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时打心眼儿里将那兔儿怜惜的紧。
却说那日,抿罗早早的将那兔儿喂了个饱,又把它装进笼子里,将它搁在桌案上,便叫了育儿往清音园去了。
到了晚间,两个人携伴而回,将门打开,又上了灯,却将那兔笼儿合着兔儿一并儿的摔在地上,纯白的兔儿唇边,染着鲜艳的红……
抿罗傻了,呆了半晌,才记得要将那兔儿从笼中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急却柔的唤:“小占,小占,小占……”
那兔儿除了微弱的动了动前爪以外,其他的动静却是一点也无。
抿罗叫育儿去翻了新鲜的蔬果来给它,它也是一动不动。
怎么说,这兔儿也是养了个来月了,如今忽然的这样了,怎么叫人不心疼。
心疼归心疼,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生生的便看着那兔儿在灯下苟延残喘。
及到了第二日,天边鱼肚泛白那会儿,小占的身子逐渐的,便冷了。
抿罗只觉得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倒着实把个育儿吓了一跳,却毕竟只是个小孩子,除了知道站在一边陪着外,也不知道要劝。
好在头晚时,冯简并未去接抿罗,从将军府里出来往校场去的时候,便绕了几条巷子进来,去看看抿罗。
还没有进院子,便听见里头似乎是有哭声传出来,跳下马来猛敲门,又见无人来开,脚下一蹬,又往马背上一点,便纵身进了院内,育儿从屋里头跑步出来开门,刚走到院中,被突然跃进来的冯简吓了一跳。
冯简进了院子,这哭声一下子就听的真切了,只觉得清晰的心里发疼。也没有理会被吓到的育儿就直直的冲进了屋里。
推开门便大声的问:“抿罗,怎么了?”
抿罗被问的怔了一怔,泪眼迷蒙的看清楚是冯剑年的时候,抽泣着回答:“小占……小占它死了。”
以为发生多大事情的冯剑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步子往抿罗身边来,看他两眼红通通的,心疼的一抚他的发:“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昨晚……昨晚回来的时候,他合着笼子一起摔在地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它也吃不了东西,又冷的发抖,我都已经把它抱在怀里了,它却……它却还是死了!”抿罗将怀中的小占捧出来。
冯剑年看着抿罗,一脸的憔悴,想来竟是一夜未睡才对,小心的将抿罗手中的兔儿小占接过来,一边将小占往桌上放下,一边将抿罗往怀中一搂,这才发现抿罗竟是全身上下无一不冰凉。
抿罗自己虽然没知觉,其实已经是冷得浑身发抖了。
冯剑年心疼的揉他的身子,不温柔的抚着他的发,喃喃的道:“傻孩子,抿罗真是个傻孩子!”
又看见育儿在一边发抖,放开抿罗将身上的袄子脱了往育儿身上一裹,看育儿竟感动的只哭,吩咐他先去睡下,又回身将抿罗的外衣脱了往床上抱了去。
待往被子里一放时,抿罗轻吟一声便缩做一团了。
冯剑年叹一口气,爬上床去将他用身子裹住,身线一贴时,心中便开始心疼起来,不禁懊恼,当初是何苦要买只兔儿回来呢。
“我将只兔儿也养不好,是不是很笨?”抿罗冷的牙关直颤的哽咽着问。
冯剑年一边顺着他的身子,一边答:“抿罗不笨,是小占太笨,跟抿罗没有关系!”
“可是,小占它死了。”抿罗颤抖着说。
“知道吗,如果小占知道你为它而哭,它一定不会高兴。”冯剑年沉沉的说。
“为什么?”抿罗颤颤的问。
“你待它好,它也会希望你好的对不对?”冯剑年问抿罗。
“嗯!”抿罗单纯的点头。
有些话也许很苍白,但是苍白的话在很多时候却很有效。
“所以,抿罗乖乖的,好好的照顾自己,而抿罗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
“嗯!”抿罗再点头,在冯剑年的安慰中,一点一点的温暖身子,温暖心。
冯简搂着他,纤细单薄的身子,易感敏锐的神经,如小占般小小的事情,却牵扯除如此强烈的情绪。
而抿罗这个孩子,却还死如此坚强的在社会的最底层的夹缝中顽强的生存着,绽放他的魅力,一如桃那纤细而坚实的枝,一如桃那美丽而无垢的花。
在枝头闪耀它的苍白,却也在苍白的同时让你看见它绯红的生命力。
心下默默的下定决心,好好的保护这朵纯然的美丽,也许,给不了他完美,却也要努力的作到他这个大哥可以做到的最好。
看怀中的身子似乎死感觉到他给的安全,终于不再颤抖的,缓缓的呼吸着他的呼吸,再减小的抽噎中进入了安然的睡眠。
抿罗醒来时,感觉周身暖暖的,睁开眼,是冯剑年的脸。
于是,明白,这就是心安的来源。
忽然的,抿罗想,抿罗希望这时光就此停滞。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安稳的躺在他的怀中,不去问世事,不去管生计。
所有的,都宁静,多好!
