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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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生活-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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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岳江远一直在出神,完全没有留心她。良久良久简忍不住出声:“岳江远……” 
岳江远一颤,怔怔转过脸来,微笑:“我们都累了。” 
她不太听得出其中的深意,只看见他依然白着脸,可能还没有从寒冷中恢复过来,也可能是灯光的缘故,照得头发的颜色比往常更深,幽幽的折起一点光来,遮住大半的额头。 
鬼使神差的,简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岳江远身边,手抚过他的脸,带着爱怜和安抚的意味。岳江远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却没有即刻避开,还是怔怔的,看着简的脸靠近,她的头发垂下来,若有若无地碰到他的脸。 
他猛地伸出手,推开她:“简,可以了,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如果我真的喜欢女人,我不会骗你。” 
简的脸一下子红了,又转白,她站起来,瞪大双眼摇头说:“岳江远,别的人你都能周旋敷衍,你对我,却是一句敷衍的话都不肯说。” 
她的表情尴尬到极致,彷佛随时就能哭出来,岳江远看着她,也只是苦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啊。” 
门铃在响,差不多送外卖的也该到了。 



第十一章 

简发现事情比她想象中严重是在几天之后。 
那天晚上她陪岳江远吃完东西他就说困了,要睡。那时还早,简也没有多问,就说自己明天还来,得不到岳江远的回答她也不在乎,第二天早早地特意亲自去买菜,大包小包拎到岳江远的住处。她前一天晚上不知怎的没有睡好,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结果反而起晚了,于是等买好菜又烧好,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 
岳江远还没有起来。她心里想的是从昨天睡到现在怎么也够了,就跑去敲门。她敲了好一会儿,房间里一点声音没有。寒意和恐惧瞬间就翻上来,简无心再等回音,扭开房门,直到确认那个安静地趴在床上一脸平静安详的人就是岳江远后,即将冲口而出的惊呼下一刻生生扭成低语:“岳江远,也该起来了。” 
他就起来,吃饭,坐了一会儿,继续睡;简守在客厅里看电视,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去做晚饭,又把岳江远叫起来,一起吃饭,其间交谈少到不能再少;她为他冲咖啡,因为不知道他的萎靡困顿有何而来,只比平常冲浓两分,但是岳江远咖啡照喝,坐不到多久,还是说要睡。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岳江远的状态并未见有丝毫改善。睡时固然安静,醒时却沉默如磐石,好像怎么都睡不够,并能这一辈子都能这么睡下去。简终于明白这次两个人的争执并不如她惯知的那样最后总能安然过去,甚至比她所能想象还要严重——或许她在那天晚上岳江远告诉她钥匙留在唐棣文那边时她就当预知一二,只是当时她见他面白如纸,就已失去分寸。 
她开始悄悄地打电话,当然不敢直接打给唐棣文,但拐弯抹角之下,还是略略了解到个大概轮廓:是不会再有外人得知那一天的争执,但是几乎所有该知道消息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场争执的结果。他们带着不同的情绪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结论却是一样。 
简无法不担忧,但是这个时候岳江远又诡异地恢复了正常作息,请她去市里最贵的餐厅吃饭,上到甜点时若无其事地对她说:“我放你长假,你去旅游吧,我也要出门了。” 
简就问:“你去哪里?片子还没有上映,你签的合同怎么办?” 
没日没夜的睡法让岳江远苍白消瘦,乍一眼晃过去和传说中不得见天日的吸血鬼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轻轻一笑,脸上呈现出不健康的红晕:“不关我的事。反正戏都拍完了,我也要去度假。违约什么的,你能处理好就去办,不能,那拉倒,我不在乎。” 
简低低叹息,再好的甜食在这一刻也寡然无味:“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没想到会闹到这么厉害。” 
“哦。”岳江远还是漠不关己的模样,把点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却不见他吃,“你没想到没关系,我早就有数了。” 
“那唐棣文额头上的伤……” 
岳江远扭曲出讽刺的笑容:“我把钥匙扔还给他时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你们……” 
岳江远飞快地掐断简的话头:“这件事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但是,不要再问下去。” 
简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住他半天,终于说:“不管你们为什么会到现在这一步,在涉及到隐私的问题上,你们两个人的态度简直一模一样……不不,你不要急着反驳,反驳也没有用。只要有人走近你们自己圈定的禁区一步,不必走进去,只要是在附近徘徊,你们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目露凶光,竖起全身的毛,以为这样可以把别人吓走……哦,没用的,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该走进去的总要进去,相处得久了,自然就有联系,再怎么想避免了解与被了解,都绝不可能。” 
岳江远听到一半已经面色阴霾,但还是隐忍着让简说完。简说到这里暂时停住,看着他又是一声叹息:“你看,这点你比唐棣文好,没有专横到不准人把话说完。” 
“简,你承认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一根线,无论说到什么,你都只能站在那根线外面?” 
