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别担心,又不是从此不往来了,更不是要搬去别的地方,几年也见不着的。不过是后面一座宅子,有母亲和家里的关系,咱们见面的机会还少吗?更何况,我们家族在京中的人也少,如今祖父母这一房的姐妹,除了大姐姐,便是我们两个,大姐姐如今进了宫。我和妹妹就更显得孤单了,昨儿晚上听见我娘和爹爹商量说,就算搬进了新宅子,也只想让哥哥跟着搬过去,我们姐妹两个,少不得还要在这边府里附学呢。”
这一点洛槿雪确实不知道,闻言不由得惊讶道:“既在这里附学,自然也是要住在这府里了,这么说,你们两个不用走?啊,那真是太好了。原本我还想着你们走了,这心里真是舍不得。”
宫屏笑道:“是,我们也舍不得。”
宫蕊正在一旁擎着洛槿雪的水精钗子细看,闻言也笑道:“我更舍不得六姐姐,还想着过了年,万物复苏,草木花开,让她给我找野果子吃呢。”
提到洛槿初,洛槿雪脸上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掩饰过去,摇头笑道:“说起来,那天妹妹受我连累,只怕如今六妹妹心中不但恨我,对妹妹也是有心结呢,没见她这许多日子都不过来了?”
宫蕊一愣,宫屏却是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但她身旁的宫蕊却是紧张起来,看着洛槿雪急切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六姐姐对我向来很好,何况我也没得罪她。”
洛槿雪淡淡道:“妹妹是没得罪她,只可惜,那天我实在是嘴快了些,说的那句‘吸引了宣王府世子和仁亲王府世子注意’的话着实惹恼了她,没看见当场就给我脸子看吗?妹妹是个实心眼的爽利人,当时也笑得前仰后合,怎么不让她心里恼?当时她是什么模样,我不信你没看到。”
宫蕊想起那一天,洛槿初的面色的确不太好看,一时间不由得就有些懊恼,忽听宫屏淡淡笑道:“放心吧,六姐姐是个大度的,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四姐姐也不用太在意的,只是你这张嘴啊,日后说话的确要小心些,我真是不明白,六姐姐到底怎么就得罪你了?见着她就要打趣。”
洛槿雪见宫蕊脸上还有一丝担忧,心中冷笑一声。扭过头冷哼一声道:“你们说我小心眼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一副清高骄傲的样子,有什么?不过是在乡下住了几年,学了些医术罢了。这难道是什么光彩事?偏上天也向着她,竟让她凭着这个出了那么些风头。宣王府世子追着捧着她,如今连仁亲王府那么点一个孩子,她也笼络在手中,哼!什么东西。”
宫屏不言语了,宫蕊在一旁却是有些不服气,小声分辩道:“这又不是六姐姐想要的,她被那小世子缠的也是无奈啊……”不等说完,却听洛槿雪冷笑道:“无奈?我看她是故意做出那副无奈样子,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更清高?亲王府的世子呢,她都可以不屑一顾,啧啧,多威风。”
宫屏默然不语,宫蕊则眨着大眼睛,似乎十分不理解,她心目中非常美好温和的六姐姐怎么会是洛槿雪说的这样子。正疑惑,忽听外面丫鬟的声音道:“四姑娘,三姑娘和五姑娘八姑娘过来了。”
洛槿雪笑道:“她们怎么凑到一起了?”说着站起身就要下炕。却见宫屏也站起身,轻声道:“在四姐姐这里坐了许久,也该回去了,不然太太怕是要找我们呢。”
洛槿雪笑道:“就在这里坐着呗,都是自己家的姐妹,姑太太能怎么担心?难道你们还能跑丢不成?”说是这样说,看见宫屏携着宫蕊下炕,她倒也没横加阻拦。
这时候门帘一挑,洛槿宜和洛槿欣洛槿芳都走了进来,看见宫屏宫蕊,都笑道:“哟,两位妹妹也在,今儿可是赶巧了。”
宫屏笑道:“我们在四姐姐这里坐了半日,正要回去呢。”言罢和宫蕊与洛槿宜等见了礼,便手拉着手出了门。
洛槿宜有些奇怪,看着洛槿雪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屏妹妹好像是脸色淡淡的样子,四妹妹莫非得罪了她?”
