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销微微一笑,收回国书,拱手称谢:“多谢晋王千岁。”
打发了徐锁出去,文武退帐,赵光义一拳擂在帅案上,额头青筋砰砰直跳愤怒半晌,他忽喝道:“殷唯。近前来!”
帐前一个旗牌官立即应声上前,叉手施礼。此人乃赵光义亲信,原在开封任一功曹,为人精明、做事得力,赵光义不能一个亲信的使唤人都不带。便把他耸来了军中,只做帐前一个旗牌听用。
赵光义吩咐道:“殷唯,你速去挑选惯使船的大汉百人,择一艘快船,同时预备快马车轿,遇水行船,遇路乘马。一路护送他们,日夜兼程赶赴汴梁。如果徐锁有意拖延,你就把他们当死狗一般,拖也要拖去汴粱。不的让他们在路途上耽搁一日。”
殷唯心领袖会,立即领命去了。
赵光义冷哼一声,鄙夷地道:“徐销费尽心机,为李煜谋取时间,又能改变什么?本王自今日起一边休养兵马,一边建造攻城器械,只待你铩羽而归。便立取金陵城,但凭你一张利口。济得鸟用!”
“杨左使。哎呀呀,在下于城中时便听说杨左使福大命大,落水而未死,今日得见,方知传言不虚。”
杨浩走出帅帐,就见唐国的使节团实在庞大,足有数年人是从使身份,从帐中出来的诸将见了这么庞大的使节团。都觉得十分稀罕,站在那儿指指点点。引为谈笑。杨浩也站住脚步,正好奇地观望,使团中一名文官忽的闪身出来向他施礼。
杨浩一看。对这人没甚么印象,不禁奇道:“这位兄台是,”杨某认得你么?”
那生了两撇小胡子的文官陪笑道:“下官乃唐国鸿驴寺堂官李听风,曾随夜大人接待过杨左使,杨左使贵人多忘事。对下官想必是不认得的。”
杨浩一笑道:“在下眼拙”
他正说着,李听风陪笑靠近,左手向他一碰,一个纸团已自大袖下塞到他的手中,杨浩一怔,若无其事地捏紧纸团。笑道:“在下眼拙,不大记人儿,足下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怎么,这一次夜羽夜大人没有随徐大人一同出使么?”那小胡子叹道:“宋国使节、契丹使节接连于城中出事,陛下一怒之下,罢了夜大人的官,夜大人已回彰城老家去了。”
杨浩微微一怔,也轻叹一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这官”罢了也好。呵呵,前次出使贵国,承蒙款待,杨某一直记在心上,难得今日在我营中见到足下,今日杨某于素淮河中钓了一尾肥鱼,正好佐酒。李堂官可愿与杨某同去小酌几杯?”
李听风眉开眼笑地道:“大人如此抬爱,下官敢不从命?”
当下随着杨浩欢欢喜喜地去了,使节团中各位官员见李听风这么快就与宋国官员攀上了交情,望着他大多露出羡慕的神色。
到了杨浩帐中,杨浩摒退左右,只留心腹守”习,展开那纸团看只亚卜面罗列着一此人名,便肃吸樱四!“阁下这是何意?”
李听风一进帐,谄媚的笑容便不见了,他镇静地看了眼守在帐口的穆羽,问道:“此人可靠么?”
杨浩答道:“是我手足,勿需担心。”
李听风点点头,拱手道:“李某曾得大郎通报消息,知道大人如今与我等的关系。今危难之际,有事求托于大人,还望大人伸以援
杨浩雀然一惊,失声道:“大郎?阁下也是继”,继嗣堂中
李听风微微一笑,说道:“正是。”
杨浩目光一凝,问道:“不知李兄来寻我,有什么事?”
