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阳暗自叫苦”随口一说,说漏嘴了,忙道:“我记错了,可能没这么久吧,反正好些年困在京城。”
“哦,那后来呢?”
“后来”他没盘缠回不了家,幸好还有些达官贵人看中他的文采,经常给些周济”残羹剩饭的聊以维持生计。”
“真是可怜。”白芷寒怜悯道。
“是啊,这一天”他把头天剩下的舍不得倒的稀粥煮了喝了,这粥已经馊了,喝下之后很快就呕吐不止,腹痛难忍,可是他没钱看病,痛得他坐在门口直哼哼。正好一个白发老翁路过,给他诊查之后,采来一把长着白色绒毛的野草,煎汤给我朋友喝下,结果真神,他的病很快就痊愈了。
他很是感激,便把这种草药叫“白头翁”还逢人就说这药治拉肚子的好处。还专门给这草药写了一首诗:,身本平凡绿野中,清姿岂肯斗俗红。东君有意人间种,好赠白翁救少陵*……”
“真是好诗!”白芷寒赞道,“以诗喻人,少爷这朋友肯定有一颗悲世悯人之心,跟少爷一样*……”
左少阳感叹道:“是啊,他的诗词深沉忧郁,总是充满对百姓疾苦的深深的同情*……”
“这也跟少爷一样啊,或者说,跟少爷、老爷、老太太一样,宁可自家人饿得浮肿,都从牙缝里挤出吃的救济别人。”
“嘿嘿,我可不能跟人家比*……”
“少爷自谦了!”白芷寒想了想,道:“少爷这位朋友名甫,字少陵,是吗?”
左少阳当真大吃了一惊:“你知道杜甫?不可能啊!”
白芷寒嫣然一笑:……少爷诗词里巳经说得很明白了,前一首那句。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不就已经说清楚了他名,甫,嘛,只是不知道后一首里“好赠白翁救少陵,中的少陵,是少爷这位朋友的字还是号?”
左少阳这才明白,笑道:“是号,叫少陵野老,因为他住的地方在长安陵墓旁,所以叫这个号。他的字叫子美,因为姓杜,所以我们平时都开玩笑叫他谐音,肚子*……”
白芷寒抿嘴咯咯笑了:“你们可真够调皮的。杜甫杜子美,他已经在京城数年,走进京赶考的,那应该岁数比少爷大,对吧?”
左少阳犹豫了一下,自己现在穿越到了唐初,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杜甫却是差不多一百年之后的中唐人,这样算自己比杜甫的年纪可要大得多,只能支吾道:“嗯,算是吧。”
白芷寒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心想年纪大就是大,型是小,哪有什么叫“算是”大的道理,又道:“少爷的朋友自诩,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如此才华横溢,我怎么没听说过呢?”左少阳见她目光炯炯,有些心虚,笑道:“你没听说过的能人多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好了,你该做你该做的事情了。”说着噘起了嘴。
白芷寒脸又红了,情不自禁看了一眼低垂的车帘,听着外面沙沙的雨声,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小松鼠黄球蹲在车棚角落里瞅着他们,这才又跪爬过去,抓住他肩膀,吻他,还是伸出香舌让他吸吮。
这一次左少阳却没有再客气,将她一把揽进怀里,上下其芋,直摸得白芷寒娇喘嘀嘀,自己也差点抑制不住,这才停了手。
白芷寒跪坐着整好衣衫,含羞带怨白了他一眼:“少爷就知道欺负奴婢,哼!这次你得说三个故事才能抵数!”
左少阳道:“我说累了,你文采这么好,念一首你写的诗给我听听吧。说得好我亲你一下*……”
“啊?”白芷寒作了个鬼脸,“我写的诗不好,跟你那位朋友没法比*……”
“干嘛要跟人家比,你自己写出来的诗,是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可妄自菲薄嘛。”
“嗯……,那好吧*……”白芷寒点点头,想了想,道:“我念一首我去年写的吧*……”
“为啥要念去年的不念今年好?”
“今年?今年我是你的奴婢,又赶上饥荒,哪有时间吟诗作赋啊?”
“嘿嘿,说的也是,等将来你嫁到我们左家,当了奶奶,就有时间了。”
白芷寒似笑非笑瞧着他:“那时候有了孩子,忙孩子的事都忙不过来,就更没时间了*……”
“可以找个乳母嘛!”
“我不!我的孩子我自己带……!”
