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都能猜到喜好,对于相处得更久的新皇高湛,他自然是更加清楚他的爱好了。
和士开一直是高湛的宠臣,所以新皇的家宴他一个外人都参加了,可见其在高湛心中的地位了。
宫廷之中喜乐声声,没有人想到此时的高演才过世不到一个月,大家都在奉承着新皇和新皇后胡氏。这个时候,谁都知道,提起先皇,那就是扫新皇的面子。
高湛一杯酒接着一杯的下肚,看着一大家子的兄弟子侄对自己毕恭毕敬,他别提多高兴了,有些醉晕晕地起身,走到和士开的面前,大着舌头道:“和士开啊,你曾说朕不是天人,而是天帝。果然一语中的啊!高见,高见——”说着扯着和士又唱又跳,居然撞到了屏风的,跑到了女眷一边,正好撞到了李祖娥的长案边。
李祖娥是高洋的皇后,不管高洋如何凶残暴虐,待她还是不错的,而小叔子高演为了做皇帝杀了她的亲儿子高殷。对于接替高演的另一个小叔子高湛,她还是有一点感激的,见到高湛同和士开缠在一块儿倒在案几上,也没多想,就伸手同侍女一起虚扶了一把。
高湛睁开迷蒙蒙的眼睛,看到的就是二嫂那绝世的容颜,比之自己的老婆胡皇后,真是不知道美丽多少,顿时就心痒难耐,也有点痛恨去世的老爹高欢以及病重的老娘娄太后偏心,同是亲生儿子,哥哥们的老婆都是大美人儿,为何自己的老婆是个丑八怪?
高湛身边的和士开,那是多机灵的人啊,将高湛眼中的欲/念贪婪看了个彻底,再看了一眼李祖娥,心中动起了主意。
“这是怎么了?陛下是喝醉了吗?”胡皇后惊讶地喊了出来,有些嫉妒地瞟了一眼李祖娥,忙让人将高湛扶到了主位之上,还对着和士开丢出了一个媚眼来。
和士开眨了眨眼笑了起来,见高湛不欲去歇息,再看胡皇后的眼中流露出的意思,想也不想,便笑道:“既然陛下今日兴致高昂,不如微臣替两位陛下奏一曲助兴,只是微臣许久不曾动槊了,若不好,还请两位陛下宽恕则个。”
座中诸人都知道和士开善槊,见皇帝和皇后都不曾反对,他们也乐得听曲子。
和士开让使者送上了木槊拨弄起来,当真是动听至极,不说女眷,就是隔壁的那些个高家的大小男人,都承认和士开这手槊是绝活。
胡皇后一双妙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和士开,丝毫没有在意她的丈夫正直直盯着寡嫂李祖娥。这对夫妻俩此时都被其他人勾得春心荡漾了。
“陛下,和大人这槊奏得真是天籁之音,若是妾身学得一星半点就满意了。”胡皇后眨了眨眼,扯着高湛的胳膊道。
高湛正在对嫂子的各种□妄想之中,也没有多在意,随意道:“这还不简单?便让和士开有空便开教授你槊技好了。”
胡皇后闻言,笑得格外的甜,再看向和士开的目光,媚意十足。
李祖娥虽然被皇帝小叔子的目光看的有些纠结,却没有多想,见胡氏看向和士开的媚笑,心中鄙视不已,想到儿子高绍德,便借口酒意上头离席而去了。
高湛见嫂子离开了,哪里还坐得住?奈何身边的胡皇后还巴着他,只得耐着性子忍耐到了最后。
“殿下,你说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姑母看?”悄声说话的,是高湛的长子高纬的嫡妻李氏,她乃是李祖娥弟弟李祖钦的长女。
“就是啊,还有皇后,居然一直同和士开说话,也不注意点。”这话乃是李氏的妹妹,高湛三子高俨的王妃说的。
“你们胡说什么?父皇不过是关心皇伯母寡居罢了,至于母后,她不是说了嘛,想同和士开学槊。”高俨比较正常,虽然心中深觉不妥,但是也不希望嫂子和妻子说中了,父亲和母亲,一个偷嫂子一个偷臣子,说出去他丢脸丢大发了。
……
李氏姐妹互相看了一眼,想到自高欢起,到高澄、高洋、高演等人的行为举止,心中忧虑不已,同时暗自向老天祈求,只望自己的丈夫不要是那样的人了。
不过,不管高俨如何斥责自己的妻子,高湛确实对他的二嫂动了心,胡皇后也确实和和士开勾搭成奸了,而且见过了俊秀的崔居正,她更是心生荡漾了。至于崔居正,这个聪明人,从和士开的频繁入宫起,就判断出他比高元海更加得高湛宠信,且在陪着和士开觐见了两回胡皇后之后,对于胡皇后那调情的目光,他如何不知其意?只是他还没有和士开那样大胆,敢真的和皇后偷情。不过,他是个聪明之人,利用胡皇后对他的好感,他在宫廷之内越加的如鱼得水,慢慢地疏远了高元海,同和士开愈走愈近了。
不说晋阳城这边高家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长安里宇文家也不是一片平静的。云澜随着宇文邕从岐阳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初一日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正下个不停,銮仪侍卫成为一片苍茫中唯一的墨色。