简仔细想一想:“我承认,但是那根线不是单方面认定的。” 
岳江远微微一笑,眼神却冷漠:“你觉得刚才你说的那些,是在线里还是线外?” 
简愣住,半晌后缓缓摇头:“我很抱歉。” 
“那就到此为止。” 
她由是苦笑:“你知不知道,你那样不分日夜颠七倒八睡着的几天,我哪里也没有去,如果是在三十年前,怎么说你也要娶我的。” 
岳江远也愣住,半晌后缓缓摇头:“这几天也谢谢你。” 
“你也到此为止吧。” 
岳江远稍一挑眉:“这算是以牙还牙?” 
“我态度很好,没有直接说‘闭嘴’。既然你不可能娶我,我做什么就和你无干。不过岳江远,唐棣文教了你不少东西,你为什么偏偏这一点学得这么好?要不就是我弄错了顺序,在对待隐私这点上,你们根本就是一样的,只是和他在一起,你这种态度愈发变本加厉了?” 
“这已经不是隐私的问题了。还有,你还是踩进来了。”岳江远的眉头已经皱起来。 
简根本不在乎,摊开双手,声音里玩笑之外更是无穷的叹息,倒似在妥协退让,但说着说着藏不住话的习惯还是占了上风:“好,现在连口气都是十足十的了。如果你现在不想我踏进你的生活,当初什么都说清楚之后,你真的不必为了表示内疚而时不时与我联系,后来又雇我作你经纪人,我不是一粒灰尘,粘在你人生上,然后拍一拍,就掉了。如果人与人相处当真如此简单,那也倒省事了。” 
岳江远眉头锁得厉害,就要张口之际简反而拍手笑了:“你看,又是这付一身的毛都竖起来的模样,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你又知道什么。” 
简耸肩:“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什么。” 
“那就把东西吃了,我们分头去度假。” 
“那你又要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 
他说的如此坚决,行动也一样坚决,最后却依然未能成行——临出门前一步踏空,踝骨骨裂,除了在家静养,无处可去。 
他就借势推掉几个礼拜后的首映。其实在意外受伤之前他就比除了唐棣文之外的任何人都明白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出现在那个首映会上,所以当乔琬通过简提醒岳江远首映会在即时,岳江远趴在床上,唱片和碟片、收拾了一半的行李摊得一地都是。简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告诉他若干天后《溯日徊光》就将公映,他就回答她:“好啊,如果那个时候印度也有影院公映的话我会记得买张票。” 
当时简也是无可奈何:“你说话越来越不着边,和你往简单里说,你偏要绕几个弯。” 
岳江远低声地笑:“我说的是真话。如果你不习惯,那就是你已经不习惯听真话了。” 
“那……就是不去了?” 
“你可以说我暴病入院,或者奄奄一息,随便你。” 
简就骂他,说干嘛好好咒自己;岳江远根本不在乎,空闲的手捞起床下一张碟片,上面的字太小,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来;简的下一句话让他顿住了——“听说,楚莺会回来。” 
岳江远忽然闻到那种热带水果特有的浓郁香味。他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虚无的气息驱赶开,语调却还是多少泄露出没来由的紧张:“那你去退飞机票吧,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机会多难得。” 
简果真犹豫起来:“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回来……可惜票和旅馆都订好了,不划算啊……” 
“这个时候倒节约起来了?”岳江远笑话完她,带着略略的迟疑问,“就她一个人?” 
“你以为还有谁?” 
岳江远沉默片刻:“她的孩子。她第二个孩子生下来也应该有好几个月了。” 
简大惊:“怎么回事?第二个孩子?” 
“我去见过她,不是告诉过你么?”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她怀孕了!” 
“那就是我忘记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忘记?” 
