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以天下 作者:沧若vv(19楼2014-5-14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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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以天下 作者:沧若vv(19楼2014-5-14完结)-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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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昏暗,他昏睡了好几个时辰,长廊外点起了宫灯,微暖的橙色光芒透过窗棂打在光洁的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莫名熟悉的清淡若无的幽香。
 
  林影淡淡睁眼,目光逡巡了一圈,又默然阖上。
 
  墨台转身对侯在边上的小厮说,“快去告诉殿下,驸马醒了。”
 
  “回来。”出声,才发觉自己声音飘忽得厉害。
 
  墨台为难道,“驸马,可殿下吩咐过……”
 
  “我说回来。”漠然却不容违抗的语气。
 
  那小厮看了看林影,又看了看墨台,不知道该听哪边的。
 
  “便听他的。”门外有人说道。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穿过珠帘,指腹上的薄茧摩挲过琉璃珠玉,帘子被扯开一个缺口,露出一张冷俏的脸,紫色锦袍的人影弯腰而入。

     她松手,珠帘扫过她的鬓发垂落下来,珠玉相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殿下。”墨台和屋内的小厮看向来人。
 
  穆丹歆随意挥了挥手,“都退下吧。去弄些吃的送进来。”
 
  墨台喜道,“厨房早就备好了燕窝雪梨粥,一直在灶上温着,我这就去端过来。”除了殿下,可没人能对付得了他家公子的任性固执了,幸亏殿下来得及时。
 
  “又把自己折腾病了,你满意了?”穆丹歆撩/起袍角,在床边坐了,抓了他的手握在手里,手指捏了捏他的掌心,无力又无奈地说。
 
  林影不搭腔,他此刻身上仍虚得很,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没有多余的力气与她斗气。
 
  墨台办事效率向来高,没多久的功夫,燕窝雪梨粥便送到了穆丹歆手里。
 
  “饿吗?”舀了一小勺子送到嘴边轻轻吹气。
 
  “不饿。”胃里有些涨。
 
  “你没用午膳,这会子都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多少吃一些垫垫肚子,待会儿该喝药了。”穆丹歆将那一勺子递到他嘴边,用热切期待的目光凝视着他。

“怎敢劳殿下费心,先放着吧,待会儿我饿了自会吃。我这么个大活人,难道还能饿着自己?”

    穆丹歆哀哀地垂了眼眸,惆怅道,“驸马,你在跟本宫怄气。”山不来就佛,那只好佛来就山。总不能任由他一直闹脾气下去。示弱便示弱吧,也不会身上少块肉。

    林影不肯看她,索性阖上眼偏过头去。
 
  穆丹歆也不勉强他,哀怨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挫败地将手边的小碗搁下,发出一声轻响。

    那人面上没有动静,只是睫毛颤了颤。

    穆丹歆无奈地眨眨眼,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国家大事她都手到擒来,八抬大轿取回来的驸马难道还搞不定了?

    “驸马。”

    那人没有反应。

    “驸马,驸马这一病,倒是病出许多大架子来,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穆丹歆平平说着,她开始解腰间的丝绦,然后腰间的盘扣。

    她这么一激,林影果然抬眼看了过来。

    紫色的外袍恰好从她肩头滑落下来,露出秀美圆润的肩膀。
 
  此时,她身上只着一件纤薄的雪色冰绸,玲珑有致的身线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殿下?”饶是林影再淡定,眼下也淡定不起来了。
 
  穆丹歆淡淡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动手脱脚上的鞋履,丢掉袜子,清玉般的莲足 踏在地板上,脚趾头圆润可爱地像一粒粒珍珠。

    她曼斯条理地迈步,抬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韵味,林影瞧得心头一悸。
 
  “鬼嚷嚷什么!本宫累了,想上你这床上躺一躺有何不可?本宫怕吵着你修养,特特搬到外间批折子,本宫坐在外间批折子批到这个时辰,头都快要炸开了,还要伺候你用膳喝药。你说本宫容易吗?你这驸马也不知体恤本宫,主动邀本宫上来歇息歇息。”手指捏了捏眉骨处,她懒懒地呵了一口气,悄悄地从指缝间打量他的神色。
 
  林影细细看去,只见她眼皮底下确有一片乌青色,显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笑容虽清朗,遮不住面上的疲惫之色,又一次地心软了。

    林影挪了挪身子,想腾出位置给她躺,只稍稍一动却惹得眼前一片昏花。
 
  “诶,你别动,免得又头晕了。”穆丹歆忙按住他的肩,“李太医交代你这几日都需要卧床静养。”
 
  她爬 榻,双手撑在他肩头两侧,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只觉可爱得很,屈指刮了一下他的鼻梁,“你这人平日精明得很,怎么关键时刻老犯傻?你将本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本宫不过说说几句气话回敬你,你怎么就听不出来了呢?”
 
