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正午 - 隋唐五代的另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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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正午 - 隋唐五代的另类历史-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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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活着时候加尊号,并正式形成“制度”,实从玄宗开始(玄宗的奶奶武则天最喜欢“尊号”,多是不伦不类的“吉祥”名目)。到了天宝十三年(公元758),玄宗经过四次加“尊号”,到那时已变成“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孝德证道皇帝”。唐朝之前,只有汉哀帝和北周宣帝自称“陈圣刘太平皇帝”和“天元皇帝”,当时均被视为昏君标新立异之举。而唐玄宗开始的皇帝自加尊号,实际上是传袭草原民族的可汗号,由此可以看出唐皇室“胡人”血统的积淀。(当年唐太宗时代,就已经接受各方“夷狄”上供的“天可汗”徽号)。唐玄宗开皇帝加尊号之源,日后各朝各代君王生前死后莫不滥加“尊号”。直到清康熙时,这位满人老头儿还算心里明白,说:“从来所上尊号,不过将字面上下转换,乃历代相传陋习,其实何尊之有!” 
  从唐玄宗统治初期的这件小事,就可窥见此位帝王妄自尊大、夸誔务虚的性格特征。“性格即命运”。冥冥之中,似乎从一个侧面也注定了日后这位唐明皇要亲自品尝其自己种下的恶果。
  无论如何,唐玄宗“开天盛世”(开元以及天宝前期),是唐朝最繁荣昌盛的年代。政治方面,有姚崇、宋璟、张嘉贞、张说、张九龄,一系列的名臣宰相,光看这些人的名字就可知晓唐玄宗前期政治的清明度;经济方面,“海内富实,米斗之价格十三,青、齐间斗才三钱。绢一匹,钱二百。道路列肆,具洒食以待行人,店有驿驴,行千里不持尺兵。天下岁入之物,租钱二百余万缗,粟千九百八十余万斛,庸调绢七百四十万匹……”而且,唐朝人口在天宝末年也达五千多万,与隋朝最盛时相持平,比唐初增长了近二十倍。大量劳动人口的出现,又使大量荒地被开垦成良田,无数的水利、农田等属于基本建设的大工程遍布全国;科学技术、商业、手工业皆发展飞速,令人咋舌。至于文学、艺术、绘画等方面,更是人才辈出,群星灿燿。) 
  由此,史臣由衷赞叹道: 
  开元之有天下也,纠之以典刑,明之以礼乐,爱之以慈俭,律之以轨仪。黜前朝徼幸之臣,杜其奸也;焚后庭珠翠之玩,戒其奢也;禁女乐而出宫嫔,明其教也;赐酺赏而放哇淫,惧其荒也;叙友于而敦骨肉,厚其俗也;蒐兵而责帅,明军法也;朝集而计最,校吏能也。庙堂之上,无非经济之才;表著之中,皆得论思之士。而又旁求宏硕, 
  讲道艺文。昌言嘉谟,日闻于献纳;长辔远驭,志在于升平。贞观之风,一朝复振。于斯时也,烽燧不惊,华戎同轨。西蕃君长,越绳桥而竞款玉关;北狄酋渠,捐毳幕而争趋雁塞。象郡、炎州之玩,鸡林、鳀海之珍,莫不结辙于象胥,骈罗于典属。膜拜丹墀之下,夷歌立仗之前,可谓冠带百蛮,车书万里。天子乃览云台之义,草泥金之札,然后封日观,禅云亭,访道于穆清,怡神于玄牝,与民休息,比屋可封。于时垂髫之倪,皆知礼让;戴白之老,不识兵戈。虏不敢乘月犯边,士不敢弯弓报怨……
