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炼----朱闻凰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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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炼----朱闻凰羽-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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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以前K大告诉我的。他给了我富裕的生活,却也指引我走进一条属於夜晚的,无需奢求半点月光的死亡暗巷。
  白貂让我入行,教我如何贩毒却不吸毒。从那时起K就帮我起了个名字──「阿cat」。
  他说,我是只唯有在夜晚才会发光的小豹猫。
  因著乌云笼月的夜晚,令我的存在更有意义。K说我是暗夜天使,专门救赎那些如鬼魅般,飘移在都市阴影底下的流浪垃圾,只消赐予他们一颗小小的MDMA,不用宣誓,那群毒虫将永远效忠暗夜天使。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我依然会选择这条路。自己知道的,当精子与卵子结合,DNA便显试堕落的基因符码。
  K大对我说:「要就怪上帝吧!」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和维玉见面了,如果和他相遇是个错误,那这错误该是多麽美丽啊!
  窗外有些泛白,是时候了。
  我想选在黄昏与日出混淆的刹那自杀。大概是体内的毒品作祟吧!我思索著,死亡与重生是否该有某种关系抑或牵绊呢?
  朝骨灰罈轻吐最後一口白烟,我起身走向浴室,捏起一搓白色结晶粉末,蹲在浴缸边缘,我用刀片将珍贵的四级海洛因与葡萄糖粉末混在一起,刮成一条线再吸入我的鼻腔里。
  我那沈闷的精神突然亢奋了起来,视线有些模糊,却仍记得针筒放在哪里。我将满满一筒的K它命打在大腿内侧──这份量足够带我去见上帝了吧!
  依稀听见,五岁的小鱼奶声奶气的说:「哥哥快一点啦!我要尿尿──」
  毒品令它产生回音,有一种朦胧美令我醉心。
  小鱼,再等一下──
  我坐进浴缸里,将双腿抬高,任由莲蓬头喷洒我迷幻的面颊与晃动的灵魂。最後一个步骤,用刀片深深划进手臂上因众多针孔而萎缩的静脉。
  然後──我哭了。

  2。0

  2.0
  昏暗的空间里,八双眼睛紧盯著投影机投射的光线。这房间飘著一股浓浓咖啡因与紧张的氛围。
  「各位,我们这次锁定的目标是K的下线──下一张。」
  刑事局侦查三队队长,本名杨登魁,站立於讲台前,手持雷射笔,扫向PPT简报内的一张照片。
  「把他的脸给我牢牢的记住。白瑾棠,绰号白貂。就读於私立优珛高中,现年十七岁,有线民指称,白貂常出没於一家名为『the ambassy au baron伯爵团』的夜店──下一张。」
  阿三对隔壁的娃娃脸说道:「这小子长得真俊俏,就是黑眼圈重了点,看起来倒是很合K的口味。」
  娃娃脸点头示意:「嗯!老牛吃嫩草嘛!」
  豆干抄写记录资讯,有些困惑的问道:「队长,一般夜店为避免麻烦会禁止未成年进出才是。」
  队长接著说:「没错。但是这家店采会员制,没有伯爵团的VIP卡是不能进入的,因此对於年龄并无管制。」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
  队长鹰眼扫描到坐在角落的几位组员逐渐低垂的脸旁,顿时额暴青筋。
  他轻推厚重的老花眼镜,用雷射笔扫向打瞌睡的几个人吼道:「把旁边睡觉的叫起来──想死吗?小心我用雷射笔射瞎你们这群臭小子──」
  阿三紧张的拍打维玉歪斜的肩膀,用气声说道:「欸!上官维玉,起来啦──队长在骂人了啦!」
  队长虽然很凶,但是刀子嘴凶神恶煞的外表,却有著一颗比别人都还脆弱的玻璃心。豆干曾信誓旦旦的说,在某次完成任务的微雨深夜,曾看见组长蹲在刑事局外的路灯下用牛奶喂养瘦弱的小花猫。
  娃娃脸戏谑道:「老杨喂的其实是过期牛奶吧?!」
  组长皱起剑眉间的川字皱纹,声音低沈的宛若阎王现世,「下次再这样,我就要让那些不识相的扮饵!」
  娃娃脸兴奋的举手提议道:「队长队长,叫维玉扮GAY!唉呦──超像的耶!」
  众人开始嬉闹了起来,「他不用扮就很像了啦!」,「人家才刚和女友分手就叫他出柜喔!?」
  「哈!」
  「给我安静!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漏听的皮给我扒紧一点──」
  队长灌了一口伟恩咖啡,严肃目光扫视底下每一名组员。
  「伯爵团是家圈内知名的合法『兔子店』,由於我们没有搜索票,因此需要乔装进入。记住,这次要抓的人是K的直属下线『白貂』,只要抓到这名小朋友,那麽国际毒枭要落网便多了一丝希望。」
  灯亮,维玉试著让双眼适应强光,他抬起手伸了伸懒腰。
  「各位,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会议结束。下次演练会议定在三天後。」
  最近他常常失眠。
  积极的他试了很多种方法,像是观察鱼缸里的金鱼游泳催眠法,数绵羊昏睡法,抚摸爱猫入眠法,但是他发现那些貌似比较健康的方法似乎都没有什麽效果,於是,他决定使用更激烈的手段:跑去药房买了包安眠药。
  但是他吞了几次就不敢了,因为安眠药会让他在错的时间点上睡著,就像刚刚那样。
  安眠药,应该是种和毒品差不多的东西:会让人上瘾,一旦抗拒,身体会产生戒断反应,心颤、失控、呕吐、自残、脑萎缩,一样让上瘾者深陷无间地狱不可自拔──。
  他缓慢的步出会议室,手指轻按发际边的疲惫。娃娃脸从後面轻步追上,左手钩住上官维玉颈脖,语气一如往常的轻挑:「维玉,一起去吃宵夜。」
  维玉虚弱的说道:「不了,我想回家睡觉。」
  阿三从他们旁边经过,扔下一句,「小玉啊!晚上不要太操,适度的运动有益身体健康──」
  维玉笑骂道:「Fuck!老子一夜七次郎都没问题!」
  「那好吧!回家好好睡一觉,不要乱想,知道吗?」
  娃娃脸知道维玉半年前刚与女友分手,理由是受不了维玉日夜颠倒的警察工作。深受打击的他,这一阵子总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样。身为维玉直属学长的阿三看了既难过又愤怒,曾把他拖到局里搏击练习场上互殴。
  「失去的就不会回来了,你这样糟蹋自己有什麽意义?算男子汉吗你?!」
  他自己是知道的,但痛的感觉需要时间让伤口结痂,半年对他而言……还不够。
  维玉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弧线,点向前面的几名队友:「知道!你们自己去吃吧!」
  深夜街头,昏黄路灯映照著街上稀落人影。维玉走在人行道上,他深吸口气,廉价西装外套挂在肩上,他松开脖子上有些发紧的黑色领带。
  他有预感,失眠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因为今晚的心情是意外的舒畅,相信明天一觉醒来,镜子里映照的会是个精神抖擞,战斗指数破表的上官维玉。
  他回到一个人居住的公寓,打开房门,一身雪白长毛的老波斯猫磨蹭他的脚踝。
  「呵!小啵发春啦!」
  他打开冰箱,把所有的冰块扔进蓝色塑胶水盆里,又在里面装了五分满的水,他抱起爱猫与脸盆走进浴室,就这样将猫的屁股泡在冰水里,试图冷却爱猫因费洛蒙而发情的身体。
  老波斯猫不满的在维玉手里挣扎,低声嘶吼:「喵──」
  他无奈的笑道:「早知道应该带你去结扎的──」

