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来,他才抬头望向石头:
“饭弄好了没?”
石头正看着这个方向,目不转睛,他忙将滑落的棉被拉起,遮住连清篱裸露出的肩头,同时恼怒的吼道:
“你再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我,我不是……”
男人有啥看的!石头冤屈的直摆手。
他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
虽然之前心里已有了怀疑,但是此刻突然看到这般清楚的事实,还是让他小吃了一惊。
“好了,好了,以后不许再犯……”不管石头一脸含冤的表情,舒庆挥手表示结案:
“把饭……”
说到一半,舒庆突然停住,低头看去。
这回石头也听见了。
“放手!”
声音从怀中传出,低弱嘶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舒庆不悦道:
“我抱着你舒服点。”
伸手拉过棉被,将连清篱包紧,然后他站起身来。
“如果你嫌这里难闻,咱们去客厅。”
哪知还没走到门口,连清篱突然用力一挣,险些从舒庆的臂弯中滑脱,掉在地上。
“喂!你他妈乱动什么?给我乖点!”
手忙脚乱的将连清篱抱好,舒庆吓出了一身冷汗。
“放手!”
连清篱抬起头,死死瞪着舒庆,他的眼神冰冷,盯着舒庆,又像是穿过舒庆,看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漆黑的眼珠,如同无生命的琉璃。
“你——”舒庆张了张口,只觉满嘴苦涩。
“放手!”
更沉更冷的叱责声,让舒庆反射般将连清篱放在地上,瞪着那张苍白的面庞,不知该说什么。
拨开舒庆扶在他背上的手,连清篱道:
“立刻离开这里,舒庆。”
棉被滑至腰间,露出淤痕处处的背。
“我不会走的!你别想赶我走!”
舒庆恼怒的吼道。
明明已经做好了认打认骂的心理准备,可是此时被如此冰冷的对待,他还是想怒吼。
石头担忧的看着连清篱抠进墙壁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骨节泛着森森的青意,甚至甲缝里已经开始沁出血丝。
他急忙从窗下将软塌拉到连清篱身旁:
“连先生,你先坐下来吧!”
“谢谢!”连清篱没有动,突然问道:
“现在几点了?”
石头忙低头看了看表,答:
“下午一点钟。”
“没人打电话?”连清篱道,语气渐渐平稳下来。
“……”他不知道。
“我把电话线拔了。”舒庆闷闷的答。
连清篱不再说话,他扶着墙壁,向衣橱走了过去。
他的背脊挺直,石头却觉得他每走一步,都万分艰难。
“喂!你要做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
舒庆奔到他旁边,暴躁的道。他很想将他拉进怀里,但被他浑身散发出的冷意震慑,始终没敢伸手碰他。
连清篱沉默着走到衣橱前,松开手,任棉被滑落。
舒庆第一时间转向石头,吼道:
“给我滚出去!”
“好……”石头慌乱的跑了出去。
跑到客厅,他才皱起眉头,庆哥留下的吻痕真多啊!
没过一会儿,连清篱便走出了卧室,身上已换了一身咖啡色的睡衣。
此时石头才看清他的脸,白皙的面孔上带着病态的红晕,唇色异样的艳红,干裂脱皮,渗出血来。
然后他走进书房,两人急忙也跟了过去。
第 19 章
连清篱在大堆的文件中翻找半天,拿出几份,放在桌面上。
“石头,麻烦你帮我把电话线接一下。”
站在门口向里窥看的石头急忙应“是”,假装没看见舒庆阎王般的表情,径自绕过他,向连清篱走去。
“庆哥,这个时候一定要忍。”退回到舒庆旁边,石头忍不住耳语道。
瞪着自顾忙碌,当自己不存在的连清篱,舒庆额头青筋跳跃,咬了半天牙,才困难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家伙倒底想干什么?明明站都站不稳,居然还想着打电话?真恨不得直接把他敲晕,扔在床上,那样还省事点!
“空远。”
连清篱一开口便叫的是男人的名字,舒庆伸手就想去拽电话线,被石头一把拉住。
“要忍,庆哥。”
石头再次小声强调。
“阿篱,你没事吧?”男人充满焦灼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来。
连清篱低头垂目,仿佛根本没看到门边缠成一团的两人,对着电话,稳稳的答道:
“我很好。”
“骗人!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你不会不吭一声就不来上班,你在哪儿?我立刻过去!”
