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作者:秦简(潇湘vip2013-10-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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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 作者:秦简(潇湘vip2013-10-27完结)-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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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王妃远远望着,眉目哀凉,心头不知为何却又涌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王府上上下下共有一百八十一间屋子,却没有一间厕所,各屋子都是把炭灰积存起来,解大手用恭桶盛炭灰,完了必须用盖子盖好;解小手用便盆,然后倾倒在恭桶里。从上面的主子到下面的奴婢,每人都有一个恭桶,装满之后自然需要清空。刚开始王府每天清晨必须有专人收集各屋恭桶里的秽物,将它用小车一直运到门外,交给挨家挨户收集夜香的人。然而京城如今居住人口达到百万之众,每日产生的粪便数量极为可观。如果等着粪夫一家一户来收集,只怕等到明年也排不上队。于是王府早在一年前便专门修建了一个化粪池,专门挖在王府最偏僻之处,经过精心设计,上面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防止臭气熏出来。
  顺如意现在的工作便是天不亮就收集各屋的恭桶,把污秽之物倒入化粪池,然后把所有的恭桶刷洗干净,确保王府里没有臭味。当然,这份工作量大,沉重,王府内从事这项工作的一共是十名粗使妈妈,顺如意因为是被王妃贬斥,便被分配到最苦最累的活——倒马桶、刷马桶。
  顺如意从来都是养尊处优,何曾做过这种活计,三天不到就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到了第四日,她实在忍受不了,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悄悄溜到花园的假山后面藏了起来。等到赫连笑从假山旁经过的时候,她才突然扑了出来,一把扣住赫连笑的手臂,嘶声道:“女儿,救救娘吧!”
  赫连笑只闻到一股恶臭袭来,一连惊骇地倒退了两步。
  顺如意以为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来,连忙道:“女儿,怎么你连娘都不认识了吗?”
  赫连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一声粗布衣裳,钗环全无,泛着红丝的眼下两个乌青的眼袋,一双原本白皙柔嫩的手上此刻满满都是黄褐色的不明物体,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臭味。赫连笑不自觉地转身预呕,婢女们也纷纷掩住了鼻子,只是垂着头不敢吭声。
  “笑儿,你怎么了?娘在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应?”
  赫连笑好容易才克制住那翻江倒海的呕吐,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勉强说道:“顺姨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说什么?”顺如意把脸一沉,“别人都踩着我的头这也就罢了,你可是我的亲生女儿,难道也跟着一块把我往下踩?”她一边说着,一边眼泪鼻涕齐下,显然是伤心到了极致。从前她还是侧妃的时候,赫连笑也亲亲热热管她叫一声娘,可如今身份却大不一样,对方是主子,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但这也无法改变她们是亲生母女的事实啊!
  赫连笑面上难堪,只能装作听不懂:“姨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哭又闹,是谁欺负你了?”
  顺如意抹了一把眼泪,眼睛越发怨毒:“我是你亲娘,你却把我当作外人看,口口声声都是姨娘,这是谁教你的道理!”
  “姨娘!”赫连笑恨她不知轻重,从前叫她一声娘,是因为她有侧妃的位分,哪怕是个夫人,叫声娘也算名正言顺。可如今她被罚了去倒夜香,自己难道还能认她做亲娘不成?从前她也想方设法替她周转,可如今已然知道无望了。一个马上就要做皇子妃的人,却有这样寒碜的母亲,叫她如何是好?顺如意如果识相,就不应该再在人前出现,偏偏她日日夜夜都在自己跟前晃荡,简直就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折磨。
  赫连笑显然是恼羞成怒,发间的金步摇一颤,珠玉缠金散发出流光,碧玉串珠轻轻荡漾,说不出的贵气逼人。
  顺如意盯着对方,胸中气血都在翻滚:“眼下我连下人都不如了,看到我这样,你有脸面吗?”
  赫连笑咬了咬牙:“姨娘,这是父亲的意思,人人都依从着,难道你要我忤逆不成?一切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做错了事就该自己承担,从前我是如何劝你的,偏你就是不听!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还来怪我?依我说王妃到底是个厚道的人,只要姨娘安静些,切莫再到处胡说八道,过个几年说不准王妃还能原谅你。她如今正要替我备嫁妆,若是姨娘心疼我,就再莫生事,等我嫁出去有了依靠,到时候自然会想法设法让父亲宽恕了你。”
  “你说什么,王妃给你备嫁妆?”
