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绩听了,有点烦,“不是说了,依着幸儿他们的说法,画了搜捕文书,全国都了,这是急不得的,那个石头和卢忠他们,在呼延村倒是找到了卢忠的亲戚,只是他们两人踪影全无,你放心吧,迟早有一天会抓到的。”
田氏忙道,“老爷,不是说这个,只是您想想,劫匪知道当日我们要去拜佛,手里又拿着震儿他们的画像,您说如果不是熟人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彻底?还有,当时说要霄儿去交赎金,窈娘居然真的就答应了,现在想来,依她平日的性子,怎么可能让霄儿去冒险?要么就是她根本就知道此去没有危险……”
李世绩皱着眉头,“震儿他们经常出去逛街,过年节的时候也到刺史家里互相拜访过,有人认得这不出奇,至于你说霄儿交赎金的事,要是他当时不去,你又有别的说法了吧,现在窈娘同意他去了反倒不对了吗?夫人,我知道你一直忧心劫匪没有下落,我跟你保证,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定能抓到他们给震儿报仇,如何?你就不要胡想瞎想的了。窈娘的错是有,但是绑架震儿他们,一定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做的,更说不准是突厥派人来做的,只是我还没拿到证据,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做的,就算是利可汗我也不会放过他。”
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田氏有些心灰,也许是以前和窈娘不睦给老爷的印象太深,现在说再多没有证据的猜测都只会被认为是落井下石的捕风捉影,也罢,现在做不到斩草除根,至少断她手臂,让她把管家权交回给自己,也算是给震儿和幸儿多一个保障,田氏把茶杯递给李世绩,“老爷说的有道理,许是我想岔了,只是窈娘教子不严不说,账目又不清不楚,如今又害的震儿他们没了好先生,震儿可是一心要考功名的,老爷您知道,我现在白日里也闲着无事,我想着窈娘这一年管家也管得辛苦了,是时候我该出来自己打理了。”
如果窈娘教子不善冤枉了先生是真的,倒是个问题,可是田氏不是说要专心礼佛的?李世绩遂问道,“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你不是说要诚心向佛吗?而且你身体能行么,家里这么多琐碎事情,你一个人忙不忙的过来,要不还是你和窈娘分担着,是不是好一些?”
田氏笑道,“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窈娘啊,我只求她把霄儿教好,说起来那也是老爷的儿子不是?说到帮手,我有喜乐喜福,还有大姑不是?再说,老爷是不是忘了咱们闺女幸儿也不小了,再过几年说不得就要出嫁掌一头家了,我正盘算着让她跟着我学学理家,日后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还有静++雪儿,都是现成的帮手不是?”
李世绩点点头,田氏说的也有理,儿子学好才是重中之重,“我再考虑考虑……”
…………………………………………………【第九十二章 两歧遂分】…………………………………………………
日,冬青院。
先生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盯着桌上的书本,入定一般不理底下几人的作为,李震看仍是如此,叹了口气,和身边的仲闵互看一眼,各自拿起书本看了起来,李霄乐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继谦表面捧着书本,眼神却飘向窗外,心不知飞到了哪里……
李世绩静静的进了书堂,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冷哼了一声,李震和仲闵不由扭头,忙着站起来请安,继谦也吓了一大跳,一边请安一边使劲捅李霄,李霄不耐烦道,“干嘛呀你,让我再睡一会……”
李世绩冷道,“李霄,你这是在会周公还是在上学?”
李霄模模糊糊中好像听到父亲的声音,猛然吓醒,怎么可能,父亲很少来冬青院的?!他揉揉眼睛,赶紧站起来,没错,真的是父亲站在自己面前,“爹,我……”
先生也像复活走到李世绩跟前拱手行礼,看李世绩满脸的不满,颇为尴尬,“李大人,这个……这个……”
李世绩没看他,只盯着李霄,起李霄桌上的书本,翻了一下,“《礼记中庸》,好,李霄,从头背给我听!”
李霄一,头都炸了,好几天都没摸书本了,哪里想到父亲会来抽查,嗫嚅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
看他抓耳挠腮的想不出来,李世绩里有气,“才背了两句就背不下去了,你这功课学的真是不错啊!好,那你现在说说这几句话是怎么解释的?”
李霄这些日子不是逃:去玩就是当堂睡觉里知道怎么解释的?遂苦着脸道,“这个……这个我……”
李世绩又看看身边地先生。冷道“不请先生来为小儿解释一遍。看他能记住多少。”
先生脸上有些难看“李大人。……这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李世绩把书本扔在桌上。指着先生。“去拾包袱。滚!”
