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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寒风凛冽河山喋血 。。。
夜露深重,宇文邕看着辗转难眠的云澜安抚道:“你阿父既然已经在华谷和长秋一带筑了新城,宜阳之围便不会太严重的。”
云澜扭着头道:“我知道的,只是战场之上情势瞬息一变,虽然阿父提前筑城囤积粮草,一年半载能够坚持下来,但是若朝廷大军这边有变,事情也是难办的。”
宇文邕摸着云澜的头发,斩钉截铁道:“真不会有事的,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安排,不会没有用的。只要阿梧将陆腾母亲的事情告知了他,碍于人情,他一定知道怎么还的。还有,我听说阿梧非常得韦孝宽的赏识,也只有上了战场,才能证明才干取得功勋。你这样每日里忧心,只会让你的身子垮了。莫非你是想留我一个人在宫廷之中么?”
云澜看着宇文邕的脸色,伸出手摸了摸他棱角更加分明的脸庞,低声叹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只是心闷所致罢了。好了,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宇文邕看着云澜的脸庞,她已经十八九岁了,比之当初成婚之时长开了许多,因为宫廷的压抑沉闷,眉目间带着几分轻愁,却也更加多了几分风韵。这几年的相伴,他知道云澜心中还有些不确定,她会担心自己掌权之后时候会一如既往地对她。虽然如此,她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边。他知道自己比当初成亲的时候更加的怜爱于她,所以他不会做出让她痛哭伤心的事情,不会让他她有了逃离自己的借口。这些话他从没有说出口,但是他会一直让自己记住。
抱紧云澜,宇文邕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道:“我们生个儿子吧,是时候了。”等到除了宇文护,孩子就四五岁了呢。
云澜一怔,她并非没有想过,但是一直不放心宇文护那边的反应,如今宇文护已经做了五年皇帝了,比之当初,宇文护对皇宫的监视要宽松了许多,宇文邕在宇文护及众多权贵大臣面前的形象便是一个爱好田猎,喜欢诗词歌赋,疼爱谢氏夫人对军国大事丝毫不关心的皇帝。这个时候生儿子,确实可行的。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若是女儿呢?”云澜嘟着嘴眼中含笑道。
宇文邕呵呵一笑,咬了咬她的唇道:“若是女儿,咱们再努力就是了,总会有儿子的……”
云澜仰着脖子配合着宇文邕,情动之下,已然忘记了之前的烦心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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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情确实如宇文邕所说的那样,谢宜并不需要云澜太多的担心。当齐军围城之时,谢宜早就遣人送了两封书信出去了,一封是给韦孝宽的,一封是给陆腾的。
韦孝宽即便没有接到谢宜的书信,也会让大军渡过汾水,固守北岸的。如今得了谢宜的书信,更是会如此布置的。如此一来,齐军只能在崤山一带游弋寻找时机了。而陆腾,接到书信时自然还很奇怪,看后才满心的愤慨,宇文护这个家伙,为了哄骗自己来出征,居然谎称自己母亲兄长被杀了,真是太让人生气了!难不成他诚意招自己,自己会抗命不来?这样一生气,对于战事便不太积极了。
而和陆腾一样不积极的,还有王雄、达奚武和宇文宪。他们三人都认为以高湛的胆小怕事,以此次周军和突厥的兵势,不说洛阳,就是整个河南一地,都将是属于了大周了。所以虽然宇文护从弘农发了不少命令,让诸将一定不可轻敌等,但是却没有几人将此放在心中,他们都认为宇文护远在弘农,与前线战事不了解,且宇文护一向没有什么军功,诸将听他的话才有鬼呢。
“将军,不管怎么样,咱们该提醒齐国公,高湛虽然是个蠢货,但是齐国的大将们可不蠢。咱们一直在营中敷衍晋国公,若是战事不好,只怕将军您也要受到牵连的。”说话的是陆腾的亲兵副将郑宽。
陆腾却看着桌子上一卷羊皮舆图,头也没有抬的道:“郑宽,你跟了本将军多少年了?放心,就算战事陷于僵局,晋国公怪罪下来,也不会怪到我们的头上的,不然赵国公那里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战事一落幕,我们是要回川地去的。”
陆腾边说边看向宜阳往玉璧一带图形,沉思了片刻道:“何况,这整日里糊弄晋国公最厉害的,可是达奚武和王猛这两货。好了,你以为本将军真会安心在这里晒太阳啊?放心吧,明日我们就有仗打了。”
郑宽有些不解,但是脸上却是浮现喜色,他可是知道了,将军是个从不说假话的人。忙跑出了营去了。
