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说,血缘关系都是不能抹煞的存在。他还是个孩子,我比他大那么多,很快就会老了……陈晔,你是第一次听我讲这么多吧?”
回答他的是一片呼噜声。
谭鉴慢慢放下手,疲惫不堪。明明是喝的多的,偏偏醉不了,而这个陪他买醉的人,反而醉得一塌糊涂——于是淡淡的微笑,今晚上真是荒唐,从没有这么失去理智过,还好终究没醉。
还好终究没醉。
14
第二天沉沉的醒过来,陈晔发现自己居然就在洗手间里睡了一晚上。骂了句操,爬起来,看到谭鉴蜷缩在另一边,还没有清醒的痕迹。
陈晔走过去弯腰想把他抱起来送床上去,动作间惊醒了谭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说:“天亮了?”
陈晔忍不住笑,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多看看他睡着时毫无防备的样子也是好的。
谭鉴说:“你傻笑什么?还不快去洗澡?脏不脏?”
陈晔的笑容立刻就僵在脸上了。
谭鉴洗完澡出来,看到陈晔坐在床边上看着他,一脸的若有所思,便没好气的道:“你还没醒啊?”
陈晔盯着他的脸:“你脸怎么肿了?”
谭鉴说:“是啊,不知道是谁干的?”
陈晔讪笑起来,抓抓头发,突然说:“谭鉴你昨天亲了我!”
谭鉴面不改色:“你发梦呢?”
陈晔争辩道:“我喝醉而已,又没有失忆!谭鉴,你别跟我装糊涂!你亲了我,亲了亲了!”
谭鉴吓一跳,他从没见过陈晔这种小孩子耍赖一样的行为,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晔接着又说:“好象我也亲了你吧?”
谭鉴想你那也叫亲我?差点没把我啃断气!
陈晔逼着赶着的问:“你承不承认?”
谭鉴说:“亲了就亲了,你又不是第一次。”
陈晔笑起来:“可你这次没有反抗呀……”过了一会又想起什么,气愤起来,“你是不是还踢了我一脚?”
谭鉴头痛,这人一大早跟他来翻隔夜帐……怎么就没有醉死他?
“我没有踢你,是你自己跌跤。”
陈晔不信:“可我肋骨还在痛呢……”他伸手揉着自己的肚子,苦着脸,“好像肚子也很痛。”
谭鉴想你怎么不说你下面也痛?演这么像!
陈晔说:“我生日你就送我一脚?你好狠的心啊谭鉴!”
谭鉴说:“那一巴掌怎么算?”
这么一说,陈晔又想起来了:“你在酒店大堂的洗手间里还打了我呢!谭鉴,你说,你为什么打我?”
谭鉴闭上嘴巴,怎么算都是他打陈晔打得多,这笔账不能算,干脆沉默。
陈晔揉揉肚子,又搓着脸,挨到谭鉴身边坐下来。
“谭鉴……”
“干什么?”
“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谭鉴不说话。
“我想跟你好好谈个恋爱。”陈晔试探着伸手搂住谭鉴,“不说什么玩不玩的了,也不要等到我大学毕业,好不好?”
谭鉴说:“你除了记得我昨天打了你踢了你之外,你还说过些什么,你记得吗?”
陈晔一脸的茫然:“我说了什么?”
“你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给了你答案,你不记得?”
陈晔表情有些困惑,看来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了。
谭鉴一字一句的说:“你问我为什么不爱你,我说——”
“不要说了!”陈晔突然捂住他的嘴,谭鉴眨了一下眼,看着他。
“肯定不是我想听的答案。”陈晔的声音低下去了,“不要说。”
陈晔慢慢的放下了手,眼睛斜斜的看着窗户,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惯常的无所谓,嘴角挑着一丝吊儿郎当的笑。
谭鉴在打电话请假,跟系主任说他实在是不舒服,爬都爬不起来了……最好还是调课?那好,调到明天下午成吗?
系主任在那边说,那怎么行,学校人手少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你调到下午吧。
谭鉴冷笑,我操!你看着办吧,横竖我今天是去不了学校的,老子请病假的权利都没有?不干了!
系主任吓一大跳,谭鉴从来没有放过狠话说不干了,立刻放软了语气,你别激动,好,好,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放下电话,系主任想这小子竟然敢对他说操?今年评职称没他的份了!
