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爬过来拉住石头的脚,“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我们不跑了再也不跑了。”石头又转过来抽打仲闵,“你有义气是不是?我一起打,一起打!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跑,哼!”气哼哼的使劲抽打着仲闵,仲闵吃痛,放开了抱着腿的手,蜷缩在地下,打着滚躲着。
“石头,别打了!”卢忠披了件外衣匆匆而至,显是被这边的响声惊醒。
石头扭头看到是卢忠,笑道,“忠哥,这么晚了还这么好兴致?刚才你还没看好戏呢,就那个小娃娃,”石头指着幸儿,“刚才头夹在门缝里进退不得,快要憋死了,哈哈哈,不知多好笑。”
卢忠惊道,“他们是要逃跑?”
石头又抽了仲闵一下,“可不是,就这点本事,钻个门都钻不出,还要逃跑,是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卢忠看着躺在地下呻吟的仲闵和李震,不忍道,“算了,好在他们也没跑成,就打几下小惩大诫算了。”
石头冷笑道,指着柴房内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有人这么好心给他们送了吃的来,就怕他们没力气逃跑是不是?”
卢忠看了眼来贵,分辩道,“吃的是我送的,他们也几天没吃好的了,咱们是求财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做的这么绝呢。”
石头道,“我做的绝吗?要不是我留了人看着,他们半夜溜走报了官我们都得玩儿完,你明不明白?!卢大哥,我知道你心慈手软,但是既然咱们坐了一条船,下次你要是再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儿,休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卢忠哑口无言,半天方缓缓道,“这事儿我是有不是,可是看他们细皮嫩肉的,想必没吃过苦,真把他们打死了咱们岂不是白白犯着险带他们走这么远?”
石头道,“这点你放心,我有分数,自不会打死了他们,那样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卢忠叹息着转身出了院子,石头把木棍扔到了一边,啐道,“还不回柴房挺尸去!”仲闵和李震半扶着踉跄着赶紧又进了柴房,来贵不知从哪儿又找了把锁,把柴房门紧紧锁了起来,伺候着石头出了院子,一再保证严密监视着,绝不会让他们再有逃跑的机会。
“大哥,你怎么样?背上是不是很疼?”幸儿捂着肚子爬到李震旁边,殷切问道。
李震微弱的呻吟了几声,“没事儿,大哥挺得住,倒是你,那死小二打的你厉害吗?要不要紧?”
幸儿听着大哥还在问候自己的伤情,眼泪扑簌而落,“我没事,大哥,我不疼,他就是轻轻碰了一下。”
“仲闵呢,仲闵,你怎么样?”李震转头问着仲闵。
“我没事,”仲闵小声道,“我皮厚着呢。”幸儿又蹭到仲闵身旁,看到他后背的衣服都被抽烂了,露出里面斑驳的血道子,忍不住放声大哭,“仲闵哥,你……你肯定很疼吧?我……我帮你包扎……”
仲闵扯出一丝微笑,“没事儿,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儿,明天就好了。”
幸儿从裙子上咬着牙扯了几块布,轻轻的绕着仲闵的受伤处,在肩膀处绑了个结,又如法炮制帮李震绑了绑背后的伤,然后坐在一边,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
“幸儿,你是不是肚子疼?”仲闵关心的看着幸儿,“是不是很严重?”
“没事,我就是揉揉活活血脉。”幸儿轻松道。
李震望着窗边映出的一角月光,叹息道,“天杀的石头,天杀的店小二,我真后悔,没有好好练身手学武艺,我真恨不得把这班坏人千刀万剐!”
幸儿劝道,“大哥,你别太激动,伤口挣裂了更难愈合。”
李震叹道,“我现在真想娘,想爹,以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娘就惊乍的什么似的,我还嫌她多事嫌她絮叨,现在我多想娘再抓着我的手摸摸我的额头,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温柔的跟我说话……”说着,已是声音哽咽。
幸儿听的泪如雨下,“我也想娘,娘要是知道咱们在这儿受的苦不知道会多么难过多么心疼,如果能在娘跟前,就算再被打几下我也甘心情愿……”
仲闵本待劝的,听着听着也想起了自己的娘,不由得眼角已湿,他擦擦眼泪,“都是你们兄妹勾的,我也想家了……娘对我有时很严格,总是嘱咐我多读书多练字,我有时还顶嘴,有时又拿着书其实没在看,现在想来真对不起娘,现在情愿娘怎么责骂我都行,只要能看到她,让她别再为我担心……”
两个男孩儿的诉说让幸儿心下戚然,她挪到李震身边,伸出自己的小手,抓着哥哥的手,又温柔的抚着哥哥的额头,温言道,“大哥,娘是不是这样?你有没有舒服一点?”