而陆腾则迈着步子去了宇文宪的大帐,直接向宇文宪说明了来意,“国公,如今邙山一带固守严密,末将想请命往南支援洛州一带,还望国公您允许。”
宇文宪看了看陆腾,心中各种想法出现,陆腾想去洛州一带,是七弟宇文招的意思,还是说是皇帝的意思?不不不,皇兄当然不可能让陆腾如此了,那么说,只能是七弟或者陆腾自己的意思了?恩,如今邙山一带确实战事不急,让陆腾去洛州也未尝不可了。宇文宪没有多想便应许了。
陆腾领命道谢,出大帐前还是说了一句话道:“国公,战场之上从无不做准备而大胜的将军,国公还是多加警惕才好。”
宇文宪有些深意地看了陆腾一眼,道了谢。其后便命令达奚武、王猛等人要更加谨慎些,可惜他这个初次上战场之人的话的作用并不大。就在陆腾带着大约五千人马往洛州而去不久之后,齐国的朝廷已经有了动作。
高湛虽然比不上他几个哥哥,但是他也很清楚,如果洛阳被周国夺去了,齐国之后西边将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因此,他很快就下诏,让兰陵王高长恭、中山郡王斛律光督师五万,星夜南下,解洛阳之围。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他宠爱的和士开等人也只是有让自己开心的本事而已,但是说到守疆固土让自己的皇位做得稳妥,还是要靠一些这些有本事的人的。
“和大人,此战若是凯旋了,中山郡王的声望可是会更加高涨的呢。”崔居正笑眯眯地道,眼神却全是算计之光。
和士开打了一个哈哈,笑道:“中山郡王和兰陵王若是凯旋,自是国家幸事。至于声望嘛,再高又岂能搞得过皇帝去?”不过和士开心中却已经打起了主意,如实自己和斛律明月成为儿女亲家,岂不是大好?他这个时候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并不想同斛律明月有什么矛盾的。
崔居正垂下双眼,掩住其中的阴狠之情,他已经知道了谢宜一家在周国的情形了,想到云澜已经是周国那皇帝的夫人,他就格外愤怒。真的想让宇文护将这个皇帝给干掉啊!
不管崔居正心里翻腾着多么恶毒的想法,战事还在继续。长安和邺都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场大战。
而率领五万大军南下的兰陵王高长恭以及中山郡王斛律明月,他们并没有如高湛预计的那样一上战场就所向披靡的。
说起来,兰陵王高长恭名声响亮并非他在战场上的作为,他这个时候在周齐陈三国中诸多大将之中完全排不上号,让他声名在外的,是因为他的容貌,比之独孤信更胜一筹,人称天下第一美男子。而他为了让人不再因为阴柔美丽的容貌轻视其他,所以就给自己戴上了一个狰狞的面具。
斛律明月年岁比高长恭年长,他对高长恭这样的举动颇不以为然:“只要在战场之上让敌人闻风丧胆,谁有看你长什么样?话说来,这次出征,你可有什么想法?”
高长恭摇了摇头,并没有摘下脸上的面具:“周军同突厥人加起来有二十万,而咱们才五万人,此战颇难啊!”
斛律明月也没有做声,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周军东面紧逼洛阳,北边有突厥,南边有权景宣带着散骑捣乱,真是一窝乱。
“当年都是咱们齐人带着大军给周人好看,如今倒是反过来了。都是和士开那些个小人导致如今的局面的!”斛律明月和许多人一样,他认为齐国的衰弱是那些奸佞臣子的错,皇帝只是受了蒙骗而已。
高长恭没有应声,他作为文襄皇帝高澄的儿子,自然知道如今这个皇帝阿叔的猜忌之心有多重了,那些奸佞之人也不过是将皇帝的心思说出来而已,说到底还是皇帝自己心思多疑的。
高长恭和斛律明月多没有再说话,只是打马缓缓地走着。而他们俩身上的低沉好像也传给了整个大军,齐军到了黄河北岸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和隔着黄河的周军两两相对无言。
“阿澜,今日得到消息,陆腾带着五千人去了洛州,而斛律光和高长恭在黄河北岸毫无动作。”宇文邕声音高扬,其中笑意谁都听得出来。
云澜一听也乐了,“你不知道后世之人可是将兰陵王高长恭传得神乎至极呢,居然带着大军不敢进,陪着齐国公等人晒太阳,倒也难得。不过陆腾带军去了洛州,倒真是让人高兴的事儿,阿父那里我就放心多啦。”
宇文邕揉了揉云澜的头发,也跟着笑了起来,想到一事,握着云澜的手道:“哪天我们一起出宫一趟,恩,也可乘机会见见你叔父。”
云澜有些诧异,还是应下了。
宇文邕和云澜将高长恭等的反应当做笑资,但是高湛确实气恼至极,当时脸就黑了:朕让你们带军是去打仗的,不是去田猎转悠的!当真满朝大臣的面跳起来就大骂:“斛律明月和孝瓘是脑袋里长了草吗?还说什么名将!气死朕了!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对周军和突厥的这次讨伐也是心有惧意的,这个时候自然不敢站出来的。崔居正心中一喜,出列道:“陛下,去年将周军赶走的就是武德郡公太傅段韶段大人,不如还是向段大人问计?”
