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开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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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开彼岸-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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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霄瞿堇摇摇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这指压法也只能暂时止血而已,还得找大夫吧,正想开口,却听到外面有人朝这走来的声音,想来是那婴孩的哭声引起了外头大人的注意。
       
      啸锦勋一紧张,爬上一旁的窗户跳下去,下去之前还回头对霄瞿堇挥挥小拳头,威胁他不准将此事泄露出去。便一下子没了人影。

      只是没想到这进来的一大群人里头就有他想找的人,可惜又是如此骇人的状况。霄瞿堇暗叹了口气。

      当霄夔凛和啸庭君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令人胆颤心惊的一幕,霄瞿凤在床上哭的是满脸的鼻涕眼泪,霄瞿麒摔在了地上,满头的鲜血,而一个十月多大的霄瞿堇拿着一块帕子捂着霄瞿麒的伤口,霄瞿麒一脸戚哀哀的好不可怜。

      霄夔凛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霄瞿堇一眼,“来人,去把杨酋誉叫来。”
       
      立刻有人跑了出去。霄夔凛请啸庭君坐下后便走向矮蹋,拂开一旁注视着他的霄瞿堇,轻轻抱起躺在地下抽噎的霄瞿麒,扔了霄瞿堇捂住霄瞿麒伤口的绢帕。伸手,立刻有下人送上一瓶用白玉瓷瓶装置的止血散和纱布。霄夔凛将止血散轻轻撒在霄瞿麒已经有些凝固的伤口上,再仔细包上纱布。
        
      霄瞿麒被抱了起来后也不哭了,只是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用黑漆雾蒙的眼睛盯着抱他的一脸冷俊神情的父亲。

      这时,两个女人,一人抱着一床丝绒被褥,另一人捧着一个鎏金银壶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了屋里这么多人,又见到霄瞿麒受了伤,吓得立刻跪到了地上,“庄主恕罪,方才奴婢见这的毯子不够保暖所以才。。。。。。才回去抱了床被褥过来。”“奴婢是因为要为少爷,小姐热羊奶才离开的。。。。。。”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才离开一小会的时间竟然就让三少爷受了伤,两人跪在地上,颤栗着身子。

      霄夔凛平时治下便极严,何况她们如今还让霄瞿麒出了事。

      “伺主不周,杖责二十。”霄夔凛眼里释放的冰冷让周围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庄主,杨先生来了。”

      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男人掀帘走了进来,便是那杨酋誉,他明为嵘媵山庄的副管家。实际上却是潜影里被称为“智囊”的霄夔凛的副手,医术也是非常的高超。

      杨酋誉向霄夔凛施了礼,就去看霄瞿麒头上的伤口。

      “庄主放心,三少爷的伤口止血及时,并无大碍。稍后属下开张补血的方子给三少爷喝了便无事了。”

      霄夔凛点点头,扫了站在门口的众人一眼。

      “是谁把他带来的。”

      “是......是小人。”方才带霄瞿堇来的阿丙,小木满脸惊恐神色地从后头站了出来,跪在地上,“是......是方才小人在曜敬堂外见到了二少爷,二少爷要找庄主,小人才斗胆带了二少爷来的这,小人不知会让小主子受伤,请庄主,请庄主降......降罪。”
       
      如果说昨日霄夔凛见到霄瞿堇时是冷漠的,那么此时霄夔凛看向霄瞿堇冰冷眼神里却带上了厌恶。那厌恶像把利剑刺向他的心脏。

      霄瞿堇心里苦涩无比,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但是有人会相信他吗?他从来不想让霄夔凛厌恶他,却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把二少爷带下去,以后不准他踏出萧寒园一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霄瞿堇握紧小小的拳头,可是他仍记得研苏琴的事,见仆从就要将他抱走,他死死的拽住霄夔凛的衣摆,努力的喊出,“......爹......”霄夔凛的眼神闪了闪,又冷了下来,“带走。”
        
      霄瞿堇摇着头,“爹......良......玉......死了......”没练习发声发音的嗓子沙哑而含糊。他努力地发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十月大的孩子也许可能会简单地说几个单字,但极少能有表达一个完整意思的句子,霄夔凛压下心中的讶意,辨认霄瞿堇的意思。霄瞿堇见霄夔凛愿意理会他,心中欣喜,又重复了几次。
       
      是什么意思,研苏琴要死了吗?实话说霄夔凛对研苏琴的确没有感情,因为两年前的事心中对她也有些芥蒂,但他也非无情无义之人。沉吟片刻,霄夔凛起身,将霄瞿麒交给杨酋誉,又让管家抱着霄瞿堇,他看向一直在一旁做看戏状的啸庭君,啸庭君假咳一声,对他点点头,示意他自便便好。 

