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期待却最害怕的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回国的机票拿在手里的那一刻,艾若伶偷偷背着齐天灏哭了。
两年不问黑道的事情,这一次回瀚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坐在头等机舱,艾若伶靠在齐天灏的肩上,明明很困,却一刻也不敢闭目,因为这样安静的时候,怕是一回瀚城就再也不会有。
后面的这一年,他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过报仇的事情,但不表示他已经放下那段怨恨。
对记景越是关心,艾若伶就是越是害怕。
经过两年的发展,尹晨昀怕再也不是两年前的尹晨昀。
他的势力如今如何,谁也不知道,因为余孝从来都不在电话里说黑道的事情,就算齐天灏问,他也会找借口挂断电话,只让齐天灏好好养伤,公司的事情,他们都处理得妥当。
“怎么不休息一下!”齐天灏柔声问。
“我不困,你呢,怎么也不休息?”
“跟你一样,我也不困!”
他紧紧搂着她,手一直握着她的手,明明天天都抱着这个女人,牵着这个女人的手,却一刻也不愿意放开,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会这样粘在一起。
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有没有怪她没来…
在忐忑又期待中,抵达了瀚城机场。
他着黑色西装,皮鞋擦得油亮,黑黑的墨镜在出厅的时候,顺手戴了起来,同时戴起冷漠的面具,他的温柔只有在面对艾若伶的时候才呈现。
身边跟着瘦瘦的身材修长的女人,艾若伶一头又长又卷的黑发,紧身牛仔裤,黑色的皮衣着身,黑色短靴看起来很是时尚。
不像从前素面朝天,她化了淡淡的妆容,比起两年前,她成熟多了。
身上散发着说不出来的高贵气质,女人特有的妩媚,在她身上彰显。
两个人走出机场,引来无数路人侧目。
还以为是电视明星现身机场,熟不知,这两个年青男女也曾是报纸头条屡次出现的焦点人物。
瀚城的冬天特别冷,余孝搓着手,站在车前,守在机场外面。
不停的看时间,嘴里呵着冷气。
焦急的等待两年未见的大哥。
他怎么会不期待这一天,这两年以来,日日夜夜他都在等着这一天啊。
傻大个蹲在路边不停的猛抽烟,脸色看起来并不好,他不会掩饰心情,有什么心事通通都写在脸上,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心事!
远远的,齐天灏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来接机的两个兄弟,内心五味翻滚,激动不已。
“余孝,大傻!”他大声喝着。
扬起左手,表示他的位置。
正愁着脸的两个人,听到这熟悉的时候,几乎是同时激动的转身。
傻大个扔下手里的烟蒂,重重的踩在脚底下。
“大哥!”叫着的时候,又高又大的男人竟飙出了眼泪。
幸好三个男人都有墨镜挡着,他们发红的眼眶没人看见,只看到泪水瞬着脸庞落了下来。
几乎是飞的,傻大个奔向齐天灏。
艾若伶识趣的退开,齐天灏也迎了过去,一手一边握着余孝和傻大个的手臂,不断摇晃。
三个男人动容的拥抱。
“大哥,您更英俊了!”
“大傻,你也是!”齐天灏扬起一抹笑容。
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有没有怪她没来…
“怎样?瀚城现在什么情况!”齐天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但对于这个问题,余孝和傻大个同时沉默在了那里,谁也没有作答。
“大哥,先上车再说!”余孝开了车门,请艾若伶先上车。
齐天灏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这大冷天的,在路上说话,的确怪不方便,于是也坐进了车子。
久违的瀚城、久违的瀚城冬季啊!
尽管冷得让人瑟瑟发抖,却多么怀念这种寒冷的感觉。
“大傻,你来说,我不在的这两年,瀚城的状况、公司的状况!”两个人不主动说,齐天灏还是不依不饶的追问。
余孝比较会掩饰,那么傻大个就不会了。
有什么说什么!
可如今连藏不住话的傻大个都藏得这么深,真是让他非常的不习惯。
傻大个动了动唇,好像不知从何说起。
“大哥,是直接回瀚海别墅吗?”这两年齐父一直守着别墅,大哥该是要先回家看看吧。
“不,先去在忠家里,去看看车爸车妈、晓莉还有记景!”这是齐天灏一路最期待的事情。
尽管也想见父亲,但首先要去的,肯定是在忠家。
余孝显然的征了一下,傻大个的脸上更是闪过一丝悲伤。
他以为大家又因此想起了好兄弟车在忠,所以没有注意到什么。
车子往金水街的方向开去。
大家竟都沉默了下来。
“怎么你们都不说话?”傻大个不是一向话最多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寡言?
