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警惕地盯着他手里的碗:“你先喝!”
沐梭沙笑着叹了口气,湛蓝的眼神中有无奈,却有更多掩不住的喜悦。
“你不用担心……好好好,我先喝!”
“全部喝完!”流云目光炯炯,逼视。
“这样总行了吧?”沐梭沙亮着碗底。
流云仍然摇头:“我要等上一炷香!”
沐梭沙无奈地点点头:“好,都依你!总之,你别不吃东西。”
流云不语,心中只是暗暗冷笑。
沐梭沙看着流云,微笑又回到了唇边:“要不,我们先聊会儿天?”
流云不耐烦地扭开头:“谁有心思听你废话!”
沐梭沙看着流云,呵呵笑了几声。
流云偷偷转身,注意观察了一下沐梭沙的侧脸,满心鄙夷:“好好的长相,偏偏笑得像个白痴一样,真糟蹋!不,他本来就是个白痴,花痴!真TMD见鬼,这什么破事儿啊让我赶上了!”
一炷香后,沐梭沙咚地倒在地上,面目呆滞,身体僵硬。
沙沙的裙摆作响,沐梭沙呆呆地看着一双着绣鞋的脚向自己靠拢。
流云安安静静地走过来,看着倒下的沐梭沙,笑了笑,忽然跳起来踢了他两脚,大骂:“我最讨厌强迫女人的男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控制得了谁?!王子?!我看你就是一头猪!”
骂得几句,流云心情畅快了些,正准备离开,忽然皱眉看了看自己脚下的绣鞋和粗粝的地面,眼睛滴溜溜一转就瞄上了沐梭沙脚上的牛皮短靴,笑眯眯地逼了过去:“虽然你的脚大了点儿,估计还臭了点儿,但与其让姐姐我的绣鞋蹭破在这些石块上,伤了姐姐我尊贵的脚,还是让我勉强忍受一下你的脚臭和对我来说不合脚的靴子吧!”
三下五除二,一双上好的牛皮靴已经被换到了流云脚上。她满意地蹬了蹬,又琢磨了一下,取沐梭沙放置在一侧的短刀割开了下摆裙边,嘶啦声中,半幅裙子被割了下来。
流云快速地将裙子再次撕裂成几条,取其中一长条自左边腋下穿出,又绕过后背,将两幅宽宽的袖管绑住,满意地挥动了一下手臂:“嘿!姐姐我成千寻了嘿!这刀也不错,借用了!”
地下的沐梭沙喉头咕噜一响,竟似在笑。
收拾完的流云心情大畅,瞥了沐梭沙一眼:“我在粥里下了天仙子的种子,放心吧,量不大!主要作用是麻痹神经,话说天仙子可是古代神方麻沸散的主料呢!你也就躺个两小时,对你不会有什么妨碍的!我走了,要来什么高山动物糟蹋了你那张俊脸或是爆了你的菊花神马的,姐姐我可不负责哦,哇哈哈哈!”
沐梭沙喉头呵呵作响,双眼盯着流云离开的方向一眨不眨。
流云隐入茂密树林之间,太阳已经升起,她眯起眼睛辨别着方向,很快在林间找到一条溪流:“跟着水流走肯定没错!”
流云在林间先是蹒跚,渐渐竟越走越快。身体摆动的幅度逐渐有了节奏,汗透重衣,眼神中却有淡淡的惊喜:“这个身体太弱了,可是,真怀念啊,这种感觉!”
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令她瞬间如堕冰窟:“怀念什么呢?妹妹?怎么不跟姐姐说一声就走了,不合礼法呢!”
流云站住,僵硬地笑着:“哈哈!姐姐说笑呢,妹妹只是想走走活动活动身体……哦,对了,那位王子,叫什么来着?!他,他吃错药了,姐姐你快去看看吧!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莺儿娇俏的身影犹如谪仙,轻飘飘地自树顶飘了下来,阳光斑驳落在她的脸上、手上,越发衬得肌肤明亮,端的是美人如玉:“妹妹讲得什么?姐姐不明白了,姐姐怎么就和他是一起的呢?”
打量着流云奇怪的装束,莺儿眼中闪过惊奇,更多的是忍俊不禁:“噗哈哈哈!怪道大家都说,妹妹是个妙人儿!”
流云跟着打哈哈,擦了一把汗,脸上黑一道,青一道,跟花猫没区别,心说:“啧啧,看看人家这风度,这气韵……哎哟,要搁我们那时代,得多少人当女神供着呀!”
口头并不放弃努力:“姐姐真不管他?他要被野兽吃了怎么办?”
莺儿起身上前:“他么?我已让他手下去接应了,姐姐只守着妹妹你,呵呵,可不只是一个人想要你呀!”
流云见她眼波流转,心中一凛:“谁?还有谁?!”
莺儿笑着,冰冷的手掌轻轻抚摸流云的面庞:“流云,我也奇了……你虽然长得好,但真论起来,也不比莺儿我好看到哪里去,怎么这一个两个三个的男人都闹着只要你呢?!”
