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啸天将所有人目光尽收眼底,勾唇浅笑,似是解释,又似是感叹,“苍茫部落大祭司只侍奉神佛,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还请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见谅!”
下面发出一阵阵嘘声,十分惋惜,他国人并没有北齐子民对于神佛的无限敬仰和信仰,只是觉得如此神秘华彩的女子,终身侍候未免神佛太可惜了!
听北齐可汗这样说,可宜郡主十分遗憾,自从那位红衣祭司进来之后,她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生在皇室,长在皇室,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女人呢!
虽然全身只有红色和金色两种颜色,却比她这个打扮得艳光逼人的皇室郡主还要夺目,来了之后也是一言未发,什么话也没有说,可就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最璀璨的风景,可宜郡主小声嘀咕道:“真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身后的星魂忍不住笑道:“郡主没听到吗?这位大祭司只侍候神佛,也就是说只有在神佛面前才以真面目示人,其他的凡人别想了!”
可宜顿时有些气恼,“我当然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好奇,神佛难道需要终日伺候吗?”
君玄影之前一直心不在焉,目光游离,自从苍茫部落红衣大祭司进来才凝起眸光打量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可宜不死心,又悄声对君玄影道:“六皇叔,那个大祭司叫什么名字啊?”
君玄影并没有回答,星魂轻笑道:“郡主有所不知,北齐主要由部落组成,小的部落组成大的部落,一共有十二大部落,这苍茫部落势力最庞大,但情况最为复杂,一时半会根本说不清楚,在各大部落中,大祭司举足轻重,拥有神佛一样的号召力,一向不知名讳,只尊称为大祭司!”
原来是这样,可宜郡主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红衣大祭司身上,小声道:“可是这位大祭司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呢!”
“年纪大不大不重要,能号召子民最重要,能被选中做大祭司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据说竞争也十分激烈,不过最后还是要看上天的选择!”星魂淡淡道。
可宜想了想,不再多问,十二部落的大祭司全部到齐,祭天大会正式开始,一阵悠远的号角声响起,香烛燃起,空旷的草地上有香灰的气息在弥漫!
此时,有几万人参加的大型盛会,居然没有一个人喧哗,连可宜郡主也识趣地不说话。
冷啸天站在最前方,身后十二位大祭司,皆是表情肃穆,手持香烛,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可宜听师傅星魂说过,这是在向苍天祷告未来五年水草丰美,风调雨顺,这个时候,是北齐子民最神圣的时刻,任何人这个时候若是敢出声喧哗,便是扰了虔诚之心,必定视为对神佛的大不敬,会被拉去行极为残酷之刑!
对于北齐子民来说,是神圣的时刻,对于可宜郡主这样的异国郡主来说,却未免觉得有些难熬,偷偷抬头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六皇叔,只见他的目光似乎也停留在那位红衣祭司身上,暗自朝师傅撇了撇嘴,却收到了师傅警示的目光,不得乱动,否则,在这个时候,亵渎了他国的信仰,谁也救不了她。
可宜心下一紧,只得装作虔诚地看向高台上正在进行的祭天仪式。
可她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被那位红衣祭司吸引,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是双目微闭,恬淡而柔和,圣洁而高贵,在那一刻,真有一种神女的震慑!
不知道为何,可宜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心中那种乱七八糟的杂念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难道就是神佛的力量?
直到冗长而繁琐的祭天仪式完成,可宜竟然没有觉得一丝一毫的烦躁和不安,这真是神奇而少见的事情,连星魂都觉得奇怪,这小郡主改性子了?
盛大的歌舞表演开始,和宁国细腻柔软的宫廷歌舞不同,北齐的歌舞,豪迈而奔放,热情而洒脱,可宜看得欢呼连连,却无意中瞥见身旁的六皇叔竟然在打量坐在对面的红衣祭司,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在场的在看这位大祭司的可不止六皇叔一个男人,多得去了!
可宜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只妖艳的虞美人,艳光四射,可是依旧平静,依旧冷漠,神色游离在所有繁华之外,遗世而独立,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侍候神佛而生的!
☆、第二十章 百转千回
奇装异服,五彩华丽,各种精彩的节目一直热闹了整整一天,才告一段落,听说这样的狂欢盛会要持续三天,草原的烈酒与豪爽,让可宜郡主玩得十分尽兴,反观六皇叔,却一直表情深沉,淡淡品酒,保持着一国亲王特有的优雅从容,这样的喧闹似乎全然感染不到他,这样的诡异不免让可宜郡主有些奇怪,怎么到哪里都是这样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夜深之后,回到住处,可宜悄悄找到师傅星魂,坏笑道:“师傅,六皇叔似乎对那个什么苍茫部落的大祭司十分感兴趣呢,你有没有看出来?”
