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新郎敬酒的那一桌最热闹，可是渐渐的，那一桌的人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怎么整个大厅只剩下他们说话的声音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算在新娘新郎进场的时候也嗡嗡翁议论不休，就算在尹秋和贺擎这样的帅哥美女组合进来的时候仍然嘈杂的大厅，怎么会忽然这么安静？
贺轻衣正站着向花草敬酒，他是先看到对面月在水天忽然失魂似的表情，先看到尹秋不敢置信的样子才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的。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少年。
不需要任何理由了，他知道造成这么多人忽然失去说话能力的原因就是他。
那是一个漂亮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少年。
漂亮到，贺擎看到他的时候，思考都中断了许久。
那还只是一个侧面。
那个少年好象在找什么人，毫无自觉的左右转头张望着，然后他转了过来，对上了贺擎的目光。
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后有些惊喜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最后仿佛确定了似的向他走来。
贺擎如在梦中，这个少年要找的人是他？可是他并不认识，可是，又为什么竟然会觉得那少年美丽到难以言描的眉目似曾相识。
那个少年果然在他面前站住，略抬起头，那双仿佛吸纳了所有星光的眸子略带羞涩的看着他。
“贺大哥，我是季子禾。”
“啊，不是。”一紧张说错了，小禾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清如昙花初放般的笑容引来周围一片意味不明的声响。
“我是小禾，小禾流水。”
第二十六章、一网打尽
等了一会，没有回答，贺大哥没认出他吗？
小禾有些尴尬的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是不是跟游戏里不太像，我调整了一下。”
还是没有声音，小禾终于发现大厅里气氛诡异了，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古怪，连新娘新郎也像被点了穴似的站着不出声，小禾匆匆扫过众人的表情，最后对上了月在水天炽热得好象要烧起来的目光，下意识的抓住了贺擎的手。
“贺大哥。”
熟悉的称呼终于让贺擎略略回神。从他脸上移开视线，低头，少年莹白纤细的手指正抓着他的手，白皙的手和自己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突，贺擎心神一荡，脑子中竟然生出几缕绮念，几乎是反射性的反手把他细腻光滑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
“小禾？”
口气中还略带疑问，可是贺擎心中已经十分确定了，那样单纯又略带稚气看着他的眼神，和游戏中的小禾一模一样，只是他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简直要他的命。
“嗯。”小禾开心的点点头。“贺大哥你认出我了？我就知道贺大哥一定会认出我。”后面一句已经略带得意了，仰头看贺擎，却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脸上一红。
小禾微红着脸侧着脑袋打量他：“贺大哥跟游戏里面一个样子，就是头发短了，不过还是很好看。”说着转头张望着，“风大哥他们在哪里，我都没看见他们。”
贺擎定定神，指指邻桌，“风回雪吗？他就是。”
小禾顺着贺擎的手，看到一个剪着平头的，怎么看都傻愣愣的普通大学男生。小禾看了好一会，才从那个长相普通的男生脸上找出几分游戏中风回雪的样子来。
“风大哥。”小禾朝他笑一个。
那个男生非常梦幻的回了小禾一个笑，然后快速的转身，用手捂住了鼻子。
小禾一愣，不知道他怎么了，要走过去看看，手却还被贺擎握着，贺擎没有放手，咳了一下说，“不用过去了，他没事。”
“哦。”
小禾似懂非懂的停住脚步。
左右看看，大厅里诡异的气氛让他有些局促不安，好象打扰到别人的婚礼了。
“贺大哥我要走了。”
贺擎一怔说：“怎么就要走了。”
他这时才稍稍恢复了些平常的理智和敏捷，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来报名吗？有没有人陪着？”
“我来看看贺大哥啊。”小禾有些懊恼的说，“我的游戏舱被妈妈卖了，以后不能玩游戏了，贺大哥又要出国，我怕以后没机会了，所以才来的。”
小禾十分内疚的向旁边盛装的新娘致歉：“花草姐姐对不起，没跟你说就跑来了。”
花花草草恍恍惚惚的说：“没关系……没关系……”
“花草姐姐，祝你，嗯，美满幸福，早生贵子。”小禾不太熟练的说着祝福的话。
“哦……谢谢谢谢……你也幸福，早生贵子……”花草继续恍惚中。
小禾愣了愣。
