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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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惊-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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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东平出院的时候,小吴没有来送,齐东平以为小吴对他没有那层意思,只是普通的同志关系。
  魏光亮孩子似的一蹦老高,“你认罚吧?三十串羊肉串三瓶啤酒我挣着了,哈哈!还敢不敢跟我赌?我赌她说喜欢你,还顺便骂了我,对吧?”
  “你真神了。不过她没骂你,还夸你呢,说你作为朋友的话男女都喜欢,但姑娘们如果跟你单独交往的话,还是小心为好。”
  魏光亮去抢他怀里的信,“这还叫夸我啊?快给我看看她还骂了我些什么!好个小吴丫头,等你跟东平洞房花烛夜时,看我怎么整治你们!”
  “老魏,你胡扯什么!”
  “咳,别口是心非了,你不盼望着早日洞房花烛吗?哎,东平,快把那个项链用特快专递寄给她,这年头搞对象就得短平快,稳准狠。”
  “这不合适吧?火候还没到就寄个项链,会不会……再说,写信怎么解释?写这种信难度太高了,我写不了。”
  “别担心,小吴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吓不跑她。信嘛,当然要写得既实在又别致。哎,你就这么说,这是一条18K金的项链,不值钱,只是让你戴着玩,等有人给你送贵重项链了,你把它扔了就是。她要是收下了,我就等着当伴郎了,要是寄回来了呢,说明还有变数,咱就另搞方案,怎么样?”
  齐东平眉开眼笑,“研究生就是研究生,不服不行。哎,老魏,我也想当伴郎啊,如果就地取材的话,你准备进攻谁呢,林工程师,还是周医生?”
  “你帮我参谋参谋。”
  “都不错。”
  “并列第一?我总不能兼收并蓄吧?”
  齐东平做同情状,“唉,时代不同了,不能一夫多妻了,老魏你真是生不逢时啊,要是搁在解放前,像你这样的,绝对是三妻四妾的主。”
  “呸,成心气我啊?说正经的。”
  “实话实说,要我帮你选,我就选周医生。”
  “哼,那个黄毛丫头!我喜欢成熟的像谜一样的女人。”
  齐东平鬼笑,“林丹雁,是吧?你准备与郑总指挥决斗吗?”
  魏光亮鼻孔里哼一声,“他?段位差远了!我根本没把他当对手。东平,咱哥们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得好好珍惜生命,不能让感情生活存在空白。你等着瞧吧,我一定要把她拿下。”
  齐东平和魏光亮意气风发地出去散步,方子明灰心丧气地来到后山老榕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萨克斯管。王小柱垂头丧气走过来,默默地坐到他身边。
  方子明瞥他一眼,停止吹奏,“怎么了?”
  “刚才给家里打电话,我娘说我爹可能没几天了。真想回去看他一眼啊,可惜我已经休过假了,唉,真后悔死了。”
  “活人还能叫尿憋死?一个人可是只有一个爹,一个爹也只能死一次。”
  “我心里毛糟糟的,一点招都没有。班长,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办法我倒是想得出,只怕你小子嘴不严,胡吹乱说的还不把我给卖了?算了,我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小柱着急得直拽他衣服,“班长,你说我是那种人吗?你快说吧,我急死了。”
  “好吧,我先问你,你心疼不心疼钱?”
  “只要能赶上看我爹一眼,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好,像个爷们儿!钱嘛,纸呗,对吧?你一下拿不出几千块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你有了再还我。”
  王小柱充满感激,“谢谢班长了,我听你的。”
  “你记牢了,后天中午,有一班汉江飞成都的飞机。你早上从这儿出发,下午五点钟就到家了,很顺溜。回来麻烦些。成都飞汉江的飞机一周只有两班,你在家住一夜,第二天早上回成都再飞南京,然后再转南京下午六点钟飞汉江的飞机。这样,你在大后天晚上十点钟以前,就能赶回汉江大本营。三张机票的全价是三千二百五十元,现在可以打六到八折,也就是说你花两千五百元左右,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家了。”
  王小柱还是一脸忧虑,“钱我舍得花,可是要去汉江,我还是得请假呀。”
  “去个汉江不是什么大事。东平立了二等功,年底肯定能当正儿八经的排长,没准还能升个副连长,你没看营长近来多关照他?你跟东平关系不错,让他帮你找个去汉江的机会,不难吧?”
  “我这就找东平去。”王小柱腾地站起来,撒腿就跑。
  “别急啊,”方子明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我正好取了三千块钱,你先拿着。主意我给你出了,冒不冒这个险你自己拿主意。兄弟,我再叮嘱一句,万一事发,你坐老虎凳喝辣子水都要忍着,千万别把我给卖了!”
  王小柱把钱往兜里一揣,一边撒开脚丫子跑一边回头喊,“班长放心,我要是卖了你,我还是人吗?”
