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远处望见这一幕的楚煜轻咳几声,提醒唐秀秀要和不相识的人保持距离。
唐秀秀翻了个白眼,用内力使出密境传音,将声音汇成一线送至楚煜耳际:“怎么看谁都跟防贼似的?!你心里就不能阳光点?”
“水上不比旱路,要是有个好歹我也护不住你。”楚煜眯起狭长的鹰眼,注视着唐秀秀示意她安分些。
“火麒麟怕水么?”唐秀秀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翻腾,有些好笑的回望楚煜,能让他如临大敌的,除了这个理由她再也想不出其他。
谁知楚煜的回答只是一个“不屑理你”的背影,让唐秀秀气得牙根痒痒。
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浪涛,让筏子上的所有人都暗自心惊。最令人担忧的是,天际不远处压下来的乌云滚滚,昭示着暴风雨的到来。
侧耳细听之下,甚至可以听到隐约的闷雷声自天际传来。艄公抬头望天,脸色愈发阴沉,渡河之时的最大忌讳就是雨天出行,稍微不慎,便是葬身鱼腹的下场。眼下若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看到燕关岭的渡口,只怕是凶多吉少。
可问题就在于,筏子上八个人除了他谁都不会撑蒿,仅凭一人之力来加快船速几乎是不可能的。
艄公正在思索之际,那两名商旅模样的男子抽出佩剑,对背着一捆干柴的老人面色不善道:“若是不能赶在这场雨前到岸,我们都得到河里去喂鱼,不如老人家行行好,算是为后人积阴德。”
唐秀秀心下一惊,难不成这两人是打算逼老人坠河,以此来减轻筏子的重量?!
老者不语,缓缓抽出一把柴刀。对着那两人怒目而视,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天气恶劣、水势汹涌、现在筏子上又起了内讧,艄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奋力得划着手中的船蒿“几位客官都快坐下!我老李就算拼了命也会将大伙送到燕关岭!”
可那两名商人明显不信,仍旧持剑对老人步步紧逼。一旁的妇人见到火拼的架势吓得瘫倒在筏子上,死命将小儿往怀里按。
唐秀秀不露声色取出两枚红袖飞刀,正要朝那两个不安好心的商人打出,却被耳畔掠过的熟悉刀气抢了个先。
咔嚓两声,那两个男子所持的佩剑齐齐掉落于河中,瞬间就被激流吞没没了踪影。而他们的手腕上,同样多了一道整齐的血口。
楚煜只是做了个将刀入鞘的动作,冷声道:“你们是想活着到达燕关岭,还是现在就去河中喂鱼?”
周身杀气全开的黑衣少年,如同来自地狱的死亡使者,方才甚至都没人看清他是怎样在眨眼间斩落两人佩剑的。面对实力强悍至此的存在,那两名商人识相的选择了前者。
“哎呀呀,棺材脸什么时候也学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刚刚不是说要与陌生人保持距离么?”唐秀秀悄悄冲楚煜比了个“干得好”的手势。
楚煜注意到唐秀秀似有些被抢了猎物般的神情,立刻将矛盾转移:“因为你的暗器准头太差,我怕艄公会被你误伤,那么在座的所有人包括你我都得玩完。”
艄公对楚煜感激得咧嘴一笑,继续闷头撑船,至于那老者则是笑眯眯得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莲子,分给那对母子和唐秀秀压惊。
就在唐秀秀剥开第十二颗莲子的时候,艄公长出一口气,隔着氤氲的水汽眼前不远处就是燕关岭的渡口,天空开始飘起淅淅沥沥得小雨,坐在筏子上如同置身烟波浩渺的仙境。
靠岸后,最后离去的唐秀秀和楚煜被艄公拦住。“二位请留步,今个你们救了所有人的性命,我老李感激不尽。你们的摆渡钱我分文不收。”随即便递上银两。
唐秀秀连忙推辞:“船家辛苦,这些是你应得的。”反正银子是楚煜出的,她才不心疼。
推来让去几番无果后,艄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从带着的皮囊里翻出一物递给二人:“这把伞是我出门时,拙荆亲手做的。不如送给二位留作赶路时用。”
这回楚煜倒是没有推辞,接过了那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油纸伞。谢过艄公便与唐秀秀离去。
唐秀秀想不明白,楚煜的审美为何总是这般与众不同。“反正衣服就算湿了,也可以用内功熨干,你拿这伞准备如何?”
