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当,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姑娘糊涂,她可不能跟着糊涂!
她立刻加快脚步,赶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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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看见小喜垂头站在轩逸斋门口,不停的抹眼泪。
好啊,又开始演戏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平日里也是一生龙活虎的人,怎么这几日多愁善感起来?难不成和你主子生了一样的病?”碧彤白了他一眼,话有所指。
小喜抬眼看了看程雪嫣,泪顿时更多起来。
虽然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可是毕竟是个男子,这样哭哭啼啼的看着真别扭。
“哭什么?怎的不进去?”程雪嫣瞥了他一眼,就要往屋里进。
小喜急忙拦住。
“怎么,大姑娘是顾太尉亲自请来的照顾顾三公子的,你竟然敢拦着?你是对太尉不满还是对三公子不敬?还是觉得大姑娘照顾不周?我倒问问你,你长了几个脑袋?”碧彤叉腰训斥。
“大姑娘,”小喜抽噎着:“不是小的对大姑娘不敬,实在是……实在是我们爷让小的守在这里,不让大姑娘进去……”
“很好,”碧彤点点头,扶住姑娘:“姑娘,咱们现在就去回顾太尉,就说三公子不需要大姑娘照顾了,请他老人家恩准咱们回去……”
“不是这样的,”小喜噗通跪倒:“都怪我,都怪小的不好,求大姑娘别走……”
程雪嫣愈发觉得纳闷,绕开小喜便进了门。
卧房里,顾浩轩已听见外面的动静,急忙抓起被子“呼”的将腿盖住,欠起半个身子笑道:“你回来了……”
正在诊治的庄新遇回头一瞧,发现身后站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真真宛若天女下凡,不觉惊得睁大眼睛,一时不能呼吸。
顾浩轩顿时面露不悦:“小喜,送庄大夫出去。”
庄新遇方回过神来,想要掀开被子继续诊治,怎奈患者死攥着被子和他较劲。
这是唱得哪出?
“三公子,你这腿可是不能……”
“知道知道……”顾浩轩满脸的不耐烦。
庄新遇自知不好多留,可是顾三公子的伤情又不容乐观,刚刚粗略看了一下,腿又肿了几分,若是三公子真的有个什么好歹……
“那在下就再开几味药,分内服和外用两副。虽然疾病忧心,却好歹要仔细着点,另外定要卧床休养,不可再轻易移动了……”
顾浩轩只嫌他罗嗦,即刻吩咐小喜准备笔墨。
庄新遇刚写了两个字,就见那美人走上前来。
“但凡下药,总要先讲个望闻问切,庄大夫看也不看就要开方子,如此岂非盲人摸象?”
庄新遇刚要反驳,小喜就非常有眼力见的凑到他跟前,附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他顿时大吃一惊。三奶奶?顾府的三奶奶不是被休回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这又是哪个三奶奶?
程雪嫣也不管他脸色奇怪,径直走到床边,手刚碰到被子,顾浩轩便急忙压住,酒窝打转:“刚刚庄大夫已经看过了,没事的,真的……”
“庄大夫,你当真看过了?”程雪嫣也不搭理他,只盯着庄新遇。
庄新遇一会看看她,一会瞅瞅顾浩轩,但见那二人均是冷眉冷眼,面带威胁。
他顿时觉得后背冒出汗来。
“庄大夫,小女子有一事求教,这腿伤若是医治不及时会怎样?”
庄新遇瞧了瞧顾浩轩,虽见其目露凶光,不过眼下的局势似乎在这位来历不明的三奶奶的掌控中……于是起身深施一礼:“轻者跛足踮脚,重者……”
他飞快的瞄了顾浩轩一眼,稳了稳神:“危及性命!”
162灵丹妙药
“庄新遇,你在胡说什么?”顾浩轩急了:“雪嫣,你别听他的……”
雪嫣?程雪嫣?程家大千金?顾府被休的三奶奶?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说……
庄新遇竭力抑制住激动,都说顾三公子言行有异于常人,而今看来,果真是“与众不同”!可是这顾三奶奶怎么好像也……
程雪嫣眉心微蹙:“你是大夫,自然知晓三公子伤势严重,为什么不仔细诊治而轻易下药?你对太尉之子尚且如此敷衍了事,可见对于别人……”
“庄某从医二十余年,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求治于庄某,莫敢不尽心竭力,只是三公子……”
他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下轻重,将头压得更低:“三公子讳疾忌医,拒绝庄某诊治。”
“你……”顾浩轩气急败坏:“即便是看了也不过是下那几味药……”
“庄某刚刚并未看仔细,不过三公子伤势的确有加重之势,若不及时医治,恐怕……虽性命可能无虞,可是腿……”庄新遇跪倒在地:“庄某不敢辜负太尉之托,若三公子实在不肯让庄某诊治,庄某只好去太尉处领罪!”