李震抓着幸儿的手,微笑道,“娘就是这样的,真的。”
幸儿轻轻用手拍抚着李震的前胸,李震靠着墙壁,头渐渐歪在了一边,睡着了。幸儿捡了些柴禾放在李震身边,希望帮他抵御些寒冷。
“你真是个好妹妹。”仲闵看着幸儿走来走去的忙活,低声叹道。
幸儿笑道,“怎么,嫉妒了?我也是你妹妹啊,你忘了?”
仲闵道,“怎么会忘?不过是有点挂念静琬了,现在咱们三个在外头,她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多孤单呢。”
幸儿把柴禾轻轻放在仲闵身上,“是不是暖和些了?家里还有雪儿,有晴姐,琬姐不会孤单的。”
仲闵拉着幸儿坐在身边,“你也坐这儿休息吧,来,给你盖件柴禾被。”
幸儿笑着接过了“柴禾被”,“很暖,谢谢仲闵哥。”
仲闵笑道,“你靠在我身上睡会吧,明天还不知道那班坏人怎么对付咱们呢,能休息就多休息。”
幸儿把头靠在仲闵肩上,仲闵突然轻咳了几声,幸儿惊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伤引起的?”说着,用手帮他抚着后面的脊背,希望能帮他顺顺气儿。
仲闵轻笑道,“没事没事,刚才突然呛了一下。”
幸儿担心的看着仲闵,仲闵回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幸儿方又靠在他肩膀上,“仲闵哥,我给你哼个曲子吧。”
说着,想起前世印象中的安眠曲,幸儿缓缓的轻声哼了起来,仲闵的嘴角微笑着,眼睛闭了起来,好像回到了蝉鸣幽幽的夏日,躺在家中床上睡觉的感觉,有丝丝轻风吹过,带来阵阵清凉……
…………………………………………………【第四十章 祸不单行】…………………………………………………
“起来,起来,还真当自己是公子哥儿不成!”早上,三人的美梦被店小二叫醒。幸儿想站起来,才觉得背脊无不酸痛,再看看大哥和仲闵,更好不到哪儿去,二人呲牙咧嘴抽抽着脊背,站都站不起来。
“这是你们的早饭,快点吃了,待会好上路。”小二撂下馒头和稀粥,又重重的落了锁才放心离开。
“大哥,仲闵哥,快来吃饭。”幸儿好容易站了起身,把饭碗搁在李震和仲闵面前,又给他们每人递了个馒头。
“馒头真香!”李震使劲嚼着馒头,又呼噜噜喝了几口粥,“怎么感觉头有点晕?”手上剩的小半个馒头跌落在地下,李震软软的倒在一旁,仲闵和幸儿见状大惊,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刚把饭碗放下,两人顿觉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他们怎么了这是?”卢忠坐在车上,看着店小二把仲闵几个人依次抬上车,石头则一脚一个踢到了车厢的夹层里。
石头轻松道,“下了点药,没事儿。”
卢忠道,“他们不是说保证不跑了吗?你担心的话把他们绑起来就是。”
石头道,“这帮小兔崽子谁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我是懒得烦心,既要看货还要看他们几个,再说下的是蒙*汗*药又不是毒药,有什么打紧?这下看他们还逃不逃了,哼!”
接下来的行程里,幸儿他们几个昏昏沉沉的,白天就被丢到车厢夹层里,夜晚就被灌了药丢到客栈的柴房,浑然不知日与夜,更不知这条路何时才是个头,只觉得天气似越来越冷,人烟似越来越少。
“石头,都出了关了,他们也绝不可能再逃了,就别再下药了吧,看那几个娃娃日日昏沉沉的,怕时间长了他们脑子都坏了。”卢忠望了望车窗外一望无际的草原,想着夹层里的三个娃娃,还是忍不住开了声。
石头踢了开关一下,把绑着的三人拎了出来,取出塞在他们嘴里的布,“你们不是一心想跑吗?看看外面吧,哈哈,保管你们死了这条心。”
今儿这坏人怎么这么好心,居然大白天的就放他们出来?三个人面面相觑,幸儿有种强烈不祥的预感,石头掀起了他们面前的车窗,得意道,“看吧,保你们从没见过,给你们看个够。”
眼前的景色让三人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秋风萧瑟中,无边无际的草原好像一直延伸到了天的尽头,只是那草都带着暮秋的霜露,蔫头耷脑,“虽然现下没什么看头,等到了来年春天,草长莺飞,牛羊遍地……”卢忠解释道。
石头笑道,“忠哥给他们说这个做什么,他们到明年春天自己不会看哪?”
幸儿从外面的风景中回过了神,“卢大叔,我们要在这儿待到明年春天吗?”
卢忠摇了摇头,没作声,石头道,“哈哈,不只明年春天呢,后年,大后年,一辈子呢!怎么?不满意?告诉你们几个兔崽子,这已经是突厥的腹地了,你们插翅也别想回中原了!”
