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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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故事 续-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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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林烨,你来了?”刘队长立刻没了火气,笑眯眯地打招呼,“来来过来坐,来多久了?” 
“刚来,一来就听见你骂人呢,继续继续,”林烨微笑着走进来,给刘队长敬了一根烟,点燃了打火机,“骂得好,这小子是欠骂,您喝口水,我坐下来听你慢慢骂,” 
老刘的脸居然有点红了,嘿嘿一笑,抽着烟不说话了。 
“王文杰,要不要来一根?”林烨转过脸冲他打了个招呼。 
王文杰摇摇头,没说话。 
“这打火机好漂亮,ZIPPO?哟,名牌啊。哟,这个狼头刻得真别致,栩栩如生啊,是限量版吧?没错,是前几年出的限量版,这个样式的可不好找,满值钱的呢。”刘队长接过林烨手里的打火机研究起来,他的业余爱好就是收集打火机。 
“不太清楚,朋友送的。”林烨摇摇头,把打火机揣进了口袋。 
“头儿,”王文杰咽了口唾沫,很费劲地开了口,“你的腿……” 
“腿?哦,没什么。”林烨笑了一下,“不小心伤到了,一条腿短了一点点,不过没关系,另一条还是满长的嘛。” 
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刘队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你们聊,我去看看欢迎会布置好了没有。”顺手还带上了门。 
王文杰没听见刘队长说了什么,他满脑子都是那句话——他吃多大苦受多大罪你知道吗你!你知道吗你! 
他的确不知道。 
林烨瘸了。 
那个‘全国公安短跑第三’,那个‘市里的长跑第二’,那个跑起来像飞的人,瘸了,再也不能跑了。 
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冲上了眼睛,想忍,忍不住。眼泪就那么一颗颗掉了下来,先是一颗一颗,然后就流成了河。 
林烨被吓得一愣,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渐渐地哭出了声,声音越来越大,很难听。就那么号啕大哭,趴在桌子上,埋着头,声音却掩不住。很伤心,很委屈,很心痛,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这么委屈这么心痛,只是想哭,拼命地哭出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这眼泪似乎是憋在心里好多年了,今天终于倾泻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能哭出来,也是一种解脱。 
林烨默默地递过来一包纸巾。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当王文杰再抬起头的时候,林烨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塞满了烟头。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雷雨的声音掩盖住了哭泣的声音,王文杰一张一张地抽着纸巾,大声地擤着鼻涕。 
“去照照镜子,洗把脸,你哭起来的样子真丑。”林烨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几年没见,愣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王文杰冲到水房照了照镜子,果然很丑——鼻子眼睛红彤彤的活象个兔子,还是那种秃毛兔子。 
赶紧的擦了把脸,整了整衣服,再把帽子戴上冲回办公室,站在林烨的面前啪地一个敬礼:“报告林局长!西城公安分局刑警支队二组组长王文杰,请多指教!” 
林烨皱了下眉头,“又忘了?叫我林烨!” 
“好,林烨。”王文杰点了下头,“能不能让我请个假?我得买被子去,不然我今天晚上就没的盖了。” 

36 
欢迎会开得很热烈,先是局长致欢迎辞,然后是处长致欢迎辞,再然后是科长致欢迎辞,再再然后是队长致欢迎辞……最后就轮到了小组长王文杰。 
王文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根本没想到这样的场合居然也有轮到他说话的时候。其实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问问林烨是不是还住在幸福大街26号A座1101离得那么远上下班方便不方便是自己开车还是有司机接送那条腿还有没有可能恢复阴天下雨的时候会不会疼……最后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汇成了一句话——林局长干脆以后你坐我的车上班吧我给你当司机! 
林烨说免了,我自己能开车——甚至都没拿眼皮夹他一下。 
坐下来就被队长埋怨了一通——你当林烨是残废啊你会说话嘛你?林烨的腿就是走路的时候稍微有那么一点跛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这么说不是明摆着把人家当废物嘛! 
王文杰冷冷地说他要是废物还就好了!大不了我养着他! 
刘队长被噎得一愣一愣的,脸红脖子粗地转过脸继续拍林烨的马屁去了。 
没想到林烨居然抬起头笑了一下:“我要是真成了废物啊还真得靠他养,谁让他爹欠我的呢。” 
王文杰心里咯噔一下,林烨却好象意识到了什么,收起了笑对他点了点头:“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王文杰只好就‘不往心里去’了,只是心口实在有点堵得慌。 
开完会王文杰说局长这下你可以准我的假了吧?林烨点点头,王文杰抹头就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不,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站住!”林烨叫住了他,从兜里掏出钱包,“顺便多买一床,我今天早上也被那个倒霉的太阳涮了!” 