  看着王小柱跑远,直到身影消失,方子明才收回目光。他闭上眼睛,一下接一下狠狠地扇自己的耳光,“方子明,你真不是个东西!东平和小柱都是你的兄弟呀,你还是人吗?”
  汉江毕竟是个小城市,周亚菲努力打造一流心理咨询室的采购愿望受到限制,石万山便派她到北京和上海采购,说为了让大功团的官兵真正享受到白领工兵应该享受的服务,这些花费是应该的,把个周亚菲乐得上蹿下跳。
  在周亚菲的精心营造下,一营心理咨询室的设备逐渐备齐。房间内设有投影机、电视机、DVD机、CD机,两张高级按摩椅摆放在投影幕布对面,椅子中间放着一张茶几,茶几的前面是一个鱼缸,有几条金鱼正在里面游荡。心理咨询室外面是营健身房,健身器材很齐全,一些战士正在跑步机臂力机上锻炼。
  在周亚菲的连扯带拉下,洪东国和张中原来到一营心理咨询室,参观硬件软件的建设。
  “政委、营长请入座,先欣赏一下背景音乐。”周亚菲把一张碟片放进CD机。
  洪东国半躺到睡椅上,打开开关,闭上眼睛,“嗯,挺舒服。放个片子看看。”
  周亚菲把一张碟子放DVD机里,拉上窗帘,“暂时只有六个省的风光片,政委,很遗憾,没有你们江西的名山大川。看张营长家乡的美丽风光吧。”
  幕布上出现少林寺和南阳诸葛庐等著名的河南景观,在豫剧旋律的背景音乐中,渐渐推出片名《中州览胜》。
  张中原立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洪东国觑他一眼,“看着家乡的风景,听着轻柔的音乐,享受着自动化的全身按摩,心中还有什么疙瘩解不开呢?对吧中原?”
  张中原眼睛不离屏幕,“这种新鲜玩意儿,战士们能不能很快接受,难说。”
  周亚菲马上说,“张营长,从今天起,每晚七点半到九点,我来做咨询师。”
  “男人爱面子,心里有苦不会轻易说出来,尤其不愿说给女人听。”
  “你这种悲观论调要不得。你是一营之长,应该带头拥护一营的新生事物。你当营长的都不信,这套东西不是白搞了吗?小周不是白费心血了吗?”洪东国不满。
  张中原嘟囔着,“好,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那你就把心里的苦楚向小周倾诉倾诉,以后不要每天上山胡喊乱吼了。矛盾来了,要正视,要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回避是不行的。我回避一下。”
  不容张中原置辩,洪东国抬腿就出去了。
  张中原立刻要跟着出去。
  周亚菲赶紧把他按到椅子上,“张营长,你试一试好吗?试试总没什么坏处吧。一份痛苦两人分担,就只剩下半份痛苦了。再说,这也算是营领导率先垂范,支持我的工作。”
  张中原无可奈何地闷头坐下,“你一个小丫头,我能跟你说什么呢?而且这么糟心的事,我又能说什么呢?周医生,不是我不信任你,是谁也帮不了我,谢谢你了。”
  他站起身来,拔腿往外走。
  周亚菲看着他的苍凉的背影消失,颓然坐下。
  等到张中原走过,齐东平从角落里闪出来,钻进心理咨询室外头的磁卡电话间里,拨通二连一排的老乡哥们曾建平的电话,跟他嘻嘻哈哈起来,“建平,怎么样?行了,人家让你又亲又摸的,够可以了,你知足吧,别得寸进尺,万一被告个强奸,可就什么都完了。拿下?拿下个屁!千万别霸王硬上弓,要吸取营长的教训。营长怎么样?状况不好。你还有几天假?六天?太好了!帮哥们一个忙,不,应该说是帮营长一个忙。”
  齐东平停下来,警觉地四处观察一番,压低声音,“寰宇公司那王八蛋是个小白脸,戴个眼镜,开一辆桑塔纳。什么颜色我不知道,车牌号是汉A—904747。你赶快用笔记下来。查什么?查他在哪住,有没有老婆孩子。还有,查他别的地方有没有房子。记着,要胆大心细。”看见王小柱跑过来,马上把电话挂掉。
  王小柱气喘吁吁的,“排长,给你姐打电话呀,我到处找你。”
  “嗯。找我干吗?”
