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复又补充道:“莺儿早已得信,最迟不过三日,自有人来接我出去,届时我替老嬷嬷美言几句,带您一道便了!”
奶娘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戒备:“为何?!你有什么图谋?!”
莺儿淡笑:“既是莺儿送您到的此处,就由莺儿来带您出去,岂不是好事么?”
奶娘面生警惕,思索片刻,只是摇头:“不,我不信……”
莺儿正待说什么,门口却忽然响起女牢头的话语:“徐氏,有人探望!”夹杂着调笑:“哟!林大人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啊!”“怎么林大人竟来探望这么个脏污的老婆子,岂不晦气!待会儿林大人一定到我姐妹屋里坐坐,叙叙话啊!哈哈哈!”
奶娘脸色瞬间刷白,陡的坐直了身体,手忙脚乱地整理容貌,向莺儿求救地:“我,我这鬼样子能见他吗?!”
莺儿愣了愣,勉强点点头。
奶娘一笑,竟有几分羞涩,依稀可见当年红颜。
甬道上传来迟疑的脚步声,青衫男子颀长的身体出现在二女视线当中。
(重新调整上传了,对手指……)
第二十九节 暗流
更新时间2011…9…12 13:32:09 字数:2197
林子谦在一名女牢头的陪伴下进入奶娘的囚室,他只看了奶娘一眼,已止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
奶娘略一怔,脸色止不住地灰败下来,缓缓地缩向墙角,轻声道:“相公,你来了……”
女牢头讥诮而暧昧地捏捏林子谦的肩膀,挤眉弄眼:“林大人,慢慢叙旧啊!”
林子谦露出尴尬的笑容,点了点头。待女牢头离开,林子谦方上前几步,脸色铁青地站在奶娘面前:“你这个蠢妇,做的好事!”
奶娘注视着眼前这个俊美而扭曲的男子,喃喃:“嗯……你跟我说话,一向是这样开的头……这次我又做错什么了,相公?”
林子谦当啷一声把丽姬给的包袱全摔在奶娘面前,每说一句话唾沫星子都要喷溅到奶娘脸上:“都是你这个蠢妇,蠢妇!用你江湖把式那一套,害死了我女儿的女儿,堵死了我女儿在王府的前程,也让我林子谦升迁无望,还落人笑柄!”
他在窄小的囚室内来回走动,双臂大开大合,仿若自己面对的是千军万马:“蠢妇!我林子谦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妇!看看,看看!你做下这等蠢事,竟还要劳动我可怜的丽姬儿自掏腰包来贴补你,就为了能让你在牢里过得舒服些!”
眼中冒着怒火扫过那散落一地的金银首饰。
莺儿终于听不下去:“林大人是吧?你既是觉得不该拖累了您女儿,那您自己怎么不掏些银两来贴补奶娘呢?”
林子谦怔了怔,狂怒:“你又是哪个贱婢?!竟敢对我指摘起来了?!哼哼,你左右不过是牢里的一个囚犯,竟还敢用这等口气跟本大人讲话,不怕本大人告诉大理寺监臣,重重治你的罪吗?!”
莺儿冷笑:“大理寺监臣家的门朝哪边开您知道吗?林大人!”
林子谦眼中喷火,正待教训莺儿,忽然囚室内响起一阵凄惶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奶娘放声大笑,泪水却止不住地喷涌出来,她一头笑,一头嘶哑着嗓子喃喃:“瞧,你这都是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哪!林徐氏!”
手在那些金银细软之间扒拉了一阵,抖得厉害,却终于还是死死握紧了一股金钗。
“哈哈哈哈……可怜我那丽姬儿啊!为娘护不住你了,我们来世再见吧!林子谦,林子谦,你,你好!”
奶娘恨声道,猛力将金钗插入脖项,血如喷泉,星星点点直射上了林子谦的面部。
“不,不是我!这,这跟我没关系!”林子谦注视着喷射出来的血液,惊恐地挥舞着手臂。
“林大人!”
莺儿盯着林子谦那张英俊而扭曲的脸,笑了,一字一句:“我若能出去,必不放过你!”
酒楼大堂中,流云好整以暇地转着眼珠观察四周。因地处戈壁草原,建筑的材质都很一般,墙板处能透过裂缝看到外头的人影晃动。
流云看看四周,又眯着眼看看眼前的食物,自言自语:“这地儿就是活脱脱的新龙门客栈嘛,至于这个,嗯,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套餐——两斤牛肉,一斤烧刀子,哇哈哈!”
抿了一口酒,流云扑的喷了出来,皱眉:“这鬼玩意还跟记忆中一样难喝!”拍了拍桌子:“给我拿个馕!对了,有没有大盘子鸡?别忘了下点拉条子啊,谢啦!哦,奶酪也拿一块呗!”
二楼楼梯扶手处,站着一条淡淡的人影,锐利的眼神在阴影遮挡下从未离开流云左右。细细地看着流云的举止,那人微眯双眼:“这个女子,果真是从未离开过京城的宫女么?怎么倒比许多江湖客还懂这北地风情?”
