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还君地老天荒- 第1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后来她真的好了,他也真的没有等她。

……

清秋十月,孤零零的坟冢前,那姑娘依旧一身水绿色长裙,单薄消瘦,双手捧着一只削的整齐漂亮的凤梨,与他擦肩而过。

她跪在地上,将那只凤梨摆放整齐,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曾经的过往,如痴儿般傻傻呆呆,最后她好像说完了或者说累了,倾过身体,手环住石碑,将脸贴在上面放声痛哭。那黑色的石碑上,未亡人三字是那样的醒目。她哭得那样大声那样伤心那样绝望,一遍遍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她起了身,手指抚摸着碑石上那小小的画像,那画中人笑得多么灿烂鲜活,眸带笑,亮若星子,映照着左颊上的酒窝那般醉人,她俯身在那枚她无数次亲过吻过抚过的酒窝上印下轻轻一吻,温柔缱绻久久不离,如吻在他的心头。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有多么眷恋,多么深爱着。

她转身离去,幽冷山间,黑发青衣,步履踉跄。她轻轻地唱,嗓音沙哑如水:“亲亲美人鱼,亲亲美人鱼……”

那声音重复吟唱,无休无止,温柔缱绻,绵入地府。奈何桥上,那无血无肉无痛无感的鬼魂竟然也听得流出了眼泪,他说我反悔了,我反悔了,可他心爱的姑娘再也听不见。

是的,他反悔了,他还是不能放弃,他努力了半生,她却都还没当上他的妻子,她却都还没给他生过孩子,他却也还没与她过完一辈子,怎么能够不反悔。即便她曾那样伤了他的心,他仍旧不想放弃。

他大声喊:“未小夏,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我再爱你一回,你还会不会放手?”

醒来的一刻,他选择忘记,却亲手在胸口刻上那个名字,而后他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我希望,我的爱人能变得坚强、变得勇敢,不畏挫折不惧风雨。这一生,我要她亲自走到我的面前我的身边,珍视我、守护我,如我曾经爱她。

……

乐声低迷,台上的戏子低低地唱,婉转低哑。高台下,一身碧色长衫的男人不动如石,唇角和双手却在剧烈地颤抖,第一次他听懂了她唱的是什么,第一次他做完了那个没有做完的梦。原来,这才是那个刺青的秘密,那是他自己刻上去的,她的名字。原来,他们的初识那样久远,久到越过生死。他早就在爱她,阿箩知道,秦一晗知道,唯有他自己不知道。

苦今生修来世,她对着那和尚说着患得患失的话,不过是害怕再次失去。所幸他忘记她,哪怕再也想不起来,却仍是她心里的那条鱼。

砰地一声,院门被人砸开,台子上那群花花绿绿的戏子们吓得险些跌倒,廊下的看客却恍若未觉。

“你在干什么!”秦一晗猛地抓着他的肩膀,焦灼的眉眼都是焦急和怒火:“勤王攻城了你知道吗?我在外面等了你两天,那张皇榜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老皇帝……”声音猛然噤住,秦一晗惊讶地呆住:“子行你……”

那男人转过头来,他在微笑,却一脸泪水。他一把抓住秦一晗的手臂:“告诉我,永卿,告诉我任禹的事!”

秦一晗愣了许久,转头看去,那台上的戏子纵然吓得瑟瑟发抖却仍旧不敢停下来,依旧用颤抖却低迷的嗓音反复唱着:“亲亲美人鱼,问一声,你我是否永远可以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不算肥,呵呵,原本可以很肥的,但是有事不能接着写了,明天再更吧,呵呵~~

☆、195赌注

午时刚过;城南郊外,一辆马车迅速驶向城门方向。/非常/空气里透着浓郁的不安;气氛莫名的紧张,未夏坐在马车中两手紧紧地撰着,掌心里掐出大把的汗来;她脚边的笼子中的;花花鸀鸀的小鹦鹉将脑袋紧紧地缩在翅膀中;蜷在笼子一角,小小的身子还在不住地打着抖。是的;战争就要来了;即便坐在这辆颠簸奔驰的马车中,透过窗外混乱一片的马蹄声,耳边依旧能够听见紧急集结的号角声响彻四方。

别院离南城门不远;接到命令时秦卫们立即动身,不过短短两刻钟就驾着马车赶到了城门,他们的任务是在敌军抵达南城门前,将马车中的人送出城外,帝都西郊的安全之地。

马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秦卫们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只见南城门前浩浩荡荡竟已围了大批的人,这些男女老少都是帝都里惊恐的百姓们,他们拖家带口携着大包小包聚集在这里,盼着能在战乱开始前合家逃出城外,以避战乱。一眼望去,黑压压竟是不下两千人,这些人拥堵在城门前,相互推搡拥挤,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以至于他们的马车无路可走,丝毫无法靠近城门。

秦四高坐在马背上,一脸严肃地望着四处拥堵的人群,迅速作出指挥:“我携令牌率先过去通知城守。六、八负责护住马车,其他人在前方开路!”

