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街- 第16部分

『……在……』只是轻轻的一个字，斐起却用尽了力气。　

电话那头长长地舒了口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开口。　

就这麽拿著手机，听著彼此的呼吸声，就能感觉到安心。　

『你等我，我马上过来。』觉川聿再度开口，声音已经恢复到往常。　

现场已经被围了起来，人群也逐渐被驱散开，杜因为身上手臂上有一些伤口，员警已经拉他过去包扎。　

至於斐起，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街的中央，脚仿佛生了根一样没有办法移动一步。　

远远的，斐起看见一个人跑了过来。　

跑得近了，於是看清楚了。　

——是聿。　

然後一把被拥进了他的怀里。　

天上地下，此时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这时，已经用不著什麽动听的语言，多少美妙的辞汇，只要一个拥抱，就足够能表达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所体会到的失去和得到。　

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又是怎样的肝胆俱裂？　

斐起抱住觉川聿，疯狂地吻上他的唇。心脏剧烈的跳动著，感受到自己还活著的事实，感受到爱著觉川聿和被他爱著的事实，斐起狂乱的思绪借由觉川聿的唇和自己的唇渐渐得到稳定。　

他的脸上，泪水斑驳一片。　

43。　

斐起安静地靠坐在床上，手上捧著一杯热牛奶。　

去警局录了笔录，觉川聿直接带斐起回家。　

替他放好了洗澡水，拉他进浴室，脱下他满是灰烬的衣服，拿著毛巾慢慢擦去了他脸上的灰尘和泪水，然後默默帮他洗澡。虽然洗去了一身的疲劳，却无法洗尽他所受到的惊吓。　

最後，觉川聿把斐起裹在了毛毯里，送他回卧室。　

『好点了麽？』　

觉川聿坐在了他的身边，伸手揽过他的肩。　

感觉到他的身体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觉川聿不由得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斐起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头慢慢靠在了觉川聿的身上。　

他仔细想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无论怎麽想也好，其实从刚才接到那通电话开始，已是把他诱向了一个陷阱里去，一个死亡的陷阱。　

若那时坐的是计程车，也许就没有这麽多人被自己连累。　

若自己没有下车……　

斐起不敢再想，也无法想像。　

杜已经把刚才的事全都告诉了觉川聿，只是觉川聿现在还无法确切的知道，到底是一路人还是两路人？是伊藤领朗一个人的指示，还是有青羽帮在内？　

也许自己该去和伊藤领朗做个彻底的了断了。　

『斐起——』觉川聿叹气。　

『……』　

『我——决定回日本。』　

斐起的身体一震，他垂眸。　

觉川聿拿过斐起手中渐凉的牛奶，把它放到一边，然後扳过了斐起的身体，面向自己。　

斐起只是看著他，还是无言。他慢慢把自己的额靠在了觉川聿的额上，两人的鼻尖相碰触，呼吸近在咫尺。　

缓缓吻上觉川聿的唇，不似刚才的疯狂蹂躏，而是温柔的，细腻的，感觉到他比自己温暖的唇畔，还有刚才被自己咬出了血的腥味。　

斐起用力地吮吸著，温存著。　

嘴唇沿著脖子，喉结，留下一个一个被吸吮啃咬过的痕迹。　

手松开了他的皮带，扯出了他系在裤子里的衬衫，然後伸进衣服里，抚摸了上去。　

他渐渐把觉川聿压倒在床上，身上的毛毯顺著他的身子滑落，露出整片光滑的肌肤。　

仰躺著的觉川聿性感异常，深邃迷离的黑眸，湿润的嘴唇，微敞的胸随著撩拨人的呼吸起起伏伏。　

斐起趴在他身上仔细地解著他的扣子，裸露的身体和衣服相摩擦著。　

觉川聿的手抚上了斐起敏感的腰际，斐起不由浑身一颤。　

然後他的手一路往下……　

斐起隐忍著咬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手仍然没有停，直到将他的衬衫完全敞开，然後去拉他裤子的拉链。　

两人不停的抚摸著对方的身体肌肤，都感受著强自忍耐的过程，一直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於是，身体碰撞著，唇舌纠缠著，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上谁在下，也不知道一共有几次，只知道他们两人最後都做到了筋疲力尽为止。　

