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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甲军中设宴,卫长征受命来请夜天凌。却方走入院中便听到这琴声清绝伴着悠雅低歌,深情缠绵,柔肠百转。他伫足不前,低头思量一会儿,忽尔一笑,转身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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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有人跟我说,凌这种男人是个完美的神话,不可能出现的,后来我想想,可能真的是。
可是我就是那么任性明知不可而写之了,或许他们之间这份感情,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才格外诱人,呵呵,感谢各位大人陪我一起任性了~
但愿长醉不愿醒
酒微酣,人初醉,夜天凌略饮了几杯,便知这酒确是烈酒,亦是好酒。前劲清润而后劲深醇,那五脏六腑间恍惚的香绵,叫人纵醉也值得。
诚然从不醉酒,却并不是他海量,不醉只是因不能醉,不愿醉,亦没有人让他醉。
卿尘抚琴而歌,玉箸布菜,轻声笑语同夜天凌谈笑。不觉几瓶“冽泉”已空空如也,她见夜天凌撑着额头安静的听自己说话,那双向来冷淡清傲的眼睛黑如深夜,幽寂难测锋芒摄人都藏在那夜色无边中,了无踪迹。面色如常,冷锐的嘴角乍一看就像平日遇到事情时不经意凌起,然而那却是一丝淡淡的笑意。
也曾见过无数人醉酒,就连夜天湛那样温文尔雅的人,酒至酣处亦会有三分狂放不羁。而夜天凌偏偏如此安然,静静的一言不发。
你若说他醉了,他真要答你话时清晰如许,你若说他没醉,他已不是平常的他。
中宵月影,朦胧入室,卿尘倒是真的不胜酒力,自己早已迷濛,拎着酒瓶一晃,笑道:“又空了,四哥,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便真的醉了!”
夜天凌淡淡一笑,低头看向她:“你不是想见醉酒的我吗?”
“那你醉了吗?”卿尘问道。
夜天凌望向窗外月色,停了片刻,握手成拳,又在自己面前伸开,手指修长干燥而稳定,若握上剑,叫人丝毫不怀疑可以一剑封喉。
他静静的看了半晌,说道:“酒,确已经喝的太多,但却不像,是吗?”
“没有这样醉酒的。”卿尘轻声说道。
“嗯,或许没有。”夜天凌眼中黑的清透,淡淡说道:“但我从第一次喝酒便告诉自己,不管喝多少,人不能醉。喝酒对我来说,从来只是一种定力的练习罢了。”
“为什么?”
“因为醉了,便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了。”夜天凌说道。
“一直清醒着不会累吗?”
“醉而复醒,实则更累。”夜天凌缓缓闭目,轻嘲道:“何苦自寻烦恼。”
卿尘专注的看着他刀削般的轮廓,那刚毅锐利因唇角的浅浅笑意而柔软,叫她看得痴迷。她伸手触摸他的唇:“在我面前,你也要这样控制着自己吗?”
夜天凌睁开眼睛,眼底浮起神色温柔:“有你,我不因酒醉,却因人醉。这醉让我知道自己心在何处,纵醉又何妨?”
卿尘笑着站起来,身子却软软的一晃,她伸手去扶桌子,不料乍然落入了夜天凌的怀抱。
夜天凌戏谑的俯身看她:“灌酒的人先醉了,等我告诉十一去。”
卿尘伏在他怀中嗔道:“你敢!”
夜天凌盯着她的眼睛,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这天下,还没有我不敢的事情。”
便是醉眼朦胧,卿尘也被他那夺人心魄的狂傲所俘虏,人人是但求借酒醉中狂肆,他这份傲然却是生在骨子里,醉或不醉,又怎样?
卿尘伸手挽住他脖颈,扬眉笑说:“那即便你要轼天灭地,我也跟定了你。”
夜天凌眸间泛起惊喜的星光,瞳仁深处如有魔力,变幻着惑人的深浅,叫人晕眩迷失在里面。他略一用力,便将卿尘横抱起来步往帐中,锦被柔软丝滑触到因酒意而烫热的肌肤,微觉温凉。
月光如同轻纱,淡淡的铺泻窗棱,洒了一地,清亮而幽静。
卿尘身边尽是夜天凌熟悉的气息,他的体温如同深沉的海洋,无处不在的包容着她,叫她几乎溺毙在这样的温存中。
夜天凌靠近她,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极轻,却又烙在了心头的一吻。他拥着她靠在枕间,只静静看着她。
卿尘亦没有说话,那一刻的宁寂中她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那轻微的声音在她的心灵间如此清晰,没有任何的隔阂,他属于他,就如同她也属于他,完全的毫无保留的拥有彼此。
一室静谧,此处无声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夜天凌自卿尘微笑的容颜上移开目光,闭目长叹道:“清儿,希望此生此世我都能护佑你,让你永远这样笑着,远离人间悲恨愁苦。”
“若悲恨愁苦里有你,那也无防。”卿尘轻声低喃。
夜天凌缓缓摇头,唇边似有似无荡起微笑:“有我,我便只给你喜乐欢悦。”
“那你得宠我疼我爱我,便更管不了我了。”卿尘俏然说道。
夜天凌抬手刮了她小鼻子一下:“你要是开心,我管你做什么?”
