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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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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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血气方刚、坚毅的小伙,流着泪水,惊惧而失望地呼唤着如同母亲一样给予他们许多关爱的阿松……
    一个温馨美好的家园就在这艳丽的阳光下、在残酷的屠杀中消失殆尽,三个积怨甚深的青年心里充满了悲痛和无尽的仇恨。
    “我不想杀人,可他们这些权贵们要逼我杀人,不能这样就算完了! ”尼玛几乎是狂喊着说。
    “这样逼迫下去,他们就不会安宁了! ”塔森也说
    “我向神剑起誓,我要以它的誓言做我的誓言,你们干吗? ”坚赞坚定地说。
    “干! 怎么不干? 我早就想这样了。”尼玛握着拳头挥了下说。
    “还等什么呢? 这是他们让我们选择的! ”塔森伸出手掌说。
    三人用力地把手握在一起,坚赞说:“干! 向神之剑起誓。”
    三人异口同声地发誓:
    “救世悉安宁,出事获常住! ”
               第十八章
    公元869 年,不堪权贵压迫的康巴平民,在康巴铁匠维·库西列登的领导下在甘孜、德格、昌都一带发起一场震动全藏区的大规模平民起义,藏族历史名著《贤者喜宴》称此起义为“邦金洛”,藏族文史书《续藏史鉴》记:“此起义发于康,侵及全藏,喻如一鸟凌空,百鸟从,四方骚乱,天下大乱”……
    _ 第二天坚赞他们已经为松吉措阿松和阿婆阿爷的火葬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待着聪本和马帮的到来。下午,如血的残阳余晖照耀着大地,马帮的铃铛声在这片草滩上回响起来。
    以往每当这样的时候,松吉措总会走出帐篷,右手习惯地优雅地举在额头上遮住阳光,眺望远方一会儿,然后就会迎着马帮们,扬声唱起优美的山歌。这支长途跋涉的人马多年来每当听见这优美动听的歌声就会觉得一切疲惫都洗尽了,温馨快乐和幸福在迎候着大家,骡马也都会为之一振,亲切地嘶鸣几声,表示它们也到家啦。但是今天却十分的异样,歌声没有了,也看不见松吉措的身影,不祥的感觉攫住了人们的心。当他们走近松吉措家的牧场,赫然映入眼里的是难以置信的一片狼藉和悲惨景象。
    从来都是那么坚强的桑佩聪本终于被眼前的事实惊呆了、击垮了,这怎么可能? 松吉措这样善良美好的女人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不测? 菩萨上哪儿去了,这样悲惨的结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他知道事情的经过,他终于绝望地号啕大哭着紧紧拥抱住他这一生最挚爱的女人,这一生走南闯北几十年了,见识过的女人有很多,但最让他感怀、最让他动情牵挂的只有松吉措! 她不只是因为美丽而让人动容,她有许多感动人、感染人的优良品质,她是个充满了纯洁和善良慈爱的高尚女人,松吉措! 他不能没有她,他这一生不可能离开她,但是无论他怎么呼喊,松吉措也没有再睁开她美丽的双眼,她没有再看到分别多日的爱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她的灵魂也许已经步入了死亡之后的中阴世界,游移在人间和天堂之间,或许还游荡在牧场,等待她心爱的人来超度、安慰。
    是的,松吉措是个魅力与美丽、品格俱佳的女人,她柔美如草原上盛开的鲜花,刚毅如雪山上的冰峰,热情就像温暖的阳光,纯洁的母性之爱像草原一样博大坦荡。她以她的淳朴、慈蔼关爱着她能帮助的人们,桑佩岭马帮里无论年长的或年轻的无不敬崇她,这样如菩萨、如度姆一样高尚纯洁完美的女人怎么可以突然就消失了? 连那些每当到了草场就会打滚嚷嚷的骡马都感觉到了悲哀的气氛,它们再也不能听见女主人美丽的歌声了。坚如磐石的聪本终于被悲哀击垮,他感觉到了自己突然一下就衰老了,他明白多年来长途艰辛的跋涉在艰难的茶马路上,主要是因为他有个心爱的女人在等待他,这力量是那么神奇,使他在这样的年纪里也从没感到过疲惫,松吉措的离去,就意味着他马帮生涯的结束,他终于老了! 他终于对马帮生涯厌倦了……
    马帮娃请来附近草原帐篷寺的僧人,为松吉措和她的父母超度念经,在卦定的黎明时刻为他们点燃了松柏枝,点燃了层层架起的柴垛,在塔森和坚赞的劝慰下聪本终于依依不舍放开了他心爱的女人,塔森紧拥着父亲,他极力地想以他坚实高大、年轻的体魄来抚慰父亲的悲哀,以儿子的关爱使父亲能够承受住失去爱侣的痛苦,塔森爱自己的母亲,也爱阿松松吉措,她给予他的爱护并不次于生身的阿妈。
    烈火熊熊,在超度的经声中,松吉措,这个圣女一般的崇高女人和她的父母一道,化为青烟,在升腾的火光里,飞升融入浩寞的天宇,佛说,人世间积了善业和慈悲的人才能到达天堂,或者才能有资格进入北方乐土——香巴拉,那么,一生如此善良纯洁慈祥的松吉措是一定能够去到那儿的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不幸事件,坚赞和塔森终于决心离开商队,去实现尼玛他们三人复仇雪恨、除恶扶弱的理想。但他们面对一夜之间就变得苍老、憔悴,只是凝望着火光的聪本,却无法开口说出他们的打算。他们都静静守候在聪本身旁。
