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中国社会大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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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4年中国社会大震荡-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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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法立即激起无限忧伤。福王以何种名分为国主,时有两种意见,一种主张应称监国,另一种主张马上称帝。史可法认为崇祯帝还有太子在,应以监国为是,尽管有人从内心不愿更立,还是定福王为监国。五月初三,福王称监国于南京,实际不过为称帝做过渡罢了。史可法等人拥立潞王失败,对南明的兴亡是有重大影响的,它使南京官员明显地分成为以姜曰广等东林党人为首的文官,和以马士英及江北四镇为代表的武将的政见歧异。史可法对福王失去信心,转而出镇江北督师,马士英控制朝政,掌握实权。    
    马士英入阁。福王监国后,明南京文武官员经过廷议,以史可法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仍掌握兵部事,高弘图、姜曰广等人均入阁。马士英原以为拥戴福王一定能进入内阁为相,廷议的结果却是继续督师凤阳,不由得大怒,上疏揭发史可法以“七不可”反对立福王之事,而自请入朝,拜表即行。马士英率兵乘船1200艘,浩浩荡荡过长江,以武力进入南京。史可法与马士英势不两立,自请督师,出镇淮、扬。马士英的入朝是想实实在在操纵朝政,所以就把史可法视为达此目的之最大障碍,必欲排出在外而后快。按廷臣之议,皆主张马士英出任督师,而他寻找各种借口,把督师之责推到史可法身上,如说:“我驭军宽,颇扰民,且往岁擒刘超、服老回回,多负勤苦,筋力惫矣。公威名著淮上,军惮服,士民仰之,不啻明神慈父。公诚能经营于外,而我居中帅以听命,当无不济者。”史可法见他决心居朝中,自己只好答应出外督师。结果史可法督师扬州的消息一经传出,南京城里士民一片哗然,呼喊:“何乃夺我史公?”吴县的卢谓率领太学生们提出抗议,疏中有“秦桧在内,李纲在外,宋终北辕”之语,朝野传诵。当时挽留史可法的士民很多,在一份请愿书上联名的缙绅及在京士子就有305人,辞甚恳切,却没有被采纳。《史可法别传》,见《史可法集》,151页。


风云人物扬州殉难的史可法(2)

    五月十五日,福王称帝,改元弘光。第二天,史可法辞行,加太子太保,改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同日马士英以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入阁办事。史可法深知历来“守江南者必于江北”,故提出设江北四镇。其具体战守方案是:总兵刘泽清辖淮、海,驻淮安、山阴、清河、桃源、宿迁、海州、沛县、赣榆、盐城、安东、邳州、睢宁11州县隶之,经理山东一路;总兵高杰辖徐、泗,驻泗州,以徐州、萧县、砀山、丰县、沛县、泗州、盱眙、五河、虹县、灵璧、宿州、蒙城、亳州、怀远14州县隶之,经理开(封)、归(德)一路;以总兵刘良佐辖凤、寿,驻临淮,以凤阳、临淮、颍上、颖州、寿州、太和、定远、六安、霍邱9州县隶之,经理陈、杞一路;以总兵黄得功辖滁、和,驻庐州,以滁州、和州、全椒、来安、含山、江浦、六合、合肥、巢县、无为州11州县隶之,经理光、固一路。史可法本人驻节扬州,居中调遣。参见《史可法集》,卷1,15~16页,此依《明季南略》,两书文字稍异。    
    这个提议的主观动机是把长江以北的南明控制区划成以刘泽清、刘良佐、高杰、黄得功四总兵负责的四个战区,使职责明确,事有专权。然而史可法又规定了四镇总兵在辖区有无限的权力,“一切军民听统辖,州县有司听节制,营卫原存旧兵听归并整理,荒芜田土听开垦,山泽有利听开采,仍许于境内招商收税,以供军前买马制器之用。每镇额兵三万人,岁供本色米二十万,折色银四十万,听各镇自行征收”《小腆纪年附考》上册,167页。等于把长江以北地区交给了四镇长官个人所有,朝廷在江北既无官吏任免、调遣军队之权,又无招商收税之利,仅剩下史可法这样一个空有其名的督师。