卿尘抬眸:“你不怕我闯祸?”
夜天凌剑眉微挑,却道:“不怕。”
卿尘故意叹道:“王爷果然是善用兵谋之人,欲擒故纵,这样一来我倒不好意思闯祸了。”
四目相对同时失笑,突然夜天凌目光一动,掠往窗外。
卿尘听到一阵远远的破空声,随他看去,夜空中绽开一声轻响,银光洒落,竟是耀目的烟花。
“哎呀!”卿尘起身叫道:“险些忘了,四哥,我们去看烟花!”
夜天凌见她步履还踉跄,就要往外跑,一把拉住:“刚喝了酒便出去吹风,什么烟花?”
卿尘道:“是斯惟云请老工匠做了送来的,说是极为精巧,只有蜀中才能得见。我让神机营上壅水大堤,今晚是给你贺寿,也是贺堤坝落成!”
“你啊,多少花样真是没完没了!”夜天凌无奈笑道,同她一起向外走去。
壅水江畔,神机营几个年轻将士已将斯惟云特地送来的烟花安放在大堤之侧,偶尔随手点上一支穿云箭,啸声清锐破入夜空,带出一道似有似无的烟火。
时至戊半,空中几朵花炮首先亮起,层层开放,映照江水山岭。
岳青云立在江畔仰首望去,转身对卫长征道:“还未见王爷同王妃过来,要不要等一会儿?”
卫长征一笑,回头示意。岳青云沿他目光看去,山岩临江不远处一块高起的岸石上,不知何时静静立着两个人,白衣轻裘,携手相依,正是凌王及王妃。
一朵巨大的烟花高高升起骤然爆开数层,金银两色交织,映的四方夜色有如白昼。
烂银碎金,炫耀长空,清晰的照在凌王妃的脸上。
江风飒飒,吹拂白裘微动,她双手合什似是在默默祷祝,雪琢玉雕的面容带着圣洁和虔诚,炮声热闹的夜风中显得如此淡静,似乎一切尘世喧嚣都寂灭在她的温柔中,如此深刻的温柔。
那是一个妻子想起丈夫时的神情,柔软入骨。
岳青云恍然失神,曾经在怀滦初见不让须眉的果断锋锐,曾经在金銮殿上俯瞰朝臣的从容高华,曾经在壅水高岭指点山河的奇谋聪慧,曾经在军机图前挥洒谈兵的运筹帷幄,似乎都根本是一种错觉,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清平郡主,凤家嫡女,天帝修仪,这一切都不曾存在。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安静的站在丈夫身边的女人,同他并肩而立,不离不弃的女人。
或者,便是那只挽在她肩头稳定而温暖的手,让她的神情如此沉静,让她的微笑如此炫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绚丽烟火满天,唯有凌王,静静看着身边自己的王妃,向来没有丝毫情绪的眼中映着淡淡火光,一般的柔情无边。
命中注定,只有这个迷一样的女子,才能让凌王的无情万劫不复,也只有凌王这样的男人,才会让如此女子倾心相许。更是只有这两个人,才值得他,值得斯惟云,值得唐初,值得卫长征追随左右,誓死相从。
岳青云深深舒了口气,望向远处的定峤岭,暗中遥祝。人世间总有些事情不尽人意,说不得,却偏偏亦叫人终生不悔!
“许了什么心愿?”见卿尘那样认真的合什许愿,夜天凌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告诉你。”不知是被一朵烟花映红,还是突然害羞,卿尘脸上掠过淡淡的玫瑰绯色,娇媚动人。
夜天凌笑了笑也不追问,只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刚刚也许了个心愿。”
卿尘抬眸询问,夜天凌道:“要不要交换听听看?”
女人天生的好奇,卿尘怎经得住诱惑,咬着红唇想了想,终于踮脚在夜天凌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夜天凌眸间笑意隐现,臂弯微收,低声说道:“这个不难,咱们今晚便努力就是了。”低沉的声音,暧昧的呼吸逗得卿尘颈间痒痒的,躲又躲不开,挣扎道:“轮到你了,快说!”
抬手替她将一缕秀发遮回风帽中,夜天凌清峻的眼中深亮无垠,微微扬眉,淡看这漫天烟火,缓缓说道:“但愿长醉不愿醒。”
心有灵犀,卿尘明白他话中之意,温顺的靠往他身旁,笑而不语。
夜天凌满足的将她揽紧,烟花耀目此起彼伏,似是绽开了无数的喜悦,丛丛簇簇,天上人间。
夜风激荡飘摇,江水带着无数流星般的光芒流逝东去,滔滔拍岸,浪声高远。
逝者如斯夫!