“大哥,车嫂、车嫂已经不在了!”忍了很久,傻大个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早晚都要被大哥知道,一到了车家,大哥就会知道这个事实。
他们还能瞒多久。
晴天霹雳一样,齐天灏和艾若伶同时愣在那里,谁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怎么会死?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一个人,孩子也已经平安出世,为什么会死?
俞晓莉,她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她怎么会死?
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有没有怪她没来…
艾若伶颤抖着,呼吸突然堵塞住一样,变得不通畅的颤着。
她天天盼着回国后跟俞晓莉见面,有了孩子的俞晓莉,当了母亲的俞晓莉,她一定和从前不一样,她一定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她应该会渐渐忘记车在忠才是啊。
怎么会死?怎么可能会死?
“不、不可能的!”仿佛昨天两个小姐妹还在逛街,曾经嬉皮笑脸打打闹闹的样子还深深刻在脑海,怎么会说去就去了。
她甚至不知道她哪一天死的?为什么死的!
什么时候走的,她竟一点点都不知道啊。
不等傻大个说下去,艾若伶已经失控的哭起来。
“我要见晓莉,我要见俞晓莉!”甚至不知道哪一天见面,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们最后一次见的面说的是哪句话,她也给忘记了!
连再见也没说,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跟她说话了!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消息,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艾若伶怎么接受得了。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他揪着前面傻大个的衣服,不断的追问。
“病死的!”
“病、病死的吗?”得了什么病,明明身体没有任何异常的人,怎么会好端端就病死了。
她不信,她不相信,她没有办法相信这个事实。
可不可不接受上天突然‘厚赐’的这个残忍事实,能不接受吗?
想像着俞晓莉孤独的被病魔折磨的场景,艾若伶伤心得不能自己。
她竟然,再也见不到俞晓莉了。
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永远护在她身边的死党,她走的时候,有没有怨过她没来看她!
车子开得很快,艾若伶哭得连连抽搐,几次喘不上气来。
还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她比从前更难过,还以为她的心已经硬成了铁,不会再有什么能够伤到她,能够让她掉眼泪。
可在听到俞晓莉已经去世的消息这一刻,她还是崩溃了。
想着车在忠走后,俞晓莉恍惚的样子、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时候的自己同样过得凄楚,所以她甚至没有能够好好陪她、好好安慰她。
都是她,都是她把她卷进这个可怕的世界。
如果她没有认识齐天灏、如果她没有让俞晓莉参加他和齐天灏的荒唐婚礼、如果她更激烈一点反对俞晓莉和车在忠在一起,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一点点。
那么,俞晓莉是不是还是跟从前一样过着穷快乐的日子。
那么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有没有怪她没来…
一回瀚城就得知了如此噩耗,久别家乡重新回归的喜悦荡然无存。
齐天灏牵着艾若伶凉得像冰的手,快速进入小区,四周很冷很冷,可再冷又怎么冷得过她的心?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艾若伶进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大厅墙上那一男一女咧着唇快乐笑着的照片。
很年青很年青,甚至可以称得上幼稚的两张脸。
他们本是怎样的花样年华,可就是这么撇下一切,说走就走了。
像一场恶梦,她一直不肯相信俞晓莉真的去世的事实。
但这里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她的气味,唯留一张照片挂在白墙上,她就算不相信也不能够阻止她的发生。
“已经一年多了!”
“什么?一年多你们一句也不跟我说,电话里你们居然连提都不提!”艾若伶泪水不断涌出,对着余孝咆哮。
每次都只见他提记景,而且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伪装得那么好那么好,俞晓莉死了那么久,从来就没人告诉过她啊。
她一定是全世界最没义气的朋友,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谁陪在她身边?
“对不起,嫂子!晓莉病重的时候千交万代不要告诉您,就是希望您陪着大哥好好养伤,如果当时告诉您二人这个消息,恐怕大哥会放弃疗养,跑回瀚城!”