    太阳从猩红的朝霞里升起,死者的遗骸已经化为灰烬,做仪轨的人开始把一部分骨灰和着泥土做成佛事的察叉,将送往卦定的山口、山坡上的嘛呢堆放置,其余的骨灰将撒在草滩上。
    时间在超度亡灵的诵经声里流逝,在人们静默的悲哀里流逝,坚赞和塔森还是鼓起勇气,从坚赞被抓关进地牢、从尼玛家的遭遇到他们敬爱的阿松遭到不幸,点点滴滴地向聪本叙说着,最后说出了他们三人的打算,聪本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他一直是眉头紧皱着,好像在思索着自己的事情。几个小伙怕老人伤心,也就不敢再对老人说了。他们三人压低声音议论道:
    “也许阿爸根本就没听见我们说什么,他太伤心啦,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塔森心疼父亲。
    坚赞说道:“聪本是最坚强的男人,他这是不愿意,不忍心我们离开他,我知道,我理解他的心思。”
    “是啊,刚刚失去了他爱的人,他怎么再忍心失去我们呢? 但是……但是……我心里窝着的仇恨像火一样的在往上窜,我无法再忍受了,唉……”尼玛痛苦地说着,长长地叹口气。
    “还是再忍忍吧! 我们……”
    “忍? 一个人一生能忍受多少的欺辱?!孩子们,我并没有伤心得失去理智,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这时,聪本终于说话了,老人的声音虽然很苍老柔弱,但这个坚强的老人没有失去意志,他真的是不愿再失去这几个好儿子,让他们去提着脑袋过日子,那是很可怕的,必定是凶多吉少,但是如此深重的仇恨,如此沉重的冤屈,不可能就这样了结了,朵康男儿都是有血性的刚强者,有仇不报,不算是好汉,他,聪本,闯荡了几十载春秋的男人,已经在衰老了,他的儿子们可以去做他不能做到的事,但是……时世艰难,权贵压榨和勾结,势力之大是他们几个难于抵御的,他矛盾,痛苦,他也不甘心,但又犹豫不定。他深深地长吁了口气,想站起来,坚赞和塔森他们忙把他扶了起来,他一只手插进衣襟里,看着他们,低沉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主意已定,什么也难不倒你们了。你们跟我说,不过只是怕我不准许,怕我难过,是吧? ”他拉起尼玛的手,和蔼地抚摩着说,“孩子,我跟你一样心里的怒火是难以遏止……”
    “聪本,您答应我们了吗? ”尼玛激动地说。
    “我不同意也得同意啊! 有血气的汉子谁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他们那些土司头人贵族怎么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杀人? 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特权? 是菩萨还是神佛? 既然他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再规矩又有何益? 松吉措是那么的完美、善良,他们都要迫害,这世界还有公理,还有正义吗?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我父亲一起走南闯北,见过听过经历过多少的人生苦难,我们靠自己的智慧、靠自己的血汗挣下了家业,没想到老之将至却遇上了这样的不幸! ”聪本的眼里浸出了泪水,他取出羊毛绒帕摁了下鼻涕,又说,“如果我还像你们这样年轻,我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你们长大了,我不该像母老鹰一样总是把你们护在翅膀下,应该让你们飞翔啊! 听了你们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我发现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勇敢、智慧、正义和善良,我真的感觉自己是老了,马帮生涯也该结束了,完成了这次商队托运购销事宜,我就不想再跑了,这队伍也就要交给你弟弟来接管了,塔森是不会跟我回去了。你们是我放飞的三只雄鹰! 好啦,我赞同你们去做你们想做的事,狂风雪雨再大,都靠你们自己去顶了! ”说到这里聪本在坚赞和儿子塔森的肩上拍了下,他坚信他的这几个出色的儿子可算是男儿中的佼佼者,他们是不会失败的。虽然他们都听说了西藏、汉地时世动荡不安,英国和俄国频繁地想在西藏打开一扇侵略的大门,与无能的皇帝签着什么通商口岸的不平等协议,汉地民间造反起义者甚多,这就是官不公正、民不安啊。
    聪本接着说:“官逼民,民必反啊,知道邦金洛起义吗? ”
    坚赞点头答着:“知道,是一次大规模的平民起义,史称‘邦金洛起义’。”
    坚赞说的“邦金洛”,是指藏区历史上的一次大规模的平民起义。