王文杰给林烨买的被子很好看,上面是卡通图案,一个胖嘟嘟的小天使张着没牙的嘴在天上飞,售货员一个劲儿地问先生您是给儿子买还是给女儿买?这一款比较适合学龄前儿童那边专柜上有婴儿款您要不要再看看?王文杰不耐烦地说就这款吧我懒得挑了。 
拿回去送给林烨,林烨愣了一下,看了王文杰几眼。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王文杰很得意地装傻,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太幼稚。 
“没什么,没看出来,你挺会买东西的,考虑得满周到。”林烨一句话就让王文杰泄了气。 
他说——将来我有了小孩,正好可以留给他用。 
王文杰抽自己俩嘴巴的心都有。 
下班的时候张局长过来通知,不许走啊不许走,晚上咱们喝林烨的接风酒去,不把他灌醉了算你们刑警队孬种! 
去就去当今世界谁怕谁啊!一帮人唱着歌就奔了分局招待所,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啊啦呀啦啦…… 
王文杰也跟着一块儿去啦呀啦了,虽然他爹常教育他少干浪费税款的事情,可是我们知道,这小子打小最不爱干的事情就是听他爹的话。 
一帮人要了个包间,点了一桌子菜,也亏得张局长拉得下脸来,一共就俩荤菜,其他的全是素菜。不过酒水倒是管够,二锅头随便喝,啤酒一箱一箱地开,大碗喝酒大块吃菜,爽。 
这情形倒真有几分戏里的味道——将酒宴摆至在聚义厅上,可是,王文杰早不记得怎么唱了。 
他喝了很多酒,很多,一杯一杯又一杯,怎么喝都喝不醉。 
林烨也喝了很多酒,因为每一个人都在向他敬酒,一杯一杯又一杯,简直是存心要把他灌醉。 
可是就是灌不醉,林烨的酒量大得吓死人,喝到后来,反倒把大家都吓住了,谁也不敢再灌,林烨倒是无所谓:“这点酒不算什么,我曾经差点淹死在酒缸里呢。” 
张局长连忙叫服务员撤了席——把话筒接上,我们要唱歌! 
招待所的条件比不上KTV,不过音响质量还是不错的,就是歌老了一点,好在大家伙也不在乎这个。 
王文杰点了一首‘千万次的问’,这歌有点难度,他也没把握能唱得好,他就是觉得那歌词满适合他的——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你不象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样,傻傻地追寻了千里万里,可是那个人却根本就不在意,不在意,一直、永远,不在意。 
音乐前奏很快就响了起来,王文杰伸手去抓话筒,可是却有另一只手抢先了一步。王文杰扭头一看,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怎么连这个都要跟我争啊?” 
林烨看了一眼屏幕,又看看点歌单:“抱歉,这首是我点的,你点的排在后面呢。” 
旁边的人过来打圆场:“哟,你们俩点的是同一首啊?没关系没关系,一块儿唱不就得了。” 
“不,我想一个人唱。”林烨冲王文杰点点头,“要不,你先唱?我一会儿再唱也行。” 
王文杰已经嘻嘻哈哈地拍开了巴掌,“同志们肃静!林副局长要唱歌了啊!欢迎!热烈欢迎!” 
大家伙立刻跟着起哄,巴掌声劈劈啪啪跟炒豆似的。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你不象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林烨一开唱王文杰就没了底气,唱得比他强多了。 
“time and time again you ask me ,问我到底爱不爱你?time and time again I ask myself ,问自己是否离得开你……”高音部分林烨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不过,也唱得不错,只是,王文杰觉得,林烨大概还是更适合谭校长的歌一点。 
“我今生看来注定要独行,热情已被你耗尽。我已经变得不再是我,可是你却依然是你……”林烨一只手捏着话筒,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握得紧紧的,尤其在唱到这几句的时候,手指关节泛着白,简直就好象要把拳头捏碎。 
只有王文杰知道,林烨的那一只手里,是一个很精致的打火机,ZIPPO的,上面刻着一个狼头。 
王文杰捡起另一支话筒和着林烨的声音一块儿唱起来,林烨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满,不过也没发作,不动声色地继续唱了下去——“time and time again you ask me ,问我到底恨不恨你?time and time again I ask myself ,问自己你到底好在哪里?好在哪里……” 
同志把巴掌拍得几乎要震塌了天花板。 
放下话筒林烨说,你唱得不错。 
王文杰皮笑肉不笑,林局长夸奖了。

37 
其实王文杰不知道,他弟弟也喜欢唱这首歌,而且唱得非常好,在学校人送外号‘小刘欢’。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你不象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 
王爱国又梦见了小时候。 
仍然是冰冷漆黑的夜,街头飘起了蒙蒙细雨,小风吹着头发,雨滴顺着发丝滑下来,从脖子流进胸口,两个人坐在街边花园的亭子下躲雨,冻得浑身打颤。 
哥哥不耐烦地埋怨:“叫你别跟我出来,你看看,多受罪,当心冻出病来!” 
