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天,他在我那个挨过打又擦过药的部位拍一记:“别再捂了,小心憋死。起来喝口水。”
我耷拉著脑袋,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又递给他。
他接过杯子,用力在我脑门上磕了一下:“行了行了,别跟死了半拉一样。当我刚才什麽也没问过了。还疼不疼?”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有点受宠若惊,一手伸後面摸摸屁股,陪著笑说:“不疼了。”
他把我拉了让我趴在腿上,解开裤子看看:“还有点红,再涂点药?”
我一边提裤子一边说:“不用。这个药满金贵的,还是省著点用。”
他冷冷一笑:“药金贵也没有三公子的玉体娇臀金贵。这麽随便就放在车里任你取用的药,你还怕用光了让人心疼不成?”一边把我刚提起一点儿的裤子又扯下来:“给我趴好!”
“哦。”我迫于大老婆的淫威,乖乖趴在他腿上。
沾了碧晶膏的手指在皮肤上游移,清凉淡香。
这样温柔的午後,久违的药香。
突然让我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也有人,如此温柔的给我涂过药。
一切,犹如梦中。
“好了。”
真的,每天每天都自己骗著自己,过去并没有远离。
“喂!”大老婆手起掌落重重打我屁股一记:“涂好了还不起来。”
我啊一声,赶紧著提裤子挪开身。
呼——打得真结实。
一边涂药一边打人……不知道这药涂得还有效没有效。
大老婆真是强悍啊。
“既然说都说开了,那好好详细说说,你家里的事情。”大老婆袖子一拢,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式。
我咽咽口水:“哦,其实没什麽好说。这个,大家不是都知道麽?
老婆大人眉头一皱:“谁知道?那种大人物的事情我们怎麽会知道,快点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我低头,揉揉鼻子。
“我有四个父亲,其中一个是生我的人。家里的龙头老大是辉月爹爹,也就是现任天帝。二把手是给我另一半生命的亲生爹爹,他叫平舟,曾经是三殿之一的无忧剑,现在是五宫之首。还有一位爹爹是现在三殿的第一人,名叫行云,年轻时有绰号叫孔雀公子……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绰号叫火云,真名叫杨丹,现在是三殿之一。另一个……有绰号叫一江秋水,真名……叫水笙,也是三殿之一。那个,直系亲属,就这麽多……”
大老婆不愧是大老婆,听话听音,听戏听声,一下子抓住重点问:“那被你非礼的,是哪一位殿下啊?”
我扭手指,扭完手指扭衣角,扭完衣角……老婆已经不耐烦,眼看我要再不吱声儿他的手就要扭上我的耳朵了。
我小声地说:“是二哥。”
大老婆轻轻嗯了一声:“那你爲什麽脂油蒙心吃了熊心豹子胆去非礼这垃二殿下?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个软脚虾。”
呜,老婆说了句至理名言。
二殿下何止不软脚……他,他全身上下由里至外就没有一处软的地方。
要是有人被他温柔的声音骗了过去,认爲他这人温和谦雅,那……那情等著好看了。
“说话!”老婆一拍茶几我吓得一哆嗦。
“说,说什麽啊……”把自己蜷起来,再蜷得小一点。
可惜车上没有个缝子让我钻。
“你爲什麽要非礼二殿下,还有,二殿下居然让你太太平平活到今天?你倒也算有本事了。”
我捂著脸,头埋得象鸵鸟:“我,我喝多了酒啊,不知道,怎麽著,就摸到二哥床上去了……还,还那个,乱了,乱了一把……”
咽口口水,接著说最困难的部分:“二哥他是有爱人的……天色大亮,东窗事发,要不是爹爹护著我,二,二殿下他一刀早把我阉了……”
“然後……然後,我又闯了个大祸,爹爹也不护我,所以我……行李都没收拾就跑路了……唉,早知道钱这麽难赚世道艰辛,我真该摸几样古玩珍宝出来,起码现在我们不用天天愁吃愁喝了……”
大老婆嗯了一声,沈思不语。
我也不敢吭声。
过了会儿,他又问:“现在你回去,二殿下是不是还要找你麻烦?”
我抓耳搔腮,这个问题真叫人难答。
我又不是他,我哪里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磨好刀擦净了砧板,打算把我活龙打鳞啊开膛剖肚……顺便烧热锅做一锅龙肉汤?
咦?
好象……嗯,忘了一件什麽事情。
我抓著耳朵想啊想,啊,我想起来了。
我好象没跟老婆说过,我其实是龙族血源,不是……不是正经天人……
汗,现在说,会不会又被老婆打,说我骗他?
