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话?只要把这事儿和老太君一说不就得了?不过就算是老太君,也不会这样随便就要了人命,毕竟你只是精神出轨,又不是身体。怎么在你嘴里,竟把沉塘活埋说的这样轻松?”
梅姨娘轻声道:“我从前的家乡,只要女人被贯上了不贞的帽子,便是这样处置的。”她想了想,忽然又道:“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怕死,当初知道他死了,我也想着跟他去,只是欠父母的养育之恩没还完,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谁知造化弄人,他竟然还活着,如今,我知道他活着,就已经满足了,再生出别的念想,就是贪心。刚刚之所以不肯承认,还是……还是我贪心,我想着,只要活着,或许什么时候,就能多看他两眼……”
说到此处,忽然觉得自己在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面前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太过无礼,更何况,这女孩儿还是自己丈夫的女儿,自己却在她面前说着对另一个男人生死相随的真心,六姑娘是好人,但自己也不该这样放荡不知羞耻。
于是她便住了口,却听洛槿初笑道:“我就说嘛,我自认为还是了解你的,晓得你不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就将真情抛到一边的女人,果然被我说着了。不怕死,活着只是为了多看那人两眼,啧啧,情到深处无怨尤,便是这样子的么?”
梅姨娘不言语,心中只觉着凄然又绝望,纵然*人回来了又如何?自己终究已为人妾,便是相逢匆匆看两眼,也不过是只得心头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罢了。
一念及此,不由得潸然泪下,却听洛槿初幽幽道:“九死一生,只因为心中有你,方挣扎着活了下来。茫茫千万里,辗转得到了你的消息,再见时,你却早已成了别人的妾……”
她语调伤感,每一个字都正合了梅姨娘的心思,只怕她听得珠泪滚滚,用帕子捂着脸小声的啜泣起来。
“哎呀我的老天,怎么可以这样狗血?这不是八点档的肥皂剧啊,这是生活啊,怎么还可以有这样狗血又感人的故事?老天,老天,真的受不了啊……”
梅姨娘被洛槿初几句话勾动了心事,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就见这向来端庄的六姑娘竟猛然一下子从炕上蹦下去,在地上转着圈儿的低声叫着。登时只吓得她也忘了哭,瞪大一双杏眼无措的望着对方,心想坏了,六姑娘该不会被我的事情为难到,竞得了失心疯吧?
“不行,这样感人的事,没遇上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怎么忍心让它就这样以悲剧收场。”
忽见洛槿初站定了身形,在地上坚定地自言自语,然后她一把拉住了梅姨娘的手,沉声道:“姨娘想和哪个男人长相厮守吗?若是你能舍了这份荣华富贵,我就帮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姑娘……”梅姨娘惶急叫着,心想六姑娘真是得了失心疯吧?这样的事情,她不去告诉奶奶和三爷,我已经是足感她盛情,从没听说哪个当女儿的帮着自己父亲的小妾和别的男人往一块撮合的。
洛槿初看着梅姨娘那焦急慌乱的眼神,也能猜出对方大概是接受不了自己如此的“开明”,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有多胡来,多么不遵守穿越人士的规矩,可是让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个从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了下来的男人和梅姨娘这一对有情人一生伤心,她也真的做不到啊。
洛槿初,你要冷静,是的,冷静下来。喔,你不能因为一时的感动就把自己陷入危险中,各种作品里那些肆无忌惮,以为自己开着金手指就可以离经叛道的穿越前辈们的下场难道还不够让你清醒吗?