李听风道:“不过是未雨绸瓒罢了。不瞒大人,赵官家意欲出兵伐唐的计议一定,我们就已得到了消息,唐国境内的产业、重要的族人,能迁的迁、能藏的藏,已经开始预做防范了。”
杨浩心道:“这继嗣堂着实了得,恐怕任何一股强大势力中,都有他们的耳目眼线,这简直就是一个无孔不入的间谍系统,如果能得到他们相助,要做到用兵如神又有何难。听他口气,与崔大郎并无多少恭敬之意,彼此之间应该并非从属,他姓李,莫非也是七宗五姓里的核心人物?如此看来,继嗣堂之所以拥有这么庞大的能量,却不能据而立大事,实在是继嗣堂组织焕散,七宗五姓各自为政,其模式相当于一家商会,无法把各氏的力量统一运用的缘故。我今与继嗣堂合作,如果能绕过崔大郎。与其他各氏族有所联系,才能扭转局面,化被动为主动,不受他们牵制,反把他们控制在手中。”
杨浩想到这里,神色一缓,便透出几分亲热:“李兄请坐,既然你们早已有备。不知想要杨某做些甚么呢?”
李听风道:“有些产业是不可能及时出手的。我族中有些人因为公开的身份特殊,也是不方便说走就走的,比如在下及家人,就滞留城中,直至今日。如今我们想走也走不成了,如果李煜献城投降,城中万千生灵或可免受无妄之灾,如若不然,大军一旦攻进城去,就算赵官家亲下御旨不的掳掠烧杀,乱军之中也是控制不住的,那样的话我们留在城里的族人就危险了。”
杨浩恍然。道:“李兄之意,,让我在城破之时能予以救助,保护他们?”
李听风欣然道:“正是。”
杨浩道:“李兄既来寻我,杨某自无推辞之理。只是,一旦大军破城,处处狼烟,烽火四起,兵荒马乱之中,在下没有千手千眼,如何可能把这名单上的人维护周全?”
李听风笑道:“这也不难,一旦城破,我们的族人立即集中到一个约定地点,大人入城后径奔此处,制止乱兵劫掠杀人。自然便能护住我们。”
杨浩恍然大悟,仔细一想,城中方便他们集结、自己又认得的地方着实不多。想来想去除了礼宾院、鸡鸣寺,也没几个去处了。他忽地想起一个地方。忙一拍额头道:“那”就定在江南书院如何?此处是书院,没有财帛女子,若有将领纵兵为匪,也未必选择此处,如果真的城破。我便直奔这里。”
李听风欣笑道:“如此甚好,我马上把消息传回城中,晓谕各处要紧的族人。”说着,他自怀中取出一个包裹,往桌上一放,解开包裹一看,珠光宝气,眩人二目,尽是极珍贵的珠宝。
杨浩眉头一皱,道:“我与李兄,非为财帛交往,这金银珠玉之物。就不必了吧?”
李听风打个哈哈,说道:“大人,你道徐大学士出使汴梁,何以有这么多官员打破头的要挤进使团里来?他们都想事先走个门路,求告于各位将军,保自己一家一姓平安罢了。现在那些从使们,想必正在各位将军帐中活动。我这笔财宝,却只是个幌子,大人愿意收就收下,不愿意收就把它交给晋王,坦言告之李某行贿,还可换取他的信任。”
他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拱手道:“李某若多做停留,恐对大人不利,这就告辞了。”
杨浩把他送到帐口,恰见一位唐国使者从曹彬麾下大将曹翰帐中出来,点头哈腰地尤自行礼,曹翰站在门口满脸笑容正对他说着什么,忽地一眼膘见杨浩,见杨浩帐中也走出一个唐国使节来,曹翰便向他会意地一笑。遥遥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回帐。
杨浩见了不禁暗暗摇头:“大难临头各自飞,江南官吏们已经开始自寻出路了。可是李殛,,你的出路在哪里呢?”