洛槿雪苦笑道:“我哪里敢得罪她?不过刚刚说了些真话,大概让她心里对我存了成见。不管了,先要出了这口气再说,再看那个女人这样一直装下去,我真是要活活呕死了。”
洛槿宜和洛槿芳听见这话,都是眼睛一亮,洛槿芳因为是庶女,虽说因为母亲娘家还有些势力,在府中地位不是很卑下,此时却也不敢上前问,洛槿宜倒是忍不住了,一扯洛槿雪的袖子,小声道:“你说的是……哪一个?”一边说就一边伸出只巴掌,然后又握上拳头,只让食指竖起,加起来便是个六字。
洛槿雪微微一笑,看了眼洛槿宜身旁的洛槿月,对身旁丫头道,领着八姑娘去外面吃点点心。说完,见洛槿月出去,她才摇头道:“我不过是在话里提了提,屏妹妹那是个精明的,只怕混不过去,好在蕊妹妹却是天真烂漫,这件事,怕最终还是要着落在她头上。”
洛槿宜皱眉道:“蕊妹妹和她一向亲厚的,就算她性子淡,但是蕊妹妹也喜欢亲近她,从这里下手,靠谱吗?”
洛槿雪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洛槿芳,微笑道:“所以才需要姐姐帮忙,我一人之力怕是有限,不过若是我们姐妹联手……”
她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眼中得意之色更深,轻声道:“殊不闻‘三人成虎’?姐姐们帮我多说几句,由不得蕊妹妹不乖乖钻进套里来。”
洛槿宜面色微微一变,看着洛槿雪,眼中带了点提防之色,沉声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个玩笑罢了,难道还要把大家都拉下水?”话音未落,就见洛槿雪捂着嘴巴笑道:“姐姐这话有意思,怎么叫把大家都拉下水?六妹妹是个多厉害的人,别人不清楚,难道咱们还不清楚?还是姐姐也以为她就是那么娇弱天真的?我可不信姐姐这样笨呢。既然是这样,咱们想让她吃个亏,以我一人之力,也太困难了吧?”
洛槿芳洛槿宜心里都明白,洛槿雪之所以会这样做,不过是不放心自己两人,所以才要把她们俩也给拉下水罢了。只是想到这些天洛槿初的风光无限,想到秦锋和宫羽,想到连那仁亲王府的小世子都郑重说长大要娶洛槿初,两人心中的嫉妒便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洛槿芳看了眼洛槿宜,见她还是皱眉思索的模样,忽然咳了一声道:“三姐姐,叫我说,别多想了,咱们几个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既如此,便和四姐姐一起,没有让四姐姐一人担着的道理。”
洛槿宜听了洛槿芳这话,心里也知道,要想让洛槿初难看,是决不能隔岸观火独善其身了。因想一想,便重重一点头道:“既如此,那便这样决定了吧。只是终究大家是姐妹,凡事还是要讲究一个度的,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开玩就罢了,别闹的大发,再有人誓不罢休的追查。”
☆、第六十四章
洛槿雪笑道:“姐姐放心好了;我难道连这点成算都没有?只是让她在人前丢回脸而已,她不是向来清高吗?娇娇弱弱地像朵白牡丹似的;这一回咱们就看看牡丹含泪的模样。”
洛槿芳笑道:“四姐姐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知道你聪明还不行么?快和我们说说;你究竟想怎么做?”
洛槿雪微微一笑;轻轻招了招手,于是洛槿宜和洛槿芳便凑过头去;听她慢慢叙述着,两人的眼睛都渐渐明亮起来。
不说她们三个在洛槿雪的房间里密谋;只说宫屏和宫蕊;两人一路回去;宫蕊便疑惑道:“姐姐;为什么要出来?三姐姐和五妹妹过来了不是正好儿吗?人多也热闹。”
宫屏皱眉道:“蕊儿,咱们毕竟不是洛家的女孩儿,以后来往还是要谨慎些。四姐姐这个人,虽然平日里热心,却是有些小心眼儿,人都是这样,隔着近了,便有不尽的怨恨生出来。必要隔得远远的,轻易不见面,偶尔见了,才从心里亲热呢。”
这些日子,洛槿雪因为那点小心思,着实没少笼络这姐妹两个,宫蕊惦记着她给的那些吃食,因此对姐姐的话也有些不以为然,嘻嘻笑道:“四姐姐是有点小心眼,不过六姐姐的确是很出风头啊,有时候我看着心里都是又羡慕又嫉妒,何况是四姐姐这样的堂姐妹。”
宫屏想到洛槿初这些日子的风头,不由得也苦笑道:“虽然未必是六姐姐本意,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唉!想来她日后在这府里,更不知会如何了,好在她一向谨慎,不冒失。”
宫蕊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看向宫屏道:“姐姐,你说,六姐姐真的会怪我吗?怪我不懂事?”