陈晔懒懒的听着谭鉴讲电话,抽着烟。
陈晔说:“谭鉴,你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谭鉴说:“我要看什么医生?”
陈晔说:“心理医生,或者男性疾病方面的医生——你真的不是性冷淡?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谭鉴说:“难道我能对着个男人发情,就算性健康?”
陈晔说:“我看你对个女人也很难发情吧?你平常都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手淫吗?”
谭鉴骂起来:“你他妈不说人话!”拿起外套就要走。
陈晔扑过来压住他,手脚并用的开始扯他的衣服,吻着他就像喝醉酒那晚上一样的疯狂。谭鉴毫无心理准备的被压倒,反抗像是徒劳无功——他不是陈晔的对手,无论从体型上,还是力气上。
陈晔抬起头,谭鉴的锁骨处已是狼籍一片的青青紫紫。他恶劣的微笑:“你不用看医生了——”手指头在谭鉴的裤子中央弹了一下,“升旗了。”
谭鉴狠狠的瞪着眼,陈晔放开他,若无其事的看着他。
“谭鉴,承认吧,你也不是对男人没感觉,何必摆出副卫道士的模样来呢?”陈晔嘲笑,“我弄得你很爽吧?”
谭鉴把凌乱不堪的衣服穿好,一言不发,重新拿起外套,转身就走。
“你怕了?谭鉴,你怕了么?”陈晔在他身后说,“有本事就看着我说,同性恋他妈就是恶心,你对我没兴趣啊!”
谭鉴说:“好吧,你赢了。”
陈晔木然的看着他。
“游戏胜负揭晓,你赢了,我爱上你了。”谭鉴转头,看着陈晔,微笑,“如果这是你要的答案,我给你。陈晔,你可以去找下个目标了。”
陈晔猛的抓起床头摆着的花瓶,一把摔出去,“砰!”的一声碎片四溅。他歇斯底里的吼起来:“谭鉴——你他妈给我滚!给我滚!!!”
谭鉴在他的怒吼声中开了门,离开了。
回到家,屋子里一片狼藉,仿佛刚被打劫过,桌子沙发统统被掀翻,满地的碎玻璃片。
谭鉴以为自己做梦。
夏小川的房中传出隐约的呻吟声,谭鉴一脚踹开门,看到夏小川的房间像是十二级台风过境,所有的家具体无完肤。
夏小川缩在床头,满脸的泪,眼睛紧紧的闭着,整个人好像已经没有意识了。
谭鉴冲过去,把夏小川拉起来:“你干什么了你?你——”他突然看到夏小川的脸,殷红如血,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夏小川……”
夏小川微微的睁开眼睛,满脸的痛苦:“谭鉴……我肚子痛……”
谭鉴慌忙扶起他:“你吃什么了你?”
夏小川气若游丝:“没……没吃什么……”
谭鉴想把他抱起来上医院,试了试抱不动,只好勉强背起他,开了门下楼。
夏小川伏在他肩上,冰冷湿凉的脸贴着他的脸,谭鉴觉得心很慌,他想起很久前夏小川也是这样半夜发着高烧,被他背着去医院——可是那时候他很轻,现在谭鉴背他,觉得很吃力。
他一直都以为夏小川还是个孩子,是那个漫不经心的笑着说要和他一起住的孩子,岁月在恍惚中飞过,原来这个孩子已经比他还要高大。
谭鉴想,妈的,我不过一晚上没回家,怎么就成了这样?
去了医院,谭鉴熟门熟路的给夏小川挂号,找急诊部,看到乔晋微穿着白大褂坐在里面。
谭鉴有一刻的退缩,他想,靠!让他看?他不会把夏小川给治死吧?
乔晋微看到他也吓一跳,再看到半死不活的夏小川时,更吓了一跳。谭鉴想事已至此,姑且相信他的医术吧。
夏小川被放平在病床上,乔晋微仔仔细细的给他做检查,问他:“哪里痛?”
夏小川没力气回答,谭鉴便代答:“他肚子痛,会不会是肠胃炎?”
乔晋微在夏小川的腹部按来按去:“这里?这里?”
夏小川一直在呻吟,最后陡然尖叫一声:“痛——不要按了!”
乔晋微慌忙收回手,看着谭鉴:“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症状?”
谭鉴说:“昨天晚上,也可能今天早上——究竟是什么病?”
