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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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故事 续-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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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杰一头冷汗地翻了翻钱包,行,等我再取点钱去! 
哥哥转身进了银行,弟弟在外面五味杂陈。曾经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以为是永远不会变的事情,你是哥哥我是弟弟,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怎么就一点征兆也没有的,变了,连吃顿饭都要客气半天了。是不是因为长大了,就注定要有各自的天空,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王文杰扬着钱包匆匆跑过来,等急了吧?走! 
出租车屁股后面扬起一大片烟尘。 
坐在五星饭店高雅明亮宽敞而富有情调的餐厅里,不知道埋在哪个角落里的音响一首接一首地放着老歌,王文杰跟着音乐轻声唱起来:“人的心在江湖容易老,也许梦想失去得太早。又有身不由己的苦恼,旧情难忘当夜雨潇潇。有些爱在流光中变了,想起几分当年他的好。无声无息岁月已过了,人在风尘中何处能寻找……”——这是林烨唱过的歌。 
“什么歌?”王爱国安静地听。 
“谭咏麟的《杨花》,很老的歌了。我们头儿喜欢唱,听着听着就学会了。” 
“有些爱在流光中变了……”王爱国有点发怔,“爱,真的是会变的么?这么老的歌,那个林烨也爱听,真是!” 
“有点礼貌好不好?林大哥。” 
“林烨。” 
“林大哥!” 
“林烨!” 
“好吧,林烨。”王文杰投了降,“林烨说,你喜欢我。” 
“他胡说八道,”王爱国表现得很平静,“我很确定我喜欢的是女孩子。” 
“你确定?”王文杰有点怀疑。 
“我确定。”王爱国依然很平静。 
“可是,我,已经不确定了……”当哥的显得很沮丧很茫然很无助很迷惑很有点吃多了撑了的样子。 
“是吗?我对同性恋没有偏见,不过,”弟弟靠在沙发里,眼睛盯着窗外的栏杆,“那个林烨,不适合你。” 
“为什么?!”王文杰一下抬起了头。 
“有的时候,崇拜是可以转变成爱的——比如二伯伯对大伯伯。可是,在更多的时候,崇拜就是崇拜,和爱永远扯不上关系——比如大伯伯对二伯伯他爸爸。” 
“听起来好象绕口令。”王文杰低着头嘟囔。 
王爱国笑了,“是很像,这是燕叔叔说的。” 
“燕叔叔?他怎么说起这个来了……”王文杰一直一直地皱眉头,基本上,王志文每次提起燕飞差不多也就是这个表情。 
“因为我问他,什么是爱情。他一开始不搭理我,后来就说了一大堆的话,可惜我没一句听得懂——除了这个绕口令。”王爱国耸了耸肩膀。 
王爱国在撒谎,其实他听懂了,燕叔叔表达的意思很直白很简单——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爱上你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哥哥了吧? 
“哦,燕叔叔还说什么了?”蠢货哥哥洗耳恭听。 
“他还说……我们还没长大,他们却已经老了。” 
“他们?他们是谁?” 
“你说呢?”王爱国叹了气,“燕叔叔说,他们那个时候,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可是我们,永远搞不懂自己想要什么——还真TMD一针见血。” 
王文杰对此不以为然:“他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会像他那么死心眼,认准了就不撒手?王八咬人还有松嘴的时候呢。” 
“那也有的人强点,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又觉得那个好。人不是狗熊,不能只想着玉米棒子。”王爱国微笑着喝了一口饮料,“小时候,我爸给我讲故事,《狗熊掰玉米》,就是这么说的,我到现在还没忘。” 
“《狗熊掰玉米》?没听过,我那俩爹从来不给我讲故事。” 
“其实,我爸也就会那么几个故事,翻来覆去地讲,没意思透了。我还记得他给我讲的第一个故事是《快乐王子》,我问他,那只燕子为什么会宁肯冻死也要陪着那个王子的?他叫我自己想。我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出来了,兴高采烈地跑去跟他说,那燕子肯定是把脑袋冻坏了。结果我爸那张脸啊,黑得跟锅底似的……” 
哥哥哈哈大笑,“哈哈,知足吧你就,有人肯给你讲故事就不错了……” 
“是啊,我知足,我一直都知足。”弟弟很认真地点头,“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想,我该知足了,爸爸和燕叔叔对我多好啊。可是……我是不能不去想,如果那个时候,包姐姐把我给了大伯伯他们,把你给了燕叔叔他们,你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挨那么多打了?” 
