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不会对你说的,他在等你下决心。”
“时机,什么时机?”
江小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以一种异常温柔的语气道:“陛下很瞌睡了,你该给他送个枕头。”
独孤克盯着江小楼,良久都没有说出半个字。
让他在背后搞小动作可以,下决心一举扳倒太子……实在是太冒险了。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继续踌躇下去,他这辈子都会跟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没有缘分。
江小楼静静望着独孤克,笑容柔软得竟似带着诱惑:“殿下,你只有这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袅袅的烟雾朦胧了她的面容,唯有那声音徐徐传来。
“谁都可以输,但殿下不可以。别人输了,也不过就是换个主子,但殿下你输了,赔掉的就是性命。”
待独孤克离去后,独孤连城轻笑一声:“欺骗老实人……可不是好习惯。”
江小楼眨了眨眼睛,显得格外无辜:“三皇子不是老实人,我也没有欺骗他。”
“现在动手……成功扳倒太子并不难,难的是很容易因此受到陛下的怀疑。谁先出手,谁的嫌疑越大,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独孤连城神情格外温和,像是在看着孩子胡闹。
江小楼唇畔笑意更深:“是啊,他只是问我如何打倒太子,又没有问我怎么才能做皇帝。我是实话实说,绝无虚言。”
独孤连城停顿片刻,不觉哑然失笑。
天色已经擦黑,江小楼看了一眼窗外,心头突然就有点紧张。成婚几日,每天他都是在美人榻上安枕,可时间越长……她越是觉得不安。
明明人家没有半点逾矩的地方,为什么她的一颗心浮浮沉沉,始终落不到地上呢?
真是奇怪啊……
晚上休息的时候,小蝶铺好了床铺,古怪地看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江小楼一眼,小姐从大半个时辰前就坐在那里了,到现在都是一动不动的,到底在想什么?
江小楼从铜镜里观察着独孤连城,他正坐在对面的桌子上看书,仔细瞧着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美,五官仿佛是老天爷精雕细琢的,没有丝毫的瑕疵。永远是一副和气的模样,眸子温柔如水,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顾流年的面孔,他总是嚣张跋扈,神采飞扬,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两个人都是强者,却又完全不同,一个像水,无形无声;一个像火,炙热耀眼。
见到他们的人总会不自觉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吧,江小楼这样想到。
天气渐渐变热了,小蝶放好了帐子,回过头来道:“小姐,可以安歇了。”
待小蝶退出去后,江小楼端了一盏茶在喝。
“你坐在了我的床上。”独孤连城突然这样开口。
江小楼差点噎住,望着烛光下的独孤连城,他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神情格外认真。
她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喉咙有点发紧:“你今天……还睡在塌上?”
“你是在留我吗?”
江小楼呼吸一窒,这种问题叫她怎么回答,只是夫妻不同床共枕……很怪异吧。
“锦被太热了,我替你换成薄的。”最后,她只得这么答。
他眯起眼睛,在烛火下竟出现了一点莫名的促狭:“谢谢。”
独孤连城依然和衣躺在榻上,江小楼慢慢地平复了心情,轻轻闭上眼睛。
这一夜应该和往常一样,半夜的时候,江小楼却感到一阵风拂动着帘幔,她睁开眼睛,东面的雕花窗户不知何时竟打开了,夜风吹了进来,带起帘幔阵阵涟漪。她看了独孤连城一眼,轻轻蹙起眉头,自己已经替他换掉了锦被,现在夜风这么大,会着凉吧……想了想,她径自起身取了一床锦被预备替他盖上。
手刚刚落在他的身上,那双眼睛却睁开了。
江小楼的心一跳,面颊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开口时声音虽然平静,但有丝沙哑:“多谢你。”
炙热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夜晚的他看起来与白日里的君子判若两人,仿佛多了些危险的气息。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透出一种流离的光彩,让她不由自主地失神。
当他亲上她的唇,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的眼睛给迷惑了,一时受到惊吓,下意识地向后退缩,他却顺势将她拉到狭小的美人塌上,唇舌相接——
我……我只是好心……
------题外话------
不*吃肉的男主不是好男主,不写洞房的作者不是好作者,但是不水到渠成无缘无故就要求吃肉的渣妹是耍流氓
☆、大结局
她只是来替他盖个被子而已,他这种态度是不是过于热情了些?