“既然庄大夫如此诚恳,三公子不妨让他仔细诊治一番,如果的确因为三公子的拖延而导致伤势加重,要怎么治他一个医术不精之罪?”
顾浩轩狠瞪着地上跪着的那人。
好你个庄新遇,平日里不声不响,这工夫倒能言善辩起来,偏偏要和我作对是不是?你偏偏要这个时候跟我作对是不是?
“只是我现在累了,庄大夫晚上再来看吧……”
他躺在床上懒洋洋的闭上眼睛,特意在“晚上”二字加重了语气,庄新遇啊庄新遇,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
“三公子的伤耽误不得了,刚刚庄某看到,有几处已经化了脓,若是……”
这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他刚要发怒,忽觉腿一凉,待发觉不妙睁开眼睛时,却见程雪嫣脸色煞白,攥着锦被的手在不断发抖。
他立刻坐起身要把腿缩回来,可是这一动却牵动伤处,一阵剧痛电一般刺入心髓,眼前顿时一黑。
“庄大夫,还不快来诊治……”
她的声音如同蛛丝在风中抖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移到的厅中,坐在那画了两支竹子的黄梨木案几旁,听着卧房传来压抑的低吼和小喜的惊惶,指甲痉挛般的抠着那竹子。
好像过了许久,恍惚看到庄新遇出来了,听着他絮絮叨念着什么骨头险些错位,以后万不可轻易移动,还将两张方子恭敬的放在案几上。然后是小喜,红着眼圈满头大汗的说“爷睡了”。
她迷迷糊糊的走到卧房,但见他双目紧闭,两道浓长的眉触目惊心的斜在苍白的脸上,额上满是细密的汗……
用绫帕轻轻去擦那额上的汗,方发觉帕子早已被自己攥得一团汗湿,于是卷了袖子小心的拭了汗珠,又在床边站了一阵子,方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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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浩轩是掌灯时分醒来的,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小喜。
小喜急忙按住想要起身的主子:“大姑娘已经走了……”
顾浩轩顿时目光黯淡。
“大姑娘临走时说……”
小喜故意顿了顿,于是便见他那主子已经支起了耳朵凝神细听。
“让小喜好好照顾爷。”
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
“大姑娘还说……”
火苗重燃。
“让爷好好养伤……”
唇角翘了翘。
“大姑娘又说了……”
脑袋挨了一记暴栗:“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小喜揉着脑门,夸张的龇牙咧嘴:“她明天再来……”
嘴终于咧开了。
见主子高兴,小喜也乐不可支,这心情好病就好得快,三奶奶就是爷的灵丹妙药啊!
他窜至门口,却又蹦了回来,虽是屋里没别人,却仍附在主子耳边悄声道:“今天我看见大姑娘哭了……”
心忽的一痛,可是那痛意转而化作绵绵春水,将心泡在里面,软软的,柔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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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彤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姑娘竟然哭了,为了那个顾三闲……
早前顾三闲对姑娘异常冷淡,姑娘对他也是视而不见,怎么这一旦分开了,俩人倒有情有意起来?姑娘难道忘了,正是因为一封休书的缘故才导致自己在程府的日子愈发的举步维艰吗?再说,姑娘若是再想入顾家的门也是困难无比,不说别人,单顾夫人这关就无法通过,那是个多爱面子的人呐,顾家斩钉截铁的休了程家的女儿,然后又大张旗鼓的接了回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暂且先把那老太太放一放,再说念桃。此番相见先就给了个下马威,不就仗着自己有个宝贝肚子,竟然不把姑娘放在眼里,姑娘若真是回了顾家,还不得天天看她的脸色?万一她再生个小公子……不敢想象!