马车突然变得动荡起来,“要打仗了,要打仗了……国要亡了!”百姓哭喊着,推搡着往前面拥挤:“大人,求求您!开门让我们出城吧!”耳边夹杂地乱七八糟的哭喊求救以及妇女孩子的啼哭声。人群太过拥堵,好在亲卫们个个孔武有力,手持剑柄,并没伤人,也硬生生地开出了一条道来,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竟然走了半个时辰之久。

然而城门开启的那一刹,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激烈的哗然,刚刚被挤开到一旁的百姓看着那辆被众侍卫小心护着的马车往缓缓开启的城门驶去的时候,恍然明白过什么,再度激动地涌上前,一把围住那量马车,争先从开了一条缝的城门里往外钻去,情况一时间大乱,马车被争相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十几名护卫竟然招架不住,更有后面挤不过去的人竟然砸开车窗企图往里面钻去,有人推倒前面挡着自己的人,踩着他们的身体奋力爬到了马车顶上。秦卫大惊,立即上前将那些人扯出,然在生的希望面前,百姓们已然挤红了眼,一波一波不管不顾地挤上前去,原本尚能连成一个保护圈的暗卫竟然一下子被冲散,马车剧烈摇晃,最后秦四冷喝一声,飞身从马背上跃起,踩着人头跃上车顶,拔出利剑一连砍伤十几个离马车最近的暴民,疯狂拥挤的人群才得以暂时震喝与退后。

将爬进马车的所有暴民丢出车外,顺利驶出城外,看着身后重重关上的城门,秦卫们已经个个满身臭汗。

风驰电掣地驶了一阵,当先打头的秦四突然感觉强烈的不对,猛地勒马跳下马背,大步走到后面的马车前,一把掀开帘子道:“夫人?”

鸟笼子扁了一角,在车厢里滚来滚去。一身碧衫的女子涩涩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发丝凌乱,看不见脸孔,华贵的绣缎衣裙下却露出一双破旧的粗布鞋。秦四心一沉,一把掐住那人的脸,那人惊恐地抬起头,赫然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一瞬间,秦卫们个个面色难看。秦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所有人迅速打马回城,一个时辰之内务必要将夫人找回!”

未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她的鞋子掉了,衣服被扯破了,身上全是尘泥,双脚被人踩得高高肿起,头脸和手臂上全是抓痕,最后当她光着脚踩着那些妇女和孩子们的尸体爬出绝望的人群时,趴在地上呕了许久,才能止住胃里强烈翻涌的不适和心中巨大的惶恐,在战争面前,生命形同蝼蚁般渺小,甚至不用一根箭矢一颗炮弹,仅仅只是几声急迫的号角,带来的恐惧亦能将人逼死。

一路上仍有百姓不断往城门的方向奔跑,她不知道帝都有几个城门,也不知道战争的主力在哪个城门,只知道逆着人流发了足的狂奔,但是跑不快,怎样都跑不快,最后她不得不从地上捡了两只鞋,也不管合不合脚,穿上就跑。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也许更多,当她一身脏污、发丝凌乱、脚上穿着两只大小和颜色都不一样的破鞋子跑到城楼前时,漫天浓烟滚滚,炮火齐飞,攻城声、喊杀声震耳欲聋,她没有令牌,无法靠近城楼,被正在运送物资紧急上前蘀换伤员的士兵们阻挡在远远的外围。高耸的城楼之上,她眼睁睁看见敌军的一部分箭羽飞射刺入城墙,或掉落地面或射入谁的头颅或肩膀。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眼前纷然全是一片血红。如果,如果那个人就在上面,就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如果那些箭矢,有一只射中的是他,她该怎么办?

玉镯子在拥挤中遗失了,发簪被她死死握在手里才得以保存,那是她唯一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她举着发簪跑上前去,试图跟人说句什么,却被那名士兵一把用力的挥倒在地,战争面前,一个女人的声音何其的渺小。烈日炎炎,人来人往,无数双穿着军鞋的脚步匆匆来去,但没有任何一个将士或小兵愿意理会她,她急得大哭,握着簪子跪在地上不断地恳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他们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的兄长,只要你们将这个递过去,他们就会知道!”仍旧没人理会,兵临城下,叛军来势汹涌,上来就直接攻城,士兵们抱着箭筒火药眼也不斜地地源源跑向城楼,只当她是一个疯子。

终于,她的存在扰乱了下方的秩序,一名将领被遣派下来处理,那人不认识她,却看出她手中玉簪并非俗物。看见她那一瞬,秦一晗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迅速脱去外衣,将她罩裹起来:“这里危险,跟我来!”

