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的,罪不容诛。
那天的谈话不欢而散,之后叶蓁蓁连出门散步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在这之前她可以由人跟着去院子外溜达一小会儿。
这晚,叶蓁蓁洗完澡,坐在桌前发呆。算了算日子,不管纪无咎怎样,消息也该传出来了,纪离忧虽没有杀她,但也不能证明纪无咎还活着,因为纪离忧好像对她有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叶蓁蓁心头浮起一阵厌恶。
这时,纪离忧又来看她了。大晚上的往一个女人房间跑,这纪离忧真不讲究,叶蓁蓁腹诽道。
这人似乎心情不错,叶蓁蓁一阵紧张。
“明天我们就出发。”他说。
“出发?去哪里?”叶蓁蓁问道。
“自然是去京城,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他笑道。
单从这句话,还是不能推测纪无咎的生死。叶蓁蓁只好自我安慰着,没有得到死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只知道当皇帝的好,却不知道当皇帝的苦。”纪无咎的娱乐生活十分匮乏,整天闷在养心殿,批不完的折子,理不完的事情,他心里装着天下,劳心劳力的,真是一点都不快活,叶蓁蓁无数次感叹过,皇帝是个苦差事。
纪离忧却道,“既然当皇帝这么辛苦,他怎么不把皇位让给我来坐?”
叶蓁蓁答道,“说句实话,我觉得,就算你有皇室血脉,也不适合来做皇帝。”
“哦?”他来了兴趣,“为何?”
“眼睛都不眨地就把河炸了,害了人之后一点愧疚之心也无,反觉得是理所当然,这说明你没有仁心。你还没当皇帝,就已经害死那么多人,倘若有一天手握天下,怕是会更加地滥杀无辜,害尽天下人。身为帝王,对待大臣狠一些无所谓,但对待普通的老百姓,必须要有仁慈的心肠。这一点,一百个你,也不及一个纪无咎。”叶蓁蓁毫不留情地说道。
纪离忧本来笑呵呵地听着她说话,最后一句却让他变了脸色。他摸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叶蓁蓁,皮笑肉不笑道,“我就算有一百处不如他,至少有一点是比他强的。”
叶蓁蓁低头不理他。
他突然凑近,故意压低声音道,“我在床上比他强,你信不信?”
叶蓁蓁抬头,厌恶地看着他。
他却笑了,“不用这样看着我,大概是个男人都比他强吧。其实对付女人,这一点就够了,你说是不是?”
叶蓁蓁突然站起身,粉面含霜,她指着门,对他说,“滚出去。”
他站起来,却不挪一步,“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让我猜猜,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废人的?你还没有体会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吧?或是尝过之后,却忘不掉,又得不到?”他的笑容恶毒,看到叶蓁蓁因为一番羞辱而气得涨红的脸色,他的心中浮起一阵别样的快感。
他笑道,“总之他千好万好,却连个男人都不算。你甘心吗?”
叶蓁蓁抄起桌上茶碗直砸向他的面门,怒吼道,“滚!”
纪离忧偏头躲开,他突然上前一步捉住叶蓁蓁的手腕,用力把她扯到面前,挑眉道,“这就害羞了?”
叶蓁蓁气得嘴唇直哆嗦。她用力挣扎着,却又被他突然搂住腰,接着,他低下头捉住她的唇狂暴地吻起来。
叶蓁蓁张口用力一咬,他吃痛躲开,气息凌乱。
纪离忧此时的目光已经变了,变得热烈而疯狂。他方才只是想调笑几句,气一气她,却不想最后发展成这样,现在,他满脑子只剩一个疯狂的想法。
得到她,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
纪离忧不怕叶蓁蓁恨她。反正她已经够恨他的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突然把叶蓁蓁拦腰抱起,走至床前。
叶蓁蓁又岂会不知他要做什么。她疯狂地踢打着,“混蛋,畜生!你给我滚!”
