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鼠…《观察日记》
（一）从衣服开始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裤。T恤的袖子大约是七分，露出了一截手臂，阳光照耀着的皮肤，像是黄色的，也像是红色的，仔细地看，这些颜色中还有些微的泛白。
江久伟转头看向身边走着的同学，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也只是在放学路上的偶然一秒巧合地站到一起。“请问……”
那个同学显然是被他吓了一跳，继而好心地等着他下一句的询问。
“皮肤的颜色怎样形容好？”
相信谁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愣上半天，然后觉得眼前的人非常稀奇，继而笑了起来。这个同学显然也是如此，他没有回答他，却笑道：“你好有意思。皮肤的颜色？不就是肉色的吗？或者又是黄种白种黑人？你要问哪种呢？”
江久伟听了之后便转过身，边点头边向前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错开了，那个同学看着他呆愣愣的背影，忍不住笑，往旁边认识的同学跑去，然后就是一通笑声。江久伟没有去理会别人在背后对他的议论和那些听在耳里有些带刺的笑声，紧跟着前面的那个人。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的走着，也有自己一个人大步流星走着的。每个人的目的都有不同，于是汇成了一股灵动娜肆鳌？
江久伟也是一个人在前行，但是他的目的是前面的人。一个高大而且凶恶的男生。
说对方凶恶，是因为那个人的力量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据说有人被他揍了一拳，当场就晕了——当然他揍了一个不怎么强的男生，而且还是低年级的，不过这也已经够吓人了。他被严重警告后继续到校上课，现在大家对他是敬而远之，不认识他的人也会晓得他的样子，以免遭遇不测。这样的人在人群中非常显眼，也许是一种感觉吧，他周围的人仿佛是被什么卷开了的，只留下他一个，空旷的身影。
皮肤……他是黄种人，应该是黄皮肤吧，不过比较白一点，而且带着肉红的颜色，叫做健康的肤色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他戴着表……不过看不清楚是哪种牌子。从表壳反光的感觉来判断，是很普通的一块表吧。
江久伟抬手看了一下时间：下午5：03，算了，就当做这个时间好了。
他戴着的表应该和我的一样是5：03，不过他的手腕比我的要粗。
江久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是的，自己比较瘦弱，跟他比力气的话一定是死路一条，还会被同学们笑。但是比瘦弱的话，自己一定是冠军。他微微笑了笑，继续观察前面的“恶人”。
他没有戴颈链。可以确定带颈链的人都会有习惯缩脖子，而他从来也不，所以没有。手上拎着的书包有些旧，边都已经擦破了，是最普通的黑色。注：不是皮的，是……硬的那种质地的。他的书包上没有挂任何的饰物，本来以为会挂个小刀或是什么怪异物的，看来只是一种误解。不是会打人的人就会带那些东西，不带那些东西也一样会打人。
江久伟摸了摸自己的左小臂，那里还有一点痛。
他穿着皮鞋。是那种深褐色的，两边沾满灰的皮鞋。鞋面上遍布着皱痕，还有几处似乎是被蹭到，颜色比其他地方深上一层。不带鞋扣，跟自己穿的一样。啊，才发现，原来靠近鞋边的裤脚有磨破的痕迹，哈哈，他这条裤子的历史和自己身上的一样久呃。
江久伟捂着嘴低笑。因为他穿的也是同一类型的牛仔裤，也穿了很久，裤角都破了。发现对方身上跟自己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他忍不住兴奋得握紧了手。和强者一样的地方……呵呵，今天的观察真的别有收获。
啊，他拐弯了。江久伟停下脚步。每到这时候，他就得和前面的人分道扬镳，因为他们住的地方并不一致。想必他是回自己的家吧。江久伟叹了口气，转过身。他们又多了一点不同的地方，他是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不像他一样可以回家。
迈步向前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喊他的声音。江久伟有些惊悚地回过身，看见三个同学向他跑来。我们暂且称他们为阿强、阿远和阿健吧。
江久伟的手被抓住，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三个人不由分说地将他逮到了学校，学校后面的一片空地，被扔了一些纸和垃圾。阿健推了江久伟一下。“你把这里打扫完了就可以回家。明天我们来检查。”江久伟怔了一怔，三个人同时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吹着口哨走了。远远地听到他们谈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给你们说过不用找别人的嘛，有他就行了。”
