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精图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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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精图治-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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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由于上述三件事,〃宫大胆〃从此出了名。   
  但是,他的大胆却为自己在〃批林批孔〃运动中带来了大麻烦。   
  宫本言在现代化机床厂的所作所为,不知怎么会与两千多年前不知机器为何物的孔老夫子挂上了钩。〃反潮流战士〃和一些随风而转的人,一下子为宫本言戴上〃三顶帽子〃,列出〃八大罪状〃。其中最突出的几条便是:〃工人给钱、干部给权、知识分子给衔。〃这〃三给〃导致的后果是〃装床子〃(那几年,机床产量逐年增加);〃盖房子〃(盖了五万平方米宿舍和五万平方米厂房),这自然是〃修正主义的恶果〃了。   
  据此,齐齐哈尔〃帽子分厂〃老板咬牙切齿地说:〃宫本言要不是走资派,齐市就没有走资派了!〃   
  请亲爱的读者想一想:那年头,多少〃英雄好汉〃因善于打砸抢能把工厂搅得鸡犬不宁而飞黄腾达;多少〃识时达务〃者为保〃乌纱帽〃对搞好生产、提高职工福利而谈虎色变;多少工厂长期停工停产而靠银行贷款过日子;而这时,宫本言豁出命来把生产搞上去了,职工生活改善了,却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人妖颠倒、是非混淆达到何种惊人的程度!   
  但是,宫本言没有养成向邪恶势力低头的习惯。你批你的,我干我的!就在厂房外边〃打倒宫本言〃的口号喊得震天价响的时候,宫本言却聚精会神地与他的战友们一起研究实现〃一厂变两厂的规划〃。在工作间隙中,战友们免不了也闲唠几句。宫本言笑着问:   
  〃现在形势很紧张,上压下打,你们怕不怕?〃   
  大家反问他:〃要倒你先倒,你怕不怕?〃   
  宫本言坦然地说;〃凭党性办事,我身正不怕影儿斜。他们愿怎么批就怎么批,反正我是情愿站着被打倒,也不会躺下不干!〃   
  大伙儿齐说:〃你都不怕,我们还怕啥?〃   
  〃不怕?好,那就继续干咱们的!〃宫本言将手一挥。   
  说到哪,做到哪。当市里要求停产收听〃批林批孔〃广播大会实况时,宫本言却布置道:不许停产收听广播,不派代表参加大会,不对大会表态!同时还规定:本厂职工不许串联,不许离开工作岗位!谁要去反什么〃潮流〃,就作旷工论,扣发工资,天王老子也不例外!   
  市里那个角大刺长、因大闹有功而身居要职号称〃×老板〃的人,一看宫本言如此〃桀骜不驯〃,真是气极了!一天,他拉上市委的一位负责人坐上上海牌轿车,横冲直撞地开进一厂来了。一进门,便将早已准备的〃三顶帽子〃、〃八大罪状〃,泰山压顶般地向宫本言当头抛来,同时要宫本言当场表态。宫本言没为他们的气势汹汹所吓倒,而是义正辞严地逐一予以驳斥。在此,特录其重要几点,以飨某些至今尚留恋那种〃革命秩序〃和爱犯健忘症的人,以及当时不懂事和没出生的年轻人。   
  在一片杀气腾腾的气氛中,对话进入〃相持〃阶段:   
  ×书记:(严肃地)宫本言,你为什么又搞起物质刺激来了?   
  宫本言:(心平气和地)我们根据马列主义原则和党的一贯政策,搞的是按劳分配。毛主席一再指示说,要反对平均主义。   
  ×书记:(语塞)这个……你总是用生产压革命,念念不忘装床子、盖房子(×老板念出具体数字),这是何居心?   
  宫本言:(心胸坦荡地)机床厂不装床子要它干什么?我们不装床子,上缴不了利润,市里办公费从哪儿出?不盖房子职工住哪儿?总不能让他们住露天干革命吧?   
  ×书记:(又语塞)这个……(忽有所悟)你们以物易物扩大再生产,总不对吧?   
  宫本言:(不动声色地)这是市里让我们这样搞的。(书记和老板闻之一愣)不久前,市委号召大家自筹资金、自搞原材料,自己解决自己的生产和生活的困难,我们认为这个指示对,就这么做了。前些天,市里还从我们厂调走几台床子去外地换人防材料哩!难道这也错了?   
  ×书记:这个……(没有话说了)   
  宫本言:请领导指示我们今后怎么办?   
  ×书记:(目视×老板)请老×说说吧!   
  ×老板:这个……还是请书记指示!   
  ×书记:……   
  两位领导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可是宫本言却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一定要我表态,我就表这三条:一、我们过去的所作所为,大方向完全正确;二、所加给我们的'三顶帽子'、'八大罪状',是对一厂的污蔑,我们坚决不承认!我们不但无罪,而且有功;三、今后仍然继续这样做!〃   
  面对宫本言的凛然正气,两位大人物哑口无言,只好悻悻地乘车原路返回。来回距离完全相等,但回程时间却少得很多,很多……   
  此处,我们不得不补充一句:当时那位×书记,并非真心想和×老板一同前去,他的话也多半是违心之言。不过,为尊重历史真实,只好如此记录,谁叫你当时腰杆不硬呢?   