  今儿个她倒是殷勤地很,林影不明白其中奥妙,表面上不领情,心下却颇为宽慰。

    他阖着眼,闷闷说道,“殿下的心思岂是我能琢磨得透的?”
 
  穆丹歆默了默,心下愁肠百转,一会儿将他丢在一边不闻不问,这会儿又殷勤备至,换了谁也不会相信她的话吧?何况是林影这样敏感的人。她不能告诉他,那件事她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太医署医正李冯珉?”林影静声问。
 
  穆丹歆挨着他躺下,“嗯,是他,上回你中了毒他也来替你看过,太医署里数他医术最顶尖的,你记得倒清楚。”
 
  “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眉。

    “为什么这么问?”

    “往日你批折子不过用上个把时辰,这一回、三个时辰有余了吧。我便猜许是朝上发生了些事情。”
 
  他倒是细心。穆丹歆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你多想了。母皇将政事交予我,是对我器重,是好事。朝中党派明争暗斗,素来如此,今天这个落马明日那个高升,这些事天天有。”

    近日朝中没有什么事发生,宫里却出了不寻常的事。一月前,母皇去归云寺上香得遇一得道高人,道号广皓上人,母皇将他奉为上宾,还有意许他国师之位。此事后来未成,母皇对这人却是信任有加。也不知他使了什么妖魔诡计,将母皇迷得七荤八素,母皇对他极为倚重,几乎是言听计从。她不仅迷恋上了炼丹,还学他修习什么招魂大法,朝中大小事务一概不理会。沧流与西律打了两年的仗,五年前沧流向西律臣服,两国签署了免战协议,她入西律京都为质,沧流每年向西律进贡财帛良驹珍馐异宝无数。整个沧流百废待兴,韬光养晦了几年,民生稍有起色。而今,南边沿海水患未歇,西北又逢旱涝,而赈灾的五十万两黄金在京兆府尹押运途中无故失踪,她忙得焦头烂额。
 
  之前本想与他说说,一吐腹内的郁气,现在她想着他还在病中,他知道了只是徒增烦扰而已,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十五章 幕后之人

林影眉心微皱了一下,面色不虞道,“你不说便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诶,她怎么忘了,她的驸马爷可不是一般养在深闺的纤弱男子,这个人像掩在浓雾青烟里,浑身上下藏着数不清的谜题。说他喜静吧,也没见他和什么人来往,偏偏他又像是什么都知道,或许,知道得比她还清楚呢,这是她猜的;说他体弱多病娇怯无力似林黛玉吧,他确实宿疾缠身,可偶尔显露出来的一两手,分明是武学功底深厚江湖经验足的人才做得到的。
 
  甚至,有人向她隐晦地提醒,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可以向她的驸马取取经。当下,她最焦急难办的事便是,丢失的五十万两黄金找不回来,而数百万灾民还饿着肚子伸长了脖子等着朝廷救援。五十万两黄金,便是皇亲国戚,若没有倾国财力,谁能一下子拿得出来?话说回来,论富可敌国,西律有东方世家,南齐有蓬莱王氏,沧流也有,那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漱玉斋。
 
  穆丹歆挑眉,“本宫以为驸马久居深宅大院,你又素来不爱听这些琐碎,谁会到你跟前搬弄这些事情?哪知道你是明知故问,作弄本宫玩儿来着?”
 
  他薄唇微抿,凤眸漆黑,似噙着无声的却无处不在的温柔和宠溺,偏偏嘴上不饶人,“殿下信不过我有意瞒着也就罢了,还要寻个好听的由头,非说我自个儿不乐意听。”
 
  鼻翼下尽是男子清淡的气息,明明很淡,融在空气里,淡得几乎闻不到,她越闻越觉得浓郁,被那股气息熏得脑子麻麻的。
 
  “驸马今天讲话怎地这么酸不溜秋?”穆丹歆莞尔。

    林影温柔说道,“我喝了一个多月的醋,怎能不酸?”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俏皮话,穆丹歆瞧着有趣极了,“驸马,你还真是……”

    林影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睨了她一眼,懒懒地靠在那儿不做言语回应。到底心里头那口气还堵着。

    穆丹歆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调香的手艺如何?”
 
  “后来母亲特意为我请了位调香界的泰斗指点我,师傅说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就是很不错了,她眼睛一亮,“你消息灵通,想必知道母皇为何倚重那位广皓上人。”
 
  林影点了点头,“陛下前些日子噩梦缠身,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睛,已故皇贵君陈氏便出来向她索命。听说暗中延请了不少得道高僧前来宫中做法,都不管用,有人提议归云寺里的菩萨灵得很,陛下才去了归云寺上香,这才有机会遇到广皓上人。广皓上人果然神乎其神,只略施小计,便令陛下一夜安睡,龙颜大悦。”
 
  分明林影只是陈述事实,穆丹歆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你是说,广皓上人是有人蓄意安排进宫的,而幕后之人,必定和那个建议母皇去归云寺的人脱不了干系。”
 
  林影挑眉,那深湛的眼眸噙着笑意,更显得眸光潋滟,似夏日里清洌通透的泉水,他赞许地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动人的神采,傲慢地哼了一声,“我可什么都没说,那是殿下说的。”
 
  穆丹歆敛了玩笑的神色,微微眯起眼,若如此,那这背后之人的险恶用意可真是令人回味啊。那双手是谁,是谁想要颠覆她穆氏江山?