    《西藏王统记》载:吐蕃末期,公元八百七十几年,康巴藏区“风霜荒旱,人畜多病”,加之奴隶主权贵瓜分奴隶,争夺土地民膏,康巴藏区平民不堪忍受沉重的赋税和劳役以及频繁的战乱,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平民起义,史书称为“邦金洛”,起义的领袖就是康巴工匠库西列登,他率领的队伍打下康巴藏区后开始西进,成千上万的奴隶跟着响应,起义声势浩大壮烈,直指吐蕃王朝统治中心拉萨。西藏许多地区受“邦金洛”影响,奴隶平民的起义如火如荼,延续的时间之久、规模之大,彻底动摇了吐蕃奴隶制王朝。《西藏王统记》记载:“这以后,王权递减如冬日之河水,十善法律如朽腐之草绳。……政事利乐如虚空彩虹散……”
    见多识广的聪本说:“对,‘邦金洛’是铁匠库西列登在康北地区首先发起的,他和许多奴隶就是忍受不了权贵的压榨才造反的,那次是大规模的造反,对西藏、藏东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波及整个藏区,时间持续了二十年,之后的吐蕃奴隶王朝彻底衰落下去了,这其实就是民愤的结局,你们能像他一样做善良人的金刚护法神,这应该是好事,我再舍不得你们,也该让你们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儿大终有离开父母的时候,是时候了,我不拦你们。好啦,既然你们主意已定,就别犹豫了,阿爸为你们骄傲! 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赶快离开这里,躲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干起来。”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坚赞对聪本说。
    “好吧,那些人召集队伍也得两三天,这里又远,时间还来得及,我们都出发。”
    他们给僧人们发放了布施,酬谢了他们后就离开了让大家热爱眷顾又伤怀的这片牧场,离开了美丽的卡日泽瓦草原,向着康东的方向行进。
    到了沃洛卡山口,坚赞、塔森和尼玛就该和聪本的马帮队伍分手了。临行,大家都依依难舍,聪本一再叮嘱儿子塔森,希望他要比坚货和尼玛细心周到考虑事情,因为他是最年长的。
    “别挂牵着你母亲和我,我会好好安慰你母亲的! ”父亲说。
    “阿爸,我们会回来的,你放心,家里的事情就让弟弟多承担了,你年纪大了,该享受我们的孝敬了,但我们却要离开你,你原谅我吧,不管将来怎样,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看着阿爸鬓角已经有了许多的白发,塔森心里很难过,歉疚的泪水流出了眼眶。坚赞和尼玛也含着泪光。
    “坚赞,塔森,尼玛,你们……”老人哽咽地没能说出话来,他用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泪水,拉着三个青年的手,用力一一握住,又在三人坚实的肩膀上拍了拍,点点头道:“去吧,多保重啦! 我等你们回来! ”
    临别时,老人按照桑德尔藏族牧人的习惯,亲手把三个孩子的马匹的尾丝用细条彩缎丝各绾束成绣球般的总结,这表示的深刻意义有几层:他们三人还是刚绽放的花朵,刚出枝的嫩叶;一切都是纯洁的;三人的友谊是至真至切的,这是生死之交! 看着老人用这方式表述着他对他们深厚的情意,小伙们眼里溢出了泪水,他们知道藏族牧人的马尾之交,是最深的友情,也是最牢固的友谊! 这也是聪本对他们最深的期望……
    老人没再说什么,就毅然地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马帮娃们这才惜别了他们的三个伙伴,跟着聪本走了。
    三个青年站在草坡上的嘛呢石堆旁远远目送着聪本桑佩罗布依然还是那么高大的背影,看着他和他苦心经营的队伍在丁零当啷的骡马铜铃声中渐渐走远、走远了。
    坚赞,塔森,尼玛知道,这一别,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他们终于踏上了一条血与火的道路,他们要完成复仇除恶的誓言,他们要让自己成为金刚战神……
    清朝末,时局动荡异常。自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就标志着中国近代历史的开始,中国开始走向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1860年法国借亚罗号事件与英国等联合进军侵入北京,烧毁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皇家公园——圆明园,这场侵略战争是第一次鸦片战争的继续,历史上谓之“第二次鸦片战争”,其间内地的平民起义不断,太平天国运动历时十几年,纵横十八个省,最后终被侵略者与腐朽的封建王朝联合剿灭。在之后的许多年中,农民、工人等民众的武装斗争仍然继续着,而藏区没落的封建农奴制度也面临着平民的起义和农奴的造反。
    19世纪80年代,在康南康北藏区流传着土司、头人常被袭扰、抢劫的说法,有的地方说是红面金刚出现,有的地方又说是黑面金刚再现,这一切把贵族阶层,包括西藏的噶厦政府都搅得不安宁了。特别是作恶太多的权贵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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