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卿松了一口气,仿佛对此十分欣慰:“如此本宫也要感谢禹王殿下,多亏了他的孝心!”说完她眼睛的余光在齐珩的身上掠过,冷淡中夹杂着几分愤恨,齐珩听完她的话,脸色更沉,不由的冷笑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指责孤心怀不轨吗?”
“殿下是怎么想的,殿下心里清楚,本宫只知道,若非那晚陛下让您侍疾,本宫还寻不到机会为元帝送信,也寻不到机会向禹王殿下表明身份。”
“同样的,你是不是真正的元后,也只有你心里清楚!”齐珩冷冷一笑。
“可殿下连一个证明的机会也不曾给本宫呢!”裴容卿不甘示弱的反驳,说完后她不给齐珩再开口的机会,转而对齐帝道,“本宫失仪,让齐帝陛下见笑了。”
齐帝摆手:“让皇后娘娘受了委屈,是朕的疏忽,太子如今行事越发张狂了,还是收敛收敛吧!”
齐珩握紧了拳,忍了又忍才道:“父皇教训的是。”
“我齐国和大元世代友好,月前的那次冲突,都是朕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手促成!使得两国如今的关系陷入了僵局,朕十分痛心!若元帝前来,朕定要趁这个机会向元帝致歉,希望能与大元重修旧好!”齐帝诚恳道。
裴容卿欣慰道:“本宫也是这么认为的!若能趁此机会重修旧好,是两国百姓的福分!”
“甚好!”齐帝冷笑着看了齐珩一眼,道,“太子,立刻安排皇后娘娘住进湮华宫,如有差错,朕唯你是问!”
齐珩沉着脸色道:“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让你失望的。”
如今齐帝和齐珩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齐帝暂时不会拿齐珩怎样,只能在言语上加以斥责,可齐珩也不敢轻易对齐帝下手,如今朝中已从原来的一边倒变成了部分在观望,一旦他对齐帝下手,就会立刻被人抓住把柄,何况齐贲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走出承德宫,齐珩含笑问道:“你进去的时候似乎皱了眉,可是察觉到什么不对?”
“殿下果然耳聪目明。”裴容卿没想到自己的表现都被他看在眼里,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很好奇齐贲为你父皇寻来的灵药到底是什么。”
“孤也在查,但暂时没什么线索。”提到这种药,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裴容卿含笑问道:“不知道齐贲寻来多少?”
“据孤所知,有满满一瓶,刚用的时候一天只需一粒,现在每天用两粒。每次用了这种药,他就会变得极有精神,相反,如果到时不用药,他就浑身不舒服,脾气也变得格外暴躁。”齐珩说着,也发现有些不对劲。
齐珩的说法彻底证实了她的猜测,裴容卿低低一笑:“殿下最好小心,说不定齐贲那里还有这种药。”
“怎么?”
“他既然能得到第一瓶,就能得到第二瓶第三瓶,一旦齐帝将这种药吃完,为了得到更多的药,他多半会对齐贲言听计从。”裴容卿摇头轻叹,“齐贲是想用这种药把齐帝控制住。”
齐珩眸色一沉:“难道这是毒药?”
“比普通的毒药还可怕,这种药可以让人上瘾。”裴容卿想起那些瘾君子的表现,冷笑道,“不知殿下可知道,阿芙蓉?”
☆、他要来了
大元和燕国交界处有个地方专种罂粟,当地的人都知道这种花的威力,不会轻易去碰它,待罂粟花盛开的时候,将花卖给官府,再由官府统一送到朝廷的制药监,作为药用。同样的,偶尔也会有官府之外的人去收购,当地百姓虽知道这些人不是好人,但为了高额的利润,还是会偷偷的将花卖出去。这些花就会被制成阿芙蓉在市场流通,虽然数量极少,但贻害无穷。齐国知道的人不多,即使知道,也极少有人清楚的认识到它的危害性,只是没想到今日齐贲竟然会将它用在自己的父亲身上。
但齐珩监国多年,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果然,在她提到这个名字后,他的脸色立刻大变!
“竟然是阿芙蓉!孤怎么没想到!”