想着有一天会跟左少阳生儿育女,白芷寒心中怦怦乱跳起来,感到脸上跟喝了二两烧酒似的,忙掩饰地撩起车帘往外眺望,外面的雨越发地大了,哗哗的,起了一层薄雾,在盘山官道上飘飘洒洒的,好象仙女在此沐浴脱下的白纱衣衫。
左少阳也是心情激荡,从挑起的车帘缝隙吹进来的雨丝,凉凉的,不知怎的,让他想起了苗佩兰的眼泪。山坡上,自己身负重伤的那今生死之夜,苗佩兰脸颊上的泪huā,便是这样凉凉的。
他心中慢慢升起了浓浓的柔情,就像飘进来的雨丝,绕着自己周身,抹也抹不去。
为什么总在分离的时候,才会格外的思念呢?
当初在鬼谷峰绝顶,去水井边挑水,想着的却是桑小妹,只因为那时候苗佩兰就在身边,而正印了那句话:“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她的珍贵”吗?现在离开了兰儿,便时时刻刻总想着她,什么时候,自己会这样想着白芷寒?莫非是要等到与她分离的时候?
想到那可能的分离,左少阳心中有一种惆怅,月圆月缺悲欢离合的惆怅。情不自禁起身坐过去,从后面拥住了白芷寒。
白芷寒身子轻轻一颤,似乎体会到了这一次左少阳不走出于欲望,而是心动,爱怜的心动,心中一暖,扭过头来望着他,眼睛雾蒙蒙的,就像外面的雨。
左少阳只是这样轻轻拥着她,却让她比刚才的激烈拥吻抚摸更动情,她将滑腻的脸颊贴着他的脸,轻轻闭上眼,感受这渴望已久的柔情。
官道上已经满是泥泞,大牯牛并不在乎这扯天扯地的雨,甚至没有一点急躁,依旧铿铿地踩着泥滩,一步步往前走着。
正文 第333章 田家少爷的伤
白芷寒望着帘外满天的雨,轻轻吟诵,声音曼妙如云烟!
雨滴空阶晓,无心换夕香。
井梧huā落尽,一半在银床。
白芷寒靠在左少阳怀里,轻声念完自己这首诗,便又不言语了。
雨中,只有牛车轮轴吱吱扭扭的声音。
左少阳悠悠叹息了一声:“你去年一定很寂寥,才会写出这样的诗句。”
“嗯……,我天天在后huā园里,看着春天的huí了,又谢子,看着夏天的huí了,也谢了,秋风来了,树上的树叶一片片都黄了,落得满院子都是,水灵灵的huā瓣枯萎了,一朵朵落在草丛里,石缝里。
偌大的园子,就我一个人,靠在窗前,就像现在这样,看着秋风秋雨,打着池塘边的芭蕉梧桐,滴滴答答到,便下去,撑一把红漆油纸伞,在石径上漫步,看着雨把huā打落,看着满池子的枯叶、落红。回来就写了这首诗。”
“写得真好,看得人想哭。”
“是,我写了这首诗,躲在被子里难过了很久*……”
左少阳想打破这种忧伤的氛围,便故意笑道:“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多愁善感*……”
白芷寒也笑了:“你总以为我冷漠无情,是吧?”
“差不多*……”左少阳老老实实回答道,“那时候我觉得你像一块冰,一块没有任何感情只会骂人的冰,到后来,我见你为了外祖父的病,宁可自己卖身为奴,才知道你其实是最有情的一个。”
白芷寒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要不是这样”我还没福气和你好呢!”
“和我好要什么福气,我只不过是个平平常常的小郎中。”
“你才不平常呢!”白芷寒歪头瞧着他:“你医术那么高明,而且文采那么好,写出那么好的诗……”
“那些诗词真不是我写的,是我朋友写的。”
“是吗?那什么时候替我引荐一下,我也好结识一下这位读书破万卷的大诗人啊!嘻嘻”
左少阳支吾道:“这个,他不容易见到的*……”
“容易啊,他正搂着我呢!”白芷寒顽皮一笑,情不自禁仰头吻了吻他的脸。
这还是白芷寒第一次主动亲吻自己,左少阳欣喜地回吻了她一下”两人心中都充满了柔情。
一路走去,从早上到傍晚,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两人时而亲热,时而说说故事,吟诵几首诗词,倒也逍遥。
夜晚投宿小镇,两人灯下依偎着说着悄悄话,夜深了才各自睡下。左少阳到底不敢让美妙无双的白芷寒跟自己同床共枕,生怕一个把持不住”伤害白芷寒对贞操的矜持,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就这样一路行去,第五天下午,牛车终于来到了隆州府。
十里长亭,恒昌药行隆州分号的掌柜和几个伙计摆了酒席已经等在哪里,其中有伙计在总号待过”认得左少阳,接下车来,分号掌柜也姓祝,是祝药柜的堂侄,点头哈腰的十分的客气”连连给左少阳敬酒:“左少爷,老掌柜信中说了,您是老掌柜一家人的救命恩人,一定要我们照顾好您,您放心,在隆州,我们恒昌药行分号还是有点关系的,到处都打听了,但凡是中风的,还有骨折未愈的,都说到了”他们也都盼着您来,好找您看病呢*……”
左少阳望着满桌精美的酒菜,叹息道:“唉,这一桌菜肴,要是一个月前在合州城里,只怕能救活多少人的性命啊!”