斐起醒来的时候觉川聿已经不在身边了。　

斐起起床穿衣，回头看，床上一片狼藉，是昨夜一夜疯狂的痕迹。　

觉川聿没有留下只字片语，除了昨夜里的欢爱。自己的身体上也还残留著他印下的吻痕，抚摸过的触感，还有他的味道。　

——相信他也和自己的感受一样。　

斐起对著窗外淡淡地笑了。　

——要回来啊，聿。　

接下来的日子，斐起照常去“飞扬”。　

并不是无事可做，自从觉川聿回来後，斐起就已经在慢慢地帮觉川聿处理一点事务所的日常事务，现在继续手边的工作，有不懂的就去问问廖以惟，或者问问藤田熏。　

由於他们早就被公开了关系，所以“飞扬”里面的员工对斐起也和对待觉川聿一样。　

虽然从爆炸事件之後，斐起就没有遇上什麽危险，也许是觉川聿回国的缘故，不过杜还是会时时刻刻地守在他的身边，斐起也知道这一定也是觉川聿的指示，所以就任他看著自己。　

斐起总觉得自从觉川聿出现之後，他的世界变得鲜明起来，对於爱情也有了更切身的体验，与彰带给自己的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受。　

想到彰，就会想到亚敏。　

或许是爱情观的不同，斐起毕竟不清楚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所有的事，也许亚敏和彰本身个性的缘故，亚敏需要承诺，彰却觉得沉重，於是与亚敏分手。　

至於自己和聿，斐起不需要承诺，不需要怎麽样的誓言，或者是对於爱的一种宣言，只因他从觉川聿的行动、表情、眼神中体会到的，自己切实感受到的，就已经完全足够，也许这就是他能和觉川聿在一起的原因。　

只要知道有一份爱存在於彼此的心底，还需要说什麽呢。　

更何况，男人对於爱情本来就没有女人需要的迫切，也不会像女人一样有时候会无理取闹。　

即使不表达，也深知对於占据著自己的心的那个人是非常重要的。　

他和觉川聿之间没有怀疑没有争吵，只因心中的那份认定和信任，还有执著。　

44。　

一个月之後的一天，斐起又接到了伊藤领朗的电话。　

『知道我没有死，你很失望吧？』斐起的语气冰冷，因为实在无法忘记那天的情景。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斐起第一句话就这麽开门见山，不由沈默一阵，然後才开口，『是有那麽点失望。』　

斐起不再说话，因为没有和他说话的心情。　

伊藤领朗见斐起不出声，也没趣，只好自己又说道，『罗斐起先生，有没有兴趣来日本一趟啊？』　

『这次是日本吗？』斐起冷淡地笑道，『你不会是想把飞机也炸了吧？』　

『没想到罗先生这麽爱说笑。』　

斐起冷哼一声。　

『阿聿很想见你，难道你不想见他吗？』伊藤领朗只得说正题。　

聿！　

听到觉川聿的名字斐起心中一动，随即又冷静地说道，『你会带我去见他？』　

语气不是不确定，而是根本不相信。　

『楼下已经有车子在等著你了，相不相信随便你。』说完这句他又接了一句，『你可以把你身边的保镖也一并带上。』　

然後伊藤领朗就直接挂了。　

斐起走到厨房看了看窗外，果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等在门口。　

位址、电话、身边的人，果然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斐起的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去。　

不管那是不是聿的本意，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斐起已经决定要去日本，然後和觉川聿一起面对他的父亲——伊藤领朗。　

斐起什麽也不整理，只身下楼，发现杜跟在他的身後，斐起於是转身对他说道，『我这次去日本，你跟著也没用，就留在这里吧。』　

杜止步。　

等在楼下的，居然就是青羽美雪身边的那个打手十夜。　

他看见斐起下楼，打开後车座的车门。　

斐起看了他一眼，弯腰坐了进去。　

车子开到飞机场，十夜开门让斐起下车，然後一起上了飞机。　

下飞机之後，又是一辆轿车等在那里，斐起坐了进去。　

『要蒙上脸吗？』斐起半开著玩笑说著。　

不过没人搭理他。　

斐起耸耸肩，看来他们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车子兜兜转转，来到一间豪华的大宅，斐起想这里应该是伊藤的住所了，可是不小心看了门牌，发现却是青羽家族。　

斐起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恢复镇静。　

因为现在自己再怎麽惊慌也是没有用的，不如先冷静下来，看看他们要对自己怎麽样再说。　

走进豪宅，被十夜带到边上的一个房间。　

十夜敲了敲门，『大小姐，人已经带到了。』　

『让他进来，你退下吧。』屋子里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　

『是。』十夜鞠躬之後走开了。　

斐起推门走了进去，见青羽美雪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後面，目光紧盯著他。　

斐起也看著她，等著看她到底想干什麽。　

『伯父答应了我先让我好好招待你一下……』只听她慢慢说道，『可惜他让我要把你完整的还给他去见聿，所以我正犯著愁呢……』　

『你让我怎麽办好呢？』青羽美雪站了起来，缓缓走近了斐起，看著他说道。　

『悉听尊便。』斐起连眉毛也懒得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吐出了四个字。　

『我真是奇怪，你究竟有什麽魅力，为什麽聿会爱上你的呢？』青羽美雪继续打量著斐起，眼睛掠过斐起脸上的烫伤，不由冷笑，『看来上次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你爱他吗？』斐起不理会她的话，而是直接看著她的眼睛问道。　