弟弟哼着歌看着路灯下的雨丝,满不在乎:“我不管,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谁叫你是我哥哥呢?” 
谁叫你是我哥哥呢?谁叫你是我哥哥呢?谁叫你是我哥哥呢! 
time and time again you ask me ,问我到底爱不爱你?time and time again I ask myself ,问自己是否离得开你…… 
王文杰埋头在背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条围巾来,扔给了弟弟:“围上!包姐姐给她哥织的,被我偷出来了。我出门的时候包仁杰正在屋里到处找呢,一个劲地嘀咕要是找不到的话,他妹妹能把他撕碎了,哈哈!” 
王爱国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幸灾乐祸地跟着笑。围巾上洒了古龙水,淡淡的绿茶香气,和着雨丝的味道,很好闻,很舒服。 
那时候的他们,年少轻狂,没心没肺。满心里、满眼里,只有自己,只有彼此——虽然自私,但是快乐。 
我今生看来注定要独行,热情已被你耗尽。我已经变得不再是我,可是你却依然是你……王爱国清醒了过来,苦笑着擦了擦眼睛,这句歌词其实不太准确,对他来说,应该是——你已经变得不再是你,可是我却依然是我…… 
“你是哥哥我是弟弟,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也许,只是一个梦罢了。 
既然是梦,就总有醒来的时候。王爱国不知道自己的梦是什么时候醒的,大概就是在那个晚上?从那个‘个子很高,一件长长的黑风衣,两只手插在兜里,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露出满口白牙’的小伙子忽然从天而降的时候。 
让风吹,多少年少轻狂的梦。是谁和谁在风中松开的手?是真情,谁在乎天长地久?是梦境,怨只怨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一切都已经不能够再回头。 
如果能够回头,王爱国苦笑着想,也许,自己宁愿那个夜晚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个小伙子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如果,那个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喂!你在想什么呢?”老六忽然凑到了面前,歪着脑袋研究,“怎么眼露凶光啊?就跟饿狼似的,你打算宰了谁?” 
王爱国想了一下,两只手抱在脑后:“我想杀老蒯,他那个实习报告快把我逼疯了。” 
“杀吧,我赞成你杀!”老六拍拍王爱国的肩膀,“不过你最好疯了以后再杀,这样可以不承担刑事责任。” 
老大转过头来敲敲桌子:“小点声,这节是老蒯的课,他的耳朵出了名的尖,当心他听见。” 
王爱国赶紧坐直了,把桌子上的书翻得哗哗响。 
“说来也是哦,上课钟都响了好久了,老蒯怎么还没来?”老六探出脑袋往窗外看,“他从来不迟到的啊。” 
“不会是有人已经抢在我前头把他杀了吧?”王爱国开着玩笑,“那可真是大快人心了。” 
“喂喂喂!过了吧?”老大又转过头来敲敲桌子,“一个实习报告也值得你们把人家杀了?你们也太狠了点儿吧,人家好歹是老师呢,天地君亲师,侬晓得伐?” 
“阿拉不晓得。”王爱国笑着摇头,“阿拉是无产阶级,阿拉要反剥削反压迫。” 
老六说你再说这种怪腔怪调的上海话阿拉就先反了你! 
就在这时王爱国的手机响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号码,王爱国想了半天,没接。 
可是对方不肯罢休,又拨了一遍过来,这次王爱国接了,老蒯在电话里说:“王爱国,刚才干吗不接电话?” 
王爱国心里嘀咕:“接听一分钟四毛钱,你报销啊?”嘴上倒还客气,连连说了一堆废话,刚才确实没听见啊没听见对不起啦对不起。 
老蒯说你帮我通知大家,今天的课挪到礼拜六,天气不错你们出去玩会儿吧。 
喂!都已经等了大半天了现在才说!老六在旁边无声地做着口型,简直是存心折腾人嘛。 
王爱国一边听电话一边点头,恶狠狠地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喀嚓! 
老蒯说你打算把谁咯嚓了?吓得王爱国出了一身的汗,没有啊蒯老师,您听错了吧嘿嘿嘿嘿…… 
老六在旁边做了个鄙视的表情,你笑得真谄媚。 
王爱国回了个鬼脸,收了线,一拳头冲老六捶过去,然后站起来宣布:“同志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屋子人瞬间便散了个干净。 
王爱国吹着口哨回了出租房,刚进了院门就看见那辆熟悉的破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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