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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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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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关系。藏汉“茶马互市”从唐朝时就开始,宋朝和明朝时,朝廷开辟了茶马市场,大规模打开了茶马道,由于藏族人特别喜欢喝雅州一带的茶,宋朝朝廷就有这样的规定,雅州一带的茶专用于换马,不能他用,雅州、碉门、达折多( 康定) 之间形成了“茶马互市”的经济区,从宋至元、明、清,这个经济贸易区一直牢固地建立着,西藏、康巴等地的藏族就从个各个地区汇聚到了茶叶集散地来贸易,随着茶马互市的发展,达折多形成了汉藏间贸易往来的重要城市。唐朝时,达折多只是扎着帐的临时市场,元代时,一些碉房和寺庙建立起来,明代后,茶马贸易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许多的货栈,也就是当地人称的“锅庄”,纷纷兴起,商业兴旺,人口发展,高原商贸中心形成,从元至明清,这里街市上来往的马匹大多是商贾的。从达折多向各藏区辐射的条条茶马路上奔走的就是马帮商队,马帮最兴盛时期就是清朝初期和中期,马帮的组成有多种方式,其中寺庙和土司头人、贵族经营的马帮实力最强,这类商业的资本巨大,经营范围也广,贩运路程也远,一般的商队是无力从事的。清朝时,有的大寺庙商队除经营茶叶山货等物品外,后来还主要经营英、印外货,商业路线远及拉萨、达折多、成都、上海、昆明、大理、漓江等地区,利润很高,可谓一本万利。
    桑佩岭马帮的聪本——桑佩罗布可以说是商人出身,他父亲是桑德尔草原的贵族,出生富牧,在家道逐渐败落的时候,入甲绕寺为僧的舅舅那年被寺里推荐为金甲( 寺庙四大会首之第一会首) ,也就是轮做寺庙商队的负责人,寺里每年都要做一次推选,选举能干而又能经商的僧人轮流负责寺庙商队的经营。这是要担风险的,生意赚了是好事,寺里有利,分管者也有利,生意赔了,就是承担者自己赔了,如果只是生意保本也已经不错了。桑佩罗布的父亲精明能干,自己正以不厚的资产,竟以九匹骡马和十八两藏银的本钱,雇有一个驮脚娃,做起从墨须卡到中旬之间的生意来,这时他舅舅邀他加入寺庙商队,精明的舅舅和能干的外甥一合伙,他们还真是把生意越做越大了,这一来连续几年寺庙都推举其舅舅为会首,他们的生意路子越来越宽。正当生意开始做到拉萨甚至印度时,不幸的事发生了,在一次从云南中旬返回时,途经大雪山,遇到雪崩,几百匹驮着货物的骡马和多数驮脚娃都葬身于积雪中,舅舅和外甥也未能幸免。那时桑佩罗布已有十三岁,他曾跟父亲跑过几次短途,父亲死后两年,桑佩罗布没有听取母亲的劝阻,坚决要走父亲走过的路,继承了父业,变卖了家里的一些珠宝,买了十几匹骡马,邀约了桑佩岭、桑德尔、墨西卡等地区几个小马帮,开始了冒险的马帮生涯。当他的骡马队伍发展到百匹以上时,他在康藏南部已是有名气的聪本了,有时也参与桑佩寺、甲饶寺、绒若拉等寺庙的商业活动,主要托运边茶,做大宗的边茶买卖,从雅州或达折多进茶运到藏区能去的地方,连续几年从荥经姜记私营茶商购商标为“仁真杜吉”的边茶,贩运到西藏三大寺等,几年的边茶经营为他的商队打下了雄厚的基础,后来他也开始做布匹、盐、氆氇、宗教用品、药材、珠宝等生意。