她在心里给自己泼着凉水,然后看了梅姨娘一眼,微笑着道:“是我太心急了,听了姨娘的话,一时间感动,所以就有些不管不顾。”
☆、70第七十章
梅姨娘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六姑娘总算恢复正常了;如果因为我的关系就让她变得疯疯癫癫,那我真是万死也不足以赎这份罪孽。
刚刚把心放在肚子里;就见洛槿初重重一点头;握拳道:“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决不能冒冒失失;被人抓住了痛脚和把柄。”
梅姨娘“咕咚”一声坐在炕上,惊恐的看着洛槿初:老天啊;谁能来告诉她;六姑娘到底有没有疯?她……她竟然真的想促成这件事?如果让三爷知道了;自己死也就罢了,六姑娘也会被打的半死吧?而且从此后老爷也不会再宠*呵护她了,她都快到议亲的年纪了,若是父亲不肯理睬,那将来……
想到此处,梅姨娘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抓着洛槿初的手含泪道:“姑娘对婢妾的再生之德,婢妾终生铭记。只是求姑娘把这件事忘了吧。若是让三爷或者奶奶知道,姑娘这一生前程,就是婢妾给毁掉的,婢妾便是死了,也难心安啊。”一边说着,她就要给洛槿初跪下去。
洛槿初看着她的表情,也能够察觉到这些话是发自内心的,梅姨娘确实是为了自己好。于是连忙扶住对方,郑重道:“你以为我只是头脑一时发热,被你们感动了,便要冒天下之大不讳来帮你们吗?你错了。我这样做,自然也是有我的私心。我娘的性子,如今虽然收敛了许多,但我心里清楚,她其实还是对于我爹爹身边有你们这些女人感到不舒服的。这种情况下,让你离开,就可以让我娘心里稍微舒服那么一点,虽然也不能起什么作用吧,但总也可以勉强说是两全其美。”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双柳眉微微竖起,冷哼道:“男人们就要三妻四妾,女人就要从一而终,这世上的道理,全是向着男人的,把咱们女人置于何地?我虽然敬*爹爹,可是对他的齐人之福,却也不能苟同。何况爹爹有这么多的女人,你那情人却只有你。爹爹对你也不过是普通的一点情分,他真正*的人还是我娘。可你那情人,却是将你放在和生命等同的重要位置上,既如此,我为什么要为了爹爹几个月去你房里过的那一夜,就眼看着你那个情人孤苦一生呢?”
洛槿初慢慢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要将她穿越这些年所受的浊气尽数吐出去,然后她微微扬起下巴,淡淡道:“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我,我说要成全你们,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同情心,只是因为我不平,俗语说,不平则鸣,这个世界我改变不了,我便只能顺从着。不过若是让我遇到了能管的事情,拼着被人说离经叛道,我也要拼这一把。这不是圣母白莲花,这只是我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梅姨娘不懂圣母白莲花是什么意思,但是洛槿初这一番话,却也让她被三从四德熏陶的死水一般的心里,微微荡起了几丝涟漪。她怔怔看着这位六姑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见洛槿初又转过身来,吐了吐舌头道:“当然了,我也不是傻大胆,所谓的豁出去一切,不过是说说而已,咱们当然不能这么傻,不但一切不能豁出去,就是自己的一片指甲,都不能豁出去,要保管的好好儿的,活得滋滋润润的。所以我说,这事儿要从长计议,必须要挑个好的时机来完成。只是这些日子,你别再出去了,我之前在西角门问了那婆子几句话,怕她趁了心,你再出去就露了形迹。”
梅姨娘点点头,小声道:“婢妾今天出去,本就是和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再来这里的,婢妾已经害了他,如今又是这个身份,总不能再害他孤苦伶仃一辈子吧?”
洛槿初耸肩道:“你这样想也没错,只是感情的事如果能这么容易就放下,他也不会在这里傻等了这么多天,只为见你一面了。更不可能在当初九死一生的环境里,挣扎着活下来。”
说到这里,见梅姨娘黯然神伤,她有心让对方放松下心情,便嘻嘻笑道:“说起来,羽哥哥他们都把那个男人当成山匪了呢,还以为他是来踩点子的,不过这些日子倒没听他们再提起,想来也是因为侯府至今还是太太平平的吧。”
梅姨娘一直都知道洛槿初不是个简单的女孩子,但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简单到了这个地步,前一刻还在想着努力帮自己,这会儿就能笑出声来。她难道一点儿都不害怕?一点儿也不担心?都没有愧疚感的吗?
犹豫再三,这番话她没有问出来,想到之前洛槿初关于男人女人的那番话,想到她说的那句“这不是圣母白莲花,只是我想做的事,仅此而已。”虽然她不明白圣母白莲花是什么意思,不过也隐隐约约能意会到。
虽说下定决心要破坏老爹的齐人之福,让梅姨娘和那个不知名的老情人终成眷属,但洛槿初却是非常谨慎细心的,她自己很清楚这种事儿如果暴露出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老实说,她综合考虑了一下父亲母亲的心态,觉得他们或许不会因为自己的大胆举动而产生太多想法,母亲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巴不得父亲身边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滚蛋吧。父亲呢,自从和母亲和好后,似乎也不再很享受这种齐人之福,应该也是意识到这种福气其实是负担了。
怕就怕这事儿被别的有心人知道,到时候自己名声受损,甚至挨打挨骂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连累爹娘也被人说教女无方。在现代都有的是舌头杀人不用刀的例子,这古代的唾沫星子威力恐怕更加巨大,堪比硫酸了吧?
