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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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落的红颜-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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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谓被贬出京之后,刘娥采纳了王曾的建议,开始和仁宗赵桢一起听政决事,正式垂帘。

  九月,真宗灵柩入葬永定陵。——在下葬之时,刘娥再一次采纳了王曾、吕夷简的正确主张,将“天书”做为随葬品一起埋入永定陵,总算终结了虚耗大宋国力十余年的“天书奇谈”,还了政治与社会环境一个清静。

  天圣元年开始,皇太后刘娥成了大宋王朝真正的统治者。虽然如此,刘娥也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大宋王朝又是士大夫为尊的大环境,因此她需要大力抬高母家的地位。

  刘娥首先一而再地为自己的祖宗追加封赠——加到最后,曾祖父刘维岳成了天平军节度使兼侍中兼中书令兼尚书令,曾祖母宋氏最后封到安国太夫人;祖父刘延庆成了彰化军节度使兼中书令兼许国公,祖母元氏封齐国太夫人;父亲刘通成了开府仪同三司魏王,母亲庞氏封晋国太夫人。

  饶是如此,她仍然觉得底气不足,早在真宗大中祥符年间的时候就曾经想跟右谏议大夫刘综攀亲戚,刘综硬邦邦地回答:“我家没人在宫里。”刘娥只得罢休。如今刘娥当了皇太后,想要为家族攀高的想法又再一次冒了出来。她派人将满朝刘姓官员的家世都逐一调查,最后发现龙图阁直学士刘烨家的族谱不但齐全而且家世显赫,整整十二代祖宗都是出仕为官的。刘娥立即召见刘烨,主动向他套关系,说:“咱们都姓刘,把你的家谱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跟你还是亲戚呢!”

  刘烨是谁呀?他可是“宋朝的士大夫”,清高得很,根本没有和当朝太后拉关系的兴趣,连连摇头,不愿把家谱拿出来。谁知刘娥一心想攀亲,根本不觉得面子上有什么下不来的,一个劲地凑上去问。刘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心急之下只得假装突发急病,当场晕倒,这才在手忙脚乱中被抬着逃出了宫,事后坚决要求出京当地方官,刘娥只得由他去,再不提认亲一事。

  认亲不成,刘娥便专心栽培“哥哥”刘美的子侄亲友。

  刘美本人早在真宗宗大中祥符五年就已经去世了,真宗对他的死非常伤心,废朝三日,并追赠他为太尉、昭德军节度使,他早死的前妻宋氏为河内郡夫人。刘美的长子刘从德当时年仅十四岁,升为供备库副使,次子刘从广才刚出世也封了个内殿崇班。

  真宗去世之后,刘娥待刘美的儿子女婿也如同待自己的亲生孩子,百般照顾。

  刘美的女婿马季良,原本是个茶商,靠岳父的荫庇在真宗时入仕为官。这倒也罢了,偏偏刘娥敢想敢干,非要让他当史官。这可是个非才子不能入的地方,是一定要经过考试的。刘娥当然知道女婿的才学有几升,马季良才入考场,她就派内侍去赐食。太后有所赐,那是得要立即拜领开吃的,否则大不敬。几位考官没得办法,商量之下只好让马季良去大吃特吃,哥几个自认倒霉,分头帮这位考生答卷子。考官们答出来的卷子,水平哪有不高的道理!于是马季良才名远扬,不但进了史馆,还一直干到了龙图阁直学士。

  刘从德则历任地方官,虽然能力有限,但是刘娥很善于发现他的“闪光点”。比如他在卫州知州任上,有一个叫李熙辅的县吏很会拍他马屁,他便向朝廷推荐其“才”。刘娥立即将这员小吏提拨做了京官,还喜上眉梢地表扬刘从德:“儿能荐士,知所以为政矣。”

  偏偏刘从德福浅,正在前途似锦的时候,却在一次返京的路上病死了,才二十四岁。刘娥对“侄子”的死悲痛至极,干脆将刘从德生前的姻亲朋友门人以至奴仆数十人都一古脑儿地提拨做了官儿。员外郎戴融曾经是刘从德任卫州知州时的助手,马屁也拍得很叫响,这次就升任三司度支判官。

  这一出“升官记”引得众人侧目,御史曹修古、杨偕、郭劝偕同推直官段少连一起,纷纷上疏反对。刘娥正是悲伤头上,大怒之下将他们统统贬官。

  当然,刘娥并不是靠这样的任性来治理国家的,她号令严明,赏罚有度,虽然难免有些儿偏袒家人,但并不纵容他们插手朝政。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更尊重士大夫们的意见,王曾、张知白、吕夷简、鲁宗道都得到了她的重用,刘氏姻族也没有做出为害国家的祸事。