    庞大的桑佩岭商队蜿蜒在崎岖险峻的山道上,春天的太阳在雅砻江中游的卧洛沟谷中显得十分酷烈,人畜都感到难耐,就在这时从商队里飘起悠扬嘹亮的哨音,开始是一个人在吹,之后就是一帮人在吹,他们齐声吹着一首动听悦耳的曲子,这首旋律优美、节奏舒缓的曲子是桑德尔草原流传的优美的古老山歌,这首歌好像也成了这支马帮队伍的歌曲,每当人马都很疲惫时,队伍中总会有人吹起或唱起这首歌,顿时人马都会精神抖擞起来。这首优美得让人怀疑是天界传到人间的音乐真是有神奇的力量,它能解除旅途的疲劳、烦闷,特别是骡马们在走险峻的道路时,听见这歌,既能压惊,又能协调人和骡马的相互合作,让这些动物感到轻松,与人特别亲近。走过陡峭狭窄的小路,队伍里开始扬起一个洪亮动听的男中音,歌声舒展宽厚,音色亮丽抒情,听来仿佛是从蓝天、云朵里传来的,从山脚下清澈奔流的雅砻江水中升起的,从远处森林里撒播而出的,人和骡马、高山和大地都听得舒舒坦坦、惬惬意意微笑了:
    金色的太阳是蓝天的装饰
    蓝天里太阳金光灿烂
    雄狮是雪山的装饰
    在雪山上雄狮多威武
    牛羊是牧场的装饰
    牧场上好似黑白珍珠在滚动
    骏马是青年骑手的装饰
    在赛马场上驰骋的骏马好似箭在飞
    头骡二骡是马帮的装饰
    旅程中马队威风凛凛似神驹
    队伍在歌声中走过峡谷,翻过几道山坡,有人指着不远处的一道山梁上密密麻麻移动着的动物说:
    “看,快看,那么多的盘羊在跑。”
    有的估计着说:“是呀,真多,有近千只羊吧。”
    “它们好像是受惊吓了,怎么会跑得那么快? ”
    “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这时,他们头顶天空中飞掠过几只鹰,向对面远处的山坡飞去。地上的一些食肉动物也向着鹰飞的方向奔跑着,全然不顾离它们不远的马帮们。
    鹰眼千里见滴血,那些动物知道鹰的眼睛比它们看得远,所以它们之间就有了间接的信息传递链,跟着鹰飞的方向跑,不会有错,一定有美食在远方等着大家。
    几个时辰后,当马帮队伍来到那道山梁左边的黑松林坝时,果然,一幅骇人的场景让大家都吃惊地停了下来,特别是聪明警觉的头骡和二骡都站住不敢往前迈步了。在几道嶙峋如寺宇矗立的铁青色岩石旁,有一片开着金黄花卉的草地,右侧是一些稀疏的松林,在草地上几块大石包旁,正有七八只皮毛斑斓美丽的豹子在阳光下慵懒地或卧或坐着,旁边是几只已经被咬断了吼管血流遍地、断了气的盘羊,有两只被它们的利齿撕成了几块,看得出它们是刚刚战斗了一阵,现在正休息着。不远处还有鹰鹫、红嘴黑鸦、几只狼和豺狗等。
    豹子对它们猎获的这些新鲜的肉食并没有急于贪婪地吃完,这是因为它们觉得鲜肉不及放置一段时间的臭肉好吃,看来这些豹子是不缺吃的,日子过得很富足很悠闲,也不在乎其他动物吃它们猎取的东西,尽情让它们沾光好啦。当大队的马帮经过这里时,有两只豹子警觉地站起来,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商队,那帮小伙子已经把明火枪端在了手里,有经验的马帮娃都懂得,这样近距离地遇上凶猛的野兽,最好别去招惹,如果你不冒犯它们,它们一般也不会轻易地伤害你,但戒备是必要的,有时也会有例外发生。最担心的是骡马受惊,有几匹已经吓得流了一地的尿,驮脚娃就轻声对骡马低语着,安抚着,特别是要稳住打着颤的领头的头骡和二骡,聪本一声令下,大家开始继续走起来,在紧张和沉静中大队人马从这群豹子旁边的小道上走过,这群豹子果然与他们相安无事。
