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咽口水:“宫千行?”
“是啊。”临风偏头看我,满目诚恳,“在下觉得姑娘完全应该考虑采宫盟主,年轻有为相貌英俊的江湖侠士舍宫盟主其谁。”
我脸色黑下来,哼道:“你家主人好像也挺符合条件的。”
临风眼角余光淡淡瞥过来:“我家主人不是被你采过吗?”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形仔细打量山下的旗帜,回想着在秋水山庄得到的信息,那淫贼曾成功强X某谷主某坊主某帮主某堡主某观主某教主某少庄主某城主某山主,而此时某谷主某坊主某帮主某堡主某观主某城主某山主正在山下等着杀上来,某少庄主我已见过,这样推算来,“你家主人、他是魔教教主楚江?”
临风:“还不算太笨。”
我扶额长叹:“果然与江湖隔绝太久,它早已不在我的理解范围内。”
临风:“姑娘何出此言?”
我谆谆解释:“你家主人就是一文艺感伤青年,从头到脚有一丁点魔教教主的做派吗?既然是魔教教主,怎么说也要沾些魔的气息,比如说性格变态,比如说长相妖孽,比如说有种种怪癖等等。你说你家主人究竟占了哪一点?这种人也能做魔教教主,这样的江湖真的正常吗?”
临风垂眼沉思,良久道:“我想你对我们教主有所误会。”
我不解:“误会?”
临风又沉思良久,郑重道:“对,误会。”
接下来的事情证明,我不是对楚江这魔教教主有所误会,而是对他有天大的误会。
山下满是欲对我诛之而后快的武林人士,虽然这也只是误会所致,但从目前情况看,这误会一时半会还解不开。根本不用权衡,我扶正背上的包袱,老老实实地原路返回。
不过我既然都已经说了要离开,结果自己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处,总觉得面上无光。于是,决定让临风随便帮我找间房子暂住。
临风笑了笑,笑容里包含了很多东西:“你说随便找间房子暂住?”
我挠挠头,不知为何心下略略发虚:“是的。”
临风哦了一声,指着周围的房间道:“那姑娘自选,请随意。”
我继续挠头:“这些房间都没有人住吗?”
临风也学着我挠头:“算是吧。”
马上我就理解他这句“算是吧”到底是何意思。这些房间是没有住人,但却住着其他东西。比如说吊满房梁的手骨,比如说横行的蝎子蜘蛛,比如说吐着芯子的群蛇,比如说层层叠叠的血衣,风一吹飘飘荡荡,让人不觉毛骨悚然。
临风神情不动:“姑娘你要住哪间?”
我:“……”
磨磨蹭蹭,我最后又转回那间房。现在才发现,楚江这魔教教主名副其实,真的是各种变态爱好。再次瞅见他时,腿不觉有些发软。我给自己打气,莳萝咱不怕,他不就是喜欢收集点小众的物件吗?作为魔教教主,若是这点小爱好都没有,有何资格称为魔教教主?咱要理解,理解万岁。
努力挤出满脸笑容,我硬着头皮凑上去,嘿嘿打着招呼:“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楚江无反应,读书如故。
转眼看临风,希望能得到一丁点暗示,谁知临风此刻化身石雕,连半个眼神都不肯给。我只能笑得更开些,语音更加委婉:“我觉得吧,这里风景还不错,再叨扰公子几天没问题吧?”
楚江楚公子视我为无物。
我踮着脚尖慢慢从他身后移回去,猫着腰解下包袱放回原处,悄无声息。
临风一眼瞥来,白色大理石雕瞬间化身黑岗岩。
我猫着腰挪至窗边,尔后招招手示意走近。
临风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扛不住我无休止的挥手,慢慢挪过来。
我掩口低声问:“临风,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宫千行他们会不会杀上来呀?”
临风木然点头:“当然。”
我皱眉看他:“他们就聚集在山下,你们不需要做些准备吗?”武林盟与魔教一向不是势不两立的么?
临风再次点头:“已经做好了。”
我拍拍胸口放心许多,这时听得他又道,“所有密道已开启,只要他们杀上来,我们马上就能逃出去。”
我一口气没咽下去,噎得翻白眼:“你们怎么说也是魔教,有点第一邪教的气派好不好?不战而逃岂不可耻?”
临风同样翻白眼:“打又打不过,不逃等死啊。我们是邪教中人,能活命是第一位,声望名誉什么的就不要在乎了。”
我眼泪双流:“宫千行真的那么厉害吗?”
临风迅速地瞟一眼楚江,俯身极低声道:“是我们教主不务正业不思进取,整日参悟时刻冥想都快成仙了,还说什么要求得长生之术。”
我几欲哭死:“这样的教主竟然没被撵下台,这样的魔教竟然没被灭掉真乃奇迹也。”
临风拍拍我的肩,安慰道:“道法嘛,讲究的不就是不求闻达,淡泊名利,顺万物自然之造化么?抢教主的位子作甚?”