  3。0

  3.0
  早上八点,初春的早晨空气微冷,更早的时候还会看见薄雾弥漫在空旷的公园以及静谧的街上。
  上官维玉手上拿了两杯黑咖啡从STARBUCKS走了出来。记得和前女友在一起时,每当有著裂尾人鱼标志的咖啡店推出情人优惠,他们总会一起去买。但是现在,那女人已自生命中离他远去,和她的任性一样,将彼此所有的连结斩的一乾二净,连鱼缸里的一对金鱼也被狠心拆散。
  她理直气壮的说:「另外一只我也有出钱──」
  但每次优惠,维玉依然会去买,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台边,一边观察窗外忙碌的男女都会爱情故事,喝完两杯不加糖与奶精的黑咖啡。那充满纯净,苦後回甘的咖啡因,自虐式的美式风味,一如他逝去的爱情。
  现在,维玉被咖啡制约了,当意识恢复时,人已捧著两杯站立在店门口。他决心与陌生人分享:从现在算起经过他面前的第八个人,将其中一杯与他共饮吧!
  他沿著行道树往前走,春天的早晨阳光透过羽状复叶筛落至朱红色路砖上。他往前走了一百公尺,第五位中年妇人与他擦身而过,再来是一对步出麦当劳的恋人,与赶著上课的大学生。
  现下,他的心情有些亢奋,这就跟赌博一样。自己会与练完外丹功脖子上挂著一条汗巾的老人,抑或是避月羞花的美女共饮呢?
  他往前走,双眼馀光瞥见一位身著高中制服的少年躺在木制情人椅上假寐。
  是自己经过这个人的,也算吗?看他身穿高中制服,是跷课出来混的吧!
  「同学?我买了两杯咖啡喝不完,可以请你帮我吗?」
  少年睡眼惺忪的望向维玉,他起身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说道:「好啊!」
  维玉坐了下来,将咖啡递给少年。
  「同学,你叫什麽名字?这个时间点还在外面游盪,在跷课吗?」
  少年冷冷的说:「我叫赵虹羽,我跷课跟大叔你有关系吗?」
  维玉笑道:「这当然,好歹我也是个警察。还有,我今年才二十九岁,你应该叫我声大哥吧!」
  这小子在跟老子装酷吗?看他长得白净秀气,不男不女的样子──哪有男生骨架这麽纤弱的啊?!
  虹羽皱起眉头,声音有些变调的抱怨道:「好苦喔!」
  「当然,这样才喝的出专属咖啡的味道嘛!」
  虹羽沉默了一会,他背起轻薄的没装几本书的军绿色书包,上面用标楷体写著大大的八个字:私立优珛高级中学。
  「谢啦!来跟我搭讪的警察大叔。掰!」
  维玉狐疑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虹羽轻拨略微发汗的额上短发,浓淡适中的剑眉轻挑,笑容一如纯白洁净的昙花绽开,「当然是回学校上课啦!」
  後来,维玉总说,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迷恋上我的笑容。
  像朵盛绽的沙漠玫瑰,深陷在危险又摄魂的情感流沙,若一切是场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4。0