小禾侧着身和花草说话，贺擎也微转过身，恰好对上岳在渊的目光。同是男人，他当然明白岳在渊温文外表掩饰下那强烈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不着痕迹的走了一步，挡住岳在渊的视线。
跟花草说完，小禾想起另一件事，转头问贺擎：“贺大哥，你什么时候出国，我去送你好不好？”
犹豫再三，又补充说。“其实国外一点都不好，东西也不好吃，我刚刚去过，真的。”
背后岳在渊的眼神刺人，贺擎淡淡的说：“出国？我拒绝了。”
他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大厅里面才稍稍恢复些声响，还比较安静，尹秋的位置离他也不远，简单的几个字听得一清二楚，脸色登时一变。昨天她才问过他会不会出国，当时他的答案是机会难得，肯定会去。难道竟然是她听错了不成？
小禾惊喜的说：“真的？”
贺擎微笑了一下。
小禾心中说不出的开心，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说：“那，贺大哥，我走了，爷爷在等我，对了，我有手机了，号码告诉你。”
贺擎说：“不用了，风回雪把你的号码告诉我了。”
“喔。”小禾又转头看看风回雪，他还背对着他，现在是捂着脸了趴圆桌上了，还一边捶自己的腿。
风大哥……真是比游戏里还奇怪。
贺擎也想早点离开，但是新娘就在身边，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
这时花花草草总算恢复了正常，开口拦小禾说：“人都来了还走什么走，太不给我面子了。”
花花草草巧笑倩兮，心情非常好。本来婚宴上新娘子应该是最显眼最漂亮的一个，可惜碍于面子不得不请秋水伊人，结果人家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婚宴，把自己的风头起码抢了一半去，现在半途来了这么一个少年把秋水伊人的风头抢光，看着秋水伊人不太好看的脸色，花草心中不是一点点爽快。
花草端详着小禾问：“你真的是小禾，那个小禾流水？”
小禾点点头。
“你游戏里的样子，跟现在差不是一点半点啊，你是不是下调了？”花草也是老玩家了，心中立刻有数。
“嗯。”
花草把话题慢慢引过去。“那下调了多少？”
“150％。”小禾苗是诚实的小禾苗，早就跟别人说过了，可惜没一个人信。
花草纵使知道他下调的幅度肯定不小，但是也没料到竟然这么大，喃喃的说：“那你只能上调50％？”
“嗯？好象不能上调。”小禾毫无心机的接话。
这下不止花草，所有人一起再次呆住，然而看着他那张犹带稚气的脸，却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话。
贺擎不自觉的握紧了掌中细滑的手，见到小禾这样的长相，说不惊喜不喜欢那是骗人的，但是惊喜过后却是更多的无法把握的感觉，也许还是平常些好。贺擎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怀念游戏中的小禾了，那个跟前跟后的，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小禾。
手被握得有些疼了，小禾疑惑的看了贺擎一眼。贺擎察觉的微微松开，小禾立刻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来，现在的贺大哥给人一种奇怪的压迫感，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过了一会才有人说话，是叶青青，带着一贯的笑容从邻桌走到花草身边，目光复杂的看着小禾说：“小禾弟弟真是深藏不露，要换成别人，呵，不，要换成我的话，肯定把这种事情宣扬得全江湖都知道才好。”
她话里的讽刺太浓了，连一向迟钝的小禾都听出一点不对来，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贺擎皱了皱眉，这才看向尹秋，果然她被叶青青挤兑得面色发白。没有理会叶青青，他拉过小禾，直接对花草说：“不介意我多带个人吧？”
花草呵呵笑说：“当然不介意，不过你这话说得，好象我们小禾弟弟是你家的似的。”
贺擎淡淡一笑。
叶青青自知失言，圆场般提醒花草该去继续敬酒了。花草叮嘱小禾把他爷爷也一起叫来，就到下一桌去了，大厅渐渐的又恢复了热闹，只是热闹中带着诡异，宾客们脸上表情各异，目光却非常一致的往那一桌看去。
小禾打电话叫还在外面蹲点的爷爷上来，在贺擎的陪伴下走出大厅等爷爷的时候无可避免的引得宾客们一阵骚动，准确来说，应该是看得到的再次毫无抵抗不同程度的石化，而被贺擎高大的身躯挡住视线看不到的则开始不满的骚动。
服务员在贺擎那桌添了两把椅子，在外面吃了好久沙的爷爷终于能坐了下来好好吃点东西了，爷爷包了个红包给花草，花草推了一下就收下了。
小禾饿了，只顾吃东西，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他喜欢吃鱼，贺擎早就知道，夹了一大块桂花鱼放他碗中，小禾抬头给他一个笑容，然后继续埋头吃，一点也不知道他那因为酒足饭饱而特别灿烂的笑容有多大的杀伤力。
正对笑容的贺擎一阵失神，岳在渊的筷子竟然停在了半空，半天不知道夹下去，而一桌的人除了尹秋，好象全被煞住，竟然没发现他们两人的异常。