乔晋微说:“暂时还不清楚,应该不是肠胃炎。”
谭鉴说:“他发烧,肚子痛,会不会是痢疾?”
乔晋微回答:“那要留院观察,验血验尿再说。”
谭鉴变了脸色:“还要验尿?不是肠胃炎……难道是肠胃癌?”
乔晋微大骂:“靠!你还真有想象力!”
最后检验结果出来,原来虚惊一场,夏小川不过是皮肤过敏引起发炎,才导致高烧腹痛。
谭鉴骂:“我操!好好的你怎么会皮肤过敏?”
夏小川躺在病床上,满脸委屈:“我哪里知道?”
谭鉴一肚子怒火:“家里都快被你给拆了!你肚子痛,摔家具做什么?”
夏小川说:“我痛得厉害,没意识了。你昨晚上一直没回来,打你手机又不接——去哪了?”
谭鉴想肚子痛还能这么蛮力,多半是等他不回去,拿了家具来发泄呢。
夏小川还在问:“你昨晚上究竟去哪里了?”
谭鉴回答:“我这么大个人了,偶尔一晚上不回家,你也不用这么追根问底吧?”
夏小川别过脸,咬住嘴唇不说话。
乔晋微走进来:“夏小川你又活过来了?吃药吃药!”
谭鉴便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夏小川什么时候能出院?”
乔晋微笑嘻嘻的说:“他又不是什么大病,躺个两天就能走了。”
夏小川嚷起来:“我现在就出院!”
谭鉴说:“你他妈给我闭嘴!我还要回去收拾你留下的祸摊子呢!”
乔晋微送谭鉴出去,一直走到医院大门外。太阳很好,照得人精神恍惚。
乔晋微说:“夏小川是不是喜欢你,谭鉴?”
谭鉴吃一惊:“你怎么这么问?”
乔晋微说:“我给他检查身体时,看到他身上纹了你的名字。”
谭鉴半天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的事?夏小川什么时候跑去纹身,还纹了他的名字?
乔晋微说:“应该就是因为这个纹身,才导致他皮肤过敏——谭鉴,夏小川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谭鉴说:“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乔晋微说:“你不喜欢他?”
谭鉴笑起来:“为什么人人都要问我这个问题?”笑容敛住,淡淡的说,“他是我弟弟。”
乔晋微说:“就因为这个原因?”
谭鉴反问:“这个原因还不够?乔晋微,你一手养大的孩子,你会去爱上他么?”
乔晋微怪异的看着他:“难不成你还把他当儿子?”
谭鉴叹气:“差也差不多,我养他的时候,他才十三岁,我都二十三了,大他那么多,怎么都不可能爱上他吧?”
乔晋微说:“可他现在比你还长得高了呢!”
谭鉴有些好笑:“这和身高有关系么?”
乔晋微还要说什么,谭鉴摆摆手:“乔晋微,有些事请,你不用那么好奇。”
乔晋微说:“谭鉴,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样的人,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谭鉴大笑起来:“这个问题,连我自己也很好奇呢。”顿了顿,说,“或者我喜欢上了谁,也还是这个样子。”
他转过身,随意的向乔晋微挥挥手,穿过马路走了。【红尘】
15
夏小川出院那天,谭鉴在菜市场跟卖鸡的老大爷讨价还价,他说这童子鸡怎么这么贵啊,上个星期来还不是这个价呢。
老大爷说,上个星期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的世界是一天一个样啊,年轻人,指不定第三次世界大战什么时候就开打了呢。一颗原子弹过来,你还想吃鸡?有的吃就赶紧买了吃吧。
谭鉴想我靠,这年头连菜市场卖鸡的老大爷都这么了解时事,跟他还几毛钱的价,世界大战都扯上去了,再不掏钱,只怕地球就爆炸了。
从菜市场出来,手里拎着杀好拔干净毛了的童子鸡,谭鉴又拐进药店,当归党参枸杞什么的抓了一大包,准备炖在鸡汤里。
手机响起来,谭鉴勉强空出一只手掏出来,瞄了眼号码,用肩膀顶住电话,偏了头夹住,边走边说:“妈,什么事?”
“小鉴你今天有时间回家吃饭吗?”
“怎么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你三叔回来了,还有,先别带夏小川回来。”
谭鉴挂了电话就往爸妈家里赶,连爬七楼,一进门累得直喘气,手里还提着那只童子鸡和满塑料袋的菜。
他妈妈一边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