青羽美雪神色不变，『爱不爱与你无关。』　

『既然这样，我爱不爱他或他爱不爱我又与你何干？』斐起眼睛也不眨一下，反问道。　

『我是他的未婚妻，怎会与我不相干？』　

『未婚妻又怎样？』斐起淡淡地说道，『你若以为是他的未婚妻便能锁住他那你为何来找我？』　

『你要怪就怪聿，谁让他爱上你。』青羽美雪冷冷地说道。　

斐起在心里叹气，他说，『你现在最多只能折磨我或杀了我，你还能怎麽样？你以为除掉我聿会回来？还是会爱你？』　

『而且，我不会怪聿。』　

『因为你爱他？』青羽美雪冷笑出声，看著斐起。　

斐起闭闭眼。算了，即使和她说得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况且现在自己在她的地盘，任她要杀要剐，他懒得和一个女人计较。　

『聿一直不爱我，我知道的。』突然，青羽美雪的声音传来。　

斐起睁开眼看她，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是语调明显没有刚才的强硬。　

『订了婚之後还是一样，可我想以後总会有感情的，谁知道他居然会爱上你？更让我觉得可悲的是他竟然爱著一个男人？』　

这种事又有谁会知道呢？斐起不禁默然。　

45。　

突然斐起身上的手机声声作响，打破了沈默。斐起拿出来看，是觉川聿。　

斐起举起手机，在青羽美雪眼前晃了晃，『是聿，我想他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　

青羽美雪看著信号一闪一闪的手机没有说话。　

良久，铃声还是在响，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青羽美雪突然转过身，背对著斐起，凉凉地叹了一口气，『……你走吧。』　

斐起讶异於她就这麽轻易地放过自己，又不免觉得庆幸，有点出乎於意料之外。　

走出房间，斐起终於接起了电话。　

『斐起？你没事吧？』电话那头，传来觉川聿焦急的声音。　

『我没事。』斐起微笑著回答。　

觉川聿显然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斐起呆了一会儿说道，『你……父亲说让我见你，是真的吗？』　

觉川聿半天没有声音，沈默了一阵开口道，『……他想拿你来威胁我。』　

这点斐起其实也料到了，可是永远躲著毕竟也不是办法呀。　

『你让我怎麽做？』斐起吸气问著。　

『来吧……我也想见你……』觉川聿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　

斐起有些不确定地听著，莫非他已经想好了对策？或是他终於决定要放手？斐起的心突然有点失措起来。　

去吧……因为他也想见聿呀……　

正如斐起所预料的一样，轿车仍然停在外面等待著他，斐起坐上车後便觉得异常紧张，是马上要见到聿的兴奋，还是担心会发生什麽不好的事，总之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终於来到伊藤议员的大宅，房子气派非凡，庭院既深又广，车子光是驶进庭院，也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所谓的深宫大院也不过如此吧。　

进了大厅，斐起第一次见到了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伊藤领朗议员。　

那是一个衣著光鲜，目光迥然，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再仔细看，整个脸的细部确有一点聿的影子。　

乍看之下，无法想像他是完全无视人命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却是聿的父亲。　

『你也许知道我的目的了。』伊藤领朗开门见山，不等斐起开口，就对手下吩咐道，『把他带下去。』　

只见伊藤领朗皱眉挥手，似乎连多看一眼斐起都觉得多馀。　

斐起就这麽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带进了一个房间，搜遍了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手机，然後锁在了房间里。　

斐起环视著整个房间，有电视有浴室有床，甚至看见了摄像头。　

於是斐起百无聊赖之下打开了电视。　

没想到画面中却出现了聿。　

『你想对他做什麽？』里面传来觉川聿的声音。　

『你说呢？』他对面坐著的就是刚才斐起看见的伊藤领朗，只是他现在一脸的笑容，完全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觉川聿没有开口，只是握紧拳。由於镜头是俯视的，所以斐起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仍然能想像聿此时紧抿的嘴，或许眉宇间会有一丝担心。　

『我就让你亲眼看著他将要遭受到的事好了。』伊藤领朗突然转身打开一个萤幕，斐起不用想也知道是此时此刻的自己。　

『我并没有骗你吧，让你见他。』伊藤领朗说道。　

将要遭受到的事，指的就是现在吧？　

正想到这里，果然听见开锁的声音。　

然後便走进来数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