  刘娥协助真宗理政多年,对朝臣结党吏治不靖深有感触,她知道自己年长皇帝年少,这样的状况是很容易被有所图谋的大臣钻空子的,于是她用了一个计策。

  真宗下葬之后,刘娥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做出非常恳切的模样对大臣们说道:“如今国事变动,我和皇帝多亏诸公匡助,才能有今日,实在感激。诸位可以将亲眷的姓名都呈报给我,也好一律推恩录用,共沐皇恩。”大臣们听了都高兴不已,将自己能想到的亲戚名字都一个不漏地汇报了上去。衮衮诸公们这可算是睁着眼跳坑——刘太后将这些名字都记录下来,此后凡遇到有推荐官员的时候,她都拿去核对一下,只有榜上无名者才能得到升迁的机会。从而避免了朝臣编织权力网的可能。

  除了对外理政,刘娥对内也一样将皇宫治理得平平整整。

  邓国大长公主姐妹入宫拜见刘娥,刘娥见她们年老发落,叹道:“姑老矣。”赐给她们贵重的珠玑帕首,以遮挡日益稀疏的头发。消息传出,润王妃李氏也想向刘娥索取一份,刘娥婉转回绝,说:“大长公主她们是太宗皇帝的女儿、先帝真宗的妹妹,照顾她们是应该的,我们这些赵家的媳妇就不用太讲究了。”

  从前赐大臣喝茶,所用的茶具上有龙凤图样,刘娥认为这不是人臣所能用的器具,下令全部更换。她偏袒娘家人是出了名的,但是每逢赏赐食物给刘家人的时候,她也仍然不忘将金银龙凤器皿换成铅器,说:“不能让皇家器物进我家里,他们不能使用。”

  当初刘娥做皇后时服饰简朴,如今做了太后仍然不改初衷。仁宗完婚之后,身边嫔妃宫娥争妍斗丽,太后宫中的侍女们见皇帝侍女的服饰如此华贵,都觉得自己身为太后宫人,怎么能被皇帝的宫娥给比下去呢?然而无论她们怎么说,刘娥都不为所动,告戒说:“那是皇帝嫔御才能享用的,你们哪有这样的资格。”

  七、李宸妃之死

  (一直默默无闻的李侍女,终于离开了人世,临终前她得到了“宸妃”的封号。在吕夷简的劝诫下,刘娥按一品礼仪安葬了李宸妃,还给李氏穿上了皇后的冠服、在棺中灌满水银养护李氏遗体,李宸妃的父母都得到追封,弟弟李用和也再一次推恩晋升。)

  随着掌权日久,刘娥越来越不愿将权柄交到仁宗手里,然而做为母亲的职责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仁宗小时候体弱多病,刘娥又忙于理政,便将照顾之责交给杨淑妃代行。赵桢因此称刘娥为“大娘娘”,称杨淑妃为“小娘娘”。

  刘娥对儿子管束严格,杨淑妃则对儿子宠溺备至。赵桢体弱,刘娥不让他吃虾蟹等寒凉之物。可越是不让吃就越是想吃,把赵桢馋得够呛。杨淑妃心疼儿子,常常会背着刘娥给赵桢弄些来解馋。

  刘娥虽然不是赵桢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心里已经把他看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自己生活节俭,却时常将自己的私蓄拿出来,派使者四处施舍、拜佛问道。从前是为真宗祈福,后来则是为赵桢,夫妻母子之情溢于言表。因此,赵桢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他认为刘娥就是自己的母亲。

  对这一切,赵桢的生母李氏从没有对任何人表示过任何怨言,更不曾提起自己是皇帝生母的事实,始终默默无语。刘娥虽然将赵桢从她怀中抱走,但是与史书上所记载的其它“夺宫人子”的皇后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对李氏心怀歉疚。正因为如此,刘娥不但没有将李氏置诸死地,反而早在真宗年间就派刘美、张怀德在民间为李氏寻访失散多年的亲属。最后找到了李氏的弟弟李用和,征得真宗的同意后封了他一个三班奉职的官儿。难得的是刘娥并不是在真宗那里做表面文章,真宗去世后,她仍然对李用和渐次升迁,对李氏也并未下杀手,而是按照制度将李氏升为九嫔之一“顺容”,迁往真宗永定陵,成为守陵的“先帝诸妃”之一。

  明道元年(公元1032)二月,四十六岁的李氏患了重病,刘娥连忙派太医前去诊治,并晋封她为“宸妃”。然而薄命的李氏却没有活着享受一天宸妃的待遇,就在封妃的当天离开了人世。

  为了避免众人关注,最初的时候刘娥不愿意为李宸妃举办丧礼,只想以普通宫嫔的身份殓葬了事。然而宰相吕夷简却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角色,趁着议政的机会,他当着刘娥和赵桢的面询问:“听说不久前有位先帝宫嫔去世了?”

  刘娥闻听大惊,连忙宣布退朝,将赵桢送进宫之后,她单独召见吕夷简并责问道:“死了一个宫人,与宰相有什么关系?”

  吕夷简回答道:“我既然身为宰相,自然凡事都应当过问。”

  刘娥被他顶撞得怒上心头:“宰相是想要离间我们母子之情吗?”

