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玄影呼吸一滞,她的淡漠,忽然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她说只要子麟回来,就愿意原谅他,可原谅是什么意思?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他忽然明白,她所说的原谅,和他想要的原谅,并不是同一个涵义!
她所拥有最美好的记忆,并不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而是和子麟在共同度过的时光,迦南湖畔,迦南医仙,恍如一副水墨画,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他的声音有沉沉惋惜,“你和子麟,是我这辈子最愧对的人,曾经我的战马受伤,我去过迦南湖,看到那里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伤感,可惜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的臻儿就是大名鼎鼎的迦南医仙!”
听到他的话,聂臻心下一动,忽然想起飘飘的信,她在信中提到的那个男人莫非就是君玄影?
聂臻敛下眉目,“遇到了是缘分,遇不到也是缘分,天命不可违,没遇到更好,因为我根本不想见你!”
她心下正在狐疑,很快,他就应证了她的猜想,随口道:“那个临海山庄的三小姐司徒飘飘是你朋友?”
聂臻微微一惊,果然是他,只淡淡道:“是啊,很好的朋友!”飘飘说他曾在月下独酌,似是很难过,有拒人千里的冷漠和孤绝,心底嗤笑一声,他难过什么?他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臻儿!”他的声音把聂臻从绵长思绪中拉出来,“我们会在皇上寿辰的那一天回去,算起来也只剩下不到十日的时间了,我真舍不得!”
聂臻心下怅惘,“该面对的东西,总是要面对的!”也是时候回去了,去面对那些想要自己死的人,是谁,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如果易诺还活着的话,聂臻几乎可以肯定是他,可是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是他,现在看不惯她的人也多得去了,这个时候,谁最先沉不住气,就谁先输!
许是站得累了,聂臻在一块宽大光滑的巨石上坐了下来,语气慵懒而随意,笑容明媚,“我在沧澜山采药的时候,易诺为了他妹妹派人刺杀我,你明明知道真相,可是怕我知道易清绾的存在,于是骗我说是温柔派的人,那我想问你,这一次在我的船上动手脚的人又是谁呢?”
他心一沉,语气微凉,“你船下的绳索被人掉了包,只要在水中浸上几日,就会自动松软溃烂,船身进水之后就会散架,刚开始的时候根本看不出痕迹,出事的那个地方叫做魔鬼潭,背后策划这场谋杀的人,对皇上出游的路线和时辰掐算得非常准确,想必是经过了一番极为周密的设计!”
“而且他对皇上的心思了如指掌,皇上巡游,我这个异国大祭司未必一定要陪同,可是刚好就有人极力举荐我也去,皇上本来就喜欢我,自然欣然采纳,看似是对我的恩惠,实际上是为我准备了一场死亡之旅!”聂臻神色冷寂地补充了上去,微笑看向他,“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问你,你可曾查出来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他目光沉沉,冷意森森,却不说话,这样的表情落到聂臻眼中,心如明镜,冷笑道:“有这样能力的人并不是很多,莫不是易家干的?想杀了我为易诺报仇,又怕皇上怪罪?所以让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江水中,做出是意外的假象?而你,又是因为心疼易清绾,所以又打算装聋作哑,抑或是再找个替死鬼瞒天过海?”
他的身影在夜风中有些萧肃,眼神忽然阴沉得有些吓人,“四年前,他们杀了我心爱的女人,如今,这一幕又再现,我自然不会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下去!”
聂臻对他的话并不在意,也不真信,“是吗?你不要忘了,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空有其名的太傅了,这一次我带来的都是北齐的勇士,事情的真相,我们自己会去调查,我也不会轻易被你蒙蔽!”
君玄影心底一颤,眼眸中有暗波流转,“臻儿,我对易清绾的情意早就尽了,易家连续两次挑战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聂臻轻笑一声,“这么说你会帮我了?”
他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眼中弥漫着浓浓柔意,“不,我是在帮自己,因为你是我唯一爱着的女人!”
聂臻冷哼一声,不以为然,“有人要帮我,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也算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也算看得明白,这世上,唯利是图的人不一定可怕,随时可能倒戈相向的人也不可怕,因为别人很容易知道这样的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君玄影垂眸看她,目光深深,“无欲无求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聂臻长笑一声,漫不经心道:“王爷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权力,财富,姻缘,于我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下一刻我会做出什么决定,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好心地提醒王爷,就算你想要帮我,也不要太信任我,以免到时候输得太惨!”