心里一惊,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抿罗,醒了?”忽然对上一双温柔的眼,抿罗呆呆的无法回神。
“傻了?”冯剑年一拍他的面颊。
“啊!没~没有!”抿罗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迷茫。
待视线扫到桌上的小占,身子一抖。
“怎么了?”冯剑年紧张的问。
“小占……”抿罗低低的叹一口气。
然后,起床、披衣。
小占最后,被埋在了院子里的东墙脚下,最后一攴土填上时,抿罗说:“我从此不再养活物了,一个小占,就是全部!”
冯剑年看他的哀伤,无法去劝,轻轻的将他拥住,支撑那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身躯。
心里,有种叹。
如果,抿罗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会一辈子都痴情。
如果,抿罗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变心。
如果,抿罗爱上一个人,对那人,是种荣幸。
如果,抿罗爱上一个人,他愿意,让抿罗幸运。
冯剑年揉揉抿罗的发,看原本的柔顺显出一丝零乱:“进屋吧,冬腊月的,风寒着呢!”
快过年的时节了,抿罗的兔儿,死了。
抿罗说:“他怕我真的拿了它炖汤喝,其实,我舍不得的!”
冯剑年抚它他的脸:“冬腊月的,别哭,小心冻伤了脸!”
抿罗将冯剑年的腰身一搂,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借我靠一下!”
冯剑年说:“大哥随时借你靠!”
“大哥,抿罗喜欢你!”抿罗闷闷的说,说出来,心里一痛,终于知道了今晨时,拿欲破土而出的东西是什么!
冯剑年驽钝的:“大哥也喜欢抿罗啊,抿罗撒什么娇?”
“就今天,撒娇一下!”抿罗还是闷闷的。
抿罗想哭,这次,不是为小占。
“好好……真是,先进屋,好不?”冯剑年放软了语调问。
“不,就在这儿,一下下!”抿罗说。
“拿你没有办法!下不为例!”冯剑年说。应了抿罗的那个一下下,那个从傍晚一直到夜晚的一下下。
抿罗在无意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抿罗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抿罗很感谢接下来的日子里,将是腊月,将要忙的头昏。
待抿罗再记起来日期的时候,便,过年了。
冯剑年终于是回了将军府过年去,抿罗也回了园子里团圆,那夜,便在雎柳廊睡下了。
育儿睡抿罗那处,抿罗却被拢帘拖过去了。
拢帘看抿罗,问:“大过年的,怎么愁眉苦脸的。师父的红包可没有少给你,还包了一份给育儿呢!”
抿罗坐在拢帘的床上,盘着腿,笑笑:“你要不服气,你也买了小厮回来,领双份的红包啊!”
“少来不回我话,我对你可能灵了,你对我用,可不灵的。脸笑开了,眼可没笑开,别想唬弄我。”
拢帘一动手,将抿罗给压趴在床上:“你今天不说,我可不饶你!”
“好啊你,太久没耍了,暗算我!”抿罗脚一勾,将跪着的拢帘措手不及的给勾翻了:“又不是就你唱过刀马旦,我可不怕你!”
“除了抚缨那小子人不可貌相外,你可从来没有赢过我!”拢帘手一翻,又将抿罗压回去了。
“谁说的准,保不定今天我就赢了!”抿罗再一扑腾,嘿,又给翻了回来。
两个人就在拢帘那张小小的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夜,还是后来“嘭”的一下,一个不小心,拢帘自己撞上了床柱,两人才终于是忙忙的住了手。
“可有事没事?”抿罗急急的问。
“有事是有事,暂时也死不了!”拢帘哭腔哭调的应,还喊着:“看你还不告诉我,再不告诉我就疼死啦!”
抿罗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叹一口气:“告诉你就告诉你,不要给我瞎折腾。”
拢帘笑着抹泪,委屈的一撇嘴:“呜呜呜呜呜呜呜……又不是全是装的,人家是真的撞到了啦!”
“那你疼的哭了,好好哭吧,师兄有什么话也暂时不说了,听你哭好了!”抿罗却不买他的帐。
“好哥哥,你给我揉揉,边揉边说?”拢帘眼泪还在睫毛上,怜怜的问。
抿罗将他的头扶到怀里来,手掌下去,喝,还真的是撞的不轻。
轻轻的揉着,然后,抿罗慢慢的说:“拢帘,我喜欢他!”
拢帘一怔:“你……”
“拢帘,我喜欢上冯简了!”抿罗说的时候,淡淡的笑着,有种甜,有种幽怨。
6
“拢帘,我喜欢上冯简了!”
“拢帘,我喜欢上冯简了!”
“拢帘,我喜欢上冯简了!”
“拢帘,我喜欢上冯简了!”