流云不能说话,只能翻白眼。
莺儿冷笑,眼中凶光一霎,手掌猛然劈向流云的面颊:“还敢这样看我?!信不信我毁了你这张娇滴滴的小脸?!”
宿营地,穆伦扶起了沐梭沙。
这大汉忍不住满面阴云:“你找的这是自己的新娘吗?我怎么觉得你找的是个扫把星?!有这么给人下药的吗?来了野兽怎么办?!”
沐梭沙混不在意地摇着头,他口齿还不大清晰:“没,没事!”
穆伦气得一拳砸向沐梭沙:“你真是昏了头了?!哪有你这样的王子,见了个稍微俊俏点的女人,就连自己国家也撇下不要了!”
沐梭沙的脸上又是灰土,又是肤色苍白,模样难看,湛蓝的眼睛却闪闪发亮,他甚至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嘿嘿笑了起来:“流云和她们哪能一样呢!她是特别的,她就是我命定的新娘!”
看他模样狼狈,穆伦硬生生收住拳头:“……你,回头再跟你算账!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第二十二节 风起
更新时间2011…9…7 8:14:04 字数:3535
微风吹过林间,隐约传来马铃轻响,忽远忽近,犹如天籁。
莺儿的手掌将将要击打到流云面庞的一刹,一道慵懒而有威势的语音响起:“爷是这么吩咐你的吗,莺儿!”
莺儿手触电般缩了回来,媚笑瞬间如花盛放,一边压制着流云,一边回身拜下:“太子爷,您来了!”
在莺儿全力下压的手肘下,流云不死心地梗着脖子瞅了一眼前方那团投影。
阳光穿过林间,疏疏落落有似片片金斑。溪水潺潺,滑过青苔遍布的鹅卵石。十余匹高大英挺的白色骏马伫立的水边,竟是高矮、毛色别无二致,又皆装饰着雕花牛皮鞍座,亮银镫、胸前金铃、额间红缨。
为首的一骑,马上男儿金冠束发,着玄色箭袖丝缎长袍,外罩石青色八宝团花斗篷,端的是黑发如漆,容颜如玉,似笑非笑之间,一丝邪魅不胫而走。
注意到流云的视线,太子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盯视,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好一张‘美人’的脸,果然与众不同!爷喜欢野味儿,莺儿,带她启程回宫!”
听得他的笑声流云只觉胸闷,不由翻了个白眼,腹诽:“‘美人脸’?夸自己吗?不带这么自恋的!”
明黄色厚重的布料缓缓拖过雕龙嵌金的玉质台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
太监上前一步,尖细的嗓子:“吾皇有令,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柳丞相越众而出,深深弯腰:“启奏万岁,澜珊国使臣团今日差人传来急件,说是澜珊国有要事需沐梭沙王子赶回办理,先行告退了!”
皇帝讶异地咦了一声:“这位沐梭沙王子倒也真奇异,之前还在朕的书房信誓旦旦……呵呵,罢了,果然只是一时兴起!”
柳丞相再拜:“正是,但燕王侧妃之事……”
皇帝咳嗽一声:“此乃家事,还是着影卫继续调查吧!程元帅,边境今日可有什么消息?”
一位浓眉大眼、须发斑白的粗豪武将拜下:“回皇上的话,呼韩叶国已有两月不曾犯我边疆,似是因为今年雨水、牧草丰茂,不需越境夺粮。”
皇帝点点头,捋了捋胡须:“这也罢了……但说起来,堂堂天都国,总将边境的安宁寄托于天时地利,也未免太过飘渺虚无。朕希望诸位将领,为国为民拿出些举措来!”
程元帅颔首:“属下遵旨!”
一尊仙鹤状铜香炉,香雾袅袅自镂空的羽毛纹路及间飘逸而出。细嫩柔滑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乐音清越,叮叮咚咚。
淑妃、贤妃、慧妃围在太后周围,揉肩膀的揉肩膀,捶腰的捶腰,捏脚的捏脚,笑语喧哗:“太后娘娘年轻时得多美啊!”“正是呢,我等可赶不上!”“嘻嘻,太后娘娘当初怎么独占圣宠的,教教我们吧!”
太后微闭双眼,微笑:“你们这些个小蹄子,说的什么荤话!老奴若教会你们如何独占圣宠,你们自己先就打起来了!”
淑妃甜笑:“老祖宗别听她们两个满嘴胡喷,明儿个偷偷教了淑妃是正经!”
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最教不得的就是你!你这浪蹄子就够风骚的了,再学会老奴的绝招,哼哼,你可让禁宫里头其他女人怎么活?远的不说,就捡你眼眸前的两个吧!说说,让她们可怎么办呢?”
淑妃等不免又是一番嬉笑。此时苍发老太监福子从门外进来,手捏拂尘,步履轻灵。
太后不动声色,手伸向案上的茶盅:“哎呀,说了这会子话,老身也有些乏了,谁去给我弄盏新鲜的茉莉银针来?”
淑妃机灵,立刻站起:“自然是我等都去了,贤妃、慧妃妹妹,走,我等一块儿去给老祖宗选选茶叶!”