“你小子真是够贼的。”
……
终于没有声音了。江久伟松了口气。啊，现在又是一个人了，打扫卫生……多么有趣，总比没有事情可做来得好。他边低下身捡着纸屑，边微微地笑着，哼起了歌。
天暗了，江久伟突然觉得胃一阵针扎般的痛楚，地面上的垃圾几乎都已经捡完了，他也觉得饿了。站起身，他迈步走进学校。离上晚自习还有一个小时，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好安静，好平和。江久伟的心情也随之温和起来，坐下，看着窗外。远处亮着一盏盏的灯，好漂亮，也好刺眼。
等到同学们都走了，江久伟仍然留连于窗外的城市繁星，远远地看着，欣赏着。灯突然熄了，夜已经深了，时间指向10点，而他还没有吃晚饭。胃痛起初有点厉害，在他转移了心思之后却又消失了。现在感觉到胃又开始作痛，是应该去吃点东西，可是江久伟毫无味口。走在黑暗的走廊上，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自习课上干了些什么，又听到了些什么，仿佛只记得远方闪烁的灯光，不断地改变着。有的熄了，有的又亮了。
另一间教室里似乎有光在闪动，江久伟停下脚步，看清了。那不是光，是烟头在一闪一闪。虽然看不到抽烟人的面孔，但是从那身衣服的外型和那个凝视窗外的动作。江久伟知道是他，那个恶人！
他也跟他一样，喜欢眺望遥远的灯河吗？那是寂寞的人寂寞的心情。江久伟侧身隐入黑暗，观察着。
黑暗中的衬衫有着黑暗的颜色，灯光的颜色，还有烟火印着的微红。贴着身体的衬衫仿佛看起来有了生命一般，环绕在那个人的周围，静静地守护着。没有叼着烟的手挂在椅背上晃悠。他的领口……是散开的……
散开的……然后呢？是一片漆黑。那里没有光，看不见敞开的胸口那奇异的色彩。
江久伟突然想问问他，是不是愿意跟他一起去吃饭。他请客也没有问题。
恶人在桌上掐熄了烟头，站了起来，有一瞬间，远方微闪的灯光掠过了他的胸口。
领口的扣子只松掉了两颗……但是锁骨和起伏却是非常优美。如果能够多松开——或者是不穿衬衫，就好了。欣赏完整的骨感和线条，就像读完了一本书，起码过了瘾。可是现在……却是连载。
恶人向门边走过来了，看来他是要准备离开教室。江久伟突然屏住了呼吸，贴死在墙上。他有信心不让他发现，小的时候凭着这招他可以说是逃过了不少危险。首先是感觉墙壁的硬度，其次就是感觉自己像一块墙壁，相信自己完全不在这里，最后就是沉默，一点呼吸声都没有。只要沉静下去，心脏的跳动声也会轻微到令人误以为它停止的地步。
恶人就在他前面两步停了下来。江久伟突然听到自己的心跳了一下。糟了，怎么会心跳？怎么会发出这么清脆的心跳声？好像在敲鼓，敲得很准的那一种。
“饿死我了……”恶人在黑暗中低喃了一句，抓了抓头离开了。
江久伟慢慢地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完蛋了，不但心跳了，连脚也没有劲了。今天真的是什么都不受控制了。
这时候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响个不停。
算了，算了，反正也是偶然的事情，就让你胡敲下去吧。再过五分钟，等到脚也正常的时候，就下去吃饭。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受我控制，今天我就撑死胃来给你们好看。 ＇墨＇
（二）近距离的冲击
江久伟的旁边坐了什么人，他自己从来没有搞清楚过。好像来一个就会走一个（废话……）。当别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仿佛是看着奇异的外星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你，让你觉得全身不自在。然后他就开口说话了。
“有什么事？”
哦，还是一个正常人。真是吓死人了。
女孩漂亮的眼睛终于恢复到正常位置，朱红色的樱唇绽开了一朵笑容。
“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同桌了哦，江久伟。”
江久伟看着面前的女孩。五官很小巧，肤色像珍珠……很漂亮的衣服，最漂亮的是她的包，黑色的！他伸手去摸了那包一下，女孩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不是皮的。果然是跟恶人的包一样的质地，也是黑色的，真的很漂亮。
女孩怔了一怔，脸上露出的惊奇笑容不亚于发现一个世界级的奇迹。她伸手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江久伟讶异地看着她。
“好可爱。”女孩挥了挥手，“非常非常卡娃依。”
左边响起了笑声，漫延到了右边。江久伟看着女孩，迸出一个问题：“你是谁？”
“我吗？我是你的同学乔薇。”乔薇将书包挪了个位置，使它从江久伟的手里逃了出来，“记住了哦，不然，你别想摸我的书包。”
江久伟记住了。因为那个书包，因为那个叫乔薇的女孩。