  开元二十三年,唐玄宗东巡,一行人从孟津河阳度黄河北上,于山阳一带登太行。慷慨之余,玄宗歌以咏志,作《早登太行山言志》一诗,格律严谨,意气风发,可以想见当时这位盛年帝王孜孜不倦、勤勤恳恳的求治心态: 
  清跸渡河阳,凝笳上太行。
  火龙明鸟道,铁骑绕羊肠。
  白雾埋阴壑,丹霞县晓光。
  涧泉含宿冻,山木带余霜。
  野老茅为屋,樵人薜作裳。
  宣风问耆艾,敦俗劝耕桑。
  凉德惭先哲,徵猷慕昔皇。
  不因今展义,何以冒垂堂。

九重城阙烟尘生——“安史之乱”前后的大唐帝国将军们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
  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
  百馀年间未灾变,叔孙礼乐萧何律。
  岂闻一绢直万钱,有田种谷今流血。
  洛阳宫殿烧焚尽,宗庙新除狐兔穴。
  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
  小臣鲁钝无所能,朝廷记识蒙禄秩。
  周宣中兴望我皇,洒血江汉身衰疾。
  诗圣杜甫这首忆含“开元盛世”的诗歌,其中所描述的人民安乐、路不拾遗的太平景象,在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戛然而止,“渔阳鼙鼓动地来”,致使“九重城阙烟尘生”——“安史之乱”爆发了,伟大的唐朝自颠峰急剧向下滑落,中国历史上最光辉灿烂的一幕历史大戏,至此灯光一下子黯淡了。但是,江山代有英杰出。在波澜壮阔的伟大历史时代,又会有新的英雄因时依势而出,五彩眩然,英姿勃发,令人目不暇接。
  “安史之乱”前,唐王朝各种社会矛盾积聚已久,加之国家“承平已久”,人民久不知兵,真正的“亢龙有晦”。到唐玄宗在任期间,始于南朝的府兵制已经弊病多多,耽于安稳而又不识远谋的大臣们提出实施“募兵制”,这正好给了驻守唐朝边域的蕃族大将们绝好的大施拳脚、招兵买马的机会。盛唐武功赫赫,疆域辽阔,而硬币的另一端,则又是这么漫长的边境线需要战斗力极强的将师去守卫,需要数量极大的边兵,如此,驻扎边地的蕃将,如安禄山等,大量招募“杂胡”士兵,不停地用蕃将把汉将替换掉,在辽阔广大的戊区内,蕃将出身的节度使完全成了自己嫡系部队的当然首领,各节度使辖区基本成为一个人说了算的独立王国。
  归根觅源,玄宗时期的边镇大将之所以能拥如此大的权力,大部分也应归咎于权相李林甫。玄宗开元年间,由于张嘉贞、王鉷、张说、萧蒿、杜暹都是以节度使的身份入知政事,即由将入相,渐成定例。“口蜜腹剑”的李林甫掌权后,为了避免类似的“威胁”再发生,杜绝“隐患”,他向玄宗上奏说:“文士为将,怯当矢石,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善战而勇,寒人亦无党援”。并假意让出自己领任的朔方节度使给蕃将安思顺(安禄山之族弟)。玄宗对此大加赞赏,觉得其言很有道理。谕旨发下,安禄山、高仙芝、哥舒翰等武人皆专制一方,权重位高。穷李林甫本心,其实非常简单:这些武将“不识文字”,更不是进士出身或有什么高阀贵族的血源,没有任何机会被招进朝中顶替他的相位,由此可以保证自己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安枕无忧地当一辈子宰相。
  李林甫也不是平常人,他的曾祖李叔良是高祖李渊的堂弟。李林甫年青时就慧黠多艺,善于音律,乘间又巴结上玄宗的宠妃武惠妃,并窜掇玄宗废杀太子李瑛等三个亲儿,权倾一时。残暴专横如安禄山,内心深处,对李林甫也十分惧怕。他时时派遣线人去京都打探消息。如果哪次听说李林甫对自己稍有微词,就会吓得这个胡人大胖子数九隆冬也一身大汗,躺在胡床上嚷嚷“我要死了”。