高杰、刘泽清等人原本是李自成、张献忠手下的残兵败将,不但未惩前罪,反而骤然得到一大块土地人民为其所有,因此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史可法姑息高杰。高杰和李自成是同乡,故随李自成参加起义,因战斗勇敢而受信用,经常留守老营。相传他和李自成妻子邢氏私通,后来二人怕被李自成发现,就投降了明将洪承畴。崇祯十六年(1643年)秋,李自成进攻陕西,高杰战败逃到淮南。史可法以高杰为四镇之一,令其驻泗州,而高杰图谋据扬州,为扬州人所不纳。高杰发兵攻城,知府马鸣、推官汤来贺率居民“坚守月余,杰知不可攻,意稍怠”《明史?高杰传》,卷273。高杰入城未得,整天纵兵掳掠妇女,滥杀乡民。史可法前往调解纷争,高杰素惧史可法,急令部下趁夜掩埋尸骨。史可法来到高杰军营,首先对其部属示以慰问,然后责备他说:“将军之所以贵显者,以有君命也,如不奉诏而妄冀非属之地,则诸军与扬州之民,皆得弯弓而射将军矣。”而为高杰开脱说,扬州一些官员乱杀零兵,才使“衅不可解”;又替高杰奏请驻瓜洲,这使高杰“浸易可法”。他虽然想到黄河以北失去最高统治权威,可能出现混乱,提出勿使“前功尽弃”,却对吴三桂和清军抱有幻想。当他听说吴三桂打败大顺军,即敦请福王选派有才望的廷臣,带着监国、即位两份诏书及赐给吴三桂的敕书,直抵山东、河北一带,晓谕当地人民,心归南明,而且乐观地估计,“扫三秦之余逆,肇百代之中兴,在指顾间矣”李天根:《爝火录》上册,207页。    
    六月中旬,看来史可法已知道清兵入关的消息,却仍进一步主张联络清朝,共同对付农民军。且看他的《请遣北使疏》如何说吧:    
    先帝以圣明之主,遘变非常,即枭逆闯之头,不足纾宗社臣民之恨,是目前最急者无逾于办寇矣。然以我之全力用之寇,而从旁有牵我者,则我之力分;以寇之全力用之我,而从旁有助我者,则寇之势弱,不待智者而后知也。近闻辽镇吴三桂杀贼十余万,追之晋界而还。或云假之以破贼,或云借之以成功,音耗杳然,未审孰是。然以理筹度,宁前既撤,则势必随以入关,此时畿辅之间必为所有;但是既能杀贼,即为我复仇,予以义名,因其顺势,先国仇之大,而特宥前辜,借兵力之强,而尽歼其丑类,亦今日不得不然之著数也。前见臣同官马士英已筹及此。事期速举,谋戒需迟。今奔马闻已南来,而凶寇又将东突,见庙堂之上,议遣何官,用何敕,敕何称谓,办何银币,派何从人,议论徒多,光阴已过。万一奔马临河,然后遣行,是彼有助我之心,而我反拒;彼有图我之志,而我反迎。所重者,皇上之封疆;所轻者,先帝之仇耻。既示我弱,益长彼骄,不益叹我中国之无人,而自此北伐之无望耶。《史可法集》,27~28页;又见《爝火录》上册,235页,且“奔马”作“胡马”,即指清兵。    
    史可法是公认的福王政权中最杰出的英雄,可是仔细分析他的这篇奏疏却实在令人失望。第一,清军既已南下,他仍把镇压农民军作为当务之急,没有看出主要矛盾是清朝的威胁;第二,清朝从关外进到关内,已宣布定都北京,竟然还认为他们是帮助明朝,足见其不敢正视现实;第三,对来势凶猛的清军,不作针锋相对的备战和抵抗,却致力于遣使的细枝末节,不仅此举必然落空,即整个全局难免酿成大悲剧。    
    软弱与无能果然引来的是清军的得寸进尺。七月末,大清摄政王多尔衮致书史可法,公然要福王政权缴械投降。最奇怪的正是清朝也拿李自成农民军作靶子,指责福王小朝廷,不报君父之仇,“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阙,荼毒君亲,中国臣民,不闻遗一矢”,反而由清兵与吴三桂“驱除枭獍”,入京之日,为崇祯帝、后加谥,礼葬。宣称:“国家(清朝)之抚定燕京,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朝也。”这是真正的军事较量,所谓是否“正义”的争论无足轻重。史可法却被引入了陷阱,他精心炮制给多尔衮的回书,除连篇累牍为北京被李自成攻占,明军土崩瓦解辩护之外,便是罗列历史上各个偏安王朝,以证明福王之立无可非议,但是临到结尾,画龙点睛,还是明确乞求清朝“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秦中,共枭逆贼之头,以泄敷天之忿。则贵国义问,照耀千秋,本朝图报,惟力是视。从此两国世通盟好,传之无穷,不亦休乎”蒋良骐:《东华录》,卷4,67~69页。    
    多尔衮得到这样一份软弱无力的回书,更加不把南明福王小朝廷放在眼里,按既定的目标挥师前进。十一月下令清军两路齐发,企图一举消灭农民军和南明政权。只是由于大顺军一部攻入河南,使多尔衮认识到不能轻视农民军的力量,命令多铎南下之师掉头西进,才延缓了南明的灭亡而已。


风云人物扬州殉难的史可法(3)