悲惨的号哭之声不绝于耳,艾若伶毫无形象的坐在地板上,双手不断的捶打地面。
“晓莉,俞晓莉,你总是这么自作主张的为我好,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让我见,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回来见你!”伤再重,好友病那么重,他们也该回来看看。
一年之后,整整一年之后她才接到这迟来的消息啊。
一直沉默不语、红着眼眶,齐天灏的拳头攥得死紧,拳骨像要突出皮肤一样,让人后怕。
他的目光盯着墙上车在忠和俞晓莉的遗照,本就积怨在内心的恨意,又深深翻了一倍。
“是什么病?”齐天灏好半天才挤出这四个字。
毕竟是男人,就算再悲伤也会隐忍不少。
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有没有怪她没来…
“怀孕的时候身体本就虚弱,所以早产了,医生说是因为伤心过度,在生下孩子以后,她天天都是精神恍惚,卧病在床,过得很是凄惨,有时候精神差到连自己的孩子记景她也认不清楚!后来,越病越重,偶尔的精神好的时候会认得人,会念念若伶,但又交代不要通知了,好像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一样!”余孝回想着往事,竟也落泪了。
“那样天天想念着在忠生活着,活在伤心的世界,其实这样的结局,对晓莉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抱着俞晓莉的照片,艾若伶的泪水打个不停。
是啊,这样安睡比活着折磨自己一辈子要好得多。
俞晓莉,她以为会快乐生活一辈子,嘻嘻哈哈笑着活一辈子的丫头,在余生的岁月竟如此悲惨。
一阵阵彻骨的寒意袭得艾若伶心好痛好痛。
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她没来过一样。
学生时代的美好记忆,在她艾若伶落难的时候,在校时玩的好的同学通通都怕了她,见到她都躲远远的,唯独俞晓莉从来不介意,也不怕惹麻烦。
不仅为她出头,还常常接济被债主追得无路可逃的她。
她难过的时候,那丫头更难过,她说累了的时候,她就会说:过来吧,姐姐包吃包住!
这些画面那么那么清晰的在脑海。
可这让她一辈子都割舍不下的朋友,她再也没有机会对她做出回报。
从前一直发誓,她艾若伶要是有吃香喝辣的一天,绝对绝对少不了俞晓莉的一份。
却想不到,是自己亲自将她带进了死亡的世界。
她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照片,头几乎顶到了地上。
紧紧抱着艾若伶的肩,齐天灏的身子也在抖。
“余孝说得对,这对晓莉来说,也许比痛苦的活着要强得多!”是吗?真是如此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活着都要比死了强!
谁想死?没到绝望的时候,没人想死!
是尹晨昀,是因为尹晨昀害死了车在忠,才把俞晓莉逼到绝望的边缘!
他,绝对绝对不会让这两个人白死!
安慰着艾若伶,齐天灏的内心在暗暗发誓。
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有没有怪她没来…
想是客厅的哭声吵到了房间里的人,房里传来婴儿尖利的哭声。
“是记景!”齐天灏缓缓起来。
扶起艾若伶。
房门开了,车母抱着记景走了出来。
两年没见,车母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见到齐天灏和艾若伶,却还是挤出了一丝沧桑的笑容。
记景见到客厅里来了这么多人,竟停止了哭泣。
已经一岁多的他,比照片里要大得多。
长得非常非常像车在忠,只有小小的樱桃嘴跟俞晓莉一模一样,在他脸上既能找到车在忠的影子,也可以看到俞晓莉的模样。
在看到车在景的那一刻,艾若伶感到一阵心酸。
放下俞晓莉的照片,她迎了上去。
“来,姨姨抱抱!”她展开双手,要去抱车记景的时候。
竟听到面挂着眼泪的孩子喃喃道:“妈、、妈妈、、、妈妈!”
声音很嫩很嫩,很清晰很清晰,这么小这么小的孩子竟也知道妈妈已经离开一样,他看着艾若伶的脸,身子前倾扑了过来。
一瞬间,她难过加倍。
“景景,以后我就是你妈妈!”抱着孩子,她没忍住,还是痛哭失声。
才一出生就没有了爸爸,不到半岁,妈妈也离开了。
这么小的记景还不知道无父无母意味着什么,他还是可以天真无邪的笑和哭,可是大一点再大一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的他终有一天会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紧紧抱着车记景,她亲着他白白的脸颊。
“来,爸爸抱抱!”齐天灏直接自称爸爸。
接过了车记景!
小孩子倒是不怕生,喜欢极了齐天灏和艾若伶,很快就跟他们二人打成了一片,玩得不亦乐乎。
在孩子面前,再悲伤也必须隐忍。
艾若伶逼迫自己暂时忘记俞晓莉,但一想到她是真的不见的时候,心还是会一层层断掉一样的痛,总觉得周围没有氧气一样,呼吸好困难好困难。
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有没有怪她没来…
记景没玩多久就睡着了,在俞晓莉的房间停留。
艾若伶整理着她生前穿过的衣裳、用过的化妆品,全部都完好保存。
经过车父车母同意,她取了两张俞晓莉的照片留作纪念。
那张脸,即使消失了,却化成了画一样,印在她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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