    走过黑松林坝,大家才松了口气。翻过山梁,一片红柳灌木林就在眼前,太阳已经偏西了,骡马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放起响屁来,这是它们饿了的表示,人们也感到饥肠辘辘了,在红柳林旁的河谷地带草坝间,商队终于停下来,今天露宿的营地就在这片有草地、有水流,还有几处来往的马帮们常年用的石块支起的锅庄的地方。
    经过一天漫长的跋涉,真想坐下好好地休息一阵,但这对马帮是不可能的,停下来的马帮娃们就各司其职地忙碌开了。无论是日出开拔还是日落露宿扎营,忙碌都是井然有序的,先把聪本桑佩罗布的中央大帐篷位置定下,然后管理骡马和扎营的司长就骑上马,绕中央大帐跑了一圈,用一根很长的黑色牛毛绳圈划出其他帐篷安扎的地方以及拴骡马的位置,不多会儿,营地就规划完毕,驮脚娃们就干练利索地忙碌开了,卸驮子的卸驮子,生火的生火,搭帐的搭帐,相互间又习惯性地开始了竞赛,这种竞赛可以说在马帮商队中每天都在进行,每一次气氛都是那么活跃又紧张,最先下完驮子的就胜利地欢呼起来了:
    “驮子卸完了! ”
    紧接着扎完了帐的欢呼:“帐篷搭好了! ”
    不多会这边也在呼,那边也在喊:
    “帐篷扎好啦! ”
    “驮子卸完了! ”
    烧茶的也敲起铜锅铜瓢欢呼着:“茶烧开了……”
    就在这样的竞赛里不多会儿,一座城阁就建立起来。在天气晴好又很安全的地方扎营,卸下的驮子就是整齐地长长堆筑在帐篷周围,四边各留一个人们进出的口子。
    炊烟袅袅融入天空,大茶熬开的清香味儿飘溢在坝上,人间的炊烟和生命的气息很快把这片静谧优美的空谷装满了,那些没有了重负的骡马们也舒舒坦坦地放松着自己的筋骨,在地上自由自在地打几个滚,然后起身边走边打着响鼻到周围的草坝和草坡上去美美地享受青草去了,不多会儿,水流边、山坡坝上到处都布满了骡子和马匹。在这样水草丰美的地方,今晚就不用给骡马们加夜料了,特别是那些力气大能干活的骡马,吃起草来很行的,一匹骡子一天大约要吃掉五十多公斤的草料,就是到了晚上它们也嘴不停地吃着马帮娃给它们添加的夜食,几乎都在“咂咂咂”地咀嚼着,所谓马无夜草不肥,对这些劳力好又听话的骡马,马帮是不会亏待它们的,它们是马帮的命根子,是人类忠实的好朋友。
    茶饭之后,马帮娃们很快就恢复了精神,于是歌声和说笑声都飘荡起来,如果时间还早,一些尚武的年轻人就会开始竞赛起来,三五一群地各自根据自己的喜好参与着,抱石的,摔跤的,练习枪法和箭法的都有,康藏马帮们宿营的营盘有时像舞场,有时像战场,有时又成了竞技场和练兵场,在村落和城镇又成了流动的商场。
    那个爱穿黑色镶红色边立领斗篷的青年在这支队伍里箭法和枪法都是数一的,他和伙伴们在茶马驿道上练就了出众的不凡身手,有好几个被称为“达玛”,也就是功力非同一般的出色箭手。要达到这样的功力,那是经过了艰苦的磨炼和长期的臂力、手指和瞄射等的训练的。