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柳沐言沈寂下来,许久许久后才又开口继续说下去。
「我爸爸本来有一间规模不算小的公司,营运状况也算不错,而她,我的继母就是为了它才愿意嫁过来的。其实早在爸爸生前,我就知道她在外面还有其它的男人存在,只是在爸爸死后,她就变本加厉三天两头带男人回到家里狂欢,公司也交给这些男人胡乱经营,不多久就因为负债累累的关系倒闭了。
后来在高二那年,一次她酒后失言的时候,我才知道爸爸原来是被她跟她的姘头给害死的。我那时很怕,什么也不敢说,开始躲着他们。」柳沐言的语气开始不稳,且掺杂了许多恐惧。
「那天,我哥哥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回家,很晚了,我因为看书看累到客厅休息一下的时候,他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浑身的酒气压在我的身上还拼命扯拉我的衣服……」说着说着,柳沐言再也承受不住地将头埋在双膝上哭了起来。
凯臣很快地坐到他的身边将他抱起,温柔的怀抱不吝惜地提供让他俯在自己的怀里放声大哭。
「乖,宝贝……别说了……」
该死的禽兽,刚才不该只打一拳了事的,为了柳沐言的遭遇薛凯臣愤愤不平。
听凯臣这么道,柳沐言擦擦泪水,虽然很快地又滑了出来,他还是坚持要说下去。
「让我说完,」他蒙着眼看向薛凯臣。
「我吓了一跳,跟着不住地挣扎;也许是他实在是喝得太醉了,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用力一推将他推倒在地后很快地逃回房间,直到隔天早上要上学的时候我都不太敢出来。」
原来没事,薛凯臣重重地嘘了口气。
「没想到这才是恶梦的开始……。」
「因为家中的钱渐渐地被他们花用殆尽,我哥哥他们居然打起我的主意,想把我卖到一些靠肉体赚钱的地方去,我躲在一旁听到时,根本大气不敢喘一下,又不能说话。后来,我不停的反抗他们,直到考大学的时候,我没让他们知道我去了哪儿,带着一点点的钱逃离那个恐怖的家,靠自己赚钱读完四年。」柳沐言紧紧地抓着身边人的衣服,彷佛忍受很大的折磨,皱眉、冷汗直冒说着。
「没事了,沐言,没事了。」他安慰道。
一下下拍着柳沐言,手缓缓地抚摸他的发丝平抚激动的情绪。
「不会没事的……毕业后,过没几个月自由的生活他们居然神通广大地找到我,并要我每月固定把钱寄给他们,不然就要我好看。
起先我只是害怕,但不理会他们。结果他们就跑到公司去闹,家里去砸,不然就是威胁我要再把我卖了。不得已,我只好同意了。」柳沐言呜咽地将手摀着脸哭泣。
「他们还是不放了我,现在竟要你给他们钱,都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害的。」想到此,他痛恨软弱的自己而不住扯拉自己的头发,但被凯臣轻柔地制止。
「沐言,别这么伤自己,这不是你的错,错的人是他们不是你!」凯臣尽最大的努力想要安抚下柳沐言已经不太控制的情绪,一句句的甜言蜜语与情比金坚的保证对他吐露,他要沐言忘了过去总总,一切从头开始。
现在有他在了,不会有事的。
「不……」哭泣的人儿大叫。
「都是我的错,凯臣,让我走吧!这样他们就不会再缠着你了。」打击太大,伤害太深,柳沐言哭喊着。
「放了我……」
「我绝不放你走,沐言,你别想离开我身边。」薛凯臣用力地搂住身上的人,力量之大彷佛要将他给捏碎、融入体内一般;静谧的客厅一下子充斥紊乱的气息,动了起来。
「你听着,这辈子、下辈子,你生生世世都是属于我的,你听到没有。」
许久,柳沐言在凯臣身上挣扎、扭动,渐渐地疲惫、无力、失神,进而趴在他的怀里沈睡。
但,深锁的眉头、痛苦的表情仍未见有些许的减少,着实让薛凯臣痛心。
伸手想抚平蹙起的地方却怎么也抹不开,他冷凝下面孔,倏地染上肃杀的气势,对自己发誓,誓要他们三个付出沈痛的代价。
第八章
过与不及均不可取,
从中折之……
乃--「中庸之道」。
# # #
夕阳西下,午后闷热难耐的气息亦渐渐退去,徒留下无限的光辉余荫照耀大地等待那东升而起的月娘罢了。
一盏盏暗去的灯光,在名声如日中天的克尔集团中却有一室大放光明,熄不灭的火光--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薛凯臣难得在这些日子以来没抢先第一个飙出办公室内,他准时地放秘书下班回去,一个人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前批阅文件,顺便在等,等一个结果。
过约数十分钟,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发出了「叮」的响声,跟着哒哒地快速步伐声不间断地回响于空旷的大楼,彷佛十万火急等不得的。