“我真的很好!只是楼上有家人出了急事,我去帮忙,没想到耽误这么久。”
“真的?我给你家打电话,给你打手机,一直没人接,何筝又说你一早就回来……我跟何筝简直都快急死了!”
“抱歉,医院不让用手机,所以……”
“你也真是,下次不许这么吓人!”
“人命关天嘛!对了……那份文件我现在传给你。”
“事情没完么?”
“没办法……我怕耽误下午开庭,专门抽空赶回来的。”
“你也太爱管闲事了。”
“邻里邻居的……帮我跟何筝说一声。”
“没问题!喂!你真的跟何筝求婚了?”
“空远,文件传完了,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了!”
“等等……你明天来么?”
“我下午要出庭,怎么可能不去?”
“那就好……阿篱,你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小?”
“嗓子痛……好了,再见!”
挂了电话,连清篱怔怔的看着窗外,许久未动。
舒庆与石头也摒着气,不知该怎样打破这种沉寂。
空气如同凝滞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石头忍不住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杯,道:
“连先生,喝点水吧!”
连清篱一震,仿佛此时才意识到房间里有人,他慢慢的转过身来,表情空洞。
“石头,你先出去。”舒庆道。
“是!”石头走了出去,将书房的门顺手关上。
“我是不会放开你的!”目视连清篱,舒庆坚定的道。
仿佛没有听到舒庆的话,连清篱垂下眼睛,面无表情的道:
“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请你在我眼前消失,永远!”
他的声音冷硬如石,没有半点感情。
“我不会走!”舒庆沉声道,胸膛因压抑情绪而剧烈的起伏着:
“你犯不着给我摆出这种脸!刚开始是我强迫你,可是你后来不是也爽到了?是男人就痛快点承认,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连清篱动了动嘴角,退后几步坐到椅子上,眼含讽刺的看着舒庆,道:
“舒先生,你可知道?85%以上的强奸最后都会变成和奸,但是,这并不影响最初的性质。”
“别说我听不懂的话!”舒庆一拳砸在桌子上。
连清篱眼中的讽刺更加明显。
“我的确爽到了,你说的是事实,被你又舔又揉的弄了半天,如果我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是我有问题了,也就是说,任何男人这么对我,我都会有射精会有高潮,跟感情没有关系,只是生理反应而已……我这么说,敢问舒先生明白了么?”
舒庆气得浑身发抖,拼命的握紧拳头,提醒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承受不了自己的力道。
“舒先生,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会接受你,永远不会!现在……”连清篱指着门口,冷冷的道:
“请你立刻离开,而且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仿佛听到什么崩断的声音,舒庆跳了起来:
“你也给我听清楚!我不会离开!你别想赶我走!我缠你缠定了,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连清篱,你只能是我的人!你最好给我记清楚!”
他一掌拍在桌上,发出“砰”的巨响,连清篱看着被震落一地的文件,表情没变,眼神没变,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淡淡的道:
“舒先生,我承认我惹不起,但是我却躲的起。今天以后,如果你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国家,我会去任何地方,只要那个地方没有你!”
连清篱冷酷的话语如同利剑一般将舒庆贯穿,他大睁着双眼,瞪着连清篱,只觉视线一阵模糊。
他慢慢卷起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然后,他站直身体,神情又恢复了平素的张狂。
“我会走!不出现在你面前就行了?是不是?回答我!”
没有被舒庆充满威势的表情震慑,连清篱只是冷冷的转开视线,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瞪着连清篱冷漠而疏离的背影,半响,舒庆咬牙,转身,拉开门:
“连清篱,我不会放手的!你记住,你是我舒庆的!”
说完这句话,舒庆大步走了出去。
“石头,我们走!”