高湛其实自己心中也担心洛阳丢了自己这个皇帝难做,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便听了崔居正的意见,招来了段韶。
“孝先,如今正是国家存亡关头,北边突厥人虎视眈眈,而南边有尉迟迥的十万大军啊,斛律明月和孝瓘两个到了战场之上又怯敌了,你说该怎么办?”(段韶,字孝先)
段韶进宫之前心中就已经有了腹稿了,更是许多次将突厥人赶出长城之外去。他从来不认为突厥人是心腹大患,唯有周人才是大齐的死敌。
“陛下,突厥于我大齐,不过是疥癣之小疾,而西贼于我,实乃心腹之大患也。臣以为当以南线为重。突厥人的危险远远比不上周军,他们见风使舵且要的只是财帛粮食,但是周人却不一样。若是周军攻陷洛阳,大齐失去了整个,晋阳城和邺都便也在周军的兵锋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高湛站起来踱了好几圈,想了片刻认为段韶说的都是正确的,突厥人不难打发,只有周人才是自己的死敌。“孝先,朕命你为前线大帅,统领三军,至于孝瓘和斛律明月,你给朕好生教训他们一顿,太让朕失望了。”
段韶领了圣旨就匆匆离开了大殿。而崔居正又一次出列跪请道:“陛下,既然突厥人要的是财帛和粮食,不如遣人去和突厥人密谈,只要突厥人离开了,周军也就不是大患了。臣请愿向突厥大帐一行!”
高湛瞟了崔居正一眼,觉得他还算可靠,想了想便同意了,当然,除了崔居正,还有其他的几个擅长交涉辞令的大臣一起去了。
前线风云变幻也不过在几日之间,段韶带着一千骑兵疾驰往洛阳,十二月初八,当他到达洛阳城外齐军的大营时,不过用了五天时间。
寒风凛冽,黄河对岸的尉迟迥也没有想到战事是自这一天发生变化的。 段韶看了一眼周军大营外那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周”字大旗时,露出了一个狠若狼噬的笑容。
“让高长恭、斛律光入大帐议事!”段韶一甩青色的大裘,冷声吩咐道。
而也自这一刻起,齐军大营的气氛改变了,同外面呼啸的北风一样,冷寂而肃杀。
不多时,段韶亲自带领诸将爬上了北邙山,山上的寒风比之山下更加如冷厉的刀锋,但是谁也不敢稍有退缩。
段韶自然看出了周军的松懈,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下山之时,在黄河南岸河桥不远处的太和谷差点同周军相遇。
“快,所有人都后退上山,躲起来。”段韶很快让亲兵去传令,他自己也伏在干枯的杂草中看着山谷中身着黑色军服缓缓而过的周军,双眼大亮。他知道,战机来了。
齐军的动作很快,段韶军令一下,很快齐军大部已经集合好且成阵势排列,他自己在西边领左军,高长恭领中军,而斛律光则领右军压住东边。
尉迟迥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很快让大军的躁动安静下来了,而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齐军的主帅已经换成了段韶。
“汝宇文护幸得其母,不能怀恩报德,今日之来,竟何意也?”段韶骑着马在山头举鞭高声质问道。
尉迟迥一阵语塞,要说起来,此事确实是周国和宇文护理亏的。不过也不能任段韶这样指着骂,便让身边的亲兵道:“天遣我来,有何可问。”(这是天意,我等前来征讨伪齐,没有什么可说的)
段韶冷笑道:“天道赏善罚恶,当遣汝送死来耳。”话音一落,便带着大军缓缓往山上退去。
尉迟迥心中高兴非常,将段韶围困在山上,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但是他忘记了,齐军越往山上退去,相较于周军便是居高临下了。所以一到了半山腰时,段韶一挥手,齐军不退反向山下冲来。无数战马冲入周军步卒之中,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应变不及,死伤大半了。
这一日,周军大部在太和谷被歼,留守在洛阳城外大帐中的周军只有小部,当听到中军大败后,便只能逃跑了。但是此时已经晚了,高长恭早已经带领五百骑兵来劫营了,狰狞的面具上满是溅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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