  掌握权柄的数十年间,李林甫位极台辅,从未以国事为重,只知蒙弊皇帝,陷害同僚,排除异已,作威作福。“生既唯务陷人,死亦为人所陷”,李林甫刚死,后来居上的杨国忠也有样学样,派人诬称李林甫生前和阿布思部落相互勾结准备谋反。案件鞠审时,李林甫的尸体还未入土,真正的“尸骨未寒”,朝廷就下制消去李林甫一切官爵,子孙除名流放岭南和贵州偏僻地方,剖毁棺木,撬开李林甫的嘴挖出他尸体口含的大珠子,剥光身上的金紫礼服,把尸体随便刨个坑埋掉。
  当时,安禄山任三道节度使(平卢、范阳、河东),军权在握已近十年,一直秣马厉兵,准备伺机而起。他原来本想唐玄宗死后再起兵作乱。杨国忠掌权后,一直与安禄山互相对不上眼,屡屡进言唐玄宗说安禄山要造反,玄宗一直不信。为了证明自己正确,有远见之明,杨国忠“数以事激之”,想要逼使安禄山速反以取得玄宗对自己的信任。“(安)禄山由此决意遽反”。
  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冬天,安禄山伪造皇帝手敕,声称玄宗召他带兵入朝讨杨国忠。他聚集劲卒十五万,号称二十万,烟尘千里,鼓声喧天,一路向首都杀来。由于“海内久承平”,“百姓累世不识兵革,猝闻范阳兵起,远近震骇。”加之河北等地一直处于安禄山管治之下,所过州县,望风瓦解,地方官员许多开门出降,稍好点的“弃城窜匿”,运气差的“为所擒戮”,由此,长达七年之久的“安史之乱”拉开序幕。
  
时兮命兮 自折栋梁——倒霉透顶的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三大将
  初闻安禄山造反,杨国忠还“洋洋有得色”,大言道:“现在只有安禄山一个人真心造反,将士肯定不愿意跟随。旬日之间,我肯定让安禄山的首级献于阙下。”没料到,安禄山连陷博陵、蒿城,并攻下坚城灵昌郡。由于安禄山军队步骑散漫,各地城郭只见千军万马扑天盖地而来,老百姓惊骇至极,纷纷遭到屠灭。尤其是朝廷杀掉在京师当驸马的安禄山儿子安庆宗后,安禄山狂怒已极,连投降的数万唐兵唐将也一并杀掉,指挥大军,又连陷荥阳等重镇,至奔潼关。安禄山反讯初闻,当时正在京城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就自动请缨,向玄宗保证:“臣请走马诣东京(洛阳),开府库,募骁勇,计日取逆胡之首以献阙下!”玄宗当即命人封常清为范阳、平卢节度使,并在十日之内于东京洛阳募得六万兵,断河阳桥拒守。同时,玄宗又命宗室荣王李琬为元师,以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师,在京师招募十一万军士(皆市井子弟),统诸军并进,由太监边令诚监军。
  安禄山功陷荥阳后,又破武牢,大败经验老到的唐将封常清,攻陷东京洛阳,纵兵大肆杀掠。都亭驿一战,封常清又败,师残兵退平陕郡。败退之际,封常清飞书请高仙芝力守潼关,修茸城池,“贼至,不得入而去。”东征期间,由于高仙芝与太监边令诚数不相合,这位太监公公便趁入朝面君之际狠狠参奏高仙芝、封常清二人的“罪状”,讲封常清“以贼摇众”,高仙芝“弃陕地数百里,又盗减军士粮赐”。肝火正旺的唐玄宗闻言大怒,一改平日纵容武将的态度,加之当时还以为安禄山叛乱依旧是指日可平,正好想杀此两个大将以威众,就派太监边令诚持敕令于军中斩杀了高仙芝、封常清这两位声名赫赫的大将。