吃够了小禾放下筷子，悄悄拉拉身边贺擎的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问：“贺大哥，你知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
贺擎被他吹在耳边的热气弄得心猿意马，小禾又问了一遍才说：“我带你去。”
小禾跟爷爷说了一声，跟着贺擎出去，到了洗手间，贺擎看看里面没人，让小禾进去，自己却站在门外，小禾疑惑的回头问他：“贺大哥你不要吗？”
眼神纯净又坦然。
贺擎忽然理解风回雪了，这样无意散发的魅力真的不是风回雪那样血气方刚的大学男生能抵挡的，更可恨的是这小家伙对自己的魅力似乎一点都不了解，态度无辜得让人想捉过来放膝盖上打一顿。
“你去吧，我不用。”贺擎看着走廊上几个犹犹豫豫鬼鬼祟祟跟过来的宾客，语气有些森然的加了一句。“你快一些，有很多人……等着要用。”
因为贺大哥说有人等着，小禾很有效率的解决完，洗手出来，就看到一群男的，还有几个女的等在外面，他出来时动作很一致的一起瞪向他。
贺擎说：“走吧。”
小禾点点头，走了几步感觉后面好象有人跟着，回头，竟然就是刚刚在洗手间外面的那几个人。
“他们好快啊。”小禾绝对是赞叹的语气。
“……”贺擎沉默。
回到席上，小禾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人坐了，看背影竟然好象是月在水天，他正侧着身子，和季爷爷相谈甚欢的样子。
小禾皱下眉，不想过去了，跑过去和风回雪打招呼，可怜的风回雪刚刚才好了一点，一看到他又条件反射的开始捂鼻子，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说：“小禾，你你你，那个……夏天……人容易上火……你能理解的对吧？”
帅帅帅他们都假装不认识他，离得他远远的，嘴里说：“丢人啊丢人啊。”眼睛却都不离小禾。
小禾开始一个个认过去，看了风回雪旁边的那个浓眉粗眼的男生半天：“帅大哥。”
现在这个“帅”字真让帅帅帅大窘，不过立刻厚脸皮说：“怎么样，是不是比游戏里更帅一点。”
小禾在诚实和善良中挣扎了半天，最后为难的说：“帅大哥，让我想一想再回答你。”
帅帅帅郁闷的差点喷血了。
这时季爷爷在那边喊。“小禾啊，过来。”
季爷爷笑呵呵的拍着岳在渊的肩膀，“真是巧了，这儿有你的师兄，过来认识一下。”
小禾不情不愿的走过去，眼睛看也不看岳在渊，把贺擎推到爷爷面前说：“贺大哥风大哥他们也是A大的。”
季爷爷乐呵呵的说：“很好很好，都不错，不过小岳跟你是一个系的，是你直系师兄。小岳啊，将来我家小孙就托你照顾下了。”
岳在渊温文尔雅的一笑：“那是当然的。”
月在水天竟然也是金融系的？小禾一怔之下脱口而出，“爷爷，我要换系。”
小孙子明显的不礼貌让季爷爷有些尴尬，但是对着小孙子是怎么也发不出火来的，只好对岳在渊说：“看看看看，这孩子就是这么任性，被宠的。”
岳在渊笑容不变，视线停在小禾的脸上：“宠是应该的。”
小禾忽然有一种被什么盯上的感觉，扯住贺擎。“贺大哥？”
抬头看贺擎，却发现他正看着岳在渊，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冷峻。
小禾的叫声让贺擎的神情柔和了些，低头说：“换不换系都一样，你先念念看喜不喜欢。”
“哦。”小禾点头。
岳在渊轻笑说：“贺师兄大概不知道，我恰好是今年的新生辅导员。师兄工作的地方好象离学校很远吧，不过很有名啊，恭喜师兄了。”
一直没说话的尹秋忽然冷冷的开口说：“今年的新生辅导员好象是我吧？”
岳在渊向她看去，温文的笑着说：“你大概弄错了。”
“辅导员一共三个，另外两个我都见过，怎么没见到你。”
岳在渊笑容淡下来：“你要不要打电话问下系主任？”
尹秋一僵，闭口不再说话。
贺擎冷眼旁观，这时才对季爷爷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明天小禾还要去报道，您看……”
其实时间也差不多快九点了，寻常婚宴早散得差不多了，今天不知怎么的到现在竟没有人离席。
季爷爷看看表，“哎哟，真晚了。”
贺擎去和花草打了招呼，小禾跟风回雪他们告别，三人走出大酒店。岳在渊并没有跟去，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大厅，他玩着车钥匙微笑着问尹秋：“看来别人把你忘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学校。”
尹秋站起来。“多谢，不必了。”
小旅馆简陋的房间内，小禾赤脚跳上床：“爷爷，我睡觉了。”
“哎哟。”季爷爷看着兴奋的小孙子，“你轻点，别把人家旅馆的床跳坏了。”
小旅馆外，贺擎眸光深邃的看着二楼最西边房间的灯灭了，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
手机铃声提醒他有短信，取出手机打开，是尹秋的：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和我一起来的？
贺擎把手机放回袋中，又看了一眼西边的房间。
他真的忘记了。
红灯。
岳在渊停住车，盯着对面的红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