  宫本言是说话算话的。经过这场针锋相对的斗争后,他一如既往地顽强干下去。他撤销了车间革委会,任命了车间主任;将〃斗批改〃办公室,改成〃企业整顿办公室〃;与此同时,还进行了本厂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技术改造,从各方面挖掘潜力,促进生产发展……到一九七五年年底,第一机床厂的工业总产值和产品产量比一九七二年翻了一番,实现了一厂变两厂的规划。   
  在这一年,邓小平同志主持中央工作,全国各条战线都出现了蓬蓬勃勃的生机。   
  可是,正当一厂职工和全国人民一道刚刚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时,北京那些〃左派〃大人物又要折腾了:全国又掀起〃反击右倾翻案风〃,矛头直指那些一心想为人民造福的人。不久,又是一声晴天霹雳:敬爱的周总理与世长辞,危难的中国失去了中流砥柱!   
  在全国人民摧心裂魄陷于极大痛苦的日子,宫本言忧心如焚。他在思考祖国的命运、党的命运、人民的命运、一厂的命运和他个人的命运……他预感到,又一次严重考验的时刻来到了。   
  果然,报纸上,谎言当真理拍卖;电台上,噪音在逐步升调。邓小平同志被诬陷,黑白在颠倒,是非在颠倒……   
  在齐齐哈尔,也在同声相应,同气相投。有人对宫本言发出含沙射影的攻击;厂内外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蠢蠢欲动;市里有人要向一厂派工作组,扬言要来动大手术……   
  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一向乐观开朗的宫本言,变得沉默了,他那因蹲牛棚糟蹋成疾的眼睛,又红肿起来……   
  一天,他和自己一位最知心的战友围着工厂转,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走着、看着。宫本言沉重地交代〃后事〃:〃看起来他们这回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倒了后,你一定要抓到底;你倒了后,再物色另一个人抓到底;一个一个往下交,别被他们吓住了!我们走的道是正确的!就是被整死了,迟早也会平反!〃   
  说的人义愤填膺,听的人热泪盈眶。   
  这就是难忘的一九七六年,在中国,两个普通的共产党员,对党、对祖国、对自己的同胞在空前严峻考验中所说的话。   
  正如大家所知:以后倒下去的不是这些为人民利益而战斗的人,而是那帮给中国人民带来无穷灾难的丑类。   
  清除〃四害〃,普天同庆。〃宫大胆〃可以更加放开胆子大干了!在粉碎〃四人帮〃后的两年,即一九七七一九七八年,一厂以突出的成绩,誉满机械行业,先后获得〃全国科技先进单位〃、〃全国机械工业提高产品质量、整顿企业管理标兵〃的光荣称号。而它的带头人,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年底,来到了第一重型机器厂。   
  但是,宫本言治理第一机床厂有方,对于第一重型机器厂这个出名的〃老大难〃单位,他能行吗?   
  奇怪的沉默   
  新厂长上任的消息传出来,像一块石头投进大海,掀动了几圈波纹,随后就无声无息了。人们不由又怀疑起来:是不是又像那位未上任的书记那样:知难而退了?   
  不过,×车间一位姓曲的老工人却用自己亲身感受的一件事告诉人们:作出这种结论为时尚早。   
  这里,得先交代一些背景。   
  建厂二十多年,一重职工和家属人数比工厂产品的产量增长速度快得多。和全国的许多工厂一样,一重好多职工〃三世同堂〃。一家多口挤在一间十余平方米的斗室里。晚上,父母和孩子常常为抢同一张桌子进行学习而闹得全家不欢。有的一间单身宿舍住着两对夫妇,中间以布帘为屏。曾发生过这样的笑话:一天晚上,两对夫妇中的一位男工值夜班,另一对的女方恰好需要加班。可是如果他们按时走开,室内就剩下孤男寡女……十年〃战斗洗礼〃之后,双方都不相信今天还会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所以,谁也没去上班。   
  前两年,工厂也曾盖了几栋房子,不但没解决住房不足的困难,反而加剧了这种矛盾。因为在〃挖门子〃、〃走后门〃成风的年月,寥寥几栋楼,还不够某些人送人情、搞交易的哩!人们瞪大了通红的眼睛,盯着这些房子的奠基、施工、落成、分配……于是〃红眼楼〃〃瞪眼楼〃的雅号也就产生了。据说,在那几座楼房落成的日子,房产部门负责人的家几乎是门庭若市。   