宫屏笑道:“怎么会呢?你别听四姐姐那么说,她只是心中冒酸水儿呢。”
姐妹两个一边说,便回到了梨花院中,宫屏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宫蕊更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转眼间就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去了。
进入了腊月,府里便忙碌起来,连带着洛夫人这梨花院中,也是往来不断,要给姑娘们做过年的衣裳,也有为了过年而做出来的各色点心,更多的是人情年礼往来。
大人们忙的脚不沾地,男孩子们这期间也往来于各个勋贵之家,为自己的将来建立人情关系。只有女孩儿们,除了针织女红之外,也没什么事情做,便常常聚在一起聊天做戏,当然,这其中是不包括洛槿初的。
“六姑娘,仁亲王府的小世子过来了。”
洛槿初正在密室里专心致志的用玻璃试管提取药液,因为这项工作太隐秘了,所以她本来就有些心惊胆战,谁知就在这时候,香草的声音在门外忽然响起,吓得她手一哆嗦,于是那试管就立刻掉到了桌上,里面的药液也撒了出来。
“我擦。”
洛槿初咬牙低声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手忙脚乱的拿毛巾擦去桌上的药液,一边头也不回的大叫道:“去和那小子说,我没空。”
屋外沉默了一会儿,传来香草为难的声音:“姑娘,这个理由从前天开始,对小世子就没有用了。”
洛槿初深吸了一口气,向天翻了翻白眼,咬牙道:“那你就去和他说,我死了。”
香草这一回沉默的时间更长,好半天,门外传来幽幽的声音:“姑娘,别玩了,您是要玩死奴婢吗?奴婢被玩死不打紧,小世子的性格您难道不知的?到时候闯进来,我看姑娘你怎么哭?”
“我去啊!”
洛槿初仰首向天,痛苦的低嚎了一声:香草说的有道理,妈的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穿到了古代不说,竟然还招惹了秦锋和齐煜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煞星。
黑着脸出了密室,她便对香草抱怨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和奶奶说了吗?这小家伙再来一定要拦住,怎么还让他进来了?”
香草苦笑道:”姑娘也不想想,这是小世子啊,奶奶拦得住吗?也别说奶奶了,就连二太太看见他,也得陪着笑脸啊。这不,奶奶本来想着去找二太太过来,一起给姑娘挡驾,谁知二太太一听说是小世子可能要来,立刻拉着奶奶往老太君的院里去了。“
洛槿初整个人都无语了,纤纤玉手扶着额头,喃喃道:“作孽啊作孽,这可怎么办?好容易这个月不用上学,也没人来聒噪,我想着专心做些东西,结果这小世子怎么就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难道他们家不用预备过年的东西?他怎么这么闲呢?”
香草忍不住掩嘴笑道:“姑娘糊涂了?小世子才多大,亲王府就算是预备过年的东西,又怎么会把这些杂事交给小世子?姑娘是清闲的时候儿,不用上学,小世子也不用上学了啊。”
这话一阵见血,登时就把洛槿初说的哑口无言,她没好气的看了香草一眼,恨恨道:“这会儿倒是才思敏捷了,既有这份眼光本领,怎么不说替我想个办法,解决了这个小煞星?”
香草摇头道:“姑娘,你就是借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帮您想这个办法啊。不过……”说到这里,她眼睛如同星辰般亮了起来,凑近洛槿初笑道:“姑娘,奴婢虽然不敢替您出谋划策,却知道当今世上,能制住小世子的倒是有一个人。”
“谁?”洛槿初不太相信香草的话,那小世子明显是连他老子都制不住的,也许是因为儿子死里逃生的关系,听说如今仁亲王爷都不敢管这个儿子了,天天捧在手心里一般,不然齐煜怎么可能天天往侯府里跑。
“当然是秦世子了。”
香草得意笑着,伸出一根指头道:“说起来,倒也未必就是秦世子能制得住小世子,但其他人可未必肯为了姑娘得罪小世子,只有秦世子,才会为了姑娘想办法阻止小世子天天过来。”
洛槿初冷哼一声道:“你出的这叫什么馊主意?小世子如果只是一只狼,你嘴里那个秦世子就是一头老虎好不好?我难道这么傻,把一头狼招来了,再招一头老虎来?”
香草呐呐道:“奴婢只是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秦世子帮姑娘应付小世子,姑娘不就可以脱身出来了吗?”
洛槿初直摇头,心想少来,鹬蚌相争那是势均力敌,这两个呢?明显不是一个级别上的,我别到最后,把小的弄走了,却找来了个大祸害。好歹这小的不过是童言童语,也好应付,大的那一个可就完全不同了。
主仆两个来到前厅,只见小世子齐煜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小大人似得装出一副沉稳样子,正微微拨着茶碗盖儿,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欣喜。
洛槿初默默看着那两条悬空的小腿,心想特么的这古代孩子也太早熟了吧?毛还没长齐,腿都够不到地,就张罗要泡妞。
大概是察觉到了洛槿初的视线,齐煜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连忙从椅子上跳下,然后他来到洛槿初面前,抬头看了看她,又伸手在自己的头顶比了一比,非常严肃的点头道:“姐姐不用怕我长不高,应该再有三年,我就可以比你高了。”
洛槿初诧异的看着齐煜,惊讶这小孩儿对人心的揣测之准确,却见齐煜冲她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