“啊,这个……不会吧?”当哥的摸着后脑勺想了想,摇摇头,“我还是喜欢我们家那俩,你那个燕叔叔啊,还是给你留着比较好。” 

19 
哥俩儿在喜来登门口分了手,弟弟回学校上课,哥哥坐公交车回家探望二老高堂——不是孝顺,根本是没钱了,一顿饭吃掉了小半月工资,只好回家蹭老头的了。 
王志文没在家,说是在省厅开会,也不知道是什么会,明明就在本市也不让回家,好几天了连电话也没有一个,神神秘秘的不晓得有什么名堂。 
包仁杰倒是在,见了儿子很是高兴,张罗着要包饺子,结果儿子说:“我从来就不爱吃饺子!” 
包仁杰搓搓手,扔过来一张外卖单:“想吃什么自己叫吧,顺便给我要个盖浇饭!” 
儿子拿起电话要了两份盖浇饭,不一会儿东西送来了,儿子说:“爹,付帐!” 
爹说:“儿子,给钱!” 
送外卖的说:“你们俩到底有钱没有?” 
最后还是当爹的掏的钱,100元大钞找回来90,儿子当仁不让地接过来就揣进了腰包。包仁杰摇摇头叹叹气:“又没钱了是吧?再拿500给你吧,省着点花啊。” 
儿是冤家,女是债。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了,爷俩儿打开电视机看球赛,这算是老子和儿子唯一的共同爱好了。可惜的是一个是国际的球迷另一个却是米兰的铁杆,今儿个正好是米兰德比,爷儿两个于是很有默契地谁也不说话。国际进球的时候,当爹的摸摸儿子的脑袋以示安慰;AC进球的时候,儿子拍拍老爹的肩膀以示报复。 
一晚上下来,包仁杰的肩膀被拍了两次,王文杰的脑袋被摸了两次。 
然后就洗一洗,睡了。 
关灯前儿子大声问隔壁的包仁杰:“我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不知道!”包仁杰大声喊回去,“你要是真关心他就听他的话,趁早调到分局来,窝在那个小派出所能有什么出息?别跟那个林烨学,就知道惹他生气!” 
“你不也一样老惹他生气!”儿子再大声喊过来,“你们俩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强!” 
包仁杰嘟囔了几句,无话可说。 
儿子睁大了眼睛瞪着天花板,睡不着。 
“那个林烨,不适合你。” 
“我很确定我喜欢的是女孩子。” 
“我们还没长大,他们却已经老了。” 
“跟大伯伯他们说,别打哥哥,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弟弟喜欢你。” 
“你弟弟喜欢你。” 
“你弟弟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排山倒海一般的声音涌过来,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啊!”王文杰大喊一声睁开了眼,天已经亮了。 
包仁杰指着桌子说只有方便面你吃不吃?要不你去燕叔叔家蹭点? 
王文杰说算了我还是在路上买点吃的吧,我得早点赶回所里去。 
包仁杰在后面喊你不是下午才上班吗这么着急干什么!可是王文杰已经跑下了楼。 
儿大不由爹啊。当爹的于是又摇了一次头叹了一口气。 
刚出院门就看见小汽车上下来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说着电话,直冲冲地就过来了,王文杰赶紧往旁边一让,堆着笑叫了一声“爸,回来了?” 
王志文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对着手机小声发着脾气:“……我告诉你!关也得关不关也得关,这是命令!你看着办,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想当初连你爷爷我都不买帐,你小子再敢叫板,看我不把你扔护城河里喂王八去!” 
这句话又一次证明了王副局长之官僚主义作风的严重程度——护城河里早就没王八了,别说王八,连水耗子都难得看见一条。 
王文杰他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怪能把老头气成这个德行?连粗话都骂出来了。可是老头明显正在气头上,所以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好。 
踏上出租车的时候一回头,老头已经打完了电话,冲着这边急急地大声嚷嚷:“怎么这么早就走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多待一会儿!” 
儿子装做没听见,急急地冲司机小声吩咐:“师傅,快,开车!” 
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是谁说过的来着?“你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唉,几天不见,老头的白头发又添了一大截。 
东门派出所自打换了所长以后风气就好了不少,新官上任三把火,总结经验教训奋起迎头赶上,争上游争先进争奖金争表扬——总之,要努力改变分局领导对东门派出所的不良印象,知耻而后勇,踏上新台阶! 
新任所长按区域划分了责任区,每人各管一摊,王文杰专门负责河堤那一片儿。要说还是年轻人有精神有活力责任心强干劲十足,王家哥哥基本上就是‘在沙家浜扎下来了’!一天数十遍地巡逻,来回在那条路上溜达,从这头到那头是5285步,从那头到这头也是5285步——如果中间不出什么岔子的话。一路上散步下棋打牌遛鸟的人民群众们对此深受感动,联名表扬小警察,说是‘这样的警察不当先进人民群众都不答应!’ 