星魂刚刚巡逻回来,听可宜这样说,啼笑皆非,“那位大祭司那么引人瞩目,王爷多看她两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你没见别人看她,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若是面纱再拿下来,今夜不知道多少人要难以入眠了!”
可宜噗嗤一笑,四下看了看,神秘兮兮道:“不是这样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六皇叔对一个女人这样感兴趣呢,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聂臻到底是谁啊?”
星魂笑容一僵,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敷衍道:“好端端地问这个干什么?”
可宜眉目一嗔,不悦道:“还问我干什么?我早就觉得奇怪了,聂臻是豫王妃,可她到底是谁啊?我问了父王,父王却说不清楚,师傅天天跟在六皇叔身边,必定清楚,她怎么是六皇兄的王妃,而我怎么又从来没见过呢?”
看到可宜一脸的好奇,满脸都散发着迷茫之光,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星魂无奈摇头,知道这小郡主不问个水落石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好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绝对不能在王爷面前提起!”
可宜一见有戏,匆匆点头,信誓旦旦道:“好,我一定谨遵师傅之命!”
郡主如此可爱,星魂却没有心思笑,语气沉缓,“那是四年之前的事了,太子母后-孝慈皇后薨逝,皇上请了一位太傅教导太子,名字就叫聂臻!”
可宜恍然,“这个我也隐约听父王说过,可是她和六皇叔又有什么关系呢?”
星魂的目光有一丝飘忽,“聂臻是太傅,自然平日会和王爷有所接触,很快就认识了,聂臻还有个弟弟,叫子麟!”
提到子麟,星魂的心忽然沉了一下,那个绝色少年,他也见过,柔美得让人心疼,哪怕是他这样的冷血侍卫,自问也做不到对这样的纯善少年下手!
“子麟?”可宜越发好奇,“子麟又是谁?”
星魂盯着外面墨色星空,良久才低低叹道:“子麟是聂臻的命!”
可宜瞪大眼睛,满腹狐疑,“师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星魂的眼神开始晦暗,“就是说聂臻爱子麟如命!”他说的有些艰难,那个孩子是所有人心中的痛!
可是这席话让可宜更加迷惑不解,“聂臻是子麟的姐姐,疼爱弟弟不难理解,可是为什么会爱弟弟如命呢?”
一提到子麟,星魂心下就难掩愧疚,完全不似那个淡漠冷然的王爷侍卫,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子麟不是普通的孩子,天纵英才,俊美绝伦,漂亮得不似真人,每个见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惊叹!”后面的“可惜身体孱弱”实在难以出口,因为那涉及到一段无限悲惨,谁也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见师傅如此夸张,可宜不信道:“比六皇叔还要漂亮吗?”
星魂哭笑不得,“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王爷是高贵冷峻,子麟是恬和优雅,这么说吧,如果王爷是神,子麟就是仙!”这是星魂想了许久才能想出来的他认为最合适的形容,说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才发现可宜双手托腮,一双大眼睛若有所思,怔怔不语,星魂笑道:“郡主在想什么?”
可宜如实道:“在想你说的子麟!”
“想他什么?”星魂一愣。
可宜喃喃道:“我一直以为六皇叔是世上最俊美的男人了,可是师傅却说,还有人和他不相上下,真想见识一番,那他现在人在哪里呢?”
星魂冷肃的声音忽然一颤,淡淡道:“应该不在人世了吧?”
可宜大惊,因为过于激动,头上的珠钗剧烈颤动,急剧追问,“为什么?”
星魂却久久一言不发,被可宜追问急了,才缓缓道:“子麟是个有先天顽疾的少年,一直*病榻…”
“病死了?”可宜的脸上有了一抹惊异。
星魂不欲多少,清俊的脸庞近乎苍白,只是点点头,“是啊!”
可宜俏丽的脸上染上一抹浓浓惋惜,“那真是太可怜了,聂臻这么爱弟弟,一定很伤心吧?”
星魂身形一僵,脸上有了复杂表情,这样的事情让他来说,真是一件世上最艰难的事情,可他偏偏最清楚可宜郡主缠人的功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想了一会,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子麟死后,聂臻悲伤过度,不愿意在弟弟死去的地方继续生活!”
可宜闻言,眼神有怜悯之色,“这也难怪,触景生情,一定会更加悲伤,离开一段时间,调整心情也是好的,那聂臻现在在哪里呢?”