他轻轻离了她的唇,她赶紧开口:“等……等一等……我……”
声音沙哑迷离,她一时之间被自己的嗓音吓到了,这简直不像是她说的。
“我知道。”他再次覆上她的唇,那炙热的吻瞬间夺去她的呼吸。
他的双手带着一种令人失措的热情,精确无误地探入她的内衫,每一个碰触都像在故意挑起她的热情。她只是被动地迎合着他的舌尖,仿若一个接着一个大浪向她打来,瞬间被卷入沉沦的漩涡中,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般晕眩。
好半响,他却突然轻轻地松开她,目光清亮地看着她的面孔。她娇喘吁吁地躺在塌上,雪白的皮肤与乌黑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透着一股不自觉的诱惑。
“榻上很冷……我可以去床上睡么……”他这样问道。
江小楼呼吸一时停滞,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他在等待,等待她主动邀请他,从新婚那一夜开始就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
她终于缓慢,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微微笑了,笑容里第一次带着幸福的感觉,径直将她横空抱起,向床的方向走去。
负责守夜的小蝶悄悄在门外偷听,捂住嘴偷偷笑了起来。她轻轻推开门向床上望去,却是影影幢幢看不清楚,隐约之间,似乎有人在叫着小楼,那清醇的声音一声声地低唤,叫人心头也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清脆的虫鸣一直在房外隐隐响起,淡淡的花香萦绕了整个新房……
独孤克的动作很快,不,或者说……顾流年很有行动力。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一对整装待发的天策军在顾流年一声号令之下,径直冲进了太子府。
管家心慌意乱,直接冲入太子房间禀报,太子从暖和的被窝里惊醒,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衣就径直冲了出去。
庭院里,一群铁甲士兵在四下翻找,有人冲进了马厩检查,突然大叫起来:“在这里!”
马厩的下面有一块活动的木板,上面用大青石压着,看起来格外隐蔽,当木板被打开后,便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穴,通过数级台阶与外界相连。士兵们对视一眼,压住了眼底的兴奋,很快便将地下的兵器轻而易举地翻找了出来。
五百副铠甲,一千把弓箭,还有不计其数的各种武器。
早在当今陛下登基初年,便已经公布禁令:“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凡都城小民,造弹弓及执者,杖七十七,没其家财之半。擅造军器者,谋反同罪,诛灭九族。”
弓箭尚且不算什么,铠甲却是的的确确的军器。太子殿下好端端在京城呆着,为什么要在地底下藏武器?
太子脸色登时大变,谁,到底是谁,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太子府的地下藏了这么多武器?!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的脑海快速转动着,脸色一阵阵的发青,整个人如坠冰窟。
兵器只是一个发现,另一则重要发现是太子妃房中的密室。刚开始士兵们以为那密室里藏着什么隐秘的东西,后来却揪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巫女。那巫女一身黑袍,面颊干枯,身形瘦小,唯独一双眼睛精干有神。她在密室里享受着太子妃的供奉,正吃着柳州进贡的极品水烟,当士兵们将她扯出来的时候,她嘶哑着嗓音大喊道:“老天会惩罚你们的,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在推推搡搡中,她仍旧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权杖,干枯稀疏的牙齿几乎要掉落下来。
士兵们以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这个老怪物,太子妃究竟为何要在内室藏这样一个人?
太子妃脚步纹丝不乱,在这种紧急的关头依旧保持着高贵的仪态,然而严妆浓粉,却掩不住眼底的不安:“你们干什么?”
“太子妃,是不是应当解释一下这女人的身份。”
太子妃扬眉看去,顾流年正斜倚在廊柱上,笑靥直如耀目的阳光,唇畔却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太子妃神情冰冷到了镇定的地步,姿态高傲平静,一双眸子只能瞧见太子失魂落魄的身影:“我藏了什么东西,这老妇人不过是我的乳母罢了,她得了疯病,我又不能将她赶走,便只好将她秘密的养了起来,难道这也有罪吗?”
顾流年缓缓敛了笑意,侧脸道:“太子妃到了现在还在辩解,寻常的人又怎么会莫名其妙藏上这么多东西。”
士兵们将刚刚搜查到的东西兜头丢在了地上,绣着万字福的明*锦缎瞬间铺开,里面的法器、纸符、木头人全都滚落在地。
太子的面孔更加愕然:“你——”
终究是隐瞒不住,还是被他发现了。太子妃的心口仿佛被一把钝刀刺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眼见顾流年笑得越发浓丽得意,那张脸简直比极品美人还要艳丽十分,实在是可恶得过了分!太子妃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暗自一咬牙,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宁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你们这是诬陷!”
“诬陷?没有人比太子妃更清楚这是什么了,有什么话都去陛下跟前解释吧。来人,把他们全都押走!”