先生不敢顶撞李世绩。看看几个学生。却没人给自己讲话。脸上不由尴尬万分。只得回去把桌上地书收了收垂头离开了书堂。
李世绩盯着李霄。“说。韩先生到底有没有打你骂你!你敢说一句谎话。立时家法伺候。我不信我统得了千军万马治不了你一个李霄!你说!”
说着。李世绩走到刚才先生坐地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李霄李霄不知自己该怎么办。父亲地积威之下刚才地对答已经让他吓破了胆。如今父亲更是把家法都搬出来了不由双膝一软。膝行到父亲跟前。声泪俱下。“爹。孩儿错了。我不该撒谎骗您。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我没想过娘会辞掉韩先生地。我只想着给他个教训让他不要动不动就说我。我真地没想那么多。我明日。不是。我马上就去韩先生家道歉。爹。我真地知错了……”
真的是他撒谎诬陷先生,李世绩心里五味杂陈,怎么会养了这么个儿子?功课差学业不好都不重要,他官位不低家世富足,怎么着也能让子孙一世不忧柴米,但是没想到儿子品行有亏,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也许是自己昔日不察的缘故?李世绩叹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霄见父亲口气沉重,脸色难看,心里更是惴惴,连连叩,“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继谦见李世绩始终不出声原谅李霄,也跪在李霄旁边,“李叔,这事我也有错,要罚连我一起罚吧!”
李震和仲闵互相看了一眼,也跪在地下,“请父亲(舅父)息怒!”
李世绩看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李霄,竟敢谎言诬赖先生,如今又不好好读书,气头上来,忍不住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不许哭!给我起来!去,给韩先生道歉,好言请求韩先生回来,如果韩先生不原谅你,你就回来自领家法!还有,把《礼记》给我抄十遍,三日之后送到我书房,听到没有?”
李霄憋住哭声,忍住父亲踹了一脚的疼痛,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忙应道,“孩儿知道了,我知错了,我一定去请求韩先生原谅……”
李世绩冷哼了一声,“要是下次再做这种事辱我李家门风,我也不在乎少一个儿子!”说完,抬起脚出了书堂。
李霄看父亲终于出了门口,瘫坐在地上,继谦拉着他,“李霄,刚才李叔那一脚你没事吧?”李霄摇摇头,他只知道自己背后的衣衫已经全被冷汗浸湿了,记忆中父亲从来没过这么大的火,尤其从大哥他们失踪以来,自己是李家唯一的儿子,还不顾危险的为救大哥去交接赎金,当时父亲每次见到自己都慈爱有加,说话间俨然把自己当做是李家的希望所在,可是大哥他们为什么要回来?自从他们一回来,所有的事情都不对了,父亲的眼光统统都落在了大哥身上,再也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如今为了一个教书先生就大为光火不说,还狠狠踹了自己,疼的不只是肚子,更是心!
李震哪里知道李霄的这些想法,见李霄抱着肚子很难受的样子,他上前蹲在李霄面前,“三弟,你怎么样?要不要请钱大夫来看看?爹不是说要去请韩先生回来,我和仲闵陪你一起去好了,人多好说话。”
“不要你管,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走开,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李霄说着,踉跄着站起身,甩开李震,继谦见状,忙道,“震哥他也是好心……”
“连你也为他们说话,都是我的错是不是?”李霄瞪着继谦,继谦不出声了,扶着李霄慢慢走出了冬青院。
李震有点奇怪,“三弟这是怎么了?我明明是想帮他的。”
仲闵是局外人向心思又比较细密,大概猜到了李霄李震毕竟是庶嫡身份有差,心境难免不同李震这边一番好意,李霄那边却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其实即如自己不也是寄人篱下,不知几时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负起保护母亲妹妹的重任,心里也有些感慨……
见到李霄捂着肚子回来,沈氏大为紧张,“这是怎么了?啊这么大胆子?是不是新请的先生打你了?碧云,去,让他收拾包袱走人!”
李霄道,“娘,是……是父亲……”
“老爷?老爷怎么会无端端……?”沈氏把李霄拉到椅子上坐着,“打了哪儿我看看,要不要请大夫,啊?”
李霄摆摆手,“不用了,不过是踹了一脚。”
沈氏不信开霄的衣衫,看到腹部有些淤青,很是心疼“老爷怎么这么狠心,碧云些化瘀的药膏来。”
碧云跑进了内室去找药膏,氏帮李霄轻轻揉着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霄委道,“娘,你别问了,不过是惹了爹生气罢了,爹刚才把先生辞了,让我把韩先生请回来,还要我跟他道歉。”
沈氏奇道,“道歉?他打了你还要你道?”