「凯臣,你看。」语带烦躁,韩若日也顾不得敲门这等的事,直接就闯了进来,他一把将手中的周刊丢到办公桌上,人也跟着坐在前方的椅子累坏地瘫下来。
振笔直书的薛凯臣,仅微微抬眸瞄了眼,继续心无旁兀地签写自己手上的文件,理都不理。
至于那本周刊上斗大的标题不过就是说明,他与柳沐言之间的感情以及总总的一切罢了。
其实早在今天来上班的时候,薛凯臣与韩若日就发现众人的眼神表情非常的诡异,在到达办公室门口后,看到私人秘书手上拿着的那本周刊时,吓坏了的小秘书还以为薛凯臣会禁不住抓狂起来,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扫过,接着就叫韩若日进入,再无多余的声响。
「查到了什么?」头不抬,薛凯臣径自问着。
今天他把韩若日找到办公室后,就是要他去调查到底是谁把这消息透露给这间发行社知道的,以及所有的细节。
早在数天前柳沐言的家人放下狠话后,他们两人就将所有的报章杂志与新闻媒体都做整体的掌控了,就连那三个人的行踪都在监视之下。为的就是不要让他们有机会散布关于此事的消息,哪儿知道,在今天一早就发现这本周刊的存在。
「前些天,监视的人不是报告过他们三个曾经与两名男子碰面数个小时之久,他们就是这本周刊的记者之一。由于我们曾派人去告诉各杂志社要他们不准理会这则新闻,以我们集团的能力与手段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话的不理他们。也就因此,我并没有太在意他们的会面。」韩若日有些自责地道。
「但我没有想到这间杂志社不晓得是不清楚我们的本事,亦或是看不起我们的存在。居然不理会我们派去警告的人,坚持在今天发行这本周刊。我阻止不了,就……。」韩若日停顿下未完的话语说不下去,他知晓接下来的事情薛凯臣必定也了解了。
「是吗?」凯臣终于丢下手中的笔,整个人躺进舒适的办公椅内,毫无任何表情的面容至此浮上一丝残酷的线条让人看了心寒不已。
「明天!在明天朝阳升起之时,我要看到它消失在台湾这片土地之上。」薛凯臣说的就好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一般,随意自然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知道了。」韩若日也只是点头应道。
他们会让这些人知道,并且是牢牢、牢牢地记着,他们到底是惹上了怎么样恐怖的人,叫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倏地,一阵沉默袭卷而来。
「凯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对于这本杂志的下场,韩若日并不在意。流言以至于八卦只要当事人完全不理会的话,不消多久的时间就会淡忘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顶多制造一两个新闻来加速它淘汰的时间就好了,无妨的。
他在意的是,接下来凯臣的父母会如何介入插手,这对目前而言的凯臣来说才是最大考验的存在。
虽然他时时说不会让人伤害到柳沐言,但当这个人是他的父母时,韩若日质疑、又迟疑他会如何处理。
为了好友着想,他不希望他又做出一切令自己后悔的事来。必要的话,他会出手阻止薛凯臣错误的决定的;至于现在,他只要等着看就行了。
「我已经加派人手守在沐言的身边,他们一有动作的话,我马上就可以知道了。」现在冷静的不似平时热情如火的薛凯臣,只有亲近如韩若日之人才看的出来,他已经气疯了。物极必反的道理,他对所有的人与物会以极端的手段做彻底的处理,不会让人有翻身的余地。
就连早上知道时,他的表情就已经微微透出危险的因子散发于四周,点点滴滴地渗透着。
「嗯,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晓得凯臣这次不会再退缩了,韩若日再问。
薛凯臣极缓地抬起头来,深不可测的眼中透露出耀眼不可忽视的光芒,他扯动唇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若日,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捉摸不定的习性,薛凯臣与韩若日畅谈许久直到一通电话打来,通知凯臣他的父母已经找上门来后才终止。
薛凯臣飞快地驾车回去,而韩若日则去办几件他所交代下来的事情,迅速果决。
在车上时,薛凯臣的脑中千回百转,希望能与柳沐言在一起,又不希望与父母真的绝裂,一个世界上最困难解答的两难。
混沌缠杂的黑暗中出现一道曙光,而在光束的尽头,他找到了答案。
一个不后悔的答案!