拢帘耳边,那句话就一直重复着。
“拢帘,你倒是说句话呀!”抿罗催促着说。
拢帘回神,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抿罗问。
“你喜欢上他了,然后呢?”拢帘问。
“我喜欢上他,哪还有什么然后!” 一句话,问的抿罗满头雾水。
拢帘于是明白,抿罗懂了的,还只是那么一小点。
这种事情该如何说,其实是最难定论的,拢帘笑笑:“没什么,就是问问,我以为会有更多的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听听来的,却原来只是这么一小点。”
抿罗终于是不再笑了,淡淡的说:“我只是喜欢他,我不会去奢望什么的。他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他待我如此已是难得,我不想其他,如若是能就这般一直相伴,抿罗亦知足!”
拢帘心一抖,看向抿罗,看那淡淡的忧伤,看那淡淡的愁,拢帘心下一笑,自己何苦自作聪明呢,也许,到头来,最笨的人反而是自己,因为,如果自己一旦相中什么了,是绝对不会愿意放手的。
不知道究竟执着是好还是隐忍是好,拢帘想着的时候,却见抿罗淡淡的一笑。
然后,听抿罗说:“所以,我觉得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就很满足了,也许我真的没有办法那么的开心,但是,至少冯大哥他没有不开心,那就够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玲珑心思?怎样的一种剔透心情?
拢帘于是决定不再去追问关于抿罗与冯简之间的那些事情。
因为,他没有抿罗的那种剔透,没有抿罗的那种淡然,他会忍不住的去怂恿抿罗付出更多,或者怂恿抿罗索求更多,然而那些,并不是抿罗要的。
拢帘说:“好了,我的头也不痛了,快快睡了吧,明天虽说是大初一的,我们还得去唱戏呢。”
抿罗要的没有拢帘多,于是相应的,抿罗想的也就没有拢帘多。
抿罗很快的,就睡了,然而拢帘,却只能看着他那恬然的睡颜,叹气。
初二的时候,抿罗回家,冯剑年居然在那小小的院子里。
抿罗惊讶的问:“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我不放心你啊,而且,大过年的,没道理要你一个人住啊。”冯剑年微笑着说,那笑里,有一种单纯的甜。
“我也不是第一天搬来了,有些时候,大哥也不要因为我,而顾忌太多了,那样会让抿罗觉得不安心的!”抿罗在冯剑年将他冰冷的手收到掌中温暖的时候,说。
育儿勤快的开了锁,冯剑年笑笑的一捏抿罗的脸蛋:“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好事情的。”
“什么事情让大哥如此的高兴啊?”抿罗微笑的问。
“知道么,这个月的十八那天,大哥要去邻县求亲哦。可能三月的时候,大哥就要请你去吃喜酒了。”冯剑年还是笑着,那笑容在抿罗看来,却是那么的遥远。
抿罗听见一个仿佛是自己的声音说:“恭喜大哥!”
然而,另外一个声音却在说:“怎么就,那么的残忍!”
抿罗只是刚刚的明白了,刚刚的坦然说出口,刚刚的在新的一年里看见冯简了。
怎么就那么的残忍呢。
“听我娘亲讲,那可是邻县最美丽的姑娘哦,而且,品行也是相当的好的,可能以后来这里看你的就不只是大哥一个人了哦。而且,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再来,就有人叫你叔叔了哦!”冯剑年笑着,开心的仿佛孩子。
抿罗觉得,他怎么就那么的单纯呢,怎么那么多事情都还没有懂,就要做人家的丈夫了呢?
抿罗微笑:“是啊,做叔叔呢,看我实在是好荣幸哦!”
抿罗不知道,原来,会有这么一天,他的事情,他的心情,就都不能再讲给冯剑年听,不能再肆无忌惮的去牵那温暖的手,不能再肆无忌惮的去靠那宽阔的肩,不能再让他帮他顶那一片天,不能看他只有某些时候才看的到独一无二的表情。
明明,明明就一直很清楚,爱上他就会是这样的事情。
明明,明明在拢帘面前还可以作出那么完好的心态,怎么到了这里,怎么就只是听了几句,却那么的痛,那么剜心的痛,那么的痛,那么……
“是啊,我都不知道,事情会那么的快……”
“大哥,不要说了,抿罗……抿罗好像不舒服。”抿罗拦了他的话,抿罗听不下去了。
“怎么了,不会是我一不在,你又病了吧!”冯剑年的声音立马就敛了欢快。
那种担忧看在抿罗的眼里,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很重要的吧,不然你看他,怎么就可以那么快的变了另外的一种表情呢。
“抿罗,究竟是怎么了,说说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大哥给你请大夫来?”冯剑年是在问着,却已经将抿罗给扶到房间里去了,那份小心,让抿罗想抓住他,并且,从此都不放手。
“抿罗……抿罗没事,抿罗只是觉得刚才有点头昏。”抿罗说着,往桌边坐。
“那你不妨休息了吧,晚餐想吃什么,告诉大哥了,大哥现在去给你张罗,大哥知道你一不舒服就胃口不好,育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