  普通工人老曲头几经奋斗,才算分到了简易楼中的一套新房。但是新房却为他带来了新苦恼。楼顶覆盖层太薄,夏天炎热的空气穿过房盖传进室内,令人如蹲火炉;冬天,寒风穿透屋顶将冰冷的气流送入房里,使人如坐冰窖。冬天烧炕,冷热一对流,水蒸汽很快凝成水珠,滴落下来,滴在炕头,滴在衣柜顶,掉在炒菜的马勺里。外边越冷,里边水珠越多,最后几乎如天公挥汗,天母掉泪。于是,这些宿舍里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况:炕上蒙着大块塑料布,盆盆罐罐排成长队迎接水滴,上便所戴起雨帽,炒菜时两个人在锅台旁转悠:一个掌勺、一个打伞……   
  老曲头和与他有相同遭遇的职工们无法忍耐下去了,他们不止一次地向领导反映,请求解决;不止一次地无声无息、没有反响。直到一九七八年年底,老曲头忽听厂里来了位新厂长,他灵机一动:是不是再反映一下?有的人却叹气地说:   
  〃甭费那个事了,还是多买几把雨伞、多买几块塑料布吧!〃   
  〃有枣无枣打一杆!〃老曲头自有主张。他鼓足勇气给新厂长写了封措词尖锐的信。他想,如果新厂长神经尚不麻木的话,这一刺兴许会有点反应……   
  一九七九年元旦过后的一天下午,老曲头正心情烦躁地在室内忙着接〃雨水〃,忽听外边有人敲门。他没好气地说了声:〃进来!〃   
  门开了,一位身材不高、衣着朴素的陌生人走进房来,后边跟着两位少见的干部。   
  陌生人饶有兴趣地浏览了房间的狼狈样儿,然后便详细地问起主人的居住情况。老曲头以为来人是房产管理员,便放开嗓门发起牢骚来了。他首先批评了厂领导高高在上、不关心职工疾苦;又埋怨了福利部门不接受群众意见;又责问了房产科长为什么不下来看一看,把房子修一修;最后还愤懑地补充了一句:   
  〃就这种房子每月还收三块七毛房租,值吗?〃   
  〃怎么不值?我看还便宜呢。〃来人笑了笑,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不知此话何意。只听来人又补充说:〃你的淋浴钱还没交哩!〃   
  一句严峻的笑话,包含着深沉的愤慨!   
  〃这种情况决不能继续下去了!〃陌生人继续说,〃我们不能空喊为人民服务,而在具体的人的痛苦面前闭上眼睛!〃   
  短短几句话,说得老曲头心里热乎乎的。他已经长久没听过这样感人的话。他偷偷地问了问身边一个干部:此人是谁?说话还挺解渴的哩!   
  〃他就是咱们新来的宫厂长!〃那人告诉他。   
  此时,如果质量很差的预制水泥地板可以打个洞钻下去的话,老曲头决不会继续站在那儿;他脸红过耳,后悔自己的批评太冒失了。   
  新厂长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连忙诚挚地向他说:   
  〃老师傅,你批评得很对!我们完全接受。我们回去就研究解决办法。不仅要修旧房子,还要大量盖新房子!〃   
  厂长一行走了,老曲头仍沉浸在激动中。来厂二十多年了,厂领导到他这个普通工人家里走访还是第一次,而且说得句句顺心。晚上,他便走东家串西家,把所见所闻,告诉他那些具有同样牢骚的邻居。   
  开始,大伙对这话还半信半疑,但过不多久,房产科的修建队一到,人们便深信不疑了。这件事在一重一时传为佳话:新厂长刚来就把职工疾苦放在心上,一重有希望了。   
  不过,这个佳话比起新厂长雪夜勘荒原的事儿,就显得逊色多了。   
  在发生上件事前的一天傍晚,一辆北京吉普从厂门口开出,顶着雪后凛冽的寒风向茫茫雪原驰去。车内坐着新厂长和他的两位助手。一位是曾被政治风云卷到最底层,又被党的实事求是的春风吹回人间的六十五岁的副厂长鲁明,二十多年前他在第一机床厂当厂长时,曾是宫本言的上级;另一位是刚刚升任第一副厂长的刘安福,这位在生产第一线奋战二十多年的实干家,是新厂长此后工作中的得力助手。   
  为什么宫本言上任后抛开那么多棘手的事儿不管,却要去荒山野岭兜风呢?   
  此事说起来也不会令人愉快。黑龙江向以地大物博、土地肥沃著称。乌黑的土壤用力一捏就能挤出油来;随便刨一个坑儿丢几颗种子,几个月后黄澄澄的谷米便会压弯禾秆头。可是生活在这儿的人们,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每月只能吃半斤猪肉,每年只能在春节时享受半斤海鱼;至于鸡蛋嘛,那得看机会;而爱吃大米的南国同胞,对不起,每月一斤大米已经很不错了。当然,我们的有些领导,是不会〃享受〃这种待遇的。   
  居住在富拉尔基的人们,曾经不断大声呼吁:给我们增加点副食吧!增加点细粮吧!增加点……   
  一重历届领导对广大职工的呼声并不是不闻不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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