祝掌柜有些不好意思:“左少爷你们吃苦了。”
“吃苦是小事,很多人连吃苦的福气都没有,活活饿死了…………”左少阳拿起酒杯慢慢倒在桌外:“这杯酒,算是祭奠一下他们吧。”
白芷寒、祝掌柜以及药行的帐房和几个伙计都将杯中酒慢慢倒在了地上。
“今天不吃酒了,吃点饭就进城,先看病,完了再喝酒。不然喝酒影响看病。”
祝掌柜忙陪笑道:“好,左少爷当真是把病患当亲人,如此尽心尽力*……”
“医者父母心,应该的。”
左少阳他们都匆匆吃了点饭,便坐着牛车启程进城,祝掌柜领着帐房、伙计乘着马车跟着。
隆州城虽然也是州城,但比合州要小得多,城楼也更简陋而且低矮,城墙垛子有些已经垮塌了,也没有修补。城门口的大门都裂了缝,进进出出的人挑着担子推着车子,都是行色匆匆。两个兵士抱着长枪坐在门楼下的凳子上,看两只狗在城门洞边上交尾,几个孩子哄笑着用土坷垃砸,越砸狗越分不开,不停惨叫。
白芷寒只扫了一眼便羞涩地扭头过去,左少阳不怀好意地冲她嘿嘿笑,白芷寒又羞又窘,白了他一眼。
隆州城的街道比合州更狭窄,迎面有马车过来错车都很困难,因为街边各种占道的小摊太多了,临街的窗户还伸出竹竿挂着床单、蚊帐、大大小小的各色衣服。街角路边,时常看见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叫huā子。
眼前的各种商铺都开着门,有小吃摊,有小饭馆、有客栈、有水果摊、有糕点铺等等,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这是久违了的声音,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饥荒之后,再听到这些叫卖声,感到格外的亲切,仿佛从地狱又爬上了天堂。
连见多识广的白芷寒都撩起车帘往外新奇地张望着。左少阳感叹道:“饥荒的时候,在这里当乞丐,都比在合州当财主强。”
“是啊。”白芷寒没有回头,望着一间间商铺,“余掌柜、乔老爷、祝药柜,那都是大财主,这次饥荒都差点给全家饿死。”
“真是应了那句话:,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现如今咱们家有一百多亩地,又都租出去了,打下一年的粮食,咱们就不愁吃的了。”说到这里,思绪又飘到了苗佩兰身上,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一个人种二十亩地,够她辛苦的。
进了城之后,祝掌柜建议先到预定的合州最好的客栈下榻,左少阳拒绝了,他让祝掌柜带着先直接去那摔断手无法参加科举考试的员外家……,祝掌柜只好听他的,一行人直接来到了那老员外家。
这老员外姓田,本来他已经听说请来的这位郎中的年纪很轻,可是见到左少阳之后,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眼神中也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
这种眼神左少阳见得多了,也不在意,也不客套,径直让田员外将自己领到了田家少爷住的院子里。
田少爷的书房里挂满了字画,书法刚劲挺拔,绘画气势磅礴,的确不同凡响,可是见到本人,不禁很是失望。
这田少爷已经快二十岁了,但是个子很矮,还没到左少阳的肩膀,特别是一双眼睛红红的,眼泡有些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伤心哭肿的,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手不能提笔之后,无法考取功名,如果从头练左手写字,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达到现在的水平,想着一生所学付之东流自暴自弃,整日借酒浇愁,所以把眼睛都喝肿了。
听说请了个郎中来,这田少爷已经看过许多郎中,差不多都是老头,没一个看得好的,右手还是不能抬也不能动,无法提笔写字,现如今请来的却是一个小郎中,田少爷进屋一看,冷着脸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田员外怒道:“孽障!干什么去?还不回来看病?”
“看什么?”田少爷站住了,也不回头,嘶声道:“找个还没出师的小郎中来给我看?骗钱来的吧?爹,你就别折腾我了,行不行!”说罢,低着头往外冲。
“田公子稍等!”左少阳朗声道,“左某有话要说!远来是客,公子连我这客人一句话都不听就走,似乎也不是读书人待客之道吧?”
田少爷站住了,慢慢转身过来,盯着左少阳,却不言语。左少阳拱手道:“给你治病之前,我曾经给不下二十个人整过骨,疗过伤,其中大部分是驻扎合州的官军,我因为救治受伤官军,获得了领军大将军封赏的“拥军楷模,的称号,这在合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公子没听说过*……”
田少爷脸上微现一丝诧异,上下打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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