 
穆丹歆点头,吩咐人准备马车,又叮嘱道,“驸马若是早回来,便说我在宫中还未回。”

穆丹歆压下胸臆间的暗涌的思绪,“母皇性/情大变,追本溯源,病灶在于她不能好好休息,她不能入眠,一阖眼便会出现令她恐惧的癔症。我怀疑那个广皓上人,借给母皇治疗之机对她下了控制人心智的药物。市面上的安神香对母皇的病症不起作用。驸马,你擅调香,本宫想,若你能调配出一种具有独特的安神凝气清心功效的熏香,也许母皇能回到从前。”

    林影目中若有深意地凝着她,兀自看了片刻,才低低笑道,“我说殿下怎么有闲暇逛到我这个小破落院子,还有这个耐心在这儿待足一个下午,原是为了这事儿。”

    他今日百般奚落,她都忍了。可他如此歪曲她的用意,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无需再忍!

    “驸马,你一定要这么跟本宫说话吗?”针尖对麦芒,句句绵里藏针。穆丹歆冷下脸色。

    “我不懂殿下的意思。”林影温柔说道。

    他还跟她装傻耍无赖!

    “好啊!连你也要有意跟本宫过不去是不是?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本宫心里的苦?”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尚待理清,南方水患,北方旱灾,赈灾银两失窃,这桩桩件件早将她的脑袋烦得一团乱,听月轩那位她于情于理都抽不开身。对于眼前这人,她的确亏欠了他良多。他要发发脾气她受着,甘之如饴。可他有必要说这种话故意伤她的心吗?她两头卖力,竭心尽力,却落得个两头不是人。像个怨妇似的向人打倒苦水这等丢脸面的事她忘形之下竟也做出来了。真真没出息!

    穆丹歆一个漂亮的手翻,身子在半空旋了个优美的圈,翩跹落地。白色的衣衫飘飞若云,她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吐纳的节奏短短时间内已经变得平缓,下巴骄傲地昂起,目中有湿意闪现,却是仪态万千地笑着,“本宫失态了,驸马请勿见怪。在其位谋其事,那些事都是本宫的本分。夜深了,本宫告辞。”

    穆丹歆旋身便要走。

    这才华灯初上,她说什么夜深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影来不及思索,手腕已经伸出去扣住了她的手腕。这回真是他过火了,被她欺负的时候,偶尔幼稚地想着,总有一日得欺负回来。真见她落了下风了,他却是先不忍心了,他宁愿她对他张扬跋扈也不愿见她受委屈。

    “放手。”她低声道,声音中倦意明显。

    林影自然不会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些,他撑起身子半坐着,手臂伸出去,小碗已稳稳当当地落入他掌心。
 
  林影用力一扯,穆丹歆恍惚之下随着他的力道后退了几步。

    他将碗送到她手边,幽幽说道,“人是铁饭是钢,再忙也不能忘了一日三餐。说别人的时候理直气壮,轮到自个儿怎么犯起糊涂来了。趁着粥还没凉,先喝几口,等一下再让厨房送饭菜来。”
 
  米粥的香气扑入鼻端,穆丹歆垂眸不语,不肯去接。
 
  他勾了勾唇角,笑道,“我拿着手酸。”水墨画般的清隽眉目舒展开来,千树万树的桃花都在她眼前刹那盛开,落英落了她满头满肩满身满心。心里微微的悸动,又软又麻的感觉。
 
  这人笑的时候好看得惊心动魄,不笑的时候便让人觉得君子端方稳稳如玉,怎么样都好看。
 
  穆丹歆险些又失了回神,得得,适当得摆摆谱就够了,她方才虽然是生气,到底有夸大的成分。这人既然肯来哄她,她便赶紧顺着台阶下了吧。别等没了台阶的时候悔不当初。

    穆丹歆接过小碗,喝了几口。然后弃了勺子,直接喝了一大口,倾身压在他身上,往他嘴里渡了过去,啃了啃他的嘴唇,将他唇边沾上的米粒舔/尽,笑得不怀好意,“本宫喝,你也得喝。如何,本宫喂得是否滋味更好些?”
 
  “甚好。”林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淡定地吐出答案。
 
  本想看他窘迫尴尬,谁想这人的脸皮也变厚了不少,穆丹歆些许失望地垂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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