“殿下虽然听说这种药,但不曾亲眼见过,更不曾闻过它的味道,也难怪想不到。”裴容卿沉声道,“如今殿下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告诉齐帝这种药的危害——但我想齐帝大约不会相信你,要么找来这种药,在齐帝犯药瘾时进献给他,这样既不会让齐帝被齐贲控制,又可以等着齐帝被这种药掏空而亡,到时殿下便轻松了。”
齐珩微微眯起眼睛:“你觉得孤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也不大感兴趣。”裴容卿淡淡一笑,“只是有点同情齐帝,自己不喜欢的儿子对付自己也就罢了,一直最信任的小儿子也这么算计自己。殿下还不如别告诉他真相,让他尽情吃着阿芙蓉吧,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主意,但至少他精神是好的,不必如从前一般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如果他能对孤公平一些,孤也想孝顺于他。”齐珩脸色沉郁,低声道。
“殿下如果觉得自己问心无愧,那么就没什么好自责的。”
齐珩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默然不语。
**********
湮华宫虽然比不上东宫,但至少自在一些。
搬来这里几日,太子妃宁惜只来了一次,打着关心的名义,实际上却是来质问她为何抹黑齐珩的,裴容卿和她打了几句太极,便冷淡的吩咐送客。如今这宫里宫外可都是齐帝的人,她可不能和东宫的人走的太近,相反,不仅不能走得近,还要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和冷淡,所以宁惜此刻的作为只会别人当成做戏,吃力不讨好,因此吃了一次亏,她就再也不来第二次了。
虽然她的所作所为的确对齐珩的名声有碍,但裴容卿相信这点小麻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她现在更担心的事元怀瑾会是什么反应。《|wRsHu。CoM》
距离她去信已经过了七天,期间自己见齐帝时曾提出想把邵梓孺带出风延宫,却被齐帝拒绝,他的意思很明白,除非元怀瑾送来国书,否则他不会把这么一个人质送回到她的手里,裴容卿只有继续等下去。
到了第十一天,承德宫来了人请她前去,齐帝热情的态度告诉她,有消息了!果然,齐帝将盖有元怀瑾私印的国书送到她面前,笑道:“元帝得知皇后娘娘还在人世,极为高兴,直言不日就将抵达盛京!”
裴容卿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莫名的喜悦,含笑接过国书,这封国书发于六天前,字里行间满是对此消息的喜悦和对齐帝的感谢,元怀瑾的态度显然让齐帝极为满意,心里对裴容卿所言又信了几分。
“多谢齐帝陛下,让本宫和皇上还有再见的机会!”裴容卿的喜悦恰到好处,让齐帝更是信心满满。
“皇后娘娘放心,马上朕就让贲儿放人!”齐帝红光满面的挥手。
裴容卿指尖微颤,微笑颔首:“多谢陛下。”
回到湮华宫不久,裴容卿就等到了邵梓孺,他看起来精神还可以,身上的伤也开始结痂,并无新的伤痕,看来齐贲的确信守了承诺。
扶着侍从的手,他对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皇后娘娘。”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裴容卿心中一阵酸涩,只是脸上依然是得体的微笑:“邵公子无事便好。”
含烟带着小水服侍他梳洗,很快,小水便扶着他出来,嚷嚷道:“娘娘,他身上的伤好吓人啊!”
邵梓孺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不许乱说!”
“真的!”小水中气十足的喊道,“背上都是伤!”说着她的神情忽然有些恍惚,接着茫然的甩甩脑袋,眼圈跟着红了。
含烟看着不对:“小水,你怎么了?”
她呜咽:“都是伤,好多伤!好多……小水不想死……哇……”含烟吓了一跳,忙安抚的拍着她的背,一脸无奈的看着裴容卿。
邵梓孺尴尬的松开她,自己坐在椅子上,冲着裴容卿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样了。”
“人家小姑娘心疼你呢!”裴容卿挑眉笑道,“你居然不感动?”
“她哪里是心疼我!刚才在里面,我衣服还没穿好呢,她就窜进来,还想摸我背上的伤,一脸惊叹好奇,这叫心疼!”想起刚才的场景,他一阵咬牙,“这哪里来的小丫头,怎么一点男女大防都不晓得!可怜我的清白差点被毁了……”
裴容卿无奈抚额,这边邵梓孺一脸委屈的絮叨,那边小水还在痛哭,看起来伤心的不得了。
敛翠闻声进来,“啊”了一声,怒喝道:“娘娘在这里!你哭什么哭!天大的委屈也给我忍着!”
小水抽噎了一下,果然止住了哭,眼神不时的瞟向敛翠。
裴容卿不由的失笑,看来只有敛翠能制住这丫头,她冲小水招了招手:“你刚刚想起了什么?”
她捧着脑袋一脸茫然道:“不知道,忽然就觉得好伤心。”
大约是她五岁前的记忆,裴容卿轻叹:“好了,没事了,下去休息吧。”
见小丫头离开,邵梓孺不由的问道:“娘娘,这丫头从哪里来的?”
“楚飞阑查到她是从大元一路乞讨过来的,只能说这丫头以前极有可能是大元人,除此之外就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看样子楚飞阑对她很是上心。”他说完,忽然一脸吃味的说,“他现在还是晚上来找您?”