“我们似乎未曾一起在雨中同行过。”楚煜抬手,唐秀秀的上方立刻雨丝全无。
没想到热衷于朝堂弄权、疆场厮杀的楚煜也会有诗情画意的时候,唐秀秀在心里偷着乐,嘴上却不忘刻薄:“小气鬼你就不知道去雇辆马车。”
“那我背你如何?保证又安全又舒适。”唐秀秀在惹人生气这方面绝对是天赋异凛,楚煜苦笑着打趣。
“想得美!”唐秀秀语气中虽是嫌弃无比,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有增无减。
寂静的城池中,相携而归的二人,风雨同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女儿家的心思
"我的凤凰花!"一路风尘仆仆回到西京城的唐秀秀,刚进门就瞧见庭院中那棵没来得及处理的歪脖树,九死一生回归的喜悦感瞬间全无。目光期期艾艾无声看向同样愁眉不展的楚煜,自己不过是先斩后奏跟琉璃去了趟景汐国,他用不着如此心狠手辣来摧残自己的心爱之物吧。
''我不在府上的日子,到底出了何事?''楚煜只好传来总管乔立海一问究竟。
忠厚老实的管家'扑通'跪地,连连请罪。弄得双双把家还的两人不知所措。
''那位大月氏的使者了不得,恕老身无能,没能给两位主子好好看家护院。''乔立海嗫嚅半天,才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盼有人能好好管教那个蛮邦女子。
听闻自家总管的诉苦,楚煜深感头疼。他果然还是小觑了米赛尔的破坏力,身为军师的奚容做事向来稳妥,怎么偏生这回就犯糊涂给他招来这么个事精。
''大月氏?又是你哪个稀奇古怪的部下?''看得出楚煜的为难,唐秀秀只得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不再追问。反正北沧人不光姓名古怪,行为更是令人费解,其中阿里不花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路舟马劳顿的唐秀秀实在没精神再去过问,王府中几处类似飓风过境的惨状。撇开身为一家之主的楚煜先行回屋休整。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房中正有一个天大的''惊魂之喜''。
推开门,就看到一名美艳的异族女子偷偷摸摸地藏在她的书案下,身上还披着一件不知从哪里偷来的男子衣袍,样子活像在躲债似的。
''你是?!''唐秀秀大吃一惊,刚想叫人却被那女子拦住。便飞快得掩上门反锁。
''嘿嘿,我正在跟人玩躲猫猫,劳驾别作声。''那异族女子倒是自来熟,嗤笑着示意唐秀秀别出声。果然,门外很快传来楚九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奇怪,明明就在这里的。''此时的楚九还不知唐秀秀和楚煜归来之事,只当房中无人并不进来寻找。听闻楚九蹦蹦跳跳走远的响动,唐秀秀蹙眉打量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哈哈,那个小鬼真是木头脑袋!''米赛尔自顾自乐,直到看出唐秀秀有几分不悦才立刻敛容。''小女子是大月氏的乞和使者米赛尔,多谢姑娘相助,不知尊姓大名。''
''你身上的衣袍是北沧国师的衣物,你究竟意欲何为?''看出米赛尔所着的衣袍来自于师伯琉璃,普天之下,除了他没人再敢穿着如此奢华又骚气得描金牡丹玄文袍。
'米赛尔闻言转了转琥珀色的眼珠,盯着唐秀秀看了会儿,忽而抚掌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妖精国师的义女对不?''进而围着唐秀秀转了几圈。
''若无他事,姑娘便请回吧。''唐秀秀只当是琉璃又再哪里惹了风流债,结果被人家堵上门,一个不小心走错门来到隔壁的瑞王府。
直到唐秀秀换衣沐浴时,米赛尔还未离开房中。原因是她和楚九的游戏还未分出胜负。对于烂到如此境地的借口,唐秀秀简直懒得拆穿,索性让她随意在这里逗留。
''你即然帮了我一次,不妨再帮我一次如何?''米赛尔隔着水汽望向泡在浴桶中的曼妙身影道。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不客气的人?!唐秀秀挑眉,只想快点打发了她。''说说看''
''我想向你打听个人。这府上的主人可姓楚?''米赛尔单手托腮,满是憧憬问道。
唐秀秀拢了拢滴水的发丝,想到米赛尔所要打听的人应该是楚煜,便斟酌道''确是姓楚,不知姑娘有何事?''
