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相听完管毅心的话,虽然遮遮掩掩的,意思还是明白了,当下怒道:“混小子,老师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不靠谱?”还真是眼前报还得快,刚笑话完秦老头,扭脸就被自己学生鄙视了。
管毅心忙道:“老师我没有,我当然相信老师的手段,不过既然我也要参与其中,总该知道的详细些,免得到时候贪功冒进,累了老师的英明是小,让百姓流离失所还没有办好事,罪过可就大了。”
葛相点点头,混小子说的有道理,不过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什么叫累了他的英明是小?混小子天天呆在乱七八糟的万花楼里,还跟陆二那个滑头称兄道弟,果然变坏了,这样也好,省得被人欺负。这样一想,也就不计较管毅心的不敬师长,跟他讲借助着修运河可以做到多少事。
管毅心边听边点头,老师说得对,未雨绸缪很重要,但也不能耽误正事。运河没个十年八年的修不成,人工银钱的供给也是长时间的,太平时候就紧着运河来。如果国情需要,就是暂缓一下也不影响什么,反而可以借助运河的事把钱粮早早的预备出来,对于边关的战事也有帮助。葛相对于东明的国力很了解,知道该怎样把握一个度,既不耽误修运河,也不会拖累到边关的将士。
管毅心听得心服口服,老师真是运筹帷幄,待听到接下来的话,管毅心就呆了,这怎么还有大皇子的事?谁都知道,大皇子大婚之后便会被册封为太子,只要不犯大错,就是将来的皇帝,有必要淌进这趟混水吗?
葛相也不隐瞒,事实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皇子在朝堂之上力挺葛相这边的人,坚持不能因为一场不知何时才起的战火而阻止东明的繁荣。皇上重视大皇子,当然不会当着满朝文武驳回大皇子的面子,也想着运河修成之后,有利于提高大皇子在民间的声望,便答应了。不过有大皇子在,皇上便是原本不热衷,也要给各地大小官员施压,让修运河的事顺顺利利的完成,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陆二听完管毅心的话,沉吟起来,十年八年本来就够长了,中间若是起了战事还要暂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陆二现在不过十一二岁,还很年轻,纵是八十年也能挺过来,关键是这样的等待没有意义。安如果不在东明,她还要去别的国家,甚至是漂洋过海,到另一片大陆上去。
不行,一定要加快速度,首先让北原不能再生事,东明没了后顾之忧就可以全力去完成运河的事,就是让她自掏腰包也没问题。可是怎么让北原不生事呢?额哲是想借助东征来获得威望,北原的人民希望军队的东征给他们带去钱财食物。声望,钱财,食物,唉,东明真是一块肉骨头,任谁都想啃一口,便是嘣到了牙也能拽下一口肉不是?嗯,当务之急是另找一块肉骨头。
陆二从书房里翻出一张地图来摊在桌子上,上面有这片大陆,还有周围的几片海域,以及零星的几座海岛,不是很全,倒也能凑合着用。陆二一边看,一边想着哪些是可以用到的,嘴里念咕着:“肉骨头,肉骨头……”
玲燕二人一进来,就看到陆二对着地图想念肉骨头,抿嘴轻笑。
小燕上前道:“公子想吃肉骨头了吗?让小玲去做就是了,小心把口水洒到上面了。”这幅地图是公子翻阅请教了很多人,有翻阅了数本书籍在原先的地图上改动数次之后才绘制在羊皮上,公子每次用的时候都很小心,如果落了口水在上面,心疼的还是公子自己。
116 院试
因为陆二最后也没有说那根“肉骨头”是什么,于是吃中饭的时候,桌子上就多了一道香气扑鼻的猪蹄肉骨茶。
陆二闻着味道就觉得肚子饿了,边赞着两人贴心,夹了块瘦肉多的骨头咬一口,肉骨细嫩,汤汁浓郁,不由连声称赞小玲的厨艺又精进了。
自从上次,秦辛博邀请陆二去阁老府,陆二让他先跟家人讲清楚,结果第二天秦辛博面带愧色的告诉陆二,他祖父说他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不要总是惦记着玩。话说到这里,意思也就很明显了,阁老府不欢迎陆二。
陆二早有准备,不觉得如何,换成是她,也不会喜欢自己乖乖的孙儿跟一个混迹于乱七八糟之地的人交朋友。倒是秦辛博觉得很对不起陆二,跟陆二解释了很久。
秦辛博心里也纳闷,祖父明明是喜欢他的改变的,那么也应当是喜欢陆二的,但结果却与他想的完全不同。祖父虽然没有明说,他却知道,祖父不希望他跟陆二走得太近。直到祖父说起望江楼的事,他才知道,陆二是真的见过祖父,而且祖父一直都记得望江楼里那个把他的几个学生驳的哑口无言的,嚣张的过了分的小子。祖父说陆二虽然聪明但不懂收敛,又没有任何依仗,这样的人最容易招惹是非,偏偏性子又极为圆滑,他自己或许能从层层的麻烦中脱身,身边的人却一定会受到牵连。