纪离忧把她放在了床上,自己倾身压过来,他又来亲吻叶蓁蓁的嘴唇,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咬他,他在她口中一通肆虐,渐渐地嘴唇向下游移,同时解开了她的衣衫。
叶蓁蓁眸光一闪,手假装挣扎,其实悄悄地伸向床边,那里,藏着几粒药丸。
是的没错,就是她曾在金陵买过的那种药丸。因为南方天气潮湿,为了防止药力消耗,医馆的老板制作药丸时会在表面裹一层防潮的丸衣。当时老板对自己这一新的发明可是大夸特夸。丸衣不怕水,只有进到胃里,遇到胃酸时才会化开。所以虽然那天药瓶里进了水,但后来叶蓁蓁把药丸都倒出来擦干净了,以备不时之需。为了确保一旦受到欺负能第一时间够到药丸,她在房间各处都放了些,身上也带了。
这会儿,最方便的就是床头了。
叶蓁蓁拿了两颗药丸,趁他不注意放进嘴里含着,然后,她突然翻身把他推起来,按着他疯狂地亲吻。
纪离忧方才情动,手上松开了些,因此让她得了逞。他冷不防突然被叶蓁蓁亲吻,热烘烘的脑子顾不得诧异,只余一片甜蜜,与越烧越旺的欲念。
他按住她的后脑,迎接着她的亲吻,张开嘴勾住她的香舌翻搅。他闭着眼睛,睫毛如寒风中的蝴蝶瑟瑟抖着翅膀。眼前一片黑暗,脑中却又仿佛火光一片。纪离忧吻着她,心口越发地胀胀的不知是甜还是酸。
叶蓁蓁一边把药丸顶进他的口中,一边一手托着他的下巴,将他的下巴向上抬了抬,好方便药丸进入他的喉咙。这一举动像是迫切的催促,纪离忧的魂儿几乎飘起来,他搂着她的腰,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摩挲。
叶蓁蓁忍着浑身的不适感,托在他下巴上的柔荑向下滑,顺着他的嗓子眼儿滑了两下。
纪离忧只觉喉咙一阵发紧,药丸就这么滚进了食道。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推开叶蓁蓁,捂着胸口一阵猛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叶蓁蓁重新穿好衣服,用力擦了擦嘴巴。
纪离忧顾不上她,趴在床前催吐,却因晚饭吃得太少,这会儿什么都吐不出来。他终于坐起身,看向她,“我死了,你一定会陪葬。”
叶蓁蓁笑道,“放心吧,你暂时死不了。不过我以后会亲手杀了你。”
“到底是什么?”
“哦,就是能让你修身养性的药,据说药性挺快的,这会儿应该能发作了吧?”她说着,目光向纪离忧身下飘去。那里,他的小帐篷依然坚守着。
“你……!”纪离忧恼怒地看着她,突然又要扑过来。
叶蓁蓁竖起食指朝他摇了摇,“千万别冲动,就算你现在行,半柱香之后也就不行了。不信你等着。”
纪离忧不知如何是好了。男人,对自己那方面的能力都在乎,倘若刚刚入巷不过片刻便交代了,实在扫兴。可如果坐等着自己萎掉,似乎更扫兴……
纪离忧的纠结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的小兄弟坚持不住,终于弃械投降了。
“……”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叶蓁蓁笑眯眯道,“至少从持久上来看,他似乎也比你强百倍。”
***
惹怒纪离忧是要付出代价的。第二天,叶蓁蓁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之上。
纪离忧坐在马车之中,闭着眼睛,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马车正在缓慢地行走,叶蓁蓁有些好奇,想要掀开窗帘向外看,手刚伸出去,纪离忧的声音突然响起:“做好心理准备再看。”
叶蓁蓁没理会他,掀开了窗帘。
入目是一片白色,仿佛暴雪过境。家家户户的门上窗上都挂着白布,有些树上也挂着。街口处立着白幡,在风中一荡一荡的。
“这是……”叶蓁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早就告诉过你了,国丧。”纪离忧睁开眼睛答道,话中透着几分快意。
“我不信,一定是你故意让他们假装国丧骗我。”
纪离忧冷笑,“你不信就站在山上看看,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能耐买通那么多人。”
叶蓁蓁听到这话,走出马车,爬上车顶。她站在车顶上向远处望,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到边。她只觉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88
叶蓁蓁睁开了眼睛。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片残忍的白色。
纪无咎死了;纪无咎死了;纪无咎死了……
叶蓁蓁蜷起身体;把脸埋在臂间啜泣。她的世界仿佛突然塌陷了。连日来能吊着她的精气神儿的唯一力量,就是他的生死。如今突然之间,尘埃落定;他已不在人世,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孤魂野鬼,再不想在这世上独自流连。
不,不行。要活下去,为他报仇。她要亲手杀掉纪离忧。
叶蓁蓁擦干眼泪,坐起来,想先弄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房间有些小;床也小,地板是木头的,外面好像有阵阵的水声。
还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叶蓁蓁以为自己头晕,但是世界晃得好像挺有规律。她扶着额头下了地,刚一站起,世界猛地一晃,她差一点跌倒,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叶蓁蓁向外面走去,触目所见是一望无际的水。
原来她是在船上。可是……“这是河吗,怎么没有岸?”她喃喃自语。
“这是海,”纪离忧走过来,答道,他站在她身边,放眼望向大海的深处,“你没见过海?”
