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当时的银票,将仅有的半块饼让给了我。无论如何,他不是坏人,他或许只是有他的难处。
这种事我也做过,小时候我尿床,因为怕挨揍,就偷偷将湿褥子和凤梧的掉换过来,害他屁股被打了好几下。
他一直知道是我干的,可直到现在,也从来没有说穿过。
因为我们是好兄弟,我和银票也是好兄弟。
35
钱诚沉默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用力捏起我的下巴,森森的说:“你还知道什么?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痛得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下来,一面去掰他的手,一面结结巴巴的说:“我还知道……我讨厌你……你总欺负我……花潜从来不会……欺负我……”
我承认我说了谎,花潜其实没少欺负我。但是我也看出来,花潜对钱诚有种榜样的作用。
果然,他松开了我的下巴,可又从后面抓住我的头发,往后一拽,脖子折成了九十度角,差点断掉,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那么他会对你做什么?吻你?”钱诚说着,另一手将我向他怀里一带,薄唇重重的压住我的嘴巴,凶狠的亲吻,一直到咬破我的嘴唇,血的腥味自浓重的呼吸间丝丝渗透出来,才放开,接着,打横抱起我便走。
我被他这种从未有过的野蛮吓傻了,等缓过神来,已经被他抱进屋里,扔在床上。他眯起眼睛,冷笑着说:“或者,他会这样对你?”
说着,他扯开我的衣裳,俯身咬我裸露出来的肩。
我慌忙向旁边一滚,一下子滚到地上,教他扑了个空。虽然动作够灵敏,可惜还是有失策,我没有向床外滚,反而滚到墙壁那一边,钱诚往床前一站,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怎么办怎么办?
我转身,想用身体去撞撞墙壁,看有没有希望破壁而逃,却被人猛地抓住,丢到床下,摔了个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
钱诚再次抓住我的头发,喝道:“你竟然想撞墙自杀?!”
撞墙自杀?谁要自杀?
我眨眨眼,重新调整了一下焦距,才算看清楚钱诚的脸,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我:“没想到,你的性子竟然会这么烈?”
唔……原来我刚刚的动作,教他误会我要自杀……
既然如此,我也干脆将计就计,闭上眼睛,默认他的说法。我不敢出声,怕被他看出破绽。
谁知这样效果反而更好,他的口气忽然变软了:“这么倔强,我倒真看错了你……”
我依然闭眼,不说话。
“我原来以为你是个笨蛋,可却发现你还有些聪明,我以为你懦弱,可却没想到你这么刚烈……”他松开手,却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不住地说,“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刚烈?这个词是用来形容我的?
哇哈哈哈哈哈──
我内心狂笑,脸部肌肉因强忍笑意而抽搐不已。最后实在忍不住,滚到地上,脸埋在手臂里,无声的笑个不停,全身都抖动,好像在痛哭一样。
钱诚沉默的在一旁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揪起来。我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全都僵在脸上。
“你笑够了没有?”他冷冷的问。
我的脸立刻变得比苦瓜还苦:“够、够了……”
“那就该做正事了。”他又把我丢到床上。
“不!我不要!”我吓得缩到墙角,“你要再逼我,我就真的撞墙自杀!”
“哦?好啊,你撞啊!”他双臂抱胸,等着看好戏。
“你、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手点指着他,脸皱成一团,“别忘了,我还欠你三两银子没还!”
“好,你现在立刻讲你那个发财的主意。”
“我不讲!除非你发誓讲完以后不会强暴我!”
“你若不讲,我现在就强暴你!”
我沉默,考虑自己将一个案例讲三年的可能性,结果是可能性为零。
“你讲不讲?”钱诚是个催命鬼。
我心一横,冲他喊:“你为什么一定要强暴我?!难道你没有自信能让我爱上你?!难道你认为自己永远比不过花潜?!”
这回轮到他沉默,许久,他才狠狠的说:“好,如果你的办法果真灵验,我就不逼你。”
我吁出一口气,瘫在床上,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真是可悲啊,身为男人,却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保护自己的贞操……
像《一千零一夜》里面的皇后,我开始讲我的故事:“我要讲的,是关于银行的……”
刚说到这儿,钱诚便插嘴:“什么是银行?”