洛槿初很敬*自己的爹娘,所以她必须不能凭着一时热血冲动行事,她要有一个周详的计划,让那个男人和梅姨娘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掉。
只可惜梅姨娘是姨娘,不是妾,不然的话,只要她和秦氏说了,秦氏故意找个什么茬儿,把她卖给那个男人,这就是两全其美,最多被人说秦氏善妒,反正这善妒的名声也早传出去好几年了。
又或者,这是武侠小说就好了,弄个假死药,只说梅姨娘暴病死掉,然后下葬,给那男人一个具体地址,让他半夜去挖坟把人救出来,这也是非常完美的“作案”手法,但洛槿初也很清楚:这只能在武侠小说中存在,在现实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眼下就要过年了,什么事儿都要等到年后再说。洛槿初想了想,觉得那个男人实在可怜,看他穿的也不多,这些日子流落街头,还不知都吃了多少苦头呢。
既然已经做了好人,那就索性把好人做到底吧,想到此处,小妮子一狠心,把自己这些年来存的银子,包括打劫老爹的那一次收获,丛中拿出了三十两白银,到西角门交给那婆子,让她出去交给对方,只说是自己看着可怜,梅姨娘又不敢让父亲知道,所以自己就偷偷帮姨娘一把,让那婆子保守秘密,连梅姨娘也不要告诉。
那婆子倒是个谨慎实诚的人,只是心肠太软。听了洛槿初的话,合掌念了好几声的佛,只说姑娘是菩萨转世,将来必有好报。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方出去将银子给了那男人。
隔着西角门,洛槿初看到对方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于是她露出一个善意微笑,转身离去,暗道既然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便好好儿活着吧,这人世间的不平事我管不尽,但能伸把手的,倒还是伸把手的好,师父说的对,医者父母心,善总是比恶更容易获得快乐。
这只是洛槿初一时感叹伸出的一次援手,连她自己都没料到,无意中的一次善举,竟然会在将来的紧要关头救了自己一条性命。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洛三爷这次的肚子着实闹腾的厉害,洛槿初没想到,自己亲手做的藿香丸,吃了两丸竟然没挡住老爹的病势汹汹,到底又在第二天早上吃了两丸,然后配合着喝了一副汤药才止住。
因这一天就没去康老太君房中请安,秦氏和洛唯洛槿初以及芳姨娘等人都在内室照看着洛涛,这架势只把洛三爷看的头皮发麻,挥手道:“出去出去,都出去,留两个人就成了,聚这么一大堆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爷我要死了,你们都等着听遗言呢。”
话音未落,就被秦氏捂了嘴吧,听*妻咬牙道:“这种话也是混说的?呸呸呸!童言无忌。”
洛槿初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爹都三十多的人了,还童言无忌呢。因咳了一声,便站起身道:“爹爹还有说笑话的力气,可见是没有大碍,脉象也平稳,大家都出去吧,娘在这里就行了。”
芳姨娘笑道:“怎么敢让奶奶这样辛劳?婢妾也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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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洛槿初看了她一眼;这芳姨娘是个最知机的,从前洛涛和秦氏还好的时候儿;她便瞅准了时机三番四次的挑拨着;到底把一对夫妻挑拨的异地而居。
如今秦氏和洛涛重归于好;洛槿初一心就想见识下芳姨娘的手段;好趁机抓住她的把柄;就算看在洛唯的面子上不把她赶出去;也要狠狠落一次她的威风;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地位;日后安分些。
偏偏对方还小心安分起来了;回来这么长时间,洛槿初和秦氏也挑不出她的错儿来。
因想了想,便点头道:“也罢;姨娘和娘留在这里吧,哥哥也该去读书了,族学里耽误不得,我听说那些先生很是严厉。”
洛唯笑道:“是,的确很严厉。我脑子也笨……”刚说到这里,就听洛涛在那里捶床,嚎叫道:“怎么是脑子笨?你是我的儿子,笨又能笨到哪里去?还是不肯好好儿用功,却拿笨来做借口。”
洛槿初却是知道洛唯的品性,果然,就听秦氏道:“好了好了,孩子们说话,你插的什么嘴?唯哥儿功课还是不错的,他不过是在妹妹面前谦虚罢了,难道要让他说‘我功课很好,先生们也喜欢我,不会打我手板’吗?要真这么说,只怕你又要骂他骄傲,翘尾巴,怎么你这个爹这么难伺候呢?”
洛涛让妻子说的无言以对,哼哼了两声道:“天下的爹都是这样儿的,又不是只有我,所谓严父慈母,父亲就该严厉些,儿女才能成才。不然唯哥儿和妞妞能有今天这样懂事?”
秦氏见丈夫说话底气充足,心里也放心了,又听洛涛要书看,她便笑道:“就歇两天又能如何?从前那么多年都风花雪月去了,这会儿说用功,呼喇巴子就用功的连家都顾不上回,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