另一个淡淡的人影贴了上来,低语:“贺大人,动手吗?”
男子转过脸,面部暴露在光线中,正是那个手持流云画像的清俊男子:“不,且再等等!我看这女子虽非江湖人士,但行事洒脱,不像是深宫出来、步步为营的宫奴。”
“是,贺大人!”来人退下。年轻男子再次将目光移向流云,后者早已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食物,只丢下那些烧刀子不理:“店家!给我找个房间!”
湛蓝的海面上,绿色岛屿星罗棋布。清澈见底的海水似乎在咏唱一支亘古不变的歌谣,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犹如飞翔。
细细的白浪翻腾着,船身稳稳破浪而行。有水手拨弄着琴弦唱着一首歌颂情人美貌的歌曲,婉约缠绵,十分醉人。
沐梭沙独自站在船头,风拂过他的长发,露出少年光洁的额头,湛蓝的眼中不再只有欢乐,而是多了若有所思。
穆伦站在离他十米开外,沉默了片刻,终于愤愤扭身离开。
船舱内的龙延香异常浓郁。穆伦行至舱门外,沉思片刻,正欲转头离开,舱内却传来了沙哑的声音:“进来吧,穆伦,我知道你在!”
穆伦躬身下拜:“谢巫王,不过穆伦不打扰巫王休息了!”
沙哑的嗓音似乎在切割器物,十分难听:“穆伦,你明明有话要说!”
穆伦迟疑了一下,终于开腔:“巫王!穆伦不知我澜珊国如此行事是否妥当!”
巫王淡淡:“为获取沐梭沙王子命中的新娘,澜珊国自该尽力而为,有何不妥?”
穆伦:“可是,唉……如若此事不成,岂不交恶天都国,甚至有损我国国力?!”
巫王的声音中多了淡淡威压:“穆伦,可知你为何难成大器?”
穆伦不解:“巫王?”
巫王:“尚未出征,已先考虑战败该当如何!故而,以你的心性,难当大任!”
穆伦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巫王已经淡淡发话:“穆伦,你且下去吧!本王要休息了!”
流云满意地走进了一间陈设简单但十分洁净的房间,她此时风尘仆仆,又拖着个让她走路像鸭子的伤臀,急需歇息。稍稍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流云扑上了床,很不文雅地撅着屁股准备大睡一觉。
仿佛刚刚闭上眼一小会儿,流云就觉得耳边响起吵闹声,有军士挨家挨户地砸门:“起来!都起来!”“开门!”
流云皱着眉头,诅咒着支起身子,不小心触动屁股上的伤势,顿时清醒到无以复加,蹭的窜了起来:“哎哟!谁呀!来了!”
流云保持着鸭子般的姿势走去开门,还没走到,门已碰的一声被踢开,五六名气势汹汹的兵士手持兵器冲了进来。眼见兵士们均着扑热部落的服装,流云顿时心中一惊:“这……你们谁啊?怎么突然冲进别人房间?!”
第三十节 接应
更新时间2011…9…12 20:38:49 字数:2356
时近秋末,而阳光意外的猛烈,明晃晃映照着街道。正午的行人并不多,尤其在大理寺门外,更是门可罗雀。
莺儿缓步走出大理寺侧门,面色苍白。一顶软轿停在巷口,为首一人面白无须,显然是位公公。见莺儿出现,微微弯了弯腰:“莺儿姑娘,请!”
莺儿颔首,上轿离去。
两道轻烟般的人影隐在暗处,楚离嘴里嚼着一片草叶,带着嗤笑:“宫中那位果然好快的手脚!”虎峰一如既往的简短:“王爷什么意思?”
楚离:“王爷说,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估计短期之内宫里和东宫那位不敢往咱们府里再塞什么人,且自由她!”顿了顿,又皱起眉头:“可惜还是不知道流云姑娘的下落!”
虎峰眼神一闪:“相信李家!”
流云站在房子中央,用力装出毫无畏惧的模样:“你们谁啊?!”
一男子缓缓分开众人进入房间,饶是见惯美男的流云也不禁眼前一亮:男子身量极高,约比在场众男子高出整整一头,偏又有一张心形脸,无形中减弱了他带给人的压迫感,体态上宽下窄,俊眉修颜,态度温润,一身月白长袍,直如玉树临风。
男子稍一拱手,眉眼之间自带一段风流:“在下乃北地李家少主,李玉堂。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流云眼珠转得极快:“我,我叫丹娅!”
李玉堂淡淡一笑:“在下乃奉故人之托,寻找一位来自天都国的丁氏姑娘。此处城主,乃是李家挚友,城中酒肆旅店等产业,多属李家名下。故而发觉丹娅姑娘独自行路,自有手下人通报李某,特来客栈验证,现在看来,是弄错了。”
流云赶紧点头:“是啊是啊,是弄错了!”