# # #
从早上开始就有大批的媒体记者守在薛凯臣所住的大楼底下等着,想要抢第一手最新新闻,克尔集团总裁的秘密情人的采访资料。
虽然大家都答应不会去理会这消息,但既然都已经曝光了,又怎么能输给其它家的记者呢?众人是无所不用其行,想尽办法要混入大楼之中却不得其门而路地挡在外头。
最后,只好用守株待兔的方法,「等」!总会等到他出来的,到时就可以团团围住了。
但,他们不晓得的是,早在数天前柳沐言的家人来后,他就再也不踏出家门一步,怕家人再度找上门来。恍惚的精神别说是整理家务或带遥遥出门散步了,就连煮饭弄菜他都会失神地拿刀子无意识地切着切着。
薛凯臣怕他会出什么意外,下令这段时间内禁止他动刀子,早午两餐他都会请馆子直接送饭菜上来,至于晚餐他则下班的时候一起带回来监督柳沐言进食。因为透过监视的人,他知道送来的东西有大半是进了垃圾桶而非他的肚子之内。
在接到薛凯臣说今天自己会晚一些些回家的电话后,柳沐言哄着玩了一整个早上的遥遥沉沉地入睡,一个人无神地坐在沙发上,仅是这样坐着。
不看电视,不出门,不接受任何外来信息的他丝毫没有发觉外面的世界已经因为他与薛凯臣的关系而搞得天翻地覆,热闹的不得了呢!
脑子一片的空白,柳沐言数天下来,好不容易养出的健康荡然无存,人也跟着瘦了一大圈。阒黑的瞳眸无神地反射出所有的东西就是无法映照到心里的深处,他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听,放任自己在自弃自责的世界之中,慢慢地凐埋下去。
混乱的脑子里,他只清楚一件事的存在。
他的存在,对薛凯臣而言就是一个负担、一个麻烦。
该是永无止尽的存在……。
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么呆着坐过了多少的时间,只晓得是一串连续不止的门铃声唤回了自己;柳沐言没想到若是薛凯臣回来的话,不就自己开门即可,又何必按门铃呢!?
他缓步慢移走向门边,也没注意来人是谁就将门打了开来。
「请问您找哪位?」门外两个柳沐言不认识的五十来岁的男女,雍容华贵的气质与不怒而威的气魄,让他疑惑地问道。
他迷离的眼神彷佛可在他们的身上找到谁的影子一般,会神凝望。
「我们是凯臣的父母,不过这次是来找你的。」低沈而又威重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说了出来,相较于柳沐言恍惚的神情与妻子鄙夷的眼神,这个至今仍在商场上占有极大份量地位的工商大老,薛穆天则是带着更多打量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子。
一身的柔若骨子,从眉宇之间看得出经历过许多常人所没承受的痛苦,温良的脾性,若是女子的话可堪称是不错的对象,坏就坏在是个男人。
薛穆天很快地对柳沐言做出一番了解,在心中暗自叹息。
凯臣的父母!?
乍听此言,宛如一棵巨型原子弹在脑袋中炸开一般,柳沐言已经苍白的可以的脸庞更是顿失血色,他完全不晓得凯臣的父母怎么会找上门来。
难道他们的事情已经曝光了吗?
他怔怔地立于门前,完全不知做何表达。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不容人拒绝的语气,柳沐言这才清醒过来,半僵着不自在的身体挪了挪。
「抱歉,伯父、伯母,请进。」
他有礼地请他们进来,跟着进厨房泡了两杯茶。
「请用。」扯动嘴角笑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柳沐言还是很尽力地做身为一个主人该做的事。
但,他的心中真的迟疑了。
自己还称得上是这儿的主人吗?
他还配得上凯臣吗?
在他父母都到来的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晓得了。
「不用了,我们今天又不是来跟你泡茶兼聊天的。在这儿多待一秒中,我都觉得污了自己的身呢!」美妇人,薛丁宁手捏着手巾摀住口鼻不掩其恶意地对柳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