裴容卿睨了他一眼:“现在专去骚扰小水了。”
“只怕他在这个小丫头那里讨不到什么好!”他说着鄙夷道,“连这么个小丫头都要下手,真不是人!”
“小水已经十五岁了。”
他一怔,声音也低了下去:“如果我的妹妹还活着,也有十五岁了。”
“妹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裴容卿惊讶挑眉。
他苦笑:“曾经是有的,可是在她五岁的时候就被人害死了。娘娘,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当初我之所以不肯入仕,不是因为我多么清高,只是因为不想为元怀瑾卖命。”
裴容卿端着杯子的手一顿:“所以,我后来一请你就同意了?”
“我当时对你说的话,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大的野心,只是想利用娘娘您……除去元怀瑾。”他艰难道,说完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色。
裴容卿却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你和他到底有什么仇恨?”
他张了张嘴,忽然摇头道:“那些腌臜事还是不说为好,我……”他犹豫了一下,将那日她跳下城墙时自己对元怀瑾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娘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劣?”
“可是他并没有死。”她没想到在自己昏迷的那些日子里还发生了这么多事。裴容卿想起原光大师所说,心中一沉,难道元怀瑾真的是自己选定的那个人,所以即使中剑中毒也能活下来?
“算他幸运!”邵梓孺沉着脸,咬牙说道。
裴容卿轻叹一声:“邵梓孺,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生气才好。”
“什么?”
“他要来了,为了救你。”她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为什么?”
“我说了,为了救你。”裴容卿平静的说了自己的计划,“正是因为他的国书,齐贲才愿意放人,否则,只凭我几句话,他怎么可能相信我的身份?”她自嘲一笑。
他震惊的连手边的杯子都砸在了地上:“所以,为了救我,你要随他回去,继续做他的皇后,是不是?”
裴容卿怔了怔,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
“如果只是为了我,他怎么可能愿意亲自来一趟?”他苦涩一笑,“你之前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拒绝了和他回去,他不曾勉强,如今……却是你主动要求,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转寰之地
他的声音嘶哑而沉痛,裴容卿却觉得有些不真切。
“放弃这个机会?”她低笑着重复,“我可不觉得他有多么看重我这个皇后。”
元怀瑾愿意亲自来这么一趟,说不定真的就是为了对付齐珩呢?
邵梓孺却想起那日元怀瑾抱着她的情景,还有在台山村里元怀瑾看着她的眼神,他很清楚,元怀瑾对她的感情绝对不一般!可是这一切,眼前的人并不清楚,他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变成:“如果他让你随他回去,你会不会……”
裴容卿怔了怔,摇头笑道:“他勉强不了我。”
“可是如果他已经昭告天下了呢?如果他在来之前已经在大元公布了这个消息,到时候如果娘娘不回去,要如何向大元的臣民交待?”邵梓孺握紧拳,急切的问道。
裴容卿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将我的后事办的那么风光,何必再有此举?何况,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该交待的人是他,不是我。”
他可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裴容卿自嘲一笑。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回去做这个皇后的,是吗?”他努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问道。
“你是想让我做个保证吗?”裴容卿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他一顿,随即懊恼道:“是我逾矩了。”
“我怎么做不是重点,关键是你。”裴容卿看向他,“经此一事,你还打算替齐珩卖命吗?”
他摇头苦笑:“我还能去哪里?”
“我已经和齐珩达成了协议,此次我救了你出来,他就再也不能命令你做事,是他主动提出,你就不曾违背你的誓言,所以你还有选择的机会。''。”裴容卿平静道,“如果你想施展自己的抱负和才华,大元才是最适合的地方。”
“不可能。”他一口回绝,脸色沉的可怕。
裴容卿挑了挑眉,轻叹:“你和元怀瑾之间的恩怨,你若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只是,无论如何不要让仇恨蒙蔽了眼睛,我希望你能没有包袱的活着,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握紧了拳:“可我无法说服自己为仇人效力,何况,元怀瑾也根本不可能会信任我。”
“可你说,上次你刺伤了他,他却并未对你怎样。”
他不屑一笑:“他大概是心虚吧。”
“既然他会觉得心虚或是愧疚,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寰之地。”裴容卿沉吟道,“你不如开诚布公的与他谈一谈,把事情说开了,也许真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忽然站起来,双目赤红:“转寰之地?如果人死可以复生,我就相信事情还有转寰之地!”
“我言尽于此。”她淡淡的开口,“我只想提醒你,如果你想让齐珩帮你对付元怀瑾,结果还很难说。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却并没有私仇,除非有一天齐珩灭亡了大元——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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