李霄道,“爹不信我说的,:是我冤枉了韩先生,大哥他们也帮着说他的好话,我也没办法。”
沈氏越听越光火,“老爷也太偏心了,少爷是他儿子,霄儿就不是了吗?”碧云听了三少爷的遭遇心里也觉不平,她把药膏的瓶塞打开,轻轻给李霄抹药,“少爷,感觉好点吗?”
李霄随意点点头,“好点了,只是……,我还得去求韩先生回来,而且爹还罚我要抄《礼记》,不然就家法伺候……”
沈氏气道,“都踹成这样了还要家法伺候,哼,老爷以为你是铁打的啊,放心,有娘在这儿,现在李府请先生的事是娘在管,等晚上我跟老爷说,断不会让别人骑在你头上!”
且不说沈氏在这里筹谋晚上如何给儿子翻案,那边李世绩大是出奇,怎么今日看到的同僚个个脸上的表情都这么奇怪?
“方司马,今日这么得闲,有什么事吗?”见方司马手持文。
方怀文把文书交给李世绩过目,汇报了几句公事之后,方道,“其实怀文今日能一家团聚找回一儿一女全拜李都督所赐,李都督这几日一直公事繁忙,过几日一定带着他们到府上拜谢。”
李世绩也听田氏说过幸儿救回的方家兄妹原来是方司马的儿女,当时就觉得曲折离奇,田氏一再说做善事终有善报,也许有些道理,因笑道,“当时小女也不知道救的是令郎令爱,这也是机缘巧合吧,说起来,我还当恭喜怀文一家团圆才是。令郎应该和震儿岁数仿佛,日后正当长相来往。”
方怀文笑道,“多谢大都督,大公子年少聪明,晋阳城谁人不知,天朗他资质普通,这几年又没怎么看书,所以我正想着是不是让他去长安游学,长安是京城所在,人才辈出,国子学太学里少年才俊人才济济,也让他有个鞭策。”
李世绩听了,也颇觉有理,震儿他们荒废了一年多的学业,刚回家又经历了这场先生风波,儿子的学业再也耽误不起了,国子学里进学的都是王公贵族的后代,学风浓郁,先生教导也严格,更重要是考功名也好以后走仕途也好,国子学出身无是一大助力,结交的都是非富则贵……前两年是儿子年岁不满没想过这事,后来又遭逢大难,更是不用提了,现在算算看,震儿和仲闵刚好都过了十四岁了,因笑道,“怀文说的是,我也正有此意,震儿他们也该出去见识一下,到时候跟天朗他们在长安也可以有个伴,岂不是好?”
方怀文躬身道,“犬子不敢高攀,能跟大公子学习一二也就是他的福气了。”
因话说的投机,李世绩心情也渐好,闲聊了几句之后,想到今日下属们的怪脸色,李世绩问道,“怀文,今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我不知晓?怎么刚才见到了几个参军事,他们都不敢看我,等我过去了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这到底是办公事的地方还是聊天之所?”
看李世绩有些不太高兴,方怀文也面有难色,打老鼠又怕伤了玉瓶,“他们……,大都督放心,我下去一定教训他们。”
方司马说一半捂一半,李世绩本来没多想,这下更添奇怪,“……此事与我相关?”
方怀文忙躬身道,“不不不,大都督家风严谨,我们上下同僚都钦佩有加,怎么会说长道短?大都督多虑了,我刚想起来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请大都督恕我先退下了。”
说着,匆匆施了礼退出了门外,到了门口,心下叹道,好险,差点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李世绩在屋内,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对门外的,“去,把沈录事请来!”
沈明和匆匆而至,不知道李世绩找自己何事,“姐夫,您找我?”
李世绩面色不豫,“现在是在都督府衙,不是在李府!”
沈明和忙躬身行礼,“大都督,不知何事召下属过来?”
李世绩脸上看不出表情,“你最近公事很辛苦?还是跟同僚合不来?”
沈明和摇摇头,“跟大都督比起来,我哪称得上辛苦,上上下下也都算得上和睦,不知大都督何意。”
李世绩皱着眉头,“那是你家里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沈明和脸上一片尴尬,“我……我……其实……”
…………………………………………………【第九十三章 后院起火(上)】…………………………………………………
上,院。
碧云恭敬道,“二夫人,老爷今晚恐怕是留在院了。”
沈氏一脸怒气,拔下头上的簪使劲甩在桌上,“霄儿被踹成那样了也不说来看看,晚上又去了那边,一样都是他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偏心!”
“谁偏心?”李世绩的声音从院子传来,沈氏唬了一跳,顾不得管头上的珠翠,连忙到门口迎着,“老爷听岔了,我正跟碧云说她绣的花花心偏了,让她重绣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