秦辛博从小到大都是听话的乖孩子,更何况说话的人还是他最尊敬的祖父。可是脑海中却不时划过陆二教他怎么跟大家打成一片的场景,还有陆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豪气万千的说:“大家好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想来想去,秦辛博终于想通了,祖父不喜欢陆二是因为他不了解陆二,仅凭着一次见面就给陆二下了定语,等到祖父知道陆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就不会再有偏见了。
虽然自己想通了,但见到陆二的时候还是会很愧疚,都怪自己思虑不周。看到陆二毫不在意,心中又是赞叹,又是欢喜。下次做事情一定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对于秦辛博的情绪变化。陆二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心中有些恶趣味的想看看秦辛博愧疚的样子。感觉可爱极了。而且,说得再多也没有行动有说服力,只要她一如既往的和秦辛博相处,就会让秦辛博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重要。后看到秦辛博自然起来,反倒有些遗憾,臭小子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还没玩够呢。
在国子学念书的大都是官宦子弟,对于朝堂之事也知道些,虽然稍有见解的话都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但一点也不影响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被别人赞同认可的得意。今天的重点话题,当然就是即将动工的运河,顺带提起的还有边关的战事。
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几个是关心国计民生的,说了会儿,就把话题扯到了院试上。现在已经是三月下旬,离院试不到十天了。
陆二在进国子学之前,就想着混一段时间应付一下李让槿就行了,心思从来没有放在学业上。之前的县试,府试虽然没有蒋麒说的那般容易,但在国子学里有喜欢教育人的秦辛博在旁边督促,回去了又有管毅心时不时的提醒,陆二就是做做样子也的确下了一点功夫,便险险的过了,捞到了“童生”的名头,这让陆二很是新鲜了一阵子,原来她还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不过,在知道仅有不到无人没有通过府试,陆二也就不那么兴奋了,原来童生真的很容易考。跟县试,府试相比,接下来的院试就没那么容易了。陆二估摸了一下,他们这群人中,能通过院试的恐怕只有秦辛博一人。毕竟十一二岁就能考上秀才,这样的天才,出现一个就足够轰动全城了。陆二虽然一向很有信心,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也不认为两个多月前连三字经都不会背的自己能考上秀才。
这样看来,蒋麒不过比她大了两岁,却已经通过了童生试,也算是个天才了。
有同样想法的人不仅仅是陆二,所以谈到院试,气氛虽然热烈却并不紧张,讨论最多的便是今年的案首会是谁。看着众人争论不休,陆二不禁想赌坊里肯定会为案首花落谁家下注,好久没去赌坊了,正好去散散心,要是顺带赚上一笔也不错。可是,押谁赢呢,真是伤脑筋。
陆二趴在桌子上想事情,听到外面有声音,透过窗子一看,原来是下雨了。蒙蒙细雨,映着绿树红花,空气里弥漫着湿湿的泥土气息,还有淡淡的蔷薇花的味道。也许是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日子过久了,也有可能是这幅身躯本身的原因,陆二感到自己变得敏感细腻了,看着看着心神不由自主的沉寂下来。
秦辛博专注的看着书,对于周遭的嘈杂充耳不闻,他是一定要通过院试的,案首也要尽力一搏。感觉眼睛有点涩,就放下书,在心中默念刚刚看过的文章,渐渐地,就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接了,只是呆呆的看着陆二。这个样子的陆二不同于平时的张扬乖戾,在安静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好像跟外面的风景融为一体,又好像只是一个看风景的闲人,这样的神情他只在祖父的身上看到过。他曾经很羡慕,可是怎么也模仿不来,父亲说这是一种气度,到了年纪自然就有了。到了年纪,陆二似乎比他还小吧。
舒清野本来在跟吴美仁等人说话,听说下雨了,就朝着窗外看去,然后又习惯性的看向陆二的位置,截然不同的陆二让他呆了一瞬,这人也有这般安静的时候?待看到秦辛博的时候,拳头一紧,陆二成功了。想到陆二之前的行径,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脱身的快,不然他这个堂堂小公爷就要沦为笑柄了。唉,秦阁老如果知道他的乖孙正逐渐的向着短袖靠近,得气成什么样?