“就是忘记了。”岳江远不愿意纠缠下去,“你要问我首映去不去,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要收拾行李,就这样吧。” 
他放下电话后重重地砸回床上,深呼吸,然后鼓足精神坐起来,收拾行李。 
当时他当然不会知道,几天之后等待他的并不是印度那些古老美丽的雕塑,而是绷带和止痛片。 
他从医院回来沮丧地打电话告诉简自己骨裂时,简都要准备登机了。她要回来,岳江远不让,说是连护工都请好了。他固执起来也是够惊人的,说不要别人最后真的只剩下自己,不过好在一切都方便,除了伤处不能沾水,行动慢一点,和平时也无二致,推辞首映会上的出场反倒更加理直气壮。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事在朋友之间传开了,首映式上岳江远的缺席更是再确凿没有地证明了两个人闹得有多么僵。他在家静养时不断接到圈内朋友的电话,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先问候病情,说着说着话题无可避免地牵扯上《溯日徊光》和唐棣文,大多数人都在事外,只当是和乔琬脱不了干系,岳江远也不解释,心平气和地接受或直接或委婉的安慰;也有朋友什么也不问二话不说约他出去喝酒,他就欣然答应,喝得醉醺醺的回到住处,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换台,关于《溯日徊光》的消息这段时间内总是占据着娱乐报道的显著位置,他真的看见了楚莺,当初因为怀孕而变形的身材和那些妊娠斑统统消失,瘦了,容光焕发,光彩照人地站在唐棣文身边,面对无数镜头的时候得体迷人得如同旧日风光正好之际。有时她很寻常地挽住他,好像时间起了慈悲心,把那两个人的时光沙漏暂时倒回去,还是一双璧人。 
新闻里也会出现岳江远的脸,都是从预告片里剪出来的。每每此时电视前的岳江远忙不迭换台,再百无聊赖转一圈,已经忘记看到哪里了。 
他猜自己肯定是看太多遍了,看到自己都觉得恶心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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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外传来的响动让小憩中的唐棣文一下子醒过来,返头朝门外看去,只见楚莺解着风衣纽扣笑眯眯走进来:“你以为是谁?这么大的房子,一点脚步声都响得很,亏你这么多年一直住着。” 
唐棣文拿起眼镜,再把被风吹乱页码得书翻到睡前正看着的这一页:“这个房子我住得最惯。你从哪里来?一身酒味。” 
楚莺拉过椅子坐下,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音让唐棣文不悦地皱起了眉,他蓦地没了心思看书,听楚莺说:“这次我本来只是打算回来探望朋友,却被你临时拉到你新片的首映式上,这下好,一张老脸藏不住了。” 
唐棣文瞥她一眼,有点好笑地说:“我事先也是问过你的。” 
“哦?”楚莺故作惊讶地睁大双眼,“原来你也会和人打商量的,看来我们真的太多年没有见面了。” 
见唐棣文不咸不淡地一笑,楚莺环视了一圈只有两个人的书房:“我刚才声音并不大,怎么听见回音了?” 
“你没有喝多,不要装酒疯。”唐棣文很快地不耐烦起来。 
楚莺笑了:“我猜你也差不多要不耐烦了。不要急。我和明聿一起吃了午饭,再去看了你的《溯日徊光》。老天,会有谁相信,我在首映会露面,也参加了首映后的媒体酒会,却直到今天才看了这部片子?” 
听到萧明聿的名字唐棣文不出意外地沉下脸来,他啪地一声合上书,只一刻工夫,脸色愈发阴沉,连声音都转成冷淡的阴森:“难怪喝成这样回来。” 
“我没想到他也在。见面之后他才告诉我这几年他每年都回来几个月上课,也演舞台剧……你不要摆出这样的脸色给我看……我们都只喝了一点,就为去看刚才那场电影。唐棣文,你说我现在问是不是太迟了,那张你这部片子里无处不在的面孔,怎么从首映开始,到现在这个空得和鬼屋也差不多得房子里,反而见不到了?” 
唐棣文冷哼一声:“你哪里是问晚了,是早就想问了。今天又正好喝了酒,正好说出来。” 
楚莺也不否认,无声地笑着,笑完后说:“当年我们看《溯日徊光》,你们就说总有一天要把这部片子拍出来,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把它拍完了。你带岳江远来的那次,我们聊了一个晚上,你说想拍这部片子,我说这个主意不错,就算明聿,你,我都各奔东西,但总归是我们当初的一个梦想。你没打招呼带他来,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专程带那个孩子来让我看看。果然就是他了。明聿开车送我回来,道别前他说,‘这个片子不是我们的,是他的。’他说的一点没错,以前的那些片子,是我们的,直到这部片子之前,明聿和我都在,但是从它开始,就是你一个人了。” 
唐棣文听了半天没有作声,再开口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其中:“看来你真的没有喝多少。” 
“是啊,而且比你想象中脑子还要好用。”楚莺始终是平心静气的,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埋在情绪最深处的不知留给谁的怜悯和悲伤只有在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时刻才悄悄探出头来,“不过这样也好,你肯定也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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