宇文邕即便是傀儡,依旧是天子,他的仪銮在人前不可能太寒酸的,马车之中自然布置得很暖和。云澜窝在马车之中,并不觉得冷。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宇文邕,知道他在想齐国皇位易主的事情,也没多打扰他,而是稍微掀开了马车的窗帘,看向了在大雪之中忍着酷寒行走的侍卫。想了想,云澜推了宇文邕一把,在他耳边轻声道:“外面的那些侍卫太辛苦了,你该出面的。要知道水滴石穿啊。”
宇文邕听了,眼中露出了笑意,是的,外面那些人即使是听命于上官听命于宇文护,但是只要自己这个皇帝时不时表达一下善意体恤,日子一长,他们便知道,谁才是他们应该跟随的君主的。揉了下云澜的头发,从车厢角落里捞出了大裘披在了身上,就跳下了马车。
云澜靠在车厢上笑了,她并不觉得这样不好,宇文邕是个好君王,既然他处处装着对自己情深意重,不如更深一点,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心软之人。虽然,他本非如此。想到错过了宇文赟的生辰,想到李娥姿将有的反应,云澜笑得更灿烂了,不管怎么说,因为李娥姿的存在,这日子也不算太过无聊的。
宇文邕下了马车,踩在深及小腿的雪上,看着眉毛上都有雪珠子的士兵,朝着前面的小右宫伯长孙览走去。(北周宫禁长官,分为左右宫伯,掌侍卫之禁,更值大内;小左右宫伯,临朝则前侍之首,行则夹路车左右)
“长孙大人,雪太大了,便是加急赶路也不可能一日回长安,一会儿到了驿站,便停下让大伙都作休息吧,若是病了,倒是朕的过错了。”
长孙览在宇文邕做皇帝前关系就不差,见他如此说,也不推辞,大声唤了下属过来说了,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命令,走路也有力气了,希望快点到官驿去。
长孙览看了看宇文邕跟着冒雪行走,沉默了半天还是开口道:“陛下还是回马车中去吧,天太冷了。”
宇文邕点了点头道:“这样的天气真是谁也不曾想到的,朕倒还好,就是这些侍卫们受冻了。”
“大家吃这口饭的,奉命之事自然该尽忠职守的,陛下不必太过忧心的。”长孙览知道宇文邕的处境,如此说话已经是极限了。
宇文邕笑了笑,回头见许多士兵脸色青紫,半匹盔甲之下却是单衣,便道:“你手下的这些人,怎么还穿着如此单薄?按理说你们同十二军一样,这冬服该早就发下来的?”
长孙览脸上冷笑一下,没有答话,这其中的门道他可是清楚得很,如今晋国公宇文护府上的侍卫可比皇宫大内的侍卫待遇好得多,当然了,那儿的侍卫人也是皇宫的几倍。
宇文邕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即便梦中看过,其中许多的事情他都一一想过了。也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长孙览的肩膀,有些惆怅道:“你若是不想再任这个小宫伯之职,朕回长安后和阿璨说说,他应该能想法子为你调动一番的。”(阿璨,即贺兰璨,贺兰祥第三子)
“别,陛下不用这样,怎么着这职位也是臣挣来的,若是干不下去了,臣自有办法的。”长孙览没什么好气,说来他想走还是挺容易的,毕竟长孙一族的能人也不少,走动就好了。看了一眼宇文邕,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自己这小宫伯做的比他这皇帝还自由许多呢。
宇文邕也不多说,解下了身上的大裘给长孙览披上后,看着一路鼻涕成兵的士兵狠狠的叹了好几口气。
云澜见宇文邕上了马车少了大裘,知道他将衣服给了别人,也不多说什么,娶过角落里的温姜汤就递了过去。
“一会儿到了官驿,让所有的侍卫都喝点姜汤驱寒才成。”云澜也不觉得这样会做让宇文护在意的。
宇文邕喝完了姜汤点头应了,随即看向云澜道:“你手边可有银钱?长孙览他们这队人马身上居然还没穿上厚袄。”
云澜白了宇文邕一眼道:“你这个皇帝倒是真穷,还好意思问我要银钱。好吧,出门的时候,我凑巧带了五十两的银子,想不到能用上。这一队侍卫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宇文邕也没不好意思:“你是朕的妻子,这钱嘛就当是朕借的好了。放心吧够了,我若是出全了,长孙览那边还要多想,他也不是一穷二白之人,将银子给了他,他垫付一部分,应该够了。”
说着却想起了梦中的自己一个人自岐阳回长安的情景,因为到了官驿之后,大部分的侍卫生病了,自己这个皇帝却没有丝毫的法子。
“想什么呢?”云澜看着宇文邕的侧面,扯了下他的头顶挽起的小辫。
宇文邕回过神,看着云澜的目光中暖意融融,也不顾坐在门边的白鹤,抱着云澜就狠狠地亲了一记。
“发什么疯呢?”云澜好不容易拍开宇文邕,有些恼羞地瞪了他一眼:“说实在的,这次齐国换了高湛做皇帝,最高兴的人怕是晋国公了。他肯定会要求让高湛将你姑母和伯母放回来的。”
宇文邕闻言无声冷笑了,“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你陪着我看戏就好了。”
云澜对于宇文邕如此隐忍只有钦佩的份,对于他晚上抱着自己发疯也已经由无奈到接受了。只是看戏是那样容易的吗?