卿尘微微仰首,看着彩亮光明洒照长空,绚丽多姿,绝艳惊人。
如此的夺目明亮,却又如此的短暂。星辉流火,将最灿烂辉煌的一刻尽情绽放,转瞬即逝,陨落凡尘。
美丽的悲哀,最是叫人痴迷,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间喜悦骤然落入一点哀伤。江风寒凉,刺的双目微酸,不觉竟有两行清泪悄然流下。
夜天凌像是立刻感觉到了她心绪起伏,俯身问道:“怎么了?”
卿尘却转眼带着泪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总觉得不真实。”
“傻瓜。”夜天凌抬手托起她的脸庞:“哪里不真实了?”
卿尘拉着他的手:“四哥,你陪我亲手去放烟花好不好?”边说边往大堤那边举步跑去。
“慢点跑!”夜天凌随她:“仔细山石,又没有人和你抢!”
岳青云他们见两人突然过来,纷纷俯身见礼。夜天凌抬抬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卿尘从一旁侍卫手中取过香火,笑着准备去点引信了。
“我来!”他一把将卿尘抓回:“不准自己胡闹!”
“那我们一起!”卿尘撒娇,和夜天凌一并持了香火,上前触上引信。几名近卫急忙护上前去,生怕王爷和王妃有个闪失,却被卫长征挥手拦了拦,只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保证安全却不打扰到他们俩人。
火花轻闪,夜天凌很快带着卿尘后退几步,那烟花冲天爆起,星星点点落的四处尽是光芒繁亮,却是那种近看的火树银花。
层层星光似是将周围化做了神奇的花火世界,璀璨明炫,卿尘拍手笑道:“好漂亮!”
光影此起彼伏,在夜天凌清淡的脸上投下若隐若现的笑意,卫长征在旁新奇的看着,忍不住同唐初相视而笑,两人眼中都有些不能置信的表情。
斯惟云送来的烟花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精工巧做,品样繁多,卿尘挑挑拣拣,一个个亲自燃放来看,一时间笑闹嘻戏,玩的不亦乐乎。
夜天凌始终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护着她,像宠着个小孩子,平日面容冷酷此时颇有点儿无奈,却更不容她有丝毫闪失。
身兼护卫之职,卫长征带着些警惕看着烟花纷闹,脸上却亦挂着十分笑意,掩也掩不住。突然有神机营中兵士寻到身边,说了几句话后将一样东西交给他。
“王爷!”卫长征上前一步,低声请道。
夜天凌回身,听他轻声禀报了什么事情,复又接过他手中一张信笺就着烟火明亮浏览看过,略一思索,交待了几句,便又回到卿尘身边:“还有哪个没试过?”
唐初和岳青云都立刻离开了大堤,卿尘知道定是军中有事,虽是意犹未尽,却懒懒说道:“我累了,不想玩了,咱们回去吧。”
夜天凌俯身一笑:“正在兴头上,怎么就累了?陪你再玩会儿。”
卿尘摇头:“真的有些乏了,留几个以后玩。”
夜天凌岂不知她的心思,说道:“并无大事,不过神机营截住一个虞夙遣来蜀地的密使,自有冥执唐初他们审着,明日再去也不迟。”
卿尘柔声道:“事关军情,怎好耽搁?还是去看看吧。”
夜天凌却接过她手中的香火,说道:“那个烟花一定好看,咱们试试。今晚哪儿也不去,就陪你。”眼中清光淡淡,一片干净的深黑,似是真的丝毫不挂心那些军务。
卿尘见他当真不打算过去,倒有些诧异,夜天凌剑眉一挑:“怎么,整日都是这些,竟连一晚也不容我歇歇?”
话说的随心,卿尘却蓦然心疼。一年到头眼前心中尽是朝事军务,不说那些艰难险阻,纵能事事游刃有余从容自如,也十分发叫人疲累了。就这特别的一刻奢侈放纵,又如何?
那一夜,卿尘和夜天凌燃尽了所有的烟花,夜色无边,似是永远会这样炫美,留在记忆深处,经久不褪。
后来真的累了,卿尘依稀记得自己被夜天凌抱回别馆,睡意朦胧,那个温暖的怀抱呵护着自己,她便放心的沉沉睡去。
夜天凌待她睡熟后仍去了军营,回来已近清晨。卿尘醒来时,只知道自己依旧睡在夜天凌的臂弯中,百年修得共枕眠,他和她,已是修了万世,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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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儿更新,某突然觉得,诸位大人对这两只简直护短的不讲道理,爬走……某自作孽,反省去了……
奇谋险兵定川蜀
圣武二十八年冬,长风,晴冷。
青州西岷侯府,两名便衣侍卫携西岷侯廖商密信手令,护着北晏侯来使秘密出城,行至江边临岸雇了舟楫,顺水东上。
壅水悠悠,过尽千帆。
长楫入水轻点,不急不慢,那舟子年纪不过二十左右,身量挺瘦,形容朴实,招呼客官进了舱中避风,自在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