什么?幸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以为石头既是想将他们变卖,那不管怎样,只要在大唐的地界上,随便找个官衙报个官,没人敢不卖爹的面子,没想到这班天杀的居然把他们领到了突厥……omg!
李震和仲闵的反应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一脸的惊惶和难以置信……
大概是多日的劳累,加上长路迢迢着了凉,更兼且受了白天的惊吓,晚上,在临时扎起的帐篷里,李震年年到访的老毛病终于咳出了第一声,之后就连绵不断的越咳越厉害,幸儿和仲闵一个忙着拿水,一个忙着拍背,希望能让李震好过一些。
“大哥,你是不是很难受?”幸儿轻轻拍着李震的背,看大哥咳的面红耳赤,心里恨不能帮他分担痛苦。
李震勉力答道,“我没事儿,咳出来好多了,就是觉得嗓子里痒痒。”
仲闵把水囊递到李震嘴边,“震哥,没有热水,我刚才把水囊放在胸口焐了一会儿,你喝一口,应该不是那么凉了。”
李震咕咚喝了一口,放下道,“仲闵,不用焐了,我年年都这样,习惯了,再把你冻出病来咱们可怎么好。”
仲闵摆摆手,“震哥,你不要说话了,留点力气看能不能睡一会。”说着,和幸儿一道扶着李震躺下,李震咳了几声,呼吸渐渐沉重,慢慢睡了过去。
“我守着震哥,你先睡吧。”仲闵把外衣盖在李震身上,向幸儿道。
“我不困,我陪你。”幸儿靠在仲闵身边,祈望着两人能多点温暖。
夜晚的草原秋风肆虐,呼啸着把几个人的热量统统带走,帐篷内的温度越来越低,“咳咳咳——”几声剧烈的咳嗽,李震又醒了过来,看到仲闵和幸儿关切的目光,“我真是麻烦,你们不要管我了,你们快去睡吧,我咳一会儿舒服了就好了。”
幸儿拍着哥哥的脊背,“哥,你怎么说这种话?看你这么难受,我们怎么睡得着?”看李震又想辩驳的样子,幸儿捂住李震的嘴,“你别说话,喘口气儿歇一下。”
“我睡不了了,一躺下就想咳,你们俩睡,我给你们守夜。”李震边咳边嘱咐着两人。
仲闵拿出焐在胸口的水囊,“给,你喝口水润润。”
李震感激的接过,还没来得及喝,帐篷的门被掀起,石头怒气冲冲的挟着寒风跑进来,“咳什么咳?还让不让人睡了?”
幸儿见是他,赶紧谦恭道,“石大叔,我哥他咳嗽病又犯了,他受不得寒气,每年都一次,拜托您请商队里的大夫来给他瞧瞧吧,麻烦您了!”
石头不耐烦道,“你们也有资格让大夫来瞧?以为自己多金贵,告诉你们,咳死了拉倒!老子直接把他扔在这儿,省的传给其他人!”
说罢,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回头甩了块布巾,嘱咐道,“下次咳的时候把这塞嘴里,省的惹老子听了心烦。”
仲闵听了,气的要上去理论,李震拉住了他,“算了,咱们又打不过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别计较了。”
幸儿忧心道,“哥,我再去求求他,使劲求使劲求,他说不定就心软了是不是?”说着,看到大哥咳的额头出汗,嘴唇白,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李震反笑着安慰她,“我没事,你别去求他,没看他刚才多大火气?万一把火在你身上打你怎么办?你是女孩儿家,受不得的。”
仲闵道,“那我去,拼着一顿打我也求着他请大夫来。”李震拉着站起身的仲闵,“仲闵你别去,先听我说,刚才咳的很难受的时候,我甚至想说不定死了就解脱了好了。”幸儿听了大骇,捂住李震的嘴不让他说下去,李震笑着摇摇头,把幸儿的手拿开,“幸儿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我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好,也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折磨等着咱们,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仲闵,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把我最亲的妹妹拜托给你了,不管怎样,你要把她照顾好,知道吗?”
仲闵听李震说话如此不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停的劝道,“震哥,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去年咱们打雪仗在雪里玩了那么长时候你都没事,这次你一定没事的。”
幸儿也抓着李震的胳膊,感觉前世今生就算找不到林子,都不曾让她感觉如此无望如此心痛如刀绞,“大哥,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李震笑道,“瞧你们两个,我还没怎么样呢,你们怎么就……,仲闵,我可就算你答应我了,你答应了以后就要做到,不管有艰难险阻,我都要你好好保护幸儿,如果我真的挨不过这一关,你一定要履行你的承诺,否则我不会安心的。”
仲闵语带哽咽,“震哥,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欺负幸儿,我会用我的一切来保护她,直到我死。”
听着面前的两人说着如此惨痛的话语,句句事关生死,偏又是惦念自己的安危,幸儿心头大恸,对李震身体的担忧,对哥哥和仲闵情深的感动,对前途生死未卜的恐惧,汇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万分感触,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