我:“……”擦嘞,魔教悟性这么高,让清虚观情何以堪。
作者有话要说: 某教主45度角仰望天空,这个形象真的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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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盟主
当晚,武林盟杀上来了。果然如临风所言,魔教中人一瞬间撤了个干净,除了……
“这位公子,你究竟还要带多少本书?”我听着外面渐行渐近的震天喊杀声,急得吐血。
楚江依旧慢慢拣选着书籍,时而沉思道:“这本要带着,这本也需要,不对,这本好像可以不带。”
我默默扶额:“我们这是在等死吗?”
临风道:“不是,确切地说是姑娘你在等死,我和教主死不了。”
我惊恐:“何出此言?”
临风双臂抱胸:“宫盟主不喜杀戮,弃暗投明之人绝不会杀。”
我瞧着犹如未闻的楚江,颤抖声音道:“你要背叛魔教?”
临风摆手道:“哪的话,权宜之计罢了。过后再偷偷跑回来,不伤士气。关公当年不亦如此吗?”
我嘴角抽搐:“你确定宫千行不会手一抖杀了你们?”
临风道:“哎呀,不会的啦。又不是第一次,大家都了解的。”
思量许久,我沉沉道:“那我也跟你们弃暗投明,没问题了吧。”
临风一笑:“宫盟主是没问题,不过你确定某城主某帮主某观主等等会放过你?”
我暴跳,一把推开他:“嗷嗷嗷,密道在哪里,我要逃命。”
临风随手一指。
我一跃而出,心在流血,尼玛,原来江湖走的是坑爹路线。
身后隐约传来临风的低语声,我顾不得理会,一路奔出。
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是,“哎哟,还真的有人信。”
我没跑出多远,便见一队手持火把的武林人士冲过来。他们于火光中发现正在逃跑的我,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追过来。我不敢怠慢,用尽全力飞奔。
我发现自从入江湖后,我就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相继展开同一类型的逃命运动。想想为何会如此,因为我被众江湖人士误会。我为何会被误会,全拜那食草萝所赐,所以,我一定要抓住那个陷害我的淫贼,把她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方能泄此心头之恨。
不过这食草萝真的是罪魁祸首吗?若是我不出谷,她有机会陷害我吗?所以源头还在上阳谷中那种心机与美貌并重的小师妹苏沐。可是我能对苏沐做什么吗?武力值不如她,智力值不如她,声望值亦不如她,毫无翻身余地。
正在跑得气喘吁吁即将甩掉那些尾巴时,蓦地发现前面有道隐约的人影伫立,稳稳地挡在路中央。我本能地想要换个方向,却不料这条路只此一条。心下痛呼,我命绝矣。
此人眨眼之间已近身畔,只听他低声道,“莳萝?”
我管不得许多,立刻出手攻击。谁知一招便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拦腰携了我纵身几个飞跃,尔后转几道弯隐进一处茂林中,成功甩掉后面亢奋的人群。
他将我放下,解开我的穴道,再开口声音透着十二分的欢快:“你猜猜我是谁?”
我上下打量他,全身裹在黑色夜行衣中,唯余一双眼睛露在外熠熠闪光。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黑着脸道:“七师兄你真有兴致。”
那黑衣人扯下面罩,笑得非常二逼:“哎呀,只露一双眼睛竟也能被认出来。”
我忍住一拳打飞他的冲动:“那你还让我猜?”
七师兄咧嘴一笑:“因为我们在打赌啊。”说完,他冲茂林深处招招手,压低声音道,“人已接到,速来围观。”
我:“……”
话音刚落,我便见二师兄摇着扇子,骚气盎然地缓步行出,他拈着扇柄正要开口,不料半途中一个黑影窜出,后发先至落于我面前,翘起大拇指肃然道,“私逃出谷,你可是上阳谷第一人。小师妹真大奶女侠也。”
我不由低头打量自己。
“看什么看,沫雪想说的是真乃大女侠也。”二师兄一扇子敲我头上,语气极其不屑。
我眉眼抽搐,半晌才平复心绪道:“二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七师兄嘿嘿一笑:“看你出谷后过得好不好?”
二师兄凤眼微挑,骨扇轻抬起我的下巴:“见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我一口老血,几乎内伤。
这时沫雪跳出来,护在我身前,对二师兄怒目而视,义正言辞道:“莳萝虽然混得一败涂地,但你作为师兄,怎么能对她雪上加霜?”
我:“……”九师姐,其实你才是来雪上加霜的吧。
正在我忧愤吐血之际,突然闻得茂林外阵阵脚步声传来。我神情一凛,怕是武林众人士寻了来。这时听得外面有沉雅温和的声音响起,“还未搜到人吗?”