    平心而论,在南京的明朝官员中,史可法确实为经略中原做了不少努力。他不甘心偏安江南,以“恢复神京”,“澄清关、陕”作为政治目标。《小腆纪年附考》上册,249页。为实现这一目标,他在扬州设礼贤馆,“招四方才智,下僚有才被弃者亦悉举任用之”《爝火录》上册,261页。他认为国家处于动乱之际,应当接受崇祯朝的用人不当教训,打破旧的任官办法,破格选择能作实事的有用人才,建议改用征辟,或由保举。他说,以前保举可能徇私舞弊,现在战乱期间,像北方地区人人思避犹恐不及,只有那些真正肯为国家利益献身的人,才能做到投袂相从,请缨奋起。他建议推行“征辟、保举”之法,让各地方和朝廷官员“不拘资格,各举一人,起送到京,资以路费,赴臣前效用”《史可法集》,32页。对于从北京逃到南方的官员,当时被斥为“从逆贼臣”而加以治罪,史可法主张尽量予以录用。他说,北京失陷,崇祯帝殉死,作为明朝臣子都有责任,如他本人身为兵部尚书,马士英为凤阳总督,“未能悉东南甲疾趋北援”,总兵刘泽清、高杰以兵力不支,退至淮南,均有重罪,所以单加罪于在北京的官员是不合适的。他主张“宜令其赴吏兵二部录用,否则,恐绝其南归之心”《爝火录》上册,314页。但是他对投降过李自成的官员始终抱有成见,连他的弟弟史可程也因当了庶吉士,请“下吏治罪”《史可法别传》,见《史可法集》,161页。史可法还派遣官员屯田开封,经略中原,时江北诸将都惧怕与清军接触,史可法亲自承担从王家营至宿迁最重要地区的防守任务。    
    九月二十一日,史可法视师清江浦,准备渡过黄河北进。他以李成栋为徐州总兵官,贺大成为先锋,总兵官陆逊之为大梁屯田佥事,胡忠知睢州,冷时中为开封通判,李长康为开封推官,徐图进取。高杰在史可法的感召下,表示愿做先锋,“提兵直趋归(德)、开(封),且瞰宛、洛、荆、襄,以为根本”《明史?高杰传》,卷273。史可法为高杰军请发饷银。马士英却深恐史可法与四镇帅团结一致,认为高杰若北伐有功,对史可法有利,而于己有害,借故不给饷银。使史可法在四镇帅面前失去威信,为此,史可法上书剖明心迹说:    
    臣皇皇渡江,岂直调和四镇哉?朝廷之设四镇,岂直江北数郡哉?四镇岂以江北数州为子孙业哉?高杰言进取开、归,直捣关、洛,其志甚锐。臣于六月请粮,今九月矣,岂有不食之卒可以杀贼乎!臣子惨遭国难,何暇此一官。陋晋、宋之偏安者,不遂空言之,遂有济也。《明季南略》,卷2,“史可法请饷”;又见《史可法集》,37页。    
    由此可知,史可法自请督师江北,正欲把恢复中原作为己任。然而他离开南京,委朝政于马士英,乃是最大的失策,反而为其所制,以致他一度曾因陷入困境提出辞官。    
    史可法身为督师,总是把国家大事看得最重,很少考虑个人的生活享乐。他以俭朴自甘,“行不张盖,食不重味,夏不箑,冬不裘,寝不解衣”。史可法年已40多岁,膝下无子,他的妻子主动提出让他娶妾,史可法感叹道:“王事方殷,敢为儿女计乎?”大年三十的晚上,史可法仍在处理军务,到了半夜,想起今天过年,叫仆人取酒,仆人想给他找点下酒菜,军中厨师说殽肉已分给将士,只给他找来一些盐豉佐酒。史可法本来能饮酒,因在军中怕误事停饮。这天晚上因过年,连饮了几十杯,想起崇祯帝之仇未报,泫然泪下,靠着桌子就睡着了。天快亮时,将领们前来议事,发现营门未开,问其故,知府任民育说:史公难得睡一夜好觉,不要惊动他,下令让值更人仍击四鼓。史可法睡醒后听到鼓声大怒,“将士述(任)民育意,乃获免”《明史?史可法传》,卷274。    
    扬州殉难。清顺治二年(1645年)三月,多铎率清军占领河南,兵锋直指南明政权,史可法连章告急,朝中的马士英不仅不予理睬,反而通过福王下令史可法渡江对付上游的左良玉。只是由于明将黄得功击败左良玉军,史可法才中途回返。清军趁江北空虚,顺利渡过黄河,占领徐州、泗州,史可法以血书寸纸请求马士英增兵不应,不得已率诸将退守扬州。四月十九日,清兵包围扬州。时总兵李成栋驻高邮,刘泽清驻淮安,皆拥兵不救。史可法知事不可为,决心以身殉国,召副将史德威入内,相持痛哭,将老母托付给他,并写了五封信分别给多铎、母亲、妻子、叔父兄弟和史德威,这就是他的遗书。    
    史可法写给母亲的遗书说:    
    儿在宦途一十八年,诸苦备尝,不能有益于朝廷,徒致旷远于定省,不忠不孝,何颜立于天地之间!今以死殉城,不足赎罪。望母亲委之天数,勿复过悲。儿在九泉亦无所恨。得副将德威完儿后事,望母亲以亲孙抚之。    
    史可法写给妻子的遗书说:    
    可法死矣,前与夫人有定约,当于泉下相候也。    
    史可法给史德威遗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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