叶蓁蓁捏紧拳头,眼中恨意遮掩不住。
要怎样杀了他?
纪离忧收回目光,正好看到叶蓁蓁的满面杀意。他不满地皱眉,“别犯傻,你杀不了我。”
叶蓁蓁不想与他说话,更不想看到他。她走回房间,躺在床上发呆。心中想了无数个杀掉纪离忧的方法,然后又无奈地一一排除。
奇怪了,纪离忧为什么不杀她?难道真的打算留着她侮辱?想到这里,叶蓁蓁一阵犯恶心。
海,大海。她以前也憧憬过大海,纪无咎还说过要带她去海边玩儿,去视察大齐的海军。
等等……海?!
叶蓁蓁突然觉得很说不通。虽然大齐现在海路畅通,来往商船不断,但是纪离忧若是想尽快到达京城,最快的显然是骑马,其次是乘马车,为什么现在选择了海船?
就算海船张满帆在顺风的情况下速度也很快,可是谁能保证天天顺风且风力强劲?再说海船也不如马车安全,他就不怕船翻了大家伙掉进海里喂王八?
一定有蹊跷。
不走陆路的原因是什么?
有人在查,而且是严查,严到他无法掩人耳目的地步。
那么严查的命令是谁下达的?是内阁吗?
极少数人知道纪离忧的存在,更没人知道他和洪水有牵扯。因此,就算内阁有这个权利,突然失去君主乱成一团之际,他们也不会去查纪离忧。
再者,如果知道纪离忧的身份,他和谭寄两个人摆在面前,显然纪离忧更有资格继承大统,现在内阁当家的是方秀清,方秀清讨厌谭寄,所以纪离忧和谭寄摆在面前,他多半会选纪离忧,又怎么会查他?
所以,这个命令,一定是纪无咎下的!纪无咎他还活着!
叶蓁蓁激动地从床上直接跳起来,脑袋一不小心碰倒屋顶,咚地一下把她弹回到床上。
她坐在床上,捂着脑袋又把方才的推理捋了一遍,确定没有丝毫漏洞,这个结论千真万确。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不明,那些国丧又是怎么回事?她亲眼所见,纪离忧也没那个能力买通那么多人,虽然官府查得不严,但到底还是有人在查,他不敢过于高调。
她好像莫名其妙地就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应是之前被迷晕了。那么纪离忧若是想让她看国丧,出门便是一个村落,肯定有国丧可以看,何必把她迷晕之后带到一个新的地方?太多此一举了吧?
解释只有一个,他们所在的村子没有,那个地方却有。
为什么?
叶蓁蓁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站在马车上看到的画面。不止是白色,而且,从地形上来看,他们所在的地方相较于四周围地势低洼。
如果遇到洪水,这样的地方自然首当其冲,死的人也会最多。大概家家户户会死人吧。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狗屁的国丧,那里处处挂白,只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叶蓁蓁一阵狂喜,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都在欢乐地跳着,心脏更是震颤个不停。
纪无咎还活着,不仅活着,他这是在想法设法地宣示自己的存在,好让她知道他还活着。要不然,他假装驾崩,暗藏在深处,坐等纪离忧上钩,才是上上之策。
叶蓁蓁忽地眼眶发热,这傻子,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竟然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活着才有机会。而且现在纪离忧不正在自己送上门去吗?
叶蓁蓁躺回到床上,抓过薄被盖着头一通狂笑。大概是憋了气,她感觉到一阵胸闷,又加上这大船不停地晃,晃得人胃里难受,于是这时候她又犯恶心了,这次没忍住,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去吐了。
这一吐就吐了个昏天黑地,叶蓁蓁把酸水都吐出来了,浑身脱了力,吐完之后,她瘫坐在甲板上,靠着栏杆吹海风,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纪离忧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茶,一边说道,“第一次出海都这样,我当初比你晕得还厉害。”
叶蓁蓁接过茶来喝了,喝完之后把茶杯递还给他。作为一个有礼貌有涵养的大家闺秀,她头一次对“谢谢”两字如此吝啬。
纪离忧放下茶杯,又递给她一个剥好的橙子。橙子酸酸甜甜的,叶蓁蓁一点一点全吃光了,吃过之后感觉好多了。
于是她身上有了力气,站起身拍拍屁股又回房间了。全程对纪离忧不发一言。
纪离忧便坐下来,隔着栏杆望着大海,苦笑。
接下来,叶蓁蓁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没想到晕船可以晕成这样,果然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海船就是和河船不一个档次的!
她乘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