李玉堂微笑,拱手:“如此得罪了。走!”
流云心中忽然生了惋惜,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挽留。眼见大队人马蹭蹭地出了屋子,那李玉堂也已转身,却忽然回头开口唤道:“流云!”
“哎!”流云下意识地就应了,顿时面红过耳,呆在当场。
李玉堂双眼弯弯,笑得极是愉悦:“丁姑娘,果然是你。”
流云泄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呢?”
李玉堂好整以暇:“玉堂不才,但深知任何一位名叫丹娅的女子,都不可能讲这么地道的一口天都京师语音!”
又复微笑:“走吧,丁姑娘,李家在北地,还是颇有声望的,好过这间屋子,没得污了姑娘金贵的身子!”
流云翻着白眼,赌咒发誓了半天,咒骂自己的愚笨,最后还是只能认命地走出了酒楼,却瞬间感觉人声鼎沸,原来门口挤满了好事的百姓。
一眼扫去,流云的汗立刻渗出:人群中一个老妇,原是与她有一饭之恩的妇人,手里拉着一匹高头骏马,却正是她从扑热部落里偷来的那匹!
流云大急,挤上前去拉住老妇的手:“大娘!不是让你赶紧把这马儿放了吗?!快啊,你把这马带到这儿来算怎么回事呀?!”
老妇只管嘿嘿地笑,盯着马匹的眼中尽是贪婪。流云一怔,知晓她是动了贩卖马匹之念,不由苦笑。
李玉堂上前,瞥了一眼老妇,也不见如何作势,已顺手将马匹牵到了自己手中。
“既是丁姑娘喜欢这马儿,便卖给我们李家吧!”
“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老妇手中蓦地多了一枚金叶子,闪得她双眼放光,合不拢嘴。
流云松了口气,看看李玉堂:“谢谢李少主!”
李玉堂将马匹丢给身后随从,淡笑,轻轻凑上流云的耳廓:“姑娘救过舍妹的性命,又是舍妹的结义金兰,如今能为姑娘效力,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流云恍然:“哎呀!原来,原来你们是,是王妃的家人……哈哈,我知道了!太好了,这下我可安心了!”
皇宫中,莺儿梳洗已毕,身上裹上了一层名贵的暖裘,皇后满面爱怜,抚摸着她清减的面颊:“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丫头,在大理寺内没说半句关于哀家以及皇儿的坏话,不枉哀家托了人,尽速将你赎出!”
莺儿眼中水波涟涟:“多谢娘娘承怜!莺儿有娘娘这样的主子,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娘娘再有差遣,莺儿万死不辞!”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唉,这话说差了,该是哀家有你这样的忠仆,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哀家都听说了,今儿你隔壁的女囚竟自尽了,哎呀,怪可怜见儿的!莺儿受惊了吧?不怕,不怕啊,一切有哀家为你做主!”
莺儿扯下绢子拭了回泪,点点头:“正是,今儿真真的吓死奴婢了……对了,娘娘,您可听过林子谦这个名字?”
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林子谦?此人的名字,哀家倒有些相熟……是了!当年的新科状元,听说俊美不凡,在众宫廷贵女间很是名噪一时。只可惜也只有一副好皮囊罢了,是个不懂变通的书呆子!”
莺儿好奇地坐在了皇后足边的脚凳上:“哦?到底是怎么个不知变通法?”
皇后懒懒地摆摆手:“罢了,这等陈年旧事,提他作甚!”
莺儿应了,眼珠只是不甘地转来转去。
转眼入夜,脚步踢踏,莺儿跟在一位提着灯笼的老太监身后,又好奇地提起了话头:“常公公,这林子谦的名字,您可听过么?”
老太监老态龙钟,徐徐迈着方步,慢悠悠地嗤笑道:“这名字么,杂家倒是听过的……啊,是了,听说当年,颇有些贵人意属招他为婿,偏偏此人讲究读书人的傲气,选了当时启蒙教师的女子为妻,啧啧,穷的呀,那叫一个叮当响!好不容易放了外任,又无奈不懂为官之道,也弄不到几个钱。哦,对了,听说近年终于开了窍,把女儿送去给燕王做了妾侍……是了,正是他,哈哈!可惜燕王也是个没实权的,谁理会他这个便宜岳父,哈哈哈!”
莺儿听了,唇角上弯,露出一个舒心畅怀的笑,竟似如花盛放。
深宫如海,微弱的灯光移动着,不久便被吞没了。
同是入夜,燕王府的灯光尚自明亮。
楚离和虎峰端坐在屋脊上,闭目调息。虎峰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睁开眼发现楚离也已做出凝神倾听的样子。
二人听了片刻,倏然离开原位,轻飘飘地向王府围墙角门位置飞掠,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到了角门后。
角门正一阵紧似一阵地被敲响,已有奴婢在门口守着,口气中满是不耐烦:“谁呀?这么晚了,还非得走后门?!”
虎峰上前,皱眉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