太后眯着眼睛看三妃分花拂柳地离开,福子已在她身侧弯腰:“禀太后,皇上今儿在殿上问及程元帅,让他想法子解决呼韩叶国与我国的边境之争。”
太后哦了一声,眉间收缩起来:“这皇帝,莫非失心疯了么?呼韩叶国数十万铁骑兵强马壮,天都国能将国境守住便已不易,他在闹什么?”
燕王府。
燕王在书房中烦躁地来回走动,衣襟飒飒有声。脚边,一幅粗糙的地图躺在地上,正是当日流云所绘。
门外小厮轻声:“王爷,丽姬夫人求见。”
燕王眼中掠过不耐:“夫人请回,本王今日心情不佳,望夫人谅解!”
门外,小厮向艳妆的丽姬弯腰施礼:“夫人,王爷吩咐……”
带着两名家奴的丽姬虽然艳妆,难掩形容清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只看得到一双惴惴不安的眼睛,体型更是纤细,竟至有些弱不胜衣了。手中一块锦帕,在手指上缠了又缠,绕了又绕。
闻听小厮说话,丽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了,丁侧妃失踪,王爷着实着急……还请转告王爷,请多保重自身!”
两名家奴扶着她转身,正要离去,却闻听一阵环佩叮当,燕王妃由数名家丁、侍女环伺着自廊下经过。丽姬脚步如触电般立刻停下,眼眸间阴云密布,盯着燕王妃。
后者却连留意都不曾留意廊上,只是行色匆匆赶往前厅。
丽姬疑惑地看着燕王妃的背影,又看看燕王紧闭的书房门:“奇怪,她竟不来献媚邀宠么?”
燕王妃走得极快,转眼已绕过影壁,进入前厅院落,脸上表情悲喜交集。
“诸位哥哥!”燕王妃眼前一亮,水汽迅速地模糊视线,人已拜了下去。
前厅院落内,三位男子齐齐转过脸来,燕王妃的仆从队伍里有年轻小丫鬟,顿觉眼前金光闪耀:虽非俊秀飘逸,令人见之忘俗的年轻贵公子,却个个眉目英挺,体格魁伟,举止洒脱,身量颇高,别具一份北国男儿的勃勃英气。
为首一人脸略圆,着玄色长衫,笑着跨前一步,也向王妃施礼:“王妃娘娘金安!”另一人则着杏黄色衫子,也大笑着向前施礼:“哈哈哈,正是,理该我等先拜见王妃娘娘!”
燕王妃神色激动,摇头:“不,咱们自家人别说这些见外的话!”
落后的一人年龄稍长,一领石青色箭袖长衫,目光如刀,神色不动,只是上下打量王妃,此时方淡淡说道:“小妹,你过得不好么?怎的这般憔悴?”
一句话,问得燕王妃红了眼眶,手中帕子覆上眼帘,半日方强笑道:“……我没事,大家请到我那厢坐坐!对了,三位哥哥这次来得正好,我,我有一个好姐妹,不,是救命恩人失踪了,还想请大哥二哥三哥帮忙把她救回来!”
最末发声的男子轻哼了一声:“小妹,你怎么还是这般?总将自己置于他人之后……我们更关心你过得好不好!”
燕王妃强笑:“我好,我真的很好……大哥,我的事咱们有时间详谈,现在还求诸位哥哥先帮妹妹这个忙吧!她是我的金兰姐妹!”
“小妹,你的夫君乃是当今皇子,四王爷,让他帮忙……”黄衣少年不忍燕王妃着急,安慰道。
“全城的影卫都在找她了,可这都五日了,偏偏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真真的急死人了!”燕王妃急得跺脚。
年龄最长的男子长眉一轩,一丝玩味的微笑忽然袭上唇角:“全城的影卫都在找一名女子?此事有趣……好,妹妹,咱们找个地方详谈,大哥我需要知道所有信息,越多越好!”
碰!又一个沙袋爆裂成一团沙雾。
楚离、虎峰势若疯虎,不断彼此格斗、交手,横扫周遭所有物件。两人的衣衫都如水洗一般,没有一根干纱。
半晌,二人体力耗尽,筋疲力尽地往地上一倒,呼呼喘气。
头顶,天蓝如洗,风流云动。虎峰眼神一凝: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在额头正上方盯着自己,原来是白猫小爱。
楚离也注意到了小爱,咕噜着转躺为趴,跟小爱面对面:“哎!小爱,知道你的主人去哪儿了么?!你说我们这些影卫都快把整个京师翻过来了,怎么还是没有她的下落呢?”
白猫小爱不动声色地甩着尾巴,湛蓝的眼眸冰寒一片。
楚离忽然愣住,拍了拍虎峰:“虎峰,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前几日走入一个误区?!”
虎峰:“什么?”
楚离的表情渐渐凝重:“因为沐梭沙王子与皇上言说,非流云姑娘不娶,故而我等影卫主要将力量用来搜索驿馆区、京师中各国驻地……我等竟忘了,那日迷倒我和你的迷香来自宫内!”
虎峰忽然补上两个字:“女人!”
楚离挑眉:“什么女人?”
虎峰:“迷倒我们的是女人!”
楚离的嘴巴越张越大,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