“急什么,听我慢慢讲!”我白了他一眼。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在他们这些古代人面前有些尊严。
“银行呢,有些类似于你们的票号……”
钱诚敏感的看了我一眼,我于是适时说了一句:“哎呀,忘了问,你有没有票号生意?”
他摇头。
“呃……没关系,反正你有钱,开一间就是了!”我拍拍手,接着说,“银行同票号的区别在于,票号的主要作用,是将体积大且重的银钱,换成银票,方便生意人携带,并且收取一定的手续费。而银行接收外来的存款,并且付利息给对方,存的时间越长,利息越高。”
“那不是赔钱?”
“非也非也,银行利用付利息来吸引存款,主要目的,是为了本钱放贷款……”
“你是说放高利贷?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我不想做违法的生意。”钱诚说。
我摇头:“银行的贷款利息要比高利贷低很多,却比付给储户的利息高,这样就可以从中赚取差价,绝对合法。”
“最主要的,这种方法全部是账上的钱在流动,几乎不需要投入。”我有意加重了语气,“不仅可以迅速赚到大笔银子,还可以暂时挪用长期储户的银子救急,一本万利,好处多多……”
我看得出来,钱诚心动了。他的一生都在同花潜比,这次被对方打得节节败退,一定想快些扳回局面,难免急功近利,考虑欠周全。
果然,他亮着双眼,急促的说:“你给我仔细的说说,要如何做……”
整整讲了一晚,钱诚很认真的听着,想着,时时提一些问题。我发现他的头脑并不比花潜差,聪明且细心。
就是人品……唉……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钱诚忽然抓住我的手腕,逼近我:“你有没有对别人讲过这个办法?”
我知道这个“别人”是指谁,很大方的说:“你是说花潜?也许吧,我给他讲过很多话,一时记不清楚了。不过,赚钱的办法不在乎多少人知道,只在乎谁做的早,谁做的好。”
钱诚深觉此话智慧,沉思不已,相信他自今夜已经对我肃然起敬了,哈哈。
其实这句话是我爷爷说的,后来成了我家祖训,从小就被逼着背诵。
天亮之后,钱诚丝毫没有一丝困倦,梳洗之后就出门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还是硬爬上我的床,但遵照约定,没有对我使用暴力,很老实的睡觉。
我相信凭他的能力,可以将一个设想完成的很出色。
一天早上,我拉住要出门的他:“你要记住了,贷出去的钱不可以超过存款的两成,否则一旦出现挤兑,局面将不可收拾!”
他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犯嘀咕,不禁后退了一步:“怎、怎么啦?”
他忽然伸手将我拉进怀里,吻我的眼睛。
他说:“元宝,究竟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
36
我被他一搂一亲,立刻紧张的不得了。钱诚觉出我的僵硬,轻轻放开了我。
“元宝,我会得到你的,得到你的心。”他说。
我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低下了头。
他捏住我的脸,强迫我看他:“你的奕,已经把你的心丢掉了,如果你自己不捡回来,终有一天会被碾的粉碎!”
“可是,被他丢弃的东西,你还有兴趣要么……”我缓缓的问。
面前这张俊秀的面孔,却透着冰般的线条,坚强得近乎冷酷,遥远的有些不真实。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摸,暖的。
我的花潜也是暖的,像一块温润的玉,常常,我远远看着他,他的脸转向我,目光将距离颠覆掉。他像就在我身边,紧挨着我,我能感到他的体温,透过衣料,真实的热度。就算紧接着,他为我做的蠢事,迎头将我痛骂一顿,措词刻薄恶毒,戳我七八个窟窿,捂着耳朵跑,可我的灵魂总是留下来,以致我的肉体也跑不远,总是被他抓住,好一顿修理。
我的灵魂住在我的心里,我的心给了一个人。
钱诚听了我的话,怔了一怔,才说:“我想要什么,跟奕无关。”
我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住没说。
这时,仆人进来,说:“车子已经备好了。”
钱诚看了我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我望着他远去,才喃喃的说:“你想要的,和花潜最最有关,因为你想要的就是花潜,可你自己却不肯承认……”
不公平!