      管家抱着霄瞿堇,跟在霄夔凛的后头,出了曜敬堂。霄瞿堇看着走在前方却一直没有回头的霄夔凛,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进了萧寒园,霄夔凛已有近一年未踏进这里,再见,入目的是一片萧索的景象,与惜柳园宛若云雾里的春园不同,这里能见到的只是一片死白,这原本纯洁明亮的白,在这却让园子显得分外的阴冷。

      “这园里的下人呢?”霄夔凛转身背手对着管家,严厉地质问。

      “这......”管家窘迫地站在霄夔凛身前,他知道这个园里的奴才是有点懈怠,管家也训斥过几次,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放肆到这种地步。白日里竟连一个人影也无。

      “无用之人不必留下,明日把他们赶出庄。”

      “是,庄主。”

      迈步进了内室,霄夔凛沉着脸看了下四周,接着看向床上差不多已是弥留状态的研苏琴,她此时已识不清人了,只是嘴里不停喃喃着“夫君,挂饰......孩子......堇儿,堇儿。”
        
      霄夔凛听着研苏琴的喃喃,不知是何意。皱起乌黑的剑眉,他又看向管家手里的霄瞿堇,那童稚的脸上却带着深沉,琉璃般的墨瞳里仿佛隐藏着万种情绪。这孩子很是古怪啊。
       
      霄瞿堇今日的心情已是万分苦闷而压抑,看如今研苏琴的样子有些心酸,除去他真正的身份,研苏琴毕竟尽心尽责地照顾了他那么久,可是自己从未与她亲近过,此时除了心酸还有的便是愧疚。霄瞿堇向研苏琴的方向伸着手,霄夔凛示意管家放下霄瞿堇。管家将霄瞿堇抱到了研苏琴的床头,霄瞿堇凑近研苏琴,轻轻地喊了声“娘。”

      只看到研苏琴的脸上浮现出难舍的表情,两行泪珠滑落,一会儿渐渐没了动静。
       
      屋外的风雪停下了肆虐的飞舞,研苏琴却在春来之前香消玉陨了。带着深深的遗憾与不舍,也带走了那隐藏的秘密。

      ......


      此后,霄夔凛为研苏琴安排了丧事,作为嵘媵山庄的二夫人,她的牌位入了霄家的祀堂,而霄瞿堇则让霄夔凛以“为母守丧三年”为名,被送往了香龙寺。

      离开嵘媵山庄的那天,霄瞿堇回头直直望着嵘媵山庄那高高的匾额,坐在那与山庄渐离渐远的马车上,他突然感觉,自己在霄夔凛的人生里一直一直,都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永远引不起他的注意,永远被他拒之于门外。。

 
      第八章 入寺


      嵘媵山庄渐渐消失在那白雪皑皑的天地间,霄瞿堇收回了视线,心中思绪万千,马车上霄瞿堇将小小的身体抱成了一团沉默不语,看起来可怜兮兮地让人心疼,一旁的晓烙有些郁闷地看着身披白麻孝服的二少爷,一样是霄夔凛的随侍,为什么他就得陪这个二少爷去那个枯燥无味的和尚寺待上三年,老天啊,他做错什么了。

      他气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想起临走时严浚对他说的话,十三岁正是少年如泼猴似的年龄,而他也正好到香龙寺这样清净之地去历练历练。于是,晓烙从今日起便作为霄瞿堇的随侍陪同他在香龙寺呆满三年。

      他又转头,看着这个默不做声的二少爷,等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忍不住了,从马车里侧的小茶几上倒了一杯羊奶,端到霄瞿堇面前,细声细语地说“小主子,喝奶?”等了半晌,霄瞿堇还是没有反应,他又从小柜中取出一个包袱,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桂花软糕,闻了闻,真香,凑到霄瞿堇面前,用更温柔的声音说“小主子,吃糕糕?香香哦。”一直在霄瞿堇的鼻子面前晃动,终于让霄瞿堇怒从心起,以前就告诉过他,当一个人处在低潮时,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吗?这个晓烙怎么还是和两年前一样,喜欢唧唧歪歪个不停啊。见晓烙那圆呼呼的脸蛋试图摆出一副很奶娘似的模样,那表情还真是僵硬的不堪入目,越看越烦,他张开小嘴,一口咬在他鼻子面前晃动的那只手。
        
      当然,他还只有长出六颗乳牙,没有什么威胁力,更何况他小小的人儿也没多大力气。所以这一咬对晓烙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又不敢抽出手,只好很委屈地看着霄瞿堇,带着假哭腔的说,“小主子,属下的手没有软糕好吃,不过如果小主子爱吃,属下不介意牺牲,只是属下的手刚刚 
      ......还没洗过。”霄瞿堇翻了个白眼,虽然知道他是说笑的,但还是感觉有点恶心地松了口。

      晓烙把手背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擦,又拿到面前来看,很惊喜地叫到,“小主子,您的牙印真好看,像朵小梅花。”

      霄瞿堇无语地靠在车壁。

      “小主子,夜里到了山里头就更冷了,你还是多穿点衣裳的好。”说完,停顿了下,看着霄瞿堇。没反应,接着又说,“小主子,你闷的话就可以和属下聊天。”霄瞿堇心里暗哼,他还没到能和人聊天的年龄。

      “小主子,您真的不吃这桂花软糕,乔婶做的很好吃的哦,得趁热吃才好。”
       
      “小主子......”
       