他不知道乔薇是班花，更不知道她是为了逃避别人的纠缠而坐到自己身边的。他只知道，她是带着漂亮书包的女孩子，一个温柔的女孩。
“江久伟，该你扫地。”值日委员这么说着。
哦，又该他扫地。记得好像才扫过。没关系，扫就扫吧，他喜欢扫地。因为可以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教室里。对了，是谁说过两个人扫地的？那人一定是个骗子。
扫，感觉上满天都是雾，还有……一股味道。用水泼过去，那雾一点点地消散了……感觉好有趣。于是，再泼。水泼完了，雾就散了，然后再也扫不出雾来，只有一堆垃圾要倒。刚刚把垃圾倒完，身后突然冲上来几个人，江久伟手里的扫帚和簸箕被打掉了，他看见它们掉在了地上，滚了老远。然后他的手被压在背上，整个人被压在了桌子上。
“臭小子，你给我听着，离乔薇远点，否则我废了你！”
江久伟觉得手臂深处有一点点痛。看来他们再用点力这只胳膊就会断掉了，那好像是有点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样也不错。
“听到了没有？”
屁股上挨了一脚——有一点点痛。那算是痛吧，因为自己的眉头皱了一下。
门口有脚步声，有人进来了。那脚步声很急，很有力，好像经常听到。啊！江久伟如同条件反射般地扭过了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果然是他！恶人！他今天换了衣服！
淡蓝色的衬衫，让人联想起天空，但是更容易想起海浪，那样激越的、跳动的浪花，很美丽的。第一次看到正面的衬衫，如想象中一样的宽阔的胸膛，好像被子一样温暖。他挽起了袖子，那黄白红交织的皮肤，交织在有力的肌肉旁，很美，美得让人目眩神迷。他走过来了，走过来了……有一股味道，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是他的！是的，是他身上传来的，有一点点清淡，有一点点咸，还有一点点诱人的……我最喜欢的味道。
“恶人”一把抓起了压住江久伟的男生，只一推，将他丢到了一边。另外一个吓得慌了，手底下一用力，一声轻响落入耳朵里，全部的人都愣了。“恶人”也愣了。江久伟在心底里叫了一声，惨了，胳膊断了，在他的面前，断了……完了，完了……他闭上眼睛，想要露出一个笑容，至少让人以为他没事的笑容。只要笑一笑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只要笑……
“恶人”大怒地抓住折断江久伟的胳膊的男生领口，吼道：“人渣！你的心他妈的是黑的！”一拳挥去，那男生倒在墙角，缩成一团。
洪亮的声音！听到了他的声音了！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男人有力的声音！他的五指弯曲，他的手变成了拳头，然后——挥出去！好优美的曲线，好强的力量！我感觉到风从脸庞刮过，竟然是温暖的！他带起来的风是温暖的！连同我的心，一起温暖了！
“住手！别打了！”一个女孩子尖利的声音刺破耳鼓般的响起，江久伟怔了一怔。这声音好像听过，是乔薇？她不是放学走了吗？乔薇冲到了“恶人”面前，在他和江久伟之间一拦，急声道：“韩波！不要再打了！”
“恶人”缓缓放下拳头，看着女孩半天无语。
“乔薇？”
“是的，我是。”
他的声音变温柔了……好像热烈的风，吹得人心里很舒服。他好像跟乔薇认识，乔薇阻止他打班上的同学，他们都是好人吧。他的拳头松开了，那五根指头好长，好结实！
“班花果然是名不虚传，漂亮！不过……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揍这几个没有人性的家伙？”“恶人”冷冷道，“让开，我不想对女孩子出手！”
“我，我们不是故意的！”折断了江久伟手臂的男生颤抖着叫道，“他，他一点痛的样子也没有，我们怎么知道他那么……”
乔薇一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那男生当场被打懵了。乔薇俏脸气得发白，声音尖利，叫道：“你们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他是傻子啊！你们只有本事欺负他吗？”
傻子？
傻子！
“恶人”呆住了。江久伟也呆住了。自己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是，我不是！我很正常，我听得见你们在说什么，我看得见你们，怎么可能是傻子呢？不可能的，不可能……头好像很晕，这个时候应该是叫做昏倒吧……
韩波吃了一惊看着乔薇，她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抓了一下头，他失笑道：“他是傻子？可能吗？真是傻子他还能读高中？你别想耍我。”
“他智商很高啊。”乔薇皱眉道，“每次考试都能在及格线上，又不会惹事。老师也不能就这么赶走他的。”
“智商很高的傻子？”韩波大笑，转身挥手，“我可不是闲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