“哪怕输得再惨,我也心甘情愿,我欠你的感情,会用一辈子来偿还!”他的声音忽然提高,无怨无悔般不容辩驳!
他的话让聂臻有些恍惚,想起现在朝中局势,一颗心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缓缓道:“通常两个原本势不两立的人,很可能会由于外界的压力,紧密地团结一致,同心协力,但万一这种外界的压力消失,这两个人最终还是会走向你死我活的对立面,所以,王爷最好想清楚,你到底是要维护这种平衡,还是要彻底打破平衡,除去易家?”
他拥着她的身子微微一紧,声音淡然而冷冽,“易家狂妄自傲,无视君威,我早已有除去之意,这种平衡早晚会打破!”
“那易清绾呢,你准备怎么打算?”聂臻只是微微笑。
他的神色有了一丝惆怅,良久才道:“臻儿,她终究是我喜欢了多年的人,虽然我对她已无爱意,可也做不到绝情决意,我不会杀她,但也不想再见她,以后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聂臻想起那样遥远却依旧清晰的往事,忽然想起子麟,伤感不约而至,唇边染上清冽妖娆之气,淡然道:“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可没想过要和你厮守终生!”
这是个慵懒的夜晚,隐隐约约有初夏荷叶的香气飘来,令人心旌摇曳,他忽然坏坏一笑,“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连十天都不到了,一回去,你一定会视我如陌生人,可直到我有多难过?曾经以为你死了,我情感的世界也尽是冰天雪地,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聂臻深吸一口清冽的气息,斜斜睨他一眼,“我看没有我,你不但活得一样舒心,而且还更舒心了!”
他笑得淡然而温柔,“那只是表面,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才是我真正舒心的!”
说完,他把外衣扔到光滑的山石上,又把聂臻放下,倾身便压了上来,开始动手解她的衣裳!
这一次,聂臻没有挣扎,没有拒绝,只是闭目,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急速律动,不敢惊扰了这静好的月色!
夜里虽凉,可是凉不过如火山般的热情,很快就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欢愉的低吟声,月亮也害羞地躲进了云层里,只是偶尔偷偷探出头看着这人间欢好的旖旎春情!
月华如霜,*缱绻,绿树簌簌,流水婉转,意识迷蒙间,隐约还可以听到清越的鸟鸣声,月影下的一双璧人,正嫌*苦短……
第三卷
☆、第一章 保持距离
每当踏进这个宁静的农家小院,君玄影眼底都会染上愉悦笑意,因为这里有他最爱的女人,在这样的世外桃源,两个人之间似乎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怨怼,真像一对恩爱夫妻,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每当看到她的时候,眼中都会有潋滟波光摇曳!
“臻儿,我回来了!”他眉眼溢满温柔,踏进房中,却见她还是躺在*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心底一惊,疾步上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聂臻动都没有动,神色恹恹,只是白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他在*边坐下,看着她的神情,恍然大悟,柔声道:“身子不方便?”
聂臻唇角勉强动了一下,算是回答,每次来月信的时候都很不舒服,小腹坠痛,浑身无力,只想卧*不起,虽说在生了无忧之后,症状有所好转,可还是免不了精神萎靡不振!
前天晚上,他说夜色旖旎,良辰宜人,是洗鸳鸯浴的最好时候,不由分说地抱她去了后山的溪中鸳鸯戏水,她自己也忘了这个每月必到的日子,导致寒气入侵,今天格外难受,卧*不起!
见聂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帮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朗声道:“蔷薇!”
不管蔷薇在哪里,但就像是长了顺风耳一样,只要听到哥哥的声音,不一会的工夫,就会神奇地出现在眼前,这一次也不例外,很快就忙不迭地跑进来了,欢快道:“哥哥有什么吩咐吗?”
他的目光未动,始终锁定聂臻失去血色的脸上,“去准备一碗红糖姜水!”
蔷薇一怔,“准备那个做什么?”
没等哥哥眼中的冷光射过来,她忽然反应过来,“是,我马上就去!”
蔷薇是个手脚麻利的姑娘,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就端了进来,关切道:“姐姐不舒服是吧?”
君玄影根本没理会她,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温柔地扶聂臻坐起来,“起来喝水!”
聂臻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闻到熟悉的味道,奇道:“你怎么知道?”
他哑然失笑,爱怜地看着她,“你忘了?你以前的时候也是这样?”