既然……那个,既然老婆没问,我,那个,我也就不说了吧……
反正,那个,来日,方长……
车队摇摇晃晃,速度是著实不慢。
晚上我们歇在一家大的驿馆里。
洗脸洗脚换衣服。
驿馆里显然早得到了消息知道我们晚上会在这里停留,热食热水床铺都预备得好好的。
吃饭的时候,一屋子四张桌坐得满满的,好不热闹。
我坐在大老婆身边,扫眼看一看屋里。
红红翠翠一片,花容月貌满眼。
啧啧,吞口口水,好养眼啊。
要说我失败的人生……或者说是龙生经历中,能称得上成功的事情……
大概就是我娶了这麽些个漂漂亮亮的老婆吧!
大家招招呼呼吃得热闹,好象没有一个人担心前途问题。
尘尘大老婆给我挟了一片肉脯,我感动的热泪满眶,哆嗦著把肉吃了。
“虽然前头有虎豹等著,你也不能当饿死鬼不是。”老婆温柔地说著冷血的话:“吃饱点,早死早投胎时,也有力气跑快
点。”
我……
我……
我可不可以再把那肉吐出来啊!
有我老婆这麽劝人吃饭的麽!
捧著碗往一边挪一挪,小石擡起头来朝我微微一笑:“坐了一天车累不累?”
啊啊啊啊……感动啊,小石好体贴……
我扑上去蹭蹭蹭……:“小石你真好,真温柔,真体贴……不象某人……”
打个哆嗦,那个被提到的某人的方向,眼光如刀似的刺在背上。
“那个,我晚上跟你睡好不好?”
小石爲难了一下说:“我也很想抱你睡,不过小江说晚上来找我睡。”
我失望的垂下头:“喔,知道了。”
忽然外面有侍从的声音说道:“李公子来了?”
李公子?
我擡起头来,有人大步的进了饭厅。
黑衣如墨,金边象流动的夕阳。
我握著饭碗的手紧了一紧。
那个进来的人左右看了看,发现了坐在一边的我。
大步走了过来。
“静静!”他微笑:“听说你回来,我特地来迎你一程。”
我哦了一声。
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碗,抹抹嘴角的饭粒。好在头发梳过,衣服换过,不是灰头土脸不能见人的样子。
“有劳你了,李大哥。其实不用特意来接我……”
“喂,小静静!”一个飞扬清亮的声音在饭厅外喊:“我也来接你了,快快出来让我看看你长什麽样子了!”
我啊一声张大了口,怎麽也闭不拢。
这个声音,好耳熟啊!
那个人性子急躁,等不见出去,自己跨进了厅里来。
“喂,你还是只小猫样啊!”他哈哈大笑,一把把我提起来……汗,是提起来,不是抱。
“啧啧,轻得没二两肉。你天天都喝西北风过的?怎麽也不长啊!”
我嘴唇动了两下,慢慢说:“永乐,你也来了!”
他重重一拍我的背,差点把我拍个趔趄:“是啊,你哥哥我也来了!哈哈,你小子啊,不赖啊,居然娶了这麽一屋的老婆
啊,不错不错,挺有出息!”
难道遇到一个欣赏我夸我有出息的人,我立马儿觉得腰也粗了气也壮了,挺直了脖子说:“过奖过奖,这算啥啊,不值一
提。”
万万料不到他下句口风一转:“不过你从小就笨不拉叽,这麽多老婆你养得起啊?吃啥穿啥?身上都没件值钱的装点……啧啧,真是瞻前不顾後,有面儿没有里儿。”
我……差点一口血吐他脸上……
不过转念再一想,这个,这个我最近也是怪贫血的说,补血也要花不少钱吃补品,大老婆肯定不会给我买好补品吃的……我,我,我忍……
硬生生把怨回去,我挤出一个笑脸:“永乐,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啊!”
他立刻横眉竖目,一手来揪我的领子:“小样儿你说啥?我这麽意气风发风流倜傥潇洒过人卓然不群你居然敢说我风采依旧?依你个大头!我明明就是旧貌换新顔焕发青春美……你你你,你再给我胡说八道一个试试!”
李尔伸出後来在永乐臂弯轻轻一拂,笑著解围:“行了永乐,静静一路辛苦。再说,这麽久没见了,你别吓著他。这里……可还有这麽多,咳,这麽多人。”
我估计他是没找著合适的辞儿,所以‘这麽多’三个字重复了一次,还是只说这麽多人。
可能他不大好意思象永乐这样大大咧咧的说‘老婆’二字吧。
“嗯,你们吃了吗?没吃的话一块儿吃点儿。”我招呼他们在桌边坐下来:“太客气,干嘛特地来迎我……”
永乐迎面抢白我:“我也不是特地想来迎你,我主要是想看看你这些收集了多少漂亮老婆。”
我嘴角的笑容有点抽搐……个王永乐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麽欠扁。
“喂,”他得寸进尺看准了我好欺负:“你给我介绍介绍啊,从大到小还是从小到大都行。我不介意次序啦。哎哎,那边穿绿的那个很有灵气嘿,叫什麽……”
我无视这家夥,转头跟李尔笑笑,他也跟我笑笑。
鼓足勇气问:“那个,我哥……二殿下,还好麽?”