“回禀盟主,之前有兄弟们遇见,不料被她逃了。”
“继续搜。”
盟主?难道外面那人就是被脑残江湖誉为医术独步品行高洁德泽武林仁义无双,江湖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的有能力有城府有手腕的武林盟主宫千行?
我汗毛倒立,正欲与师兄师姐商议对策,不料……
“哎哎,逃跑至少带上我呀,”我稍稍走神之间,二师兄三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飞跃准备逃窜。
擦嘞,不要留我一个人面对此等神人啊。我顾不得许多,朝距离最近的二师兄飞扑过去,抱其大腿……
时间停顿一秒。
“啊——”我一声低呼,自半空跌下。关键时刻,二师兄很厚道地把我一脚踢下来。
身体划出弧度,我悲催地等待摔落在地三天下不了床。
谁知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我撑开眼皮,一双温润清雅眼眸撞入视线,我不由失声道:“六师兄?!”
齐刷刷的脚步声快速愈行愈近,听到响动,先前离开的那支队伍又重新返回。
我紧张地抓住六师兄的衣袖,磕绊道:“怎、怎么办?”
六师兄竖起食指,示意我不要讲话,俯身凑近我耳畔轻声道:“莳萝稍等,我一会就回来。”
我点点头,也以同样低微的语调道:“那你小心。”
六师兄揉揉我的头发,“放心。”
我依旧不放心,小声补充道:“你要当心那个宫盟主。”
“哦,为什么?”
“因为他不像好人。”脚步声愈发近了,我言简意赅表达意思。
“我想你对他有所误会。”六师兄神情有点奇怪。
“不,六师兄你要信我,我的直觉很靠谱的。”我郑重嘱咐。
六师兄转身的动作略显僵硬,尔后整理衣袍飞身跃出林间。
齐整的脚步声停于林外不远处,“盟主,你没事吧?属下刚刚听到此处有响动,那妖女想必藏身其中,属下是否先带人搜寻此处?”
“不用,我已寻过,不过是两只鸟雀惊起,你继续带人去后院搜查。”
“是,盟主。”
待脚步声彻底远离,六师兄这才施施然走近,白衣蹁跹,从容淡然。他冲我眨了眨眼,我眼睛弯弯,也冲他眨眨眼,双手握起放于胸前,满眼小星星崇拜道:“六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扮宫千行将他们骗走。”
不知是否错觉,六师兄的表情似乎垮了一瞬,他道,“我想你对我也有所误会。”
这话不说还好,他这么一提我不禁想起当初为何出谷,想起他与苏沐的亲密相处,想起那日他帮着苏沐讲话却不肯信我。情绪瞬间低落,我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垂下脑袋不再讲话。
“这里不安全,先跟我回去。”骨节分明的手伸至眼前。
我摇摇头,退开两步,极力平静道:“这次多亏师兄帮忙,莳萝铭记在心。我既然决定出来,一时半会不打算再回去。还望师兄转告师父,说弟子莳萝不肖,日后归谷定领责罚。”
沉默半晌,六师兄轻声叹道:“上次是我不对,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莳萝乖一些,我们暂时不回谷,只是先找个安全地方落脚。”
耳畔是他温和低柔的语气,一种久违的安全感袭上心头。忆起这几日的辗转奔波,心里突然很难过,我抹着眼泪,抽噎道:“你还凶我,对我生气。”
他走过来,拿开我的手,一点点帮我拭着眼泪,那么温柔。他说,“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眼泪汹涌而出,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他越安慰我越是委屈。
六师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眼睛,无奈道:“再哭就要成兔子眼了。”
我顿时不依:“嗷嗷,你还嘲笑我。”
“好吧,我错了,莳萝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原谅师兄好不好?”
我扁扁嘴,哼哼道:“那你错哪里了?”
六师兄摸了摸鼻子:“我、我错在不该嘲笑你。”
我把眼泪蹭在他衣袖上,板着脸道:“还有呢?”
六师兄想了想,沉着道:“不该凶你,不该不相信你,不该让你受委屈。”
我点点头,有点满意:“还有呢?”
六师兄一愣:“呃,还有?”
我加重声音:“就有。”
六师兄四顾打量,轻咳道:“应该早点找到你。”
我不满意:“不是这个。”
六师兄眼中似乎有丝绝望:“那是哪个?”
我冷哼:“你自己想。”
夜气微凉,虫鸣啾啾,四下安静,静谧而美好。
良久,六师兄颇为挫败道:“还请师妹指点一二。”
我偏过头,别扭道:“你错在不该为美色所迷惑,苏沐勾勾手指你就过去了,哼。”
六师兄握住我手腕的动作一滞,轻叹:“我有这么不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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