星魂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可宜眼眸瞪得溜圆,“她什么时候走的?既然人都不在了,为什么又会被封为六皇叔的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魂无言以对,对上可宜的眼眸,“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若不想惹恼王爷,就不要到他面前去问!”
可宜点点头,她还是有些惧怕六皇叔的,可还是掩不住好奇,又迟疑地问了一句,“六皇叔是不是很爱聂臻?”
星魂一窒,“此话怎讲?”
“豫王府中有易侧妃,易侧妃也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才华横溢,听说他们感情一直很好,是青梅竹马,可我怎么老感觉他们之间有点怪怪的,这次出使北齐,也不见六皇叔带易侧妃一起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并不是出使就一定要带女眷的!”星魂敷衍道。
可宜却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六皇叔似乎对那个大祭司很感兴趣,我看他看那个大祭司的时候比看易侧妃的时候还要专注!”
星魂笑道:“郡主想太多了,赶快回去睡吧,明天还有更精彩的节目,你若睡过了头,就会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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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下,冷啸天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聂臻心底有百转千回,恍如隔世,淡淡一笑,“五年一度的祭天大会,我身为苍茫部的大祭司,为什么不来?”
冷啸天盯着聂臻的眼睛,长笑一声,“七个月以前,宁国皇室昭告天下,册封聂臻为豫王妃,所以世人皆知,你是他的王妃!”
聂臻面无表情,冷冷道:“看来可汗的记性真是不太好,聂臻早就死了!”
“是啊!”冷啸天恍然般顿悟,“真不明白这君玄影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封一个死人为妃,宁国皇室也算是绝无仅有了,我想应该是迫于晋太子的压力吧,而凤鸣此举,一定让你很感动吧?”
聂臻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北齐可汗冷啸天,面容霸气四溢,笑意凌冽狂妄,“无论我感动与不感动,都是我与师哥之间的事,似乎和你无关!”
冷啸天脸上挂有玩味的笑意,眼眸却犀利,“快三年了,你对我的态度一点都没变,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聂臻轻轻一笑,“不讨厌,但也喜欢不起来!”
冷啸天一怔,随即失笑,自嘲道:“看来让你喜欢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我却兴趣不减,反正你是苍茫部的大祭司,总归是我在北齐境内,也就是我冷啸天的人!”
聂臻把玩着手腕上的赤金手链,漫不经心道:“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也有点听腻了,以后换点新鲜的吧?”
红衣倩影倒映在他漆黑眼眸中,冷啸天一双黑眸锁定聂臻的蒙面红纱,似乎要穿透它,直达聂臻的精致容颜,不着痕迹一笑,“潇潇,我能理解,你放不下过去,所以不能坦然接受我,现在他来了之后,我希望这一次你们之间做个彻底的了断!”
聂臻不冷不热瞥他一眼,淡淡道:“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是苍茫部落的大祭司,终身侍候神佛,你若对我的事情少关心一点,我会很感激你!”
对潇潇的奚落,冷啸天早已经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情,可我喜欢你,却是我的事!”
聂臻不语,对这个男人的霸道,也早就见识过,时隔三年,他还依然记着最初的承诺,说当时对苍天发过誓,要封她为大可汗夫人,北齐人一诺千金,务必要遵守诺言,可是聂臻,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当做戏言!
一名侍女来到两人面前,对冷啸天深深一拜之后,看向聂臻,“大祭司,宁国豫王爷想见你一面!”
☆、第二十一章 今非昔比
听到侍女的禀报,聂臻的手忽然不小心按压了一下怀里的雪貂,雪貂立即有些不适,发出了一声抗议的叫声,身子不安地动了一动!
冷啸天见状,大手伸过来熟练地抚摸雪貂,笑得意味深长,“小貂儿,你可真让你的潇潇姐姐为难了,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呢?”
聂臻摩挲着雪貂光滑的皮毛,手心重重一紧,那些温柔*早已经成为前情往事,现在和那个人之间只有刻骨的仇恨,幸好,她现在有新的身份,可以若无其事地重新面对他,凛然一笑,“去告诉他,本祭司从不单独见任何人,让他回去!”
侍女小心翼翼地看着一眼聂臻,“是!”
冷啸天似笑非笑地看着聂臻,“这么快就一口回绝了,你就不好奇他找你干什么吗?”
聂臻看着他线条分明的脸,实在不喜欢这种如同猎人看猎物般的眼神,玉手轻轻安抚怀中的雪貂,不紧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