  4.0
  赵虹羽回到优珛高中,但没有回到教室上课。
  上午九点十分,他慵懒的躺在教学大楼楼顶,白色制服微湿,额头有些冒汗,他盯著蔚蓝天空东边的积雨云发呆。
  白貂用手轴轻推虹羽肩膀狐疑问道:「喂!资优生跟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好吗?不回去上课老师会出来找人吧?!」
  虹羽含糊回道:「老师不会在意的──」
  十七岁,卡在大人与小孩的模糊地带,班上同学总会嘲笑他晚熟如少女般的纤弱身体。但他不以为意,因为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长的和他老爸一样高壮,虽然他跟那男人不熟。
  白貂抽著水果烟,吐著最後一口烟雾,「万一长得像老妈呢?喏,柠檬口味的。」
  虹羽笑骂:「干!你是在唱衰老子吗?!」
  事实上他从没见过她,小时候只听亲戚说在他妹妹刚出生时就难产死了。也有人说她其实还活著,只是跟那男人离婚後马上再婚,从此以後,他老子就再也没谈过那女人了。
  他接过水果烟,抽了一口。
  「嗑──」
  白貂慵懒的用虹羽听不见的音量碎语:「呵,小鬼──」
  赵虹羽下午回到教室上课,老师跟同学都没说些什麽,当他似空气一般,任他来去自如。他是全世界最自由的青少年,因为连老子都不管他了,更何况学校?
  虹羽写完最後一份生物考卷,潇洒的提起书包闪人。
  他这种迟到早退的生活大概是从高一的时候开始的,他总说这是对没有女性费洛蒙的纯男高中无言的抗议。他这种年纪的男生,私底下常彼此交流著全裸写真集和日本A片,小泽玛利亚与苍井空则是他们的最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也曾试著对著全裸的AV女优海报打手枪,却仍不知道自己的喜好程度。
  白貂说,他有可能是GAY,听说同性恋是先天基因异常,若这是真的,他也认了。
  到现在为止,他都尚未替自己的生命做过反抗抑或努力。大概是拜身为企业机器的老爸所赐,富裕的生活令他失去社会的竞争力,他不懂替自己争取权力抑或利益,只知道念书成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
  只要满十八岁就自由了,但是在民法上还需满二十岁。他掐指一算,还有八个月,多漫长的岁月啊!自己怎能挨到变成大人的时侯呢?纵使八个月後成年,还是不能为自己做些什麽吧!跟现在的自己相同,百无一用。
  下午三点,他回到空无一人,偶尔清洁公司会来的豪华别墅。妹妹还在幼稚园上课,他打开冰箱,拿了瓶可乐坐在电脑前,开始打魔兽世界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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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点,柏油路因春雨而微湿墨黑,维玉开著车龄五年的黑色小March等待闪著读秒数的红绿灯。他摇下车窗欣赏专属都市的行人街景,因雨而有些朦胧美感,他幻想自己身在美国的西雅图,过著有高度质感的都会生活。他看向左边裂尾人鱼咖啡店的那条行人砖,不知怎麽回事,他突然很想再看看那位笑容灿烂的跷课少年。
  他说自己叫赵虹羽,虽然今天早上故意跟我装酷,但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却异常的清澈,就像刚出生未经世事的婴孩一样。
  维玉不知道自己怎会对只见一次面的虹羽,产生一种连自己都感到莫名的情感。维玉左手轴靠在车窗上,含著食指关节思索出了神,直到後面一台轿车发出不耐烦的喇叭声才回魂。
  上官维玉抱著爱猫回到公寓,他卷起袖子,下定决心清理自己那整整一年的失恋。小啵因胯下刚缝合的伤口,走路有些尴尬,它带著脖套灵巧的从维玉脚边走过。
  视线环绕自己那两房一厅的公寓,发觉自己似乎不需整理,因为那女人已经把所有会睹物思人的因素,通通带走了。
  真不知道当初两人是为了什麽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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