压抑的低吼从敞开的房门传入,然后是脚步声、大门被重重拍上的声音。
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连清篱无力的闭上双目,脸上浮现出一个冷冷的满含讽刺的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竞已是下午三点。他奇怪自己竟然睡得着,身体充满了粘腻的感觉,隐隐作痛的腹部提醒自己,体内还留有那人肮脏的体液。一阵呕意再次袭来,他伏下身子,却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
走进浴室,将自己仔仔细细的冲洗干净,皮肤被刷得通红,足以掩盖那人留下的红色的印记,他明白这是自欺欺人,但却是他仅能做到的。
石头已经将破碎的杂物打扫干净,房间又是一派清爽。他将所有那人碰过的东西都清理出来,包括牙刷,毛巾,浴袍,沙发罩……包了一大包扔在门口。
放进洗衣机的床单、被罩也已洗净烘干,他一股脑包在那个包裹里,想了想,又从卧室将没了外罩的棉被揪出来,塞进包裹。
半人高的包裹被他连拖带拽的弄到楼下,浇上汽油,然后他打着打火机,扔了过去。
冲天的火焰引来了小区的两个警卫。
“连先生,这个……不能在这里焚烧杂物。”警卫甲道。
“我懒得去火葬场。”连清篱道。
什么东西要去火葬场烧?两人面面相觑。
“您……您在烧什么?”警卫乙小心翼翼的问。
“记忆。”连清篱道。
警卫乙没听清,正要追问,被甲拉了下袖子。
此时包袱敞开,可以看出里边的东西都是些日常用品。
烧这些做什么?
乙一头雾水。
“连先生一定是失恋了。”警卫甲附在警卫乙耳边悄悄的说。
警卫乙恍然大悟,仔细看了看连清篱的表情,越看越像。
“打扰失恋的人,不太好吧?”警卫乙给警卫甲咬耳朵。
“连先生人很好!”警卫甲忙点头。
警卫乙会意的仰头看天,用一派轻松的语气道:
“我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哈哈,不错!不错!”
“我看小区也没什么事,咱们去赏赏花,聊聊天怎么样?”
“好主意!难得天气好——”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天突然下起雨来,绵绵的细雨浇息了最后一点火苗。
连清篱将烧剩的灰烬扫进簸箕,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
返回家中,再次洗了个澡,随意喝了些水,摸摸额头烫的惊人,又吃了些药,然后躺在光突突的床垫上,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 20 章
通常连清篱出庭的时候,整个事务所的人都会尽量抽出时间去旁听。即使资深律师也不例外。
连清篱的声音清亮醇厚,辩论时,用不紧不慢的语调慢慢道来,再加上潜词用句十分考究,足以做新进律师的教学典范,非常具有学习价值。
庭审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一个个头娇小的女人匆忙的跑了进来,四处看了看,走到卫空远身边,坐下。
“还好赶得及。”
“都快结束了。”卫空远低声抱怨。
对方律师已经被连清篱逼得无话可说,胜负显而易见。
“有个讨厌的家伙死缠着我,烦死了!”何筝拿出手帕擦掉额头的汗,一边问:
“阿篱赢了?”
“那是自然。”卫空远点头。
“我就知道他会赢!”何筝笑道。
此时讨论结束,法官已经坐回位置上,开始宣布结果。
“全体起立……”
“唉!”卫空远用手肘推了推何筝,一脸邪笑:
“还没过门,就迫不及待的给准老公身上盖章,不太好吧?”
“啊?”何筝一脸困惑。
“别装纯情了!阿篱脖子上的吻痕是你弄的吧?他还真疼你呢!好羡慕啊!弄的我也想结婚了……”
吻痕?脖子?
何筝看着远处站的笔直的背影,霎时变了脸色。
——那不是她弄的!
“……阿篱感冒了,我给你俩半天假,去好好培养感情吧……”
卫空远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响起,何筝只是木然的听着,水亮的明眸一片空洞。
很痛!全身都痛,他分不清倒底那个地方更痛一些。
喉咙如同火灼般,每次呼吸都像被刀子割过,热的不止是喉咙,甚至整个身体都如同掉进熔炉,热的他喘不过气来。
连清篱勉力睁开酸涩的眼,格子花纹的日式工艺吊灯,立刻闯入视线。这是哪儿?他皱眉苦思,混沌的大脑很久才理出头绪,他痛苦的闭上眼眸,低哑的叹道:
“何筝……”
“你晕过去了!烧到39度,我让医生给你打了针。”何筝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显然一直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她憔悴的样子让他的心中猛的一痛。
“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他试着用颤抖的手臂支起身体,好不容易坐起,被何筝轻轻一推,便又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她皱着眉不悦的叱道。
“离开这里。”他痛恨他的无力,竟然连简单的坐起都显得力不从心!
“你现在虚弱的像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