还有顾家姑娘……那可是个被宠坏了的人,表面上好像单纯无知,口无遮拦,实际上处处用心思,时时使绊子,反正就是别人难受了,她便高兴了,然后还要装无辜,充好人。
外加上一个大*奶奶秦曼荷,虽然始终生不出儿子,却好歹有个女儿,眼下是顾家唯一的血脉,自是骄傲得不得了,从前就有事没事的拿话磕打姑娘。
另外,顾大公子喜欢拈花惹草,美其名曰是为顾家开枝散叶,且看顾府那细石子路的形状就可见这一家子把此事看得有多重要。结果只要府里的丫鬟但凡有看得上眼的,皆收到房里去,即便来不及收的,也先得了手。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遍地开花努力不懈,却不见有丁点成果,于是仍旧是六岁的顾婷芳一枝独秀。偏偏大*奶奶又“贤惠”得要命,但凡顾浩然看上眼的可那丫头又死活不肯的,她便去游说,或威逼或利诱,非要把那人家劝上床不可。
而名分却是无法一一给的。久了,丫鬟们也看透了这一点,可是要想出府却是无处可去,于是便动起了别的心思。
二公子顾浩仁自小体弱多病,天天拿药吊着,到了婚配年龄,只因了这身子骨,即便是太尉府,也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最后只好收了房里的丫头紫蓝,却是情投意合。原本以为二公子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是自成了亲后,病倒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虽然仍旧离不了药,人却精神了许多。
人道是二奶奶伺候的好,只可惜了个出身,这始终是顾夫人心上的疙瘩。顾夫人曾想再给二公子说门好亲事,怎奈一提此事二公子就发病,一副死过去了的样子。所以折腾了几次过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于是就只剩下个顾三闲。顾三公子风流潇洒,为人和善,又总有许多鬼主意逗人开心,在府里是非常有人缘的。虽无功名,却是太尉之子,又画得一手好画,随便勾上两笔就能值不少银子,况当时屋里也只有一个程雪嫣,性子软弱,也不讨三公子的喜欢。府里的丫鬟便经常往轩逸斋走动,顾浩轩虽没表现出不耐烦,却也不见对哪个特别喜欢,于是大家兴致更高了,只说三公子是没有遇上属意之人,然后都一门心思的认为自己极有可能成为那个人。
别人且不讲,就说头日去时引路的端儿,只要一见顾三闲就媚眼乱飞。顾三闲即便现在不动心,难保以后不会变,虽然念桃一事是个意外,可毕竟不是发生了吗?
顾太尉倒是极向着姑娘的,可是他身为朝廷重臣,对家里的事照顾有限,而且毕竟是个男人……也因了是个男人,于是对姑娘的照顾就引人遐思了。听说姑娘的性子和顾太尉早前在老家的一个表妹非常相似,而那两人又是两小无猜,只可惜后来顾太尉上京赶考,那表妹思忧成疾,终至病死。顾太尉又是思念又是愧疚,结果就对姑娘特别好……结果顾夫人就特别怒……可以说姑娘此番被休回家,顾夫人也是“功不可没”。
另还有一说,就是顾太尉曾暗恋过故去的初夫人,也就是姑娘的生母,此种状况自然更是不妙。
纵观全府,也只有二奶奶段紫蓝对姑娘还算是真心实意的,可能因为二人都不受待见所以惺惺相惜吧。只可惜段紫蓝尚自顾不暇,是个根本指望不上的人。
而其余的,下人们自来拜高踩低,姑娘一叶小舟怎能抵挡得了狂风巨浪?
不行,她坚决不能让姑娘再跳入这个火坑!
唉,这战事发生的真不是时候,否则姑娘是不是能和韩公子……
现在写信给韩公子也不知他能不能收到,不管怎么说,先试一试吧,让他想个法子赶紧把姑娘接走……
她奔到露台……
姑娘自打回来就一直神不守舍,这会又不知跑到哪去了。
急急回到案边,铺开天蓝暗花信纸,略一思忖,执起象管抖抖的落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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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得知一意外,再次慨叹生命之无常。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努力珍重!
163险棋一招
程府也栽有竹子,却只是馨园西南角的那么一丛,细细弱弱,像是几株长得过分高挑的长草,隐在繁茂的梧桐芭蕉之后,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植物似是也有感情的,知道自己不受重视,所以生长的时候都很含蓄,生怕出挑了惹了谁的眼。
程雪嫣抚着青翠冰凉的竹干,指停在那竹节处,神思不由飞到了那人的身边……
莲紫苏织金锦被忽的一闪,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肿胀得几乎透明的腿,其上或红或紫或青的於痕如一团团色彩诡谲的云漂浮着,有一处突的裂了口子,正缓缓的滴下颜色……
指尖深深的陷入那竹干中,喉头发哽。
她本不想让碧彤看到,才躲到这想要痛快的哭一场,却是哭不出来。
却原来如此才是最难受的,只能让痛让悔让泪闷在心底翻滚纠结。
这个家伙……她恨恨的抓住纤细的竹子使劲摇了摇,仿佛摇的就是那个人。
为什么不把真相高诉她?是担心她害怕还是不想她难过?她只当他是躺在床上扮可怜捉弄自己……谁让他虽是瘦削苍白却仍精神抖擞的?她才想要整治整治他,哪承想……
笨蛋!傻瓜!
也不知骂的是哪个,却有一滴泪从眼角滴下,在淡青的暮色中闪了闪,消失在竹下。
吸了吸鼻子,对着天际的一抹鱼肚白出了会神……
“大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
她一个激灵回过身,直接对上一张滚圆的脸,不禁惊叫出声。
圆脸笑眯眯的从树后移出来,蛮有风度的拍了拍即便宽大可是穿在他身上仍显紧*窄的厚锻长袍。
程雪嫣懒得理他,转身便走,他却迅速弹到她面前,突出的肚子险些将她撞倒。
“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