他没有带她上城楼,而是一路领着她绕进了不远处帝都城守府中的休息室,吩咐两名亲卫守着门,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裳,嘱咐她在这里等着就匆匆离去。仗已经打起来了,也许是觉得胜利在望,敌军如同疯狗,不讲战略,一句话不说就疯狂地攻城,起码要到夜里第一轮攻势才能降下去,只要对方能够暂时修战,敌方的将领能够听见这边的喊话,战争就可以如期停止了。而现在帝都八个城门都被叛军包围,已无法再打开任何一道城门送她出城,城中也正乱着,帝都久未经战火,民众太过恐慌,暴民不少,哪里都不安全,他只能暂时将她安排在这里。

这间房子十分窄小,就位于城守将军指挥室隔壁的隔壁。未夏穿着一身小号的士兵服,瞪着双眼静静等待,她已经很累了,两天两夜没睡,经历了长途的奔跑几乎耗空了她所有的体力,困顿无力的感觉来的如此之快,即便她紧掐着大腿、紧咬着唇角睁大眼想要撑住,即便外面战火纷飞、炮声震天,她仍旧艰难地阖上了目,她的身体似乎出了毛病,不再受她的控制。深夜,有人推门进来,带着炮火与尘土的味道。一只手轻抚她的脸,盛夏的天,那手却凉的透骨,颤抖的厉害,那手的主人一把抱住她,有咸涩的液体落在她的脸上,她知道是他,却无力抬手,整个人被抱进一具冰凉的铠甲中。她想睁眼,可是怎么也睁不开。困顿嗜睡,无法醒来,又是这种感觉,这一次,她终于确信是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许久之后,他松开了她,轻抚她挣扎紧皱的眉宇,过了一会儿,有冰凉的触感袭上皮肤,一只手指沾了带着香味的脂膏,在她脸上轻轻涂抹,那脂膏的味道很熟悉,她想要醒,终究再次睡去。

未夏醒来时,四周十分安静,桌上放着温好的饭菜,她依旧在帝都城守府的休息室中,这里离北城楼很近,偶尔还能听到大街上有军队齐步走过的声音,但却听不见战火的声音了。她心里骤然一紧,就跳下床去开门,双脚触地只觉一阵钻心的疼,双脚比昨日肿的更高了。

见她起床,门口的亲卫不让她离开,却很快去通知了秦一晗,没想到他也就住在隔壁的休息室。见他脸上没有失败的颓然,未夏心里顿时松了一半,却听他砰一声甩上了隔壁的门,似乎十分愤怒,转头见她站在门边,双眼顿时又不自然地带了笑。

“走吧。”他大步走过来,侧身挡住她皱眉探究的眼神,一把拉着她钻进屋里。

“里面是谁?”未夏问道。

“没人。/非常/”秦一晗皱眉道,怕她追问,立即笑嘻嘻地转了个话题道:“你可真能睡,一天一夜,仗都打完了!”

未夏正要问,乍听他这样说,立即激动地道:“以少胜多,我们真的打赢了吗?”

“没有。”秦一晗答道,见未夏脸色一变,笑着又道:“没有打,却赢了。而且以后也应该不会打了。”

“为什么?”未夏傻傻地问:“勤王不是输了,难道只是暂时退兵?”

“没有退兵。”秦一晗捞了把椅子,倒了两杯茶水,坐□来:“但他在考虑,对他来说退兵和输都是迟早的事,即便他成功打进来,占领帝都,勉强得到皇位,也仍旧是输,一个坐不稳的皇位和一个亲王爵位,哪个更划算他自会掂量,所以等他考虑好了就会举旗退兵。”

“为什么?”未夏想不明白:“为什么得了皇位也是输?”

秦一晗好笑地望着她,心情看起来很好:“一个坐不热就要被人推倒的皇位,得到了有什么用?何况这场仗,他打起来也艰难,二十五万大军里,有六万是朝廷的人马,剩下的十九万里还有一小半是淮南王的,淮南王是勤王岳父,而勤王此次叛走帝都,却没有带走他的女儿外孙,而那个女儿虽是庶女,却颇得淮南王宠爱,对于女婿牺牲自己女儿的做法淮南王难免心有微词,对他也算不上绝对忠诚,加上此次中伐,淮南王被尊为将军,却处处又被勤王的舅舅秦峰将军制压,两人都是武将出身,心高气傲。同领一军,两帅相争,必有分歧,此为兵家大忌,他军心本就不稳,能一路打到这里来,一是靠了运气,二是朝廷事先授意消极抵抗。再则,他只顾一心往帝都打,以为各边防各留十万大军,就可防止敌国乘势外侵,却不知子行以太子之令已暗中命人打开了九陵关,只要他攻进帝都,我西秦第一个会挥师北上进军君国,以那区区二十万边防如何抵挡我西秦百万雄师,再不提西秦一动,其他三国必然跟进,他又如何抵挡四国合攻?子行已明确放下话来,若不是他当这个皇帝,就伙同我一道毁了君国。所以即便现在子行将皇位拱手相让,扶他上位,他也不一定敢坐了,只是骑虎难下,千辛万苦打到这一步,一时间难以甘心罢了。”

他说完呵呵一笑,未夏瞪着眼努力消化了许久,仍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朦胧样,不解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