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没了气。
原来当那名白衫人掷出这粗汉时,却没有同时也掷还他的命,所以在我手中的人早已向阎王殿报道去了,其余几人一见苗头不对,急忙连扑带跌得冲下楼去。
“唉!”又是轻叹了声,我缓缓地将手中死去的大汉入下,掏出一锭银子交予掌柜的,托他买副棺材把大汉葬了,便径自走回自己的住房。
经过白衫人身边时,有意无意的低吟了句:“生命如萤韧如蒲,岂能如童仆流萤?”他是希望白衫人出手间能拿捏些分寸,别轻易杀人。
白衫人仿佛浑然未闻,依旧低头饮着手中醇酒,就好像刚才那人根本不是他杀的一般。
夜里,当我调息完毕,正准备倒下身子入睡时,却嗅着一丝极淡的异味,心中一紧,连忙闭住了气,奈何却已感到身子有些发软。我知道我中了迷药。在绝情谷时,月曾不止一次的告诫我,出门在防小人暗自,任何江湖经验不足还是被别人有可趁之机。
我沉着气假装昏睡过去,果然一会儿门便被人推开,摸进了三个黑衣人,其中两个正是日间找碴的粗汉,另一个则是神色冷煞,不似一般市井之徒。
“哼,有什么好扎手的?隔壁的那个也没半点声响,看样子也瘫了,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栽的跟头,还让人挂了一个兄弟去!”数落着,黑衣人边示意两人向我走去。
隔壁哪个?我心想难不成那个白衫人就住在自己隔壁,看样子也着了道了,感觉两名黑衣人的接近,我暗自将体内的真气运行了一遍,虽然有些滞碍,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否则倒霉的可能还不止他一个。
“两位,深夜造访,好兴致。”我状似悠闲的向两人打了声招呼,同时身形暴旋而起,如一抹轻烟的滑出,与两人错身而过时,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两人瞬间顿住,动弹不得。我前扑之势仍然不减,直取那名状似头儿的黑衣人。
掩不住满脸的惊讶,黑衣人的确没料到这男子如此难缠,不过他也还有杀招,见我扑来,急忙闪身退出门外。
在我追出门外的一瞬间,黑衣人伸手入怀,一按机簧,一篷如牛毛般的湛蓝细针迎面罩向我。
身在空中,又正巧夹在门柱间,危急中,我倏的身形倏坠,贴地射出,同时左掌挥出一片蒙蒙劲气撞开那一大篷毒针。
黑衣人这回可真的打心底开始发毛,慌忙扑向隔壁的房间,整个人猛力的撞破木门而入,在满天破碎的木块中一把扣住床上闭着眼一动也不动盘坐者的白衫人。
此时白衫人的笠罩并未戴上,露出一张足以令少女倾倒,英姿勃勃的俊容,比之我,少了分媚,却多了分悍色。
“哼!你这小子,想不到还真有两下子,还不赶快束手就擒,要不我劲力一吐,这人就要去游地府了!”一有人质在手,黑衣人的气焰又嚣张了起来。
虽然是潇洒的倚在破裂的门柱旁,我却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了,真气正在迅速的溃散中,右臂中针处更是一片火辣刺痛,视线也开始模模糊糊了。
刚刚虽然我尽力闪避了,奈何身子已经不似平日般轻灵,所以他并没有完全躲开那篷毒针的攻击,仍有两三枚没被劲气撞落得毒针插入了右臂中,中针的同时他立即运气封闭臂上的穴道,但这也只能缓得了一时而已。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该让时将我的身体训练成百毒不侵才好。
面对这个浑身是毒的家伙,我委实感到头大,偏偏自己又已经中了暗算,暗中凝聚着残余的真气,他准备作最后一击,这回恐怕得开杀戒了,而面上却仍是从容的神情,甚至还挂着笑容。
“你又何必撤上他呢?”我仍试着说服黑衣人放手,“你如果想走,我不曾拦你的,今晚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另外两个人你也可以带走。”
“哼!老子可没那么好说话!”黑衣人现在有人质在手,一副趾高气扬模样。
“你搞清楚,现在可以发号施令的人可是老子我!”