吴美仁几个心下奇怪,顺着舒清野的视线望去,他们不像舒清野那般关注陆二,所以最先看到的就是秦辛博呆呆的看着陆二。一个男人盯着另一个男人看,这是什么状况?之前的流言虽然被舒清野镇压下去了,也只是把想法藏在心底,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被唤醒了。本来因为秦辛博一直以来的良好形象,众人还不敢把事情往那方面想,但此情此景,就是正人君子也要想歪的。
越来越多的人看向陆二和秦辛博那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没有打扰到陆二,秦辛博最先回过神来。扭脸见到大家都看着他二人,他回望过去又都立刻左顾右盼,声音也低了下去,不由得莫名其妙,拿起书接着看。
一众想入非非的家伙惊异了,怎么可以这么淡定?有人想或许是猜错了吧,但也有人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难道不是陆二诱拐的秦辛博,秦辛博本身就是个短袖?
可怜的秦辛博还不知道,他在畅游学海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短袖。
雨下的时间不长,到得下学的时候,已经停了,地上连一个小水洼也没有。青石铺就的地面经过雨水的湿润,看着格外清爽,陆二不走大路,专挑铺着青石板的小路走,冷不丁一条水蛇从草丛中窜过去,游到了水里。陆二险些一脚踩到泥地上,看到水蛇的头昂在水面上,身子在水里摆动,附身捡起一块石头就丢了过去。只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也不知道砸中没有,反正水面是看不到那条蛇了。
陆二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就听有人在她身后道:“你们东明人不是说,蛇是有灵性的,还会记仇的吗。你这样吓它,就不怕那条蛇找你报仇?”
“一个畜生而已,我会怕它?”陆二笑着看向来人,“你怎么也会走这样的小路?”
多逻斯依旧是一件白色长袍,从头遮到脚,俊美的脸使得周围的风景都黯然失色。他看着水面上荡开的波纹,笑道:“我是跟着你过来的,你的警惕性太差。”
陆二哼了一声,道:“是你的脚步声太轻了,周围还有没有高手了?”
多逻斯摇头,如果不安全的话,他就不会跟着陆二到这里来,问道:“西域又有消息了?”
“是啊,昨天刚收到的,正想着找机会告诉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了。”陆二笑着说道,然后把西域的情况告诉多逻斯。
多逻斯听说之后,脸上仍是淡淡的,嘲讽道:“老东西是被那母子两折腾的受不了了,想翻盘,才想起我这个儿子的吧。”老皇帝想要重掌皇权,就是舍弃了新帝,其他的儿子有非死即残,就必须再有一个儿子作为接替的人,以安朝臣还有百姓的心。
117 知晓
陆二见多逻斯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是嘲讽的口吻,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愤慨,可见是半分没把世人眼中的血脉至亲放在心上。陆二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因为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是孤儿,孤单久了,便习惯了孤单,所以即使是后来有了条件也没有想过要去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这辈子也一样。所以在陆二看来,血脉亲情虽然牢固,也不是非有不可,人与人相处,只要性情相合,或是利益相关就可以了。即便是后来认识了安的家人,心中虽然也觉得亲情可贵,但也没有改变她的想法。
听到多逻斯说,他自出生起就随着母亲在寺庙居住,母亲整日里只知道吃斋念佛,很少和他说话,唯一见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却是因为国家打了败仗,要把他送到敌国做人质。所以和多逻斯比起来,陆二还是幸运的,起码她的父母抛弃她后,她一直过的随心所欲。陆二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她的父母先是对她不闻不问,一有用处就把她推出去,陆二绝对会让他们赔的一无所有。因此陆二对于没费多大功夫就说服了多逻斯跟她合作,一点也不意外。
想起多逻斯曾笑言,无论是西域还是东明,甚至是北原,凡是有过记载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便问他有没有办法让北原在近几年里没时间和东明开战。
多逻斯笑道:“你操心的事情可真多。”东明西域就不说了,现在又把手伸向了北原。陆二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吗?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跟陆二比起来,他可真是差劲得很了。
陆二和多逻斯都知道彼此的很多秘密,见他问起。陆二便笑着说了。
多逻斯早就知道陆二想借助运河来找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急迫,连一点的耽搁都不愿等。沉吟一番,笑道:“有两个方法,一是制造摩擦,把北原的战火引到西域去,以西域的国力自然能和它纠缠一番;二是北原每年都要从东明等地高价买进铁器,粮食,东明不好打,如果别处有这些资源。他们一定会去抢夺。东明就暂时安全了。”
看到陆二在想。多逻斯接着道:“西域的情况已经按着我们需要的方向发展,不能把北原引过去,那就只能另寻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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