此时,小伙子们一身轻装开始了竞技比赛,脱去黑色斗篷和长袍的那位青年这会儿着红色立领上装,白色绸缎大筒裤,裤脚束在彩靴筒里,一头乌黑的齐肩头发随意地用一根红带束在脑后,双眉浓黑形如剑,目光深邃而有力,鼻梁挺直形似刀削,轮廓刚毅的黝黑面庞充满了逼人的英气,在他举手投足间都洋溢着一股超群的魅力,加上他深沉内敛和沉稳有度、机智敏捷,在马帮队伍里他自然成了年轻人的中心人物,这个身材俊挺高大、目光时常阴郁的英俊青年正是翁扎土司家族的遗孤——翁扎‘郎吉,就是救助牦牛商队的领头的青年,现在大家都叫他桑佩坚赞。六年的马帮生涯已把昔日充满稚气的少年变成了铁骨铮铮、刚毅而英气逼人的硬汉子。他的成长,有高原马帮精神的润育,有高原大山大川大惊大险的磨炼和锻造,滋养他的还有马帮队伍的亲情友情,以及聪本桑佩罗布严父般的关爱,他还得到了深深的慈母之爱和兄弟之情。
    天黑了,有兴致听故事的年轻人都跑到年龄较长的驮脚娃格西那儿去听他讲格萨尔故事,讲阿格登巴的故事,桑佩坚赞听了会儿就离开了,走到聪本的大帐边往里看了下,见聪本已经躺下休息,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拿起一张白天搭骡马背的牦牛皮,铺在无围的帐篷边,身上盖着黑斗篷就躺下了,从这儿他可以看到满天灿烂的星斗,听着远处时而传来的说笑声和小河“淙淙淙”的奔流声,他脑海里又涌出许多的往事,随着年岁的增长,有一种渴望越来越强烈地在撞击着他的内心深处,复仇,这个秘密只有桑佩罗布父子知道,他对坚赞爱如亲子,随着坚赞的长大,他的父亲般的关爱变得复杂起来,对坚赞未来的担忧也越来越重了,但他也绝不能为了把坚赞留在身边而阻止他去复仇,谁都知道,家中的深仇大恨不报不是好男儿,他只期望坚赞能顺利报仇,能平安回到他身边。桑佩罗布清楚地记得,坚赞刚进入马帮时,他身上只有一把刀。有次马帮娃们经过一个村子,有个老人给他们讲了一段神箭手怎样练就了不凡的箭法,怎样可以一箭射穿一头牦牛、三箭射死一头巨大野牛的故事,坚赞听了后,却对他说他期望长大后他一箭就能在很远的射程内把他的仇人射死。从那以后他比谁都认真地开始练习箭法,只要有时间,在休息时,照着别人训练射箭的方法训练,把老人讲的故事里的方法也用上了,甚至是更苦地练,用托举驮子、石头、酥油包或牛腿之类的来练习臂力,为了使右手指有力,在冬天里,他将有棱角的许多小石片插在一堆冰碴中再泼上水,一夜之后,石片就坚固地冻结在冰堆里,只露着石尖,然后很早起来就开始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夹石尖,猛力地一个个拔出。夏季时节,他找来许多小木块,把它们深深地楔入泥土中,又用手指拉、拔,开始时,真的是练得皮开肉绽,疼痛难忍,他仍然咬着牙练下去,渐渐的手指磨起了茧巴,当桑佩聪本送给他那把弓箭时,他已经有足够地臂力,轻松地把弓拉得大开,很快进入瞄射和骑射训练了。
    清晨,驮脚娃们响几声嘹亮的哨音和吆喝声,那些懂事的骡马们就摇着嗡隆隆的铃铛声回到了营地,有些不太规矩的贪吃的骡马因为跑得很远,就得人去找回来,找回时因不守规矩自然要被驮脚娃用非常难听的话狠狠地责骂一顿,这时它们就会乖顺地走在主人身边,很懂人意的样子,它们之所以这样通人性,主要是因为它们几乎都是从上好的骡马中选出的,又长期经过赶马人的训练,对这些能跟它们对话的马语者,它们自然是很服从的。
    今天要赶的路途很远,这些即将上路的骡马们都被戴上了细牛皮或枝条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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