“哼!”冷冷的哼声自身侧传来,黑衣人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好像在刹那间冻结住般,急急得转过头去,却正好迎上黑衣人炯炯有神的目光。
那双眸子犹如一坛子寒霜,深不见底,冷得令黑衣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扣着白衫人的手腕的右臂也不由得发起抖来。
‘别怕!没什么好怕的!’黑衣人安慰着自己,对方的腕脉已经落入自己的掌握中,还怕他能耍什么花样吗?想到这,黑衣人胆量倍增的吼着白衫人。
“哼什么哼?你老子我……”下面的话却再也出不了口,一道强劲的内力自握着白衫人的右手涌入,直冲全身经脉,黑衣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这股强大的劲力压碎,张大了口却喊不出声,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手下留……”情字尚未出口,我就见黑衣人口中鲜血狂喷,双手扼着喉倒在地上,抽搐会儿便断了气。
“你……”我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人的手段也未免太激烈了,看他两次出手,每回都带着人命。
既然确定白衫人没事了,我也不愿意再呆在血腥满布的地方,转过身便欲离去,每想到危机一解除,原本强撑的那股真气也随之溃散开来。
才刚想举步,黑暗便漫天席地的侵袭而来,天旋地转的,我双手紧抓着门框,却终究不敌强烈的昏眩感,无力的沿着门柱滑坐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冷眼瞧着眼前的人毒发昏倒,白衫人仍如磐石般坐在床上,好一阵子才伸足下床来,探手向地上躺着的黑衣人怀中搜去,眉头微皱,接着足尖一挑,黑衣人偌大的身躯便如箭般飞跌出去。
缓步踱到我倒坐处,白衫人蹲下身,目光在我身上巡视着,最后停在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俏脸上,
只见我双眼紧闭着,呼吸沉重混浊,脸庞上更是沁着细碎的汗珠,原本神采飞扬的双眉如今微微拧着,似是不胜毒发的痛楚。
白衫人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我,好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轻抚着我那微蹙的眉头,像是想抚平因痛楚而起的皱痕。
“嗯……或许这样也不错。”自言自语着,白衫人倏的伸指点向我心口附近的大穴,站起身,一把抱起我向酒楼外飞掠而去。
昏沉沉的,我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火烧烤着,炙热难忍,挣扎着张开眼来,果然一入眼就是一簇营火,火光微弱,显然并不使这堆火让他觉得难过。
困难的转动着头,我发现原来是身处一片林中,自己正倚着一棵树干坐着,强睁着模糊的双眼打量周围,发现似乎有对发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我努力的运目凝神望去。
“……是你?”正是那名杀人不眨眼的白衫人坐在营火的另一头。
“迷药已解,但毒没得解。”一开口,白衫人就先交待了我的状况,免得我再浪费力气询问。
“这样啊……”难怪感觉这么难受了,我自嘲的笑了笑,他记起了自己没躲掉那毒针的攻击。正如月所说的那样,江湖经验不足,真是容易吃亏。
低下头望着麻木的右臂,只见衣袖已经被撕扯开来,原本洁白的肌肤已经泛着青,中针的伤处更是青肿了一块。
突然我脸色微变,茫然的抬头问着白衫人:“我臂上的穴道……是你解开的?”
点点头,白衫人冷冷地道:“近两个时辰了,再不解穴,你那只手就废了,反正毒迟早会蔓延攻心的,穴道封不封也没差,早点死也比较干脆。虽然用治疗术能使你好的更快些,不过你我非亲非故,我没有理由为你浪费法力。”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白衫人,自己费心争取的活命时间被他说起来却是那么得一文不值。
又是扬唇笑了笑,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知道了既定的结果,我反倒平静的仰头欣赏着缀满天幕的繁星。
“你在想什么?”白衫人有些好奇地问着,语气已不再那么冷淡,我的反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又不禁勾起了他对我的兴趣。
在他想来,就算我不畏惧死亡,但对于自己擅自解穴加速他的死亡这事,应该是很不能谅解才是,就算没怨言相向,也该有愤恨之色才对,我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难道这个人是觉得人生乏味,早想死了不成?
“月。”我毫不犹豫地道。
“你的心上人吗?”白衫人不死心的追问着,他认为依我之前有为常人的举动推断,应该不会说这么平凡的答案吧?
“呵……没错,是我的心上人。”我灿烂的笑了。一想到在绝情谷内对我亦师亦友亦情人的月,我的脸上不由沉得有了笑意。
尽管我那迷人的笑容让白衫人感到有点目眩神迷,但他刚被挑起的兴趣却有平息了下去,因为我到头来还是跟常人没两样,死前想得不是亲人就是爱人。
“……她长什么模样?”沉默了好一阵子,白衫人按不住地问着。
“他啊!亮亮的眼,全身一度黑衣从头包裹到脚,银白的齐腰长发,绝色的容貌。还有,他比我还高哩,有着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连我……都不敢轻掠其锋呢!”