      “小主子......”

      霄瞿堇终于烦不胜烦,抓过晓烙手里的软糕,塞进他还是唠叨个不停的嘴,晓烙的眼睛刹时睁大,一会又暗淡下来。

      他想起了菩泠,从前每回他在菩泠面前唠叨时,菩泠总是嫌他吵,也总是喜欢抓个什么吃的东西堵住他的嘴。这一幕唤起了他深藏的回忆。

      果然安静了,霄瞿堇松了口气,打算继续补眠,偶然一瞥,却发现晓烙像只可怜的小狗般,叼着软糕,神情低落地盯着马车的一角。

      咦?记的他以前没怎么脆弱啊,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碍眼啊。
       
      他伸出短短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膝盖,晓烙茫然地转过头,一双无神的眼望着他,果然啊,看不惯这样的表情。他抽了抽嘴角,指指自己的肚子,发出很稚嫩的声音,“饿。” 

       
      听到一直默默不语的霄瞿堇竟然开口和他说话了,他抛开脑中那有些哀伤的回忆,将嘴里的软糕胡乱嚼嚼吞下,对着霄瞿堇很“温柔”地笑着,“小主子饿了?那想吃什么?”
       
      看他不再露出那哀伤的表情,霄瞿堇松了口气,不过一听他说话又很真的很想敲晓烙的脑袋,能有什么吃的,还能点菜不成,明明吃的只有桂花软糕。

      他很鄙视地朝晓烙看了一眼,这家伙有的是五岁孩童的智商和八十岁老太婆的嘴巴。也许一辈子都是这模样吧,霄瞿堇不再理那喋喋不休的晓烙,径自将手伸进小柜中,取了一个软糕,细细地嚼起来。

      霄瞿堇只有六颗门牙而已,根本还咬不了东西,所幸乔婶做的糕点十分松软,入口即化。他细细品味着,却突然又听不到晓烙鼓噪的说话声了,霄瞿堇抬头望去,却见晓烙满脸憋得通红,眼里噙满了泪水,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一边看着霄瞿堇一边努力憋住笑......其实真的不能怪他,霄瞿堇没有牙齿却仍然习惯性地嚼嚼,看起来就像是个没牙的老人瘪着嘴吃东西。霄瞿堇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背过身继续吃东西。

      不过晓烙心中的郁闷悲伤倒是一扫而空,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小的二少爷很是可爱,也许山中寺院的日子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难熬吧。

      马车在雪地中行进,当天傍晚终于停了下来,车夫拉开门帘示意目的地已到,晓烙抱着霄瞿堇下了马车,就见一巍巍古寺,盘座于“峰峦结固,林木盘错”之间,高大的棕红山门上方挂着“香龙寺”的金字横匾,这便是他将要呆满三年的地方了。

      霄瞿堇凛了凛心神,等他们下车后,车夫便驾车离开了,晓烙抱着霄瞿堇,上了阶梯,敲敲厚实古朴的大门,不一会,便有个小沙弥开了大门,稍稍打量了他们便施了个礼。让他们进来。
       
      “是霄施主吗?师父让小僧领你们到思堂院稍候片刻。”说完关了大门,在前头带路。他们沿着青砖铺就的林荫道前行,霄瞿堇在晓烙怀里打量周围的环境,其实并不如晓烙说的那般寒冷,比之山下雪都已融化殆尽。寺中重檐飞阁、古朴幽雅,道路蹊径幽奇,浓荫遮地。道旁还立着一座古色古香钟亭。总的说这个寺虽小,却显得清虚恬静。

      他们经过了两个大殿,后面便是禅堂、经舍,右边还有一个用条石砌成的莲池。小和尚带他们进了一个院落,步入院内,却见到松柏、翠竹扶疏。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

      霄瞿堇抬头看,院门上挂着个匾额用楷书写着“思堂院”,门柱上贴着副对联“静听夜半钟声,声声唤醒主人梦;试看庭前月色,色色全彰古佛心。”字体舒展灵动。

      思堂院是一百多年前建寺当初专门为霄家修建的院落,霄家自祖上开始,若要至寺中修行或是守丧,便都是暂住此处,不过因为寺中生活清苦,且霄家身负重职,来这寺中的情况当真是少之又少,由此也可见霄夔凛对霄瞿堇的态度。

      小和尚推开了房门,他们进了屋里,屋里的格局很简单,就是一张木质板床靠在与门正对的墙边,墙上是一个大大的用隶书书写的“禅”字。屋子中间是一张圆松木桌,两张矮凳,墙角一个放置衣物的大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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