一边的白鹤只是低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听见。
到了官驿时,如同前世一样,侍卫病倒了大半。
“我倒是可以给他们看诊的。”云澜见宇文邕提着一小包银子要出房门,说了一句话。
宇文邕愣了下,随即拒绝道:“你是我的妻子,如何能给其他的男人看诊?”
“陛下,您想想吧,这样做对你我都好。我换衣服以侍女的名义出去,没有谁会多说的。宇文护知道了,也不过是我身边的侍女会点医术罢了。”云澜继续道。
宇文邕转头看向云澜,看着云澜的眼神有些深沉,坚决道:“你不用多说了,朕说了,这不可能。”话一说完就大步走了。
云澜见宇文邕这样拒绝自己,心生不满,腾地站起,脸色有点黑地对白鹤道:“他这是对我发脾气?我不是为了他好吗?”
白鹤小心地看了云澜一眼,想到褚氏的话,便劝道:“夫人,陛下这样是为了您好。而且,就算您以侍女的身份出去,肯定瞒不住晋国公的。他知道您医术了得,您在这宫廷之中的底也就少了一分了。”
云澜还是有些气,坐在小榻上好半天,才平息了怒气道:“好吧,是我莽撞了,但是他却直接给我脸色……”说到最后,语气颇为委屈。
白鹤却有些好笑:“夫人这样,奴婢才放心了。您这是将陛下放在了心上了呢。”说着不顾云澜有些迷糊有些恼怒,跳出了房门。
云澜一直怔,将宇文邕放在了心上?想到最近同他的相处,有些恍然。前世就算是在和崔居正新婚之时,也不曾这样嬉笑平常过,本以为这样是不将他放在心上的原因,不想还是在日渐相处中动了心么?即便前世有过和崔居正成婚几载的经历,也自以为动过心受过伤,但是此时方觉,情这一个字,确实是复杂不可言,居然对一个男人又动了心……但是,他是宇文邕啊,不管他现在的处境如何,终有一天他会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到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了好半天,云澜才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便是真到了那一日,也是十一年后。既然已经是夫妻了,这十一年,便好生陪着他吧。新婚之夜的誓言,他所说的,也只是对自己好而已。自己还多想什么呢?
云澜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人活一世不容易,重活一世更加不容易,既然知道自己动心了,也不会死撑着不承认。想通了自己的心思,便反思起宇文邕的态度了,他这几个月对自己非常好,除了自己,那两个妾氏那里从来也没去过。而且对着自己也不像在演戏,晚上抱着自己折腾的时候,常常说幸亏自己陪着他,还让自己答应要一直陪着他。陪着他,这个就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么?
云澜抚着额头失笑,心里面对宇文邕生起了一丝怜惜,原来他真的不愿意自己为他多做什么,只要自己陪着他就好了。既然如此,就如他的意吧。况且唐人有句诗极好,“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今既然两情相悦,何不好好相扶相守下去?他日就算真的出现了变故他日再说了。
“白鹤,白鹤?你来一下。”云澜喊来了白鹤,见她眼中含笑,白了她一眼,有些羞恼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好啦,刚才是我不对。你去前面问问,看陛下那里事情处理好了没,喏,将这斗篷给他送去吧,别也病了。”
白鹤知道云澜已经想清楚了,心中替主人高兴,拿过斗篷就去了。
而宇文邕在长孙览屋中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