  吕夷简答道:“太后如果不顾念刘家,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你还对刘家有一丝香火情谊的话,就应该厚葬那名宫人。”刘娥有所醒悟,也懒得遮掩了:“对李宸妃的丧事,宰相有什么主张?”吕夷简便提出,要以一品的礼仪将李宸妃殡殓,并在皇仪殿治丧。

  刘娥虽然答应了吕夷简的要求,但是心里终归有些不情愿。承办此事的人便想趁机讨刘娥的欢心,借口说时辰不利丧葬,不能让棺木从宫门通过,只能从宫墙上凿个洞运送。

  吕夷简听到这个消息后据理力争:“凿墙不合礼制,一定要让棺木从西华门正大光明地送出。”来回说了三次,刘娥仍然心有不甘,不愿答应。

  吕夷简于是冒火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太后,正言厉色地道:“李宸妃乃是皇帝的生身之母,如今居然丧不成礼,将来一定有人要因此而受罪,到那个时候,可别怪我吕夷简事先没给你们说明白!”

  刘娥虽然有些自私,但还是个明理之人。她没有动怒,并最终接受了吕夷简的劝诫,按一品礼仪安葬了李宸妃,还给李氏穿上了皇后的冠服、在棺中灌满水银养护李氏遗体,李宸妃的父母都得到追封,弟弟李用和也再一次推恩晋升。

  八、天子衮衣

  (“太后是不愿穿着天子冠服入葬,不想被先帝看见她这个样子。”)

  随着权力越来越大,刘娥也越发恋栈权力,不愿意还政于仁宗,群臣眼看皇帝已经成婚多年,尚且不能独自理政,便纷纷上书,刘娥一律装聋作哑。而一个一个叫林献可的人是其中态度最激烈的,则被她流放。

  有一些想要通过刘娥捞取好处的马屁精,则抓住刘娥这一心理,鼓动她称帝。刘娥虽然有些动心,但是她并不心狠手辣,不愿为当皇帝而大动干戈,于是她决定试探一下朝臣的看法再做打算。

  于是她向参知政事鲁宗道发问:“武则天这人怎么样?”鲁宗道毫不含糊地回答道:“唐之罪人!”刘娥明白了朝臣的心思,放弃了称帝的念头。但是不死心的大有人在。方仲弓向刘娥上书,请她依武则天立武氏宗庙的例子,也给刘氏建立宗庙;还有个程琳也献上一幅《武后临朝图》。刘娥断然将这些书册当众掷在地上,对众人说:“我绝不会做这样对不起祖宗的事情!”

  刘娥的表态使群臣如释重负,对赵桢更是一种抚慰,他打心里对母亲感服。此后他恪尽孝道,每逢新年或刘娥生辰,他都要率百官跪拜恭贺,并在天圣七年(公元1029)九月颁布诏书,将太后生辰“长宁节”的仪礼升级到与皇帝生辰“乾元节”相同的程度。范仲淹表示反对,赵桢压根不听。

  明道二年(公元1033)二月,宋王朝要举行祭太庙的大典。刘娥也许是自觉天命已不久,想要在生前穿一次天子衮冕,便提出自己要着衮冕祭祀太庙。

  主意一出,朝臣哗然。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拗不过这位老太太,只得将皇帝衮衣上的饰物稍减了几样,呈了上去。

  二月乙巳这天,皇太后刘娥穿着天子衮衣、头戴仪天冠,在近侍引导下步入太庙行祭典初献之礼。为了将这场典礼搞得功德圆满,亚献者为皇太妃杨氏、终献者为仁宗皇后郭氏。

  仪式结束后,刘娥在太庙文德殿接受了群臣给自己上的尊号:“应天齐圣显功崇德慈仁保寿皇太后”。

  一个月后,六十五岁的刘娥的病情渐趋沉重。

  为了祈求刘娥病愈,赵桢召回被刘娥贬谪的官员,大赦天下,还四处征召名医,自己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然而回天无力,刘娥仍然在几天后病逝于宝慈殿。

  刘娥去世的第二天,赵桢在皇仪殿召见宰辅重臣,号啕大哭地向众人询问:“太后临终时几次扯动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什么话要交待,却已经是口不能言。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心愿未了?”

  参知政事薛奎立即明白了原由,对仁宗说:“太后是不愿穿着天子冠服入葬,不想被先帝看见她这个样子。”

  仁宗恍然大悟,遂下令给太后换上皇后的服饰,以完她回侍真宗的心愿。

  九、三位皇太后

  (养母、生母、继母的尊号分别是:章献明肃刘娥,庄懿李氏、章惠杨氏。)

  正当仁宗为刘娥辞世悲痛欲绝的时候,群臣却纷纷向他进言,说他完全不必如此伤感,刘太后并非他的生母,燕王更说仁宗生母李宸妃是被刘太后毒死的。

  仁宗闻讯极度震惊,立即派人召来李用和,让他亲自去查看李宸妃的棺木。

  开棺之后,被水银保护起来的李宸妃遗体面色如生,而且穿戴着皇后的服饰。随葬器物也是一品夫人的档次。

  李用和性情与他姐姐一样厚道谨慎,何况他也为刘娥让自己姐弟团聚不施辣手而心存感激,因此他如实向仁宗汇报了开棺验看的结果。

  亲舅舅的一番话打消了仁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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