  王小柱哭丧着脸,“我爹没几天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齐东平责备道,“你说你干吗非要选春节回去探亲呢?对象没谈成,假也没了。别想着还能请假回去,现在正赶工期,人手本来就不够。多打电话,尽尽心吧。”
  “我知道。排长,我有个老乡在坦克团当兵,他要休假回去相对象,我买了点药和我爹喜欢吃的东西,想送到汉江火车站让他带回去。我爹要是能吃到我买的这些东西,也算是我尽到了一点孝心。”
  “还挺孝顺的,好。可是你没有理由去汉江啊。”
  王小柱央求道,“排长,我就是来找你帮我想办法的啊。求你帮帮我吧,小柱一辈子记你的大恩大德。”
  齐东平心软了,犹豫一下,“你哪天要去?”
  “后天。”
  齐东平蹙起眉头,“得想个由头。找个什么理由让你去呢?嗯——没别的办法,只好说你身体某方面问题严重,在这儿检查不出来,必须去汉江医院检查。无论如何,第二天你务必赶回来,否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小柱抓住齐东平的手使劲地摇,“谢谢排长,谢谢排长!”
  齐东平捂住他的嘴巴,“行了行了,别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王小柱连蹦带跳回到寝室,方子明一看就知道事情在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却故装深沉把王小柱拽到门外偏僻处问,“怎么样?东平肯帮忙吗?”
  “那还用说?怪不得,我老家的算命瞎子说我净遇贵人。”
  “这就好。”方子明把一张纸片交给他,“小柱,这是我一哥们的电话号码,你到汉江了就去找他,他已经帮你订了打折机票。”
  王小柱感恩戴德,“班长,我替我爹谢你了。”
  方子明推他一把,“别说那么多了,快去准备吧。我出去转转。”
  王小柱一溜烟跑走。
  看看四周无人,方子明又狠狠扇自己的脸,嘴里喃喃着,“小柱,真对不住你了。可是今年提不成的话,哥就超龄了,这辈子再也别想当军官了,你说我怎么办吧?”
  发了一阵呆,方子明下定决心往“亲情电话处”走去。确信四周没人后,他钻进最里边一间,迅速插进电话卡拨号,“哥们,是我。报喜?报个屁喜。僧多粥少,狼多肉少!建白领工兵队伍是大趋势,今年一连提干名额肯定只有一个,现在一号种子立了二等功,我这二号种子更没戏了。不说那些个窝心的事情了。哥们你帮个忙,后天下午你给七七八二零九四去个电话,你用笔记下来,七七八二零九四。对。你不说别的,只用把下面这句话重复两遍:首长,向您报告个重要情况,你们一营一排一班的王小柱开小差回家了。干什么?咳,我也是受人之托,具体情况以后当面给你说。千万别忘了啊!”
  尽管在心底里一再宽慰自己,但到底做了亏心事,方子明第二天整天心神不宁,干活比平常更是卖力气。他不让自己停歇。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思一会儿心生希冀,一会儿又心生内疚。
  塌方事故过后,远离外界喧嚣的七星谷重归静寂。郑浩觉得日子没滋没味,生活无姿无彩,生活的河流徒然而逝。不仅如此,而且自己还很不得志,很失败——职位明明比石万山高,可是自己非但不能令行禁止,反而事事受他掣肘,更加窝囊的是,本来以为在这山沟里出现了生命的奇迹,不料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博士,偏偏就跟他石万山有那么深的渊源,甚至好像石万山是她心目中一座逾越不了的高峰。老天,既生瑜何生亮?难道这石万山命定是我郑浩的克星?
  郑浩往沙发上一瘫,仰脸呆呆地盯着屋顶,心里懊悔不已,“臭棋,真是臭!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非要来这山沟里呢?这步棋走得太臭了!”
  不一会儿,他又自嘲地笑笑,站起身来,从书柜下的抽屉里翻出一条烟,拆开包装,取出一盒,叼上一支,再笨拙地点打火机。终于点着了,他猛抽一口,顿时剧烈咳嗽起来。他继续大口地抽,同时让身体深深陷入椅子里。
  情绪平息了。
  郑浩走到窗户前,探头往外看:天空还是那么湛蓝,花朵还是那么鲜艳,阳光还是那么明媚。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美好的。
  他的心绪豁然亮堂起来。
  郑浩从书柜里捧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步履轻快地往林丹雁周亚菲的屋子走去。敲开门,郑浩径直往里走,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林丹雁和周亚菲面面相觑,又目光齐齐地看着他。
  郑浩暗自发笑,故意慢吞吞打开盒子,“别紧张,不是糖衣,也不是炮弹,只是块石头,一块看上去很普通的石头而已。”
  林丹雁暗暗松出一口气,“大塌方时捡的石头,让我转交给钟副政委,对吧?”
  “你真是冰雪聪明。”
  “为什么你自己不送给他?为什么不让魏光亮转交,而要让我转交?”
  “十万个为什么,哈哈。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林丹雁笑,“好,郑副参谋长智商高,我也不能太孬,就是不懂也得装懂。”
  周亚菲叫起来,“讨厌,你们打什么哑谜啊!要不要我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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