''楚公子前些日子可是与我有约在先,可是不知为何突然不见踪影,这可是会耽误大事啊!''米赛尔时时惦记着大月氏战败之事,只想早些等到楚煜归来为她的部落氏族求情,言语间不免埋怨之意。可这番语焉不详的话语听在唐秀秀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
看来在自己前往景汐的日子里,楚煜可是过得异常精彩,都能跟米赛尔这样热情奔放的异族使者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了。唐秀秀有些气闷得沉入水中,不再言语。而不知已经引起误会的米赛尔依旧喋喋不休"楚公子横刀立马时的样子好生威风"等云云。
听着那些模糊却又溢于言表的赞赏之言,唐秀秀苦笑,除了她整天不把这位堪称人中龙凤的式神当回事,其他人对楚煜应该都是敬畏有加。如今听到来自米赛尔满是倾慕之意的话语,心里好像突然缺了点什么,原来她一直习以为常楚煜种种无言的付出,在别人眼里竟是这般弥足珍贵。
正在出神之际,传来了敲门声。不顾唐秀秀阻止而打开房门的米赛尔,惊讶不已的望着多日前不辞而别的楚煜。
"你怎么在这里?!"比起米赛尔的喜出望外,楚煜却是神色不悦。''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说罢连推带搡得将米赛尔轰出屋子。
''你怎么来了?''唐秀秀见到来人,立刻往水中沉了沉。楚煜这个没眼色的倒是会挑时候,她现在可是不着寸缕得泡在水中。
''就是想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伤到。这几天慌里慌张的赶路,也没顾得上。''楚煜亮出带来的活血化淤药。
''有劳挂念,药放在桌上就行。''唐秀秀背过身去,她不记得楚煜是如此细心之人。
''怎么?还在因为那棵树倒了生气。改天我再寻一株为你重新栽上可好?''唐秀秀对他客客气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有什么地方得罪这位小祖宗了。
'这算什么?与别人花前月下完,再回头给自己这些不痛不痒的关怀施舍?唐秀秀沉默不语,只想用周身的热水将这些烦人的思绪都冲走。
''你是打算把自己溺死是吧?''看到唐秀秀半天闷在水下不肯出来,楚煜有些着急。他真弄不明白,又是因为何事而惹得唐秀秀闷闷不乐。
''大月氏的使者,就连我是女子看着都难免心动。''从水中浮出的唐秀秀半真半假玩笑道。若是楚煜真的有意,她这个挂名之妻理当让位。与其没出息的别扭着,不如干脆把话说开。
''什么?''楚煜完全不明白唐秀秀意下所指,''你说的是米赛尔?哪里美了,疯疯癫癫把府中弄得一团糟,没找她算账就已经很不错了。''
唐秀秀更加郁结,敢情楚煜还纵着米赛尔把那棵凤凰树给连根拔起。''说不定和你成亲之后就会改变。''
''又瞎琢磨什么呢?!那种疯子谁敢娶,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吧?''终于知晓唐秀秀反常缘由,楚煜反而难得有了笑意。''一段时间不见,倒是学会吃醋了。不过这也算是好事。''
面对忽而凑上前的楚煜,唐秀秀下意识得抱臂免得春光外漏。
''要不是你跟师父一声不响就去了景汐,我才懒得去对付大月氏那帮蛮夷。米赛尔是那边派来的乞和使者,我与她相见算上方才不过两面,所有人都只当她是我北沧的战俘。这个解释不知可否能让你满意?''楚煜轻点唐秀秀的额头,这小女子脑袋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让他猜的头疼不已。
''谁让你不早说?!''明白是自己小心眼想太多的结果,唐秀秀心里惭愧嘴上依旧理直气壮。
''下次想为夫就直说,我很乐意奉陪。''楚煜眼光逡巡片刻,意有所指道''也许你应该多吃些,女子总归是玲珑有致比较耐看。''
唐秀秀愣住,好一会才惊觉自己几乎半个上身都探在水面外,与楚煜交谈间的功夫岂不是都被他看了个光。''你个登徒子!色狼!''
☆、第一百九十二章 负荆请罪
“如今可算是知道成家立业不容易了?”琉璃坏笑着拿爱徒开涮,没想到自己在景汐的出师不利倒是成全了楚煜的英雄救美,如此也算是功劳一件。
对于将隔壁闹得鸡犬不宁的米赛尔,他是早已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这蛮邦女子不仅没在他那强大后宫团体的镇压下敛气收声,反而变本厉加闹腾得愈发厉害。
“方才不知怎的,她就进了秀秀的屋子。”想到刚刚三人碰面尴尬不已的情景,楚煜就觉得头皮发麻。天知道,口无遮拦的米赛尔若是在唐秀秀那里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即使他是坦荡荡,也难免心下发虚。
琉璃灌下一口百年般若酒道:“再深厚的感情也得经受点波折的考验。”谈及大月氏祈和之事,自然还是要归功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楚煜,只是这次情况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向来行事稳重低调的爱徒之所以会领兵踏平大月氏,恐怕跟他与唐秀秀这次的不辞而别脱不了干系。所谓关心则乱正是如此。
“假若当初不将火麒麟封印在你的体内,也不让你习武,也许如今你的日子会过得更自在些。”琉璃紫色的凤眸微微转动,似有些懊恼的扶额。身旁已过加冠之年的楚煜日渐成长起来,也愈发让人琢磨不透。
“若无师父的倾力栽培,绝无今日的楚璟岚。”楚煜举起手中的酒坛对着琉璃一敬。人世间不公有太多,能得到九州神裔的庇佑他已知足。如今他所要做的就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北沧朝堂这个充满明争暗斗无数的旋涡中占据一席立足之地。
师徒二人的对饮,毫无疑问的被冒冒失失的某人打扰。休整完毕的唐秀秀带着楚九踢踢踏踏造访。
“还能活着回来,到底是长本事了。”琉璃心中惦记着唐秀秀违背他的命令,私自动用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