  赫连笑忍住气道:“王妃今日请我去便是要让我亲眼看一看嫁妆,她从自己的箱笼中找了许多宝物要为我添妆,王妃对我这么好,姨娘却偏来作贱我!你在这里大吵大嚷,倘若被王妃知道了,那才正经没脸!你口口声声说是亲娘,言行举止却是在羞辱,是要逼死我么?!”
  赫连笑一面说,一面不由自主滚下眼泪来,她的意思很明显:首先,顺如意是自己犯了错,怪不得别人。其次,这是王爷亲自下的指令,顺如意现在如果识趣,就应当安安分分,跑到这里来闹只会让彼此都没有颜面。最后,王妃如今正在为赫连笑准备嫁妆,万一把对方逼急了,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推了这婚事,到时候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彼此都没什么好处。
  赫连笑说来说去,不过是怕婚事黄了,简直自私自利到了极致!顺如意没想到自己教出白眼狼,不由咬牙切齿:“光想着庆王妃,上赶着去攀附,你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吗?小心人家翻脸,第一个收拾你!”
  一听见顺如意这么说,赫连笑一张俏脸煞白:“姨娘,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总如此执迷不悟,我也没有法子!”
  顺如意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好啊,你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翅膀都还没长硬,就把我这个亲娘给忘了,任由我在这里倒夜香,风吹日晒受尽苦楚!好,你攀你的高枝去吧,我倒要瞧瞧,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赫连笑满面怒气,用力想挣脱她的手指,扯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当下怒气更大,简直眼睛喷火,扭头怒声道:“还不快把顺姨娘拉走,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原本已经赶来却躲在一旁不敢吱声的仆妇这才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顺如意。顺如意大声地道:“我是顺妃,谁敢拿我如何?!放手,你们都放手!”
  赫连笑抓紧机会,匆匆离去了。一名仆妇冷笑一声:“什么顺妃,你如今不过就是个倒夜香的婆子,和我们也没有什么两样,没瞧见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不认你啦!快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按照现实的规矩,赫连笑必须认王妃为母亲,从前顺妃得意的时候,赫连笑还能叫她一声娘,可是如今她已经是一个下人,被王爷所摒弃,若是赫连笑再不跟着见风转舵,只怕王府很快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但顺如意此刻顾不上许多,她心头把这几个儿女也恨到了极致。从她倒夜香开始,赫连笑就对她避如蛇蝎,向来孝敬的安华郡王也是避到衙门再不回来,这摆明着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她越想越是生气,偏巧看守她的人又道:“那边的恭桶还没刷干净,还不快去?”
  顺如意气得浑身发抖,却是被人硬逼着去了。
  傍晚时分,庆王妃正和江小楼坐在屋子里叙话,一口茶含在嘴巴里还没有咽下去,却突然瞧见朝云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朝云一矮身,道:“王妃,出事了!”
  庆王妃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出什么事了?”
  朝云面上有一丝犹豫:“顺姨娘在倒恭桶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粪池,人救上来已经没气儿了!”
  “摔进粪池?”庆王妃心头一震,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满面愕然地看向江小楼。
  江小楼只是两手一摊,面上表情十分无辜:“母亲不必这样看着我,我好端端在这里坐着,什么都没有做。”
  庆王妃难以置信,情不自尽喃喃自语:“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进去……”
  朝云把打探来的消息和盘托出:“听说是今儿早上顺姨娘跑到花园里见丹凤郡主,谁知反被训斥一番,兴许是伤了心,一时想不开就栽进粪池里去了。”
  庆王妃又缓缓地坐了回去,摇了摇头道:“要死也得找个干净地方,栽进那种地方算是什么意思……不,不会是想不开的,她那个人最是心窄,决不肯自杀的。”
  朝云面上似有些嫌恶,低声道:“王妃不知道,那顺如意被人拉上来的时候满头满脸都是阿堵物,鼻孔里眼睛里塞得满满的……浑身又脏又臭,连收尸的人都不肯上前。丹凤郡主听说以后,却是压根连最后一面都不肯去瞧,当真薄情得很……”她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太过多嘴,不由赶紧住了口。
  庆王妃却忍不住叹息一声:“从前她的儿女们依附她、仰仗她,现在却都纷纷厌弃她,连亲生母亲死了都不肯去一眼,不知叫我该说什么才好。”
  江小楼冷笑一声:“这是她教育儿女的方式有问题,没有教育出孝顺的孩子,只拼命叫他们奔着利益去。所以母亲,虽然雪凝不在你的身边,世子又是个十分腼腆的孩子,可他们毕竟都是爱着你、关心你的人,你比顺如意要幸福。”
  庆王妃沉默良久,终于说道:“算了,给她一口薄棺,安葬了吧。”
  朝云应了一声:“是,王妃。”
  待朝云退出去,庆王妃却还是望着江小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小楼不觉莞尔:“母亲,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就是翩翩——”
  “对,姜夫人只是其中一个可能,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某人不愿意她再活在世上现世,所以才想出来这样阴损的招数。”
  庆王妃却是满脸惊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赫连笑?!不,不会的,她虽然不孝顺,却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啊!”
