是,为什么他这么残忍,一定要将所有的都撕开,一切讲得明明白白的?
其实他想避开她,她根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使她是他的女友,是他的秘书,甚至住在他的公寓。根本不必让她回许氏总部,只是要短得干净彻底,真是他的风格。
开始是光明磊落,结束也是清楚明白。
第二封信,就是一封清楚明白的要分开的信。
之后林哲打电话来,一句话还没有提,自己已经说,“清楚、明白,知道。不用了,也不必再说了,我都明白。”拒绝了他要求的见面详谈,忽略他说的不要哭,不要伤心的话。心中的委屈和怨愤不能平复,最后还是忍不住甩下一句“我不会再高攀!”的话,事已至此,死皮赖脸的凑上去问文自己都觉得看不起自己,只是赌气容易,原来放下是这么难。
她抽了半天的空,到林哲的公寓收拾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是她的,把那次晚会的项链留下,除此以外,带走了一切属于她的痕迹。
公寓虽然住的时间很短,但里面的点点滴滴,看起来就让人伤心,问文什么都不想想,如果回忆,她会觉得自己会发疯的,只是麻木的呼吸,脑里只有一个判断语句“我的?是?收走!”即使如此,出门的时候,不经意间居然也发现自己已是泪满衣襟。这样的过程,就如同身上有一块生生地分离,曾经是联得那样紧,却还是要一点点的清清楚楚的分开。
之后的三个月,似乎很平静。由于学业的关系,问文还是留在了北京,在学校周边租了一个一居室,是老式的板楼的六层,楼外面的空地种了粗大的杨树,长得比楼顶还高,让房子看起来颇为阴深,秋天的晚上凉风习习,吹得哗啦啦的响,临街有很多做小买卖的,晚上麻辣汤、烤鱿鱼的味道都能飘上六楼,到了凌晨也不收市,是挺吵。
只是反正也睡不着,又怕什么吵。
自从失恋以来,问文就摊上了失眠这个毛病,以前沾床就着,如今辗转一夜都不能入睡。躺着,黑暗中看着房子空空,四面墙壁,等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的变亮,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问文是固执的不承认走不出这段感情的,并不是经常地想他啊,不过是睡不着,吃不好,她还固执认为自己睡不好只不过因为年龄渐长。
甚至,好不容易的入眠,也被林哲辛苦挣扎的梦境惊醒,问文自己都恨铁不成钢,想打自己嘴巴,为何不想他的绝情绝意,一刀两断,偏偏记得他的甜蜜,他的求生挣扎和痛苦。一旦醒来,就更是睡不着,强迫自己把他挤出去,让脑子清空,无思无欲到天明。
这么两个月下来,外貌丝毫都骗不了人,形销骨立,神色憔悴,一头秀发也变得枯黄开叉,公司里面与她相熟的不多,却也有传言她的恋情,背后说的话多难听都有,好事者更学舌到她面前,她也只是一笑,心里想,连那样的感情都能放弃,这些闲言碎语又算得什么。
但奇怪的是,这样的难听的传言并没有维持多久,问文苦笑,林哲对她还真是照顾有加,手段也高,他没有去澄清传言,却有意无意的在外人面前表达对她的关心和照顾,能和林哲接触的外人,对她而言都是不知道怎样的富商名流的权势人物了,结果许氏集团慢慢的发现派她去办事,多难多麻烦的事情居然都能奇迹般地顺畅,问文居然逐渐成为了许氏的救火办事杀手锏。
只是,问文已经是荣辱不惊,经历后才知道,这些无论有千万,都比不过身边有他,即使为他担惊受怕,能陪在他身边,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已经心死。所能做的只是尽量的回避他的各种消息,希望那颗脆弱的心不再受到任何的冲击。
这个,或者也是一种自保。
但毕竟世界很小,联系紧密,有意无意之间,都能听到有关他许多传言。这两个月,林哲在国内的名头已经不再是一个公司不管闲事的执行董事,早已天翻地覆,非同日而语。
第71章
看着一笔笔的交易,一桩桩的消息,问文突然发现,其实她并不了解他。这般温和、闲散的人居然也会有如狼般的血性。
不仅掌著名投资公司大旗,而且在中国内地动作连连。买卖频繁,签订协议也频繁,官司也频繁。一笔笔资金,在资本市场前击后突,翻江倒海,风云突变。
股市一个月内跌了1000多点,大幅减持的公司公告中频频见他们公司的身影;转身大杠杆的作多国际原油,也屡见报端;但这些毕竟离国内太远,或者太散太难收集。但是只是一件在林哲主导的公司里面投资的小事,就让财经界的人士震惊称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三个月内以低廉的成本迅速买下一间业绩平平证券公司,神奇的将其包装并借壳上市,偏偏却在上市之后旋即签订打包打折转让的协议,当时消息传出,所有业内人士都觉得不可思议,看起来林哲作了个冤大头,到手的利益都分给别人。但是事隔两个月,与他作交易的对手的捶着胸口喊亏,肠子都悔青了!证券公司借壳之后市值翻了几番自不用说,然打包打折接货的机构当时还以为拣到了个大馅饼,谁知道股市旋即大跌,如今还有没有8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