他道:“挺好的,一直也都挺记挂你的。”
听前一句还是满冷静的我,听到後一句终于破功。
情不自禁往後缩缩,靠在尘尘大老婆身上。
我,记挂我什麽啊……
不会是记挂著我大好的一颗小头,总想著要把我……那个,这个的,咔嚓了吧……
8
“我爹爹……他们好麽?”
李尔笑了笑:“都挺好的。子霏将军风采不减当年,要是和你并肩站著,顶多也就象个大哥哥。”
我勉强陪他一笑。
尘尘老婆的筷子伸过来敲敲我的碗:“快些吃,这会不吃看碗上又饿。”
我哦了一声,捧起碗来扒饭。
有侍从斟茶上来,李尔慢慢的啜饮,也没有再和我说话。
王永乐一头扎到了左边桌上,头碰头和小风风挨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麽。
全不知道晚饭都吃了些什麽东西,也无从辨认滋味。老婆一放下碗筷起身,我立马儿跟紧紧的拉住他袖子。
近乡情怯说得可能就是我这种人。
明明快到自己家了,却觉得只有靠近尘尘才有点安全感。
我在害怕。
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最怕的是什麽。
怕二哥的报复,还是怕爹爹的惩罚。
未知其实是最恐怖的。
我们起身,李尔也跟著站了起来,尘尘的视线和他对上,我才想起……我一直没介绍我老婆和他认识……
好像是有点失礼。
“呃,那个,这个是我老婆,涤尘。这个是,嗯,李尔,我表哥,”搔搔头,我有点拿不稳,扭头问他:“你是我表哥对吧?”
李尔一笑:“是,没错。我比你大著好几岁,你自然是该叫我表哥。”
老婆的眉头轻轻皱了下,和和气气对李尔说:“天色不早,我们也就不陪你了。明天还要上路,大家都早些歇下吧。”
老婆拉著我向外走,我只好匆匆忙忙回头跟李尔说句晚安。
他站在原地回我一个笑容。
老婆的手握得太紧,手腕上好像是套了一个钢箍子,我疼得愁眉苦脸。
“你表哥都不认识?”他声音满是愠怒,肯定是嫌我又丢了他的面子。
“那个,他小时候就被坏人拐走了,长老大了才找回来,我和他不熟的……”我搔头:“再说,好多年不见了,谁记得那麽清楚啊……”
老婆凶巴巴地说:“闭嘴,回去再跟你算账。”
呜,说话也是错不说也是错。反正左右都不对,我还是闭上嘴巴闷声大发财了……
回去算账?
回哪里呢?
是回驿馆的房间里,还是说回到帝都我的家里?
还是,我们那个曾经住了这麽久的小窝。
不知道他说的回去,是回到哪里去。
抬头看看天,好多星子,一闪一闪明亮极了。
尘尘,我可能,没办法回去了。
长夜漫漫,旧梦难醒。
以前的事情象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
於是,我就挑著那些我喜欢的情景看,不喜欢的,就忽略掉它。
龙的记忆是很奇怪的,出蛋壳之後的事情,每一件都记得。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阳光的那天的事情。
四周全是人,都惊讶至极。
“喂,你们龙族出壳就是人形吗?可是当时笙笙不是啊!”
“那是有原因的……”说话的人翻白眼:“要不是丹丹,笙笙哪有那麽早出壳!”
“哎哎,有花瓣……”
身上包著的花瓣儿滑落下去,飞天爹爹满眼惊豔,转过去看平舟爹爹:“莲花……”
平舟爹爹笑著把我掬起来:“嗯,没错。”
第一个抱我的是爹爹,然後是平舟爹爹。
行云爹爹看了我一眼,啊呀呀叫了一声,道:“原来又是个带把的。”
我记得爹爹把我抱低了,让哥哥可以看清我。
丹丹哥立刻叫出来:“我要妹妹!不要弟弟!”
爹爹的脸上有点冒汗似的:“丹丹,这个……这个是天意,不是人力所为。”
丹丹哥一叉腰:“天意住哪儿?我找他去!”
行云爹爹揪著他耳朵拉开他:“让笙笙也看看弟弟,你给我哪凉快哪呆著去!”
……^O^
笙笙哥的眼睛很美丽,像是一尘不杂的泉水。
丹丹哥不知道从哪里把那个已经破了的蛋壳拿出来,没头没脑扣在我脑袋上,眼前顿时一黑,我哇哇哭起来。哥哥就不把蛋壳拿开,碎碎念叨:“你再变一下,变成妹妹……快变啊……”
最後那天的混乱以辉月爹爹处理完公事回来,丹丹哥被打了一顿屁股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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