正好新所长也正嘀咕着要拍拍局长的马屁,于是乎,年终的先进个人名单就这么报上去了。 
可惜的是,虽然‘人民群众’都已经答应了,偏偏就有人打定了主意要跟‘人民群众’对着干——王副局长大笔一挥,就把儿子从光荣榜上刷下来了。 
王文杰倒也没往心里去,他知道老头的那个臭脾气,讲起原则来连天王老子的帐都不买的,要不然怎么会在副局长的位置上一趴就是这么多年的。 
从这头到那头是5285步,从那头到这头也是5285步。 
其实王文杰更喜欢在晚上巡逻,人少,清净,脑子也清楚一点。远远的可以看见林烨的那家店,一入夜就会挂起一盏红灯,很亮,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王文杰知道,林烨等待的是什么——包姐姐曾经讲过,那是引魂灯,是用来招引逝去亲人的魂魄的。 
红红的灯,就好象热切盼望的眼,一直盼到两眼望穿。 
红红的引魂灯,有着诡异的魔力,总是吸引人不由自主地被招引过去。那红色的灯光,会一直从胸口扎进心里去,就像一把刀,生疼。 
其实王文杰也并不太相信,他感觉林烨不可能是这样迷信的人,那盏灯,也许只是用来照明的罢了,毕竟这条路上的路灯不多,还坏了好几个,一到晚上总觉得有点黑。王文杰给市政打过好几次电话,反映路灯的问题,人家总说有空就来有空就来,眼看着到年底了,还没来。 
王文杰拐了个弯,向着灯光走过去。 
与其说是‘走’过去,不如说是被‘牵’过去,就像提线木偶,线的一头在他的脚踝,另一头,在那个人的手心。 
“头儿,生意还好吗?”王文杰推开了店门。 
林烨正站在柜台后面招呼客人,手里是一个花花绿绿的盒子,柜台前站着一个年轻人,低着脑袋看货,一看见警察进来,立马推开东西跑掉了。 
林烨一个深呼吸,瞪了王文杰一眼:“不好!” 


20 
“对不起……头儿,打扰你做生意了。”王文杰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赶紧道歉。 
“算了。”林烨低头按着计算器,“那小子还是个学生呢,我本来就不太想做这笔买卖。” 
“头儿,我爸他……”王文杰吞吞吐吐地吭哧了半天,小心地问起来,“他是不是难为你了?” 
“你爸?哦,王局啊,他难为我干什么,我和他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林烨回答得滴水不漏。 
“没有啊?哦,好,没有就好。”王文杰擦擦汗,说来奇怪,大冬天的屋里也没生炉子,可怎么就直冒汗呢?“那天我听见他打电话,我还以为……好,不是就好。” 
林烨警觉地抬起了头,“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就知道他满生气的,我琢磨着,能把他气成那样儿的,除了我也就是你了。” 
“得了吧,我什么时候气过他了?”林烨紧锁着额头,半真半假地抱怨,“他见了我从来就只三个字——没出息。我又不是他儿子,有没有出息的也轮不到他操心啊。” 
不知道为什么,王文杰感觉,林烨有事瞒着他。这个感觉让他很难受,难受得不得了,就好象有一万只蚂蚁在胸口爬,痒痒的叫人直想扒开胸口把心窝子掏出来! 
只是……就怕掏出来,对面的那个人也是瞧也懒得瞧一眼。 
“头儿……” 
“别叫我头儿!”林烨打断了王文杰的话,“你再这么穿着警服进来叫个几声,我这店有多少生意也得被你搅黄了!” 
“那……林大哥……” 
“什么林大哥!听着就别扭。你还是就叫我名字算了,反正我也不比你大多少。” 
“是!林烨!”王文杰大声回答,林烨被吓了一跳。 
“小点声!” 
“哦……好。”王文杰赶紧压低了嗓子。 
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声儿还挺大,乒里乓隆跟打仗似的,好象是自行车摔了,听这动静,摔得不轻。 
王文杰拔腿要出去看看,还没动腿呢就听见一声尖叫——来人啊!抢劫!抓强盗! 
就听见一声大喊,王文杰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摔得两只眼睛一阵阵发黑,一团一团地冒金星,晕晕乎乎地半天爬不起来。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定睛一看,原来是林烨从柜台后面跳出来,一把推开他冲出去了。 
王文杰赶紧摸出警棍跟着冲出去,老远地就看见路灯下面几个人扭在一起,撕扯声、哀求声、打斗声掺杂起来,乱哄哄的活象是打擂台。不过没等王文杰到跟前,这一切就结束了——林烨已经很利索地把两个骑着摩托车抢包的家伙铐在了一起,威风凛凛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许动!我是警察!” 
被抢的是个骑自行车的中年妇女,吓得瘫在地上筛糠,哆嗦着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谢……谢谢……警……警察同志……” 
“行了行了你快起来吧,跟他去所里做个笔录。”林烨一指王文杰,拍拍满身的灰,转身就走了。 
王文杰把人交到值班的同事手里,忙活了半天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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