聂臻回了一丝神,想起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遇到这个日子,自己都会吩咐婢女准备红糖姜水,再准备热毛巾,想不到他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居然也会注意到这些小事?
水的味道有些刺鼻,聂臻没有胃口,皱眉道:“我不想喝!”
他微微失笑,却只是温柔地哄着她,“喝了会好一点,我来喂你!”
在蔷薇的目瞪口呆中,哥哥真的一勺一勺地喂姐姐喝,极有耐心,原本冷酷的声音此刻柔软得像在哄小婴儿,整个室内都弥漫着浓浓深情爱意,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却呆怔着不肯走!
终于把那碗有些粗糙的红糖姜水喝了下去,聂臻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疼痛也没有那么明显了,意识渐渐明晰起来,就像飘渺云雾终于褪去,露出山谷嶙峋的本来面目!
随着要回去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聂臻渐渐开始抗拒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回到京城,那些破碎的记忆便会如同潮水般涌来,时刻提醒着自己,他曾经是伤害自己最深的人?
此时短暂的宁静,短暂的温馨,就像易碎的泡沫,注定是要破灭的,一片颓败的土壤上面,如何再开得出爱情的艳丽花朵?
这段时日,和他不分昼夜的*叫唤,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久没男人了?压抑了所有的*,强迫自己心如止水,现在一朝被他*,身体潜在的渴望一触即发,然后如雪崩般地*下去?
她的身子渐渐好转,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扶着她去看附近的山川盛景,晚上,紧紧相拥而眠,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存在。
在他的汹涌而激烈的撞击下,她根本无力抗拒,他让她柔若无骨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到达癫狂的峰顶,在她体内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热浪,灼烧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冷漠,在情与爱的大海中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只能与他紧紧地契合,他就像一个舵手,掌控着她的身体和全部热情!
在这简陋的*上,在后山的草丛中,在林间的空地上,在潺潺溪水中,很多地方都有他们叫唤的痕迹,他健硕的身体里像蕴藏着不枯竭的力量,把他身体的热情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让她在男欢女爱中体会到无与伦比的畅快和高峰!
每天晚上,他都不止一次地要她,狂野得像不知疲倦的野兽,疯狂地索取她的身体,肆意的放纵带来身体的蚀骨逍魂,但,也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只有身体累到极致的时候,才能睡去!
他似乎害怕一醒来,她就不见了,哪怕是在最深沉的睡梦里,一双铁臂也是紧紧地抱着她,丝毫不肯放松,只要她一有动静,他就会醒过来,眼中充满疲惫的警觉!
他这样的男人也会有不安的时候?在聂臻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幕后掌控全局的人,永远淡定从容似笑非笑的男人,他也会有这样惶恐和脆弱的时刻?
意识越来越清醒,竟然开始有些疼痛,既然要回去,既然注定要做陌路人,就应该早早适应陌生人的生活,摒弃所有的悲欢,忘记这里的所有,这深山中说不清是欢喜还是痛苦的日子,再也不要忆起!
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北齐大祭司,终身侍候神灵,无情无爱,身心洁净,青灯古佛,香雾袅袅,站在神佛身边,悲悯世人,受万民名拥戴,拥有一呼百应的影响力,在所有人眼中,她都应该是个清冷如月的女子,和男欢女爱是不能扯上任何一点关系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是那些爱戴她的子民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和这个男人之间早就有着世间最亲密的接触,愤怒的子民会把她放到圣火上面去炙烤,以示对她亵渎神灵的严厉惩罚!
乔桑姑姑那么信任她,连知道她有儿子都能装聋作哑,可是她现在又在做什么?
此时躺在他怀里,聂臻心中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忽然有些恼恨自己,以前的心素如莲,人淡如菊跑哪里去了?
如果说以前无忧的存在是个意外,那现在和他这样的亲密无间夜夜缠欢又算什么?聂臻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现在终于要离开了,聂臻下意识地和他保持距离,心底对他有了本能的抗拒,只得安慰自己,这段时间的放纵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无影也无踪,主意一定,挣扎着从他温暖的怀里出来,用竭力疏离而冷漠的语气道:“我想休息一会!”
听到这个理智而清醒的声音,君玄影的心猛地一抽,再次看见她没有温度的眼神,和在水汝胶融的时候,她的迷离动情完全不一样,一股冷意弥漫在两人中间,一切似乎回到了从前!
他身子一凉,手指紧得发白,但依然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渺茫的念想空间,柔声道:“我想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