“顾流年,你好大的胆子,我是当今太子殿下,你怎敢如此无礼?”太子气急败坏,脸色已经再无人色。
顾流年轻轻笑了,眼底现出一点寒光,格外凌厉:“您如果能继续做这个太子,再来向我问罪吧。”
跪在皇帝面前的时候,太子是一副痛哭流涕的神情。
皇帝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掩唇咳了几声,半晌才缓过一口气:“这一切都是你所为?”
他的眼神格外冷漠,竟仿佛湖面的冰层,带着慑人的寒意。太子心脏急促跳动:“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犯了何等罪过,那些兵器以及巫蛊之物,都不是儿臣所有啊!”
皇帝死死攥紧了手,指尖一点点因为用力而发出青白色:“那些东西就藏在你府上的马厩之下,难道有人能够趁着你不注意,悄悄在你自己的地盘上放上那些东西吗?!不要再装了,你这样的不孝子所说的一切,朕都不会相信的!”
“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如今只求父皇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以来我何尝做过这样忤逆犯上的事,一切都是有心人的构陷啊父皇!我的太子府来来往往上百号人,不知道谁是哪里派来的,儿子日夜生活在那些人的监视之中,日不安寝、食不知味,简直是生不如死!很多人都盯着我的太子之位,想方设法要把我拉下来,这次的事情就是明证!好端端的我怎么会藏那么多武器,又怎么可能用巫蛊之术还暗害父皇——”
太子痛哭流涕,悲伤不已,扑过去死死抱住皇帝的靴子。
皇帝的手不停地颤抖,渐渐握紧了黄梨木扶手,眼底慢慢涌出了一片血腥之色。
如果没有乐嫔的事儿,他没准真会相信他,可一个连自己妃嫔都要勾搭的儿子,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的儿子……能相信吗?从前太子虽然喜欢沾花惹草,可皇帝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没有人不是这么过呀,他以为太子过些年就会变得沉稳。更何况太子妃是个端庄高贵的女人,她对太子一片痴情,总能感动他、把他带回正道儿上来。没成想这两个人串起来在家里捣鼓巫蛊之术,又备下了盔甲武器,巴不得自己早死。
哼——这才是真正的不孝子。
皇帝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他的心窝,厉声呵道:“把这个逆子给朕带下去,即日起幽禁于太子府,着刑部、大理寺会审!”说完,他一甩袖子,起身离去。
太子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父皇!”
他完了,全都完了……他眼前一花,整个人如同一滩水,笔直朝地上瘫了下去。
萧冠雪正在饮宴,消息来得猝不及防,他的目光微微一凛,随即又浮起一丝笑容,感叹道:“动作可真快,让人几乎都反应不过来。”
这种阴谋手段,要的就是雷霆霹雳,慢一点都会走漏风声。
身畔美人依旧是一派温婉可人的模样,依入紫衣侯的怀中:“侯爷,操心那些烦恼之事做什么,好好饮酒、寻欢作乐才是。”
萧冠雪缓缓垂下头,目光落在怀间美人的身上。
这美丽的女子清丽脱俗,眼睛却又不知不觉带了一点媚,叫人心里痒痒的,就像是记忆里的某个人。
唱戏的是顾流年,局却必定出自于江小楼的手笔。这女人性情阴晴不定,看似繁花如锦,却是心如蛇蝎。
只可惜她复仇心切,这场局做得太急,突如其来的陷害看起来迅捷有力,却并非无懈可击。
江小楼,谁输谁赢,恐怕还不一定……
江小楼正在书房里作画,突然落入一个散发出淡淡药香的身躯,她一时微笑起来,侧头正巧对上他的眼睛。
“太子被废为庶人,你是不是很开心?”他轻笑着问道。
阳光透过窗格照了进来,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竟然现出几分妖异的美感。
江小楼只是勾起唇畔:“你也太小看萧冠雪了,他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我越是逼迫太子,他越是要向我挑战。”
她的容颜平静柔和,丝丝秀发卷入他的衣襟。只要望着她的面孔,心里便会有一种默默的温情浮动,不由自主地,他的亲吻落在她的唇畔,她突然惊呼一声,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滴墨汁落在了宣纸之上,将那一幅眼看就要完工的山水画彻底毁之一旦。江小楼轻轻蹙起了眉头,独孤连城却从她手中接过毛笔,寥寥勾勒树下,墨点化为一尊顽石。
江小楼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画是要送给安筱韶的礼物。
独孤连城轻轻一笑:“萧冠雪非常喜欢剑走偏锋,只怕他会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