“什么?有这样的女人?”白衫人愈听愈奇也越迷糊,一身黑衣从头包裹到脚还说得过去,虽然这么形容女人也是很奇怪的,但是比起下面的形容词可就逊色多了。
“女人?”要是让月听到有人把他当作女人一定又会发飙吧!“他是男的,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情人。”床上的爱人也可以算作是情人吧。
白衫人的表情变了变,“情人吗……”说话间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白色的底,上头略带些青绿色的条纹。十分普通的块石,大街上随处可寻。
“怎么只有半块?”我的心紧了紧,我见过这半块玉石。
白衫人将目光依依不舍得从半玉上移开。“还有半块在我的情人手上,这次出门我就是去寻他的。可惜我错不多走遍了暗之天罗守界,却得不到半点关于他的信息。你知道吗?现在我是真的后悔了,感情原来真是天底下最开不得玩笑的事情。用失去他来得到这个教训,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到玉石上,白衫人的表情是无助的,这种神情我在月的脸上看到过太多太多次。“你的情人叫什么名字。”
“巫雅。小时候我和我的玩伴们总叫他乌鸦,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跟他们急。但我叫他乌鸦的时候,他总是笑盈盈的答应我,搞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知道了吗?”我问道。
“知道了,可知道又有什么用,会答应我的人已经不见了。”白衫人回答的无比苦恼。
月,他后悔了,他来寻你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处。若上天给你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还会欺骗他吗?”不得不问,我的月是这么的美,怎么能再被旁人伤害。
摇摇头,白衫人苦笑道:“若上天再给我一次爱他的机会,那么我宁愿付出生命,只为搏他一笑。”
“你敢指月为誓吗?”
“不……”什么,他竟然……
“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白衫人悠悠地说:“如果可以让我再见他一面,我愿为之付出一切。”
“你方才为何救我?”
“为何?只是觉得你的武功套路和他有几份相像罢了。”
我的一身本领是月他们几个的精华所在,当然有几分相像。分开这么久还记得这么清楚,你的心里是真的没有忘记月啊!
暗叹一口气,“从这一路住南,有个叫绝情谷的地方。”我指着绝情谷的方向说:“在那里有着最著名的魔夜灯制作者。”
“我知道,绝情谷离巫士族很近。”怕我不明白,白衫人又补充了一句道:“我是巫士族族人。”
“那里有一个叫月的人,你去求他替你做魔夜灯。等什么时候他答应替你做灯了,那你也许、或许可以见到他。”已经给你指了明路,月会不会见你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
“还不去吗?巫士族长。”
白衫人瞪大了眼睛,随后心领神会的对我一笑,随后朝着绝情谷的方向飞身而去。
月啊,你的幸福终于回来了。恭喜你。
糟糕!我刚才好像对他说月是我的情人?算了,就让他们这对欢喜冤家自己去搞定吧!
对着头顶的一轮明月,我笑得可爱无比。
第十章 迎风境
位于暗之天罗守界西方的吸血族,由五部分支分别掌管整个士族的事宜,而其统辖下的王虽然在自己的领地拥有统治权,但是却依然得遵从皇的意旨行事,就象是皇帝和诸侯的关系。
虽然各支的王是按照血统传承,但是吸血族的皇者却是每一百年从各士族的王中通过皇选产生。而且要得到其他三族皇者(东方的蛟龙族;南方的巫士族;北方的黑水族)的认同其能力,才能正式成为统御一方的皇者。
从某一方面来说,这样的治理方式既维护了王族统治的稳定性,同时也确保了上位者的实力,更好地统治这片广阔的土地。
相比于一百年一次的皇选,各分支之间比较经常的较劲方式还是每三十年举行一次的竞技赛。每三十年,各分支按照古老的传统举行集体祭祀活动后,就会举行各种各样的竞技比赛和交易活动,在增强各分支交流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暗暗比个高低。
通常赢得桂冠的胜利者会被自己的民族当作是英雄,得到最美姑娘的芳心甚至是王的重赏。但是要在数以千计民族参加的比赛中胜出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即使是有五百年寿命的吸血族子民们也对这个竞技赛充满了关注,它甚至成为了战争和皇选之外,各分支最重视的竞赛了!
这一次的竞技赛恰逢吸血族建国三千年,所以比赛的场地特意选择在皇城迎风境举行,而迎风境外五百里处的领地是美丽的草原,这自然令这次的竞技赛更加令人神往!
强壮的汉子、美丽的姑娘和那豪迈的民风深深吸引着来自各方的人们,更别提今天是竞技赛最后的一天,到底哪个分支王族能赢得最多的桂冠马上就要揭晓了!
而随着比赛的结束,紧接着的就是吸血族的庆典,到时候更是可以见识到游牧民族的浪漫风情,这就是单身人们更加期待的重头戏了!不管怎样,最后的一个项目——赛马马上就要开始了。所有人都在屏息期待最后一个桂冠的产生!
我的身上穿着刚刚从绣坊买来的轻薄衣衫,现在已经是夏天,在终日不见阳光的绝情谷呆久了,都不知道暗之天罗界守的夏天竟会是如此的炎热。
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