  高仙芝,本是高丽人(唐朝属国),其父高舍鸡投军安西,从军卒做起,官至诸卫将军这样的中级军官。史载,高仙芝“美姿容,善骑射,勇决骁果”,是个弓马娴熟的美男子职业军人。他自少年时代就随父亲至安西从军,因父功获授游击将军,二十多岁就拜将军,军职与父亲相当。他在节度使田仁琬手下做事时,并没有获得重用。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此名怪异,估计也是少数民族出身的“蕃将”)很欣赏他,屡次加以提拔,至开元末年,高仙芝已升任为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
  唐朝在西域的属国小勃律国国王因贪图吐蕃的金银珠宝和公主,投入唐朝的宿敌吐蕃阵营,阻挡驿路,致使西域二十多个城邦国家无法向唐朝进贡。田仁琬、夫蒙灵察等人多次派兵征讨,均无功而返。最后,唐玄宗特命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万余唐兵前去攻伐小勃律。高仙芝治军有方,兵分三路,三个多月千里行军,不顾水急流变,冒险涉过婆勒川,一举攻下驻有千余吐蕃精兵的连云堡(今阿富汗境内),随后,一路狂撵,又斩五千多首级,生俘千余人,得骏马千匹,军资器械不可胜数。
  由于前路险远,身为监军的太监边令城不敢再行前进。高仙芝派兵护卫这位“天使”留在连云堡,自己亲自率兵跋涉冰川巨谷,直插小勃律都城(今巴基斯坦境内),神兵神将一般,尽俘小勃律国王及吐蕃公主及一班王公贵族。不到两个月时间,高仙芝已经押着大批俘虏和宝物胜利抵达连云堡,与正翘首时刻准备撤丫子逃跑的大太监边令诚相见。为了使玄宗早日获捷报,高仙芝马上派人把胜讯写成奏表飞报给朝廷。
  不料,高仙芝得胜之师回到河西,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见面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这个吃狗屎的高丽奴!不识抬举,算一算,自你作于阗镇将、焉耆镇守使、安西副都护,一直到安西都知兵马使,都是谁推荐保举你的?”高仙芝毕恭毕敬,回答:“全赖您所举”。夫蒙灵察稍稍平了平怒气,说“既然还知道我对你的恩情,为什么不把胜利消息先告诉我,让我再奏表皇上!你这个高丽奴罪过不浅,按常理我得斩杀你,但念你新立大功,先不处理你!”话虽汹汹如此,夫蒙灵察此时根本不敢擅杀高仙芝,最令他狂怒的就是此次大捷没能算在他自己功劳簿上。
  大太监边令诚当时还很回护高仙芝,他把征伐小勃律的整个过程原原委委上奏给唐玄宗,又把高仙芝惹怒主师夫蒙灵察的事情也细细禀明,“仙芝立奇功,今将忧死!”太监奏事,往往夸大渲染,不由得玄宗感叹高仙芝的功劳,怒恼夫蒙灵察的跋扈。很快,朝廷下表,授高仙芝鸿胪卿、摄御史中丞、代夫蒙灵察为四镇节度使,并征夫蒙灵察入朝。一下子失去官位,夫蒙灵察“大惧”,很怕高仙芝对自己“打击报复”。但高仙芝绝非狭隘小人,“每日见之,趋走如故”,仍旧对老上司毕恭毕敬。
  副都护程千里和大将军毕思琛等人先前都是夫蒙灵察的红人,职位又都在高仙芝之上,常常在夫蒙灵察耳边讲高仙芝的坏话。如今,皇上制敕忽下,高仙芝顿时成为这些人的“领导”,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要知道,唐朝节度使集地方军政权力于一身,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寻衅杀几个属下将军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为了“大局”稳定,朝廷绝不会因节度使根据军中“纪律”杀掉属将而怪罪下来。
  高仙芝坐在四镇节度使的大帐内,凝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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