  “母亲,让一个人痛苦的活着,比让她痛快的死去要有意思,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顺如意。而翩翩么……她的目的不过是争宠,顺如意变成一个倒夜香的婆子,王爷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顺如意早已经没有任何危害,她根本没有必要在对方身上费心思。其实,若没有发生早上那件事,我不会怀疑到赫连笑的身上去。母亲还记得吗?当时她想要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求情,可当你提起那门婚事,她的口气立刻就变了。为了自己的婚事,她可以眼睁睁看着顺如意受罚,可见她有多想成为三皇子妃。而如今的顺如意,非但不能帮助她,反而成为她的耻辱,将来更会不断拖累她……所以,她会动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庆王妃瞪大了眼睛,实在难掩心头的惊骇。赫连笑高贵典雅,柔弱矜持,她或许是对亲生母亲淡漠了些,但杀人——这可能吗?
  江小楼看着庆王妃的表情,面上仍旧淡淡的笑着:“一旦人想要得到某件东西的**到达巅峰,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会做出许多违反常理和伦常的事。”
  庆王妃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从足底升上来,连全身的骨头都跟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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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惊心动魄

  入夜后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深深的寒意。四下里皆是一片空寂,隐约听见雨滴敲打着屋檐,叮叮作响。
  江小楼一直没有入睡,隐约觉得心头有点烦燥不安,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缘故。她轻轻掀开帘子,只见外头红烛摇曳,宝鼎香浮,小蝶正撑着头瞌睡,一切与往常并无不同,便又轻轻放下帐子,突然遥遥听见远处传来梆子响,她一时愕然,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蝶,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蝶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狐疑的听了一会才道:“小姐,天还没亮呢!”
  江小楼蹙起眉头,盯着外面黯淡的天色并不多说,小蝶便起身上去关好窗户,回头道:“可能是外面下雨小姐才睡得不踏实,再睡一会儿吧。”
  江小楼轻轻舒出一口气,正待躺下,谁知外面突然有婢女禀报道:“郡主,谢府有人来报信,说谢老爷去世了。”
  江小楼猛地一震,竟是一身冷汗涔涔,只觉咽喉一团棉絮堵着一般,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小蝶脸色微微发白:“小姐——”
  江小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当初太无先生就说过伯父是心脉受损,终究是躲不了的。你去准备一下,我们上门吊唁。”
  “是。”
  天刚蒙蒙亮,庆王府就准备好了一辆素棚马车,马车一路到了谢府门口。谢家大门已然打开,门口搭起丧事牌楼,牌匾、影壁上全部挂了白,身穿素服的仆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迎客的仆妇见到庆王府的马车似是吃了一惊,连忙迎上来。江小楼不待她说话,便径直往内行去,仆妇只能战战兢兢跟在身后,不敢多言半句。门内同样是一派忙碌场面,大院子里挂起足有三丈高的幡旗,中间是绣着招魂咒的缎面旗帜,扣着荷叶宝盖,中间嵌着绒腰。京城习俗,人去世后只要挂起幡旗,灵魂便会随着飘扬的幡盖归来。一队身着袈裟的和尚在幡旗下鱼贯穿过,笔直进入了灵堂。而院子里已经搭建了一座主棚,四座附棚,棚子里还设有座位,宾客可以直接到这里休息、喝茶、叙话。当引路的仆妇要把江小楼带入主棚的时候,江小楼却摇了摇头,径直向灵堂而去。
  大厅门口设了一口报丧鼓,江小楼刚到门口,那鼓点就响了两下,灵堂上的悲泣之声瞬间传了过来。小楼一脚踏入灵堂,只见精致的黄梨木垂花门全部用白布遮盖起来,大厅里一口楠木棺材架在了四张长凳上,灵堂前摆放着各式祭品,谢家人全都是满身素服,在哀乐声中悲泣不已。江小楼瞧见他们,却是目不斜视,手持焚香一束,径直上前向谢康河行礼。
  王宝珍擦了一下眼泪,躬身道:“明月郡主,多谢你送来的人参补品,老爷却是用不着了。昨儿夜里他突然一口气上不来,还没到大夫进门,人就这么去了。”
  江小楼冷漠地望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那口楠木棺材上。
  王宝珍面上含着哀戚之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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