我有这么多实力强劲的情敌,而花潜只有一个,现在还嫁人了!
我跑到院子里,握着拳头朝老天爷使劲挥了挥,以示抗议。
天空是一种明媚的颜色,我站在阳光里,忍不住哭了。
古书上说,天若有情天易老,老天爷看不见我有多么悲伤。
我想要得到幸福,只有靠自己,这一回是真的,我曾发过誓。
这一晚,直至深夜,钱诚才急匆匆的回来。我已睡着了,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翻身起来看。
钱诚走到我床边,像抓住救星一般抓住我的胳膊:“元宝,告诉我该怎么办,你一定知道办法的!”
我见他面色苍白,也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挤兑……”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我瞪大了双眼。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昨天一天,突然有上百拥到票号里来,要求提前取出存款,其中还有不少大数目,幸好账面上还勉强应付的过来。”他说,手上的骨节因为焦急而发白,“谁知道今天竟然又来了一百多人!”
我扶住他的手,努力让他镇定下来,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暂时稳住了,我吩咐伙计先作下记录,让那些人三天后再来。”
我点头,又问:“一共有多少?”
“一千二百两。”
真不是个小数目,一间最兴隆的酒楼,一天的毛利也不过十两银子而已。
“贷出去的钱还有多久到期?”
“最近的一笔也要到下月底。”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筹钱,如果你三天后仍然不能付出钱来,就会引起其他储户的恐慌,到时候局面会更加不可收拾。”
见我没有灵丹妙计,钱诚显的很失望,他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我真不明白,现在四海升平,既无灾荒又无战争,怎么会发生挤兑?!”
“我之前就同你说过要当心,可你贪得无厌,将五成的存款都贷出去,无论如何也应付不来。”我揭出他的老底。
“我是逼不得已!奕的生意处处同我作对……”钱诚气的说漏了嘴,蓦然停住。
我沉默,静静看着他,虽然钱诚家底丰厚,生意众多,但我有预感,他这次凶多吉少。
生意人的钱,都是在帐上流动的,钱记在之前已被花潜打压得难以喘息,现在为周转票号的亏空,不得不挪用其他生意上的钱。
他很聪明,只是悄悄关闭了一间很偏远地方的店。谁知谣言却像毒草般迅速生长起来,钱记快要倒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果然被我料中,钱记票号被人踩破了门槛,其他生意也一落千丈,纷纷告急。以前的生意伙伴见势纷纷退避三舍,避之不及。钱诚拆掉东墙补西墙,但是兵败如山倒,颓势已无可挽回。
如果说,一个偌大的钱记就这样迅速的倒掉,任谁也不会相信,钱诚自己也不相信,他仍然不肯放弃,每天在外奔波,人在短短时间里便瘦了三圈。
但是我相信,因为他被人设计了,他掉进别人精心布好的陷阱里。
那个人就是我。
我设置了这个银行的陷阱,因为他用那么阴险的手段对付花潜,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必须要帮花潜。
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个陷阱,是我所能想出的,最迅速搞垮钱记的方法。
我想要回到花潜身边去,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而这个陷阱还需要另外一个人的默契配合。
那个人是花潜。
37
那一天,我对银票说:“请你告诉花潜,我祝他幸福,请他将离开京城那天我们说过的话,都忘了吧。”
其实离开京城那天,我和花潜两个并没有说什么海誓山盟。就是那天,我给他讲了关于银行的一切,包括它的优点和风险。
我只是要提醒他想起来。
花潜听到银票带回来的话,若回想起来,一定会起疑。接下来钱记票号的举措,他便会彻底明白,并且有所对策。
我相信花潜的头脑,他之前能从我那张画满正字的涂鸦纸上猜出绑架我的人姓郑,那么这一次也一定不会令我失望。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上百个到钱记提款的人,一定是花潜雇佣的,他在一开始就已经将炸弹埋好。他和我一样,深深了解钱诚的个性,那就是钱诚一定不甘落于他之后。于是,他便在其他买卖上打压钱记,逼钱诚冒险超额贷款,而后的谣言,相信也是他策划散布的。
钱诚一败涂地,他败在他自己的感情上。他本是一个精明冷静的人,但对手却是一个教他无法冷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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