金陵城头。黄罗伞盖下,李煜正在亲自巡城,鼓舞三军士气。
城头甲士林立,其中许多都穿着白甲,这种盔甲是用纸做的,一般以硬布狭骨。再以纸筋搪塞其中,十分的轻便,质量好的亦可抵挡弓弩。就算是纸甲,一般也会以彩布饰外,缓以各种图案,如今李煜把城中士农工商一应青壮俱都抓了壮丁,盔甲制作仓促,既未染色,也未装饰,至于内里有没有偷工减料,那就不得而知了。
金陵百姓经常看到国主李煜,他出宫的时候,要么是去寺中礼佛,要么是去秦淮河中游赏,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皇冠,威仪万分地巡视三军。
可惜。就算是鼓舞三军士气的时候,喜怒形于色的李煜也不懂得掩饰,他眉头紧锁,一副忧心仲仲地模样。一排排手执刀枪的白甲兵立在城头,听着城下宋军调动时发出的整齐划一的隆隆脚步声,把这些未经练、不曾见过战阵厮杀的士兵吓得脸色发青,李煜走在他们中间,周围俱是白甲。看起来到像是在出丧。
“徐锁能完成使命么?湖口守军什备时候能来救驾?联的勤王之师都在哪里?”
李煜茫然看着城下连绵不见首尾的宋军阵营,继而,移目向北,又看向开封方向。那个粗鄙不文、不敬神佛的赵大郎,一个臭军汉而已,怎么就能这么嚣张,邀天之幸,成为中原霸主?联,这一遭儿能不能逃脱他的魔掌?救兵,救兵究竟在哪儿?
耶律文曾经给过他一个希望,头一次让喜欢安逸平静生活的他,萌生了一丝称霸中原的野心,他也曾梦想过与契丹合作,一南一北吞并宋国,从此戈江而治,成为整个南方的九五至尊。可是,
可是该死掉的杨浩活回来了,耶律文却真的死掉了,如今也不知北国的庆王谋反是否成功,如果他成功,那么自己怀中那份契约就仍然有效,问题是,即便他成功,自己能拖”天么卜京。现在怎么样了耶律贤是个比自只拥有漆,谪大国家的帝王,他,,如今是不是已经做了庆王刀下之鬼?
上京城。一行将领正在巡城。
走在中间的是一员女将,身穿靛蓝色盘领窄袖长袍。外罩细鳞锁子甲,胸前一方亮闪闪的护心宝镜,兜鉴及护项上饰着纯白色的银狐毛,头顶银盔上一束长长的雅羽飘扬,衬着她唇红齿白的容颜,英姿飒爽、脚步刚健。正是契丹皇后萧绰。
在她身右。同样是一员女将,一袭滚银边的白绫战袍,肋下佩剑、肩上有弓。背后一壶雕翎,明眸皓齿,妩媚端庄。却是最受宠信的六宫尚官罗冬儿。
在她们身左。是一位英眉朗目的年轻武将,正是大惕隐司、宫卫军元帅耶律休格。其后随行几员将领,罗克敌、弯刀小六和铁牛赫然在列。他们个个俱着战袍,如今也是宫卫军中的将领,当日杀退叛军之后,萧绰立即封他们为舍利,泽作汉语就是郎君,表示尚无官职的勇士。成了郎君,就像在宋国考中了进士。意味着可以做官了。果不其然,耶律贤带伤巡城之后,一道诏令颁下,他们三人便成了宫卫军大将。
萧绰把上京布置得铁桶一般,她每日巡城,照常处理国事,对守城官兵常施赏赐。对散布谣言者格杀勿论,苦苦支撑着上京局面。昨日,南院终于传来消息,宋军南伐了!
萧绰闻言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宋人此番南伐,说明宋国已决定放弃趁机北伐的机会,这时候,她才下诏令南院大王耶律斜枪分兵赴援,解上京之围。萧绰没有令耶律斜锋分兵赴上京。上京在她的防御之下铁桶一般,庆王虽昼夜攻城,暂时也没有机会寸进。萧绰令耶律斜聆分兵袭击附叛的部族领地,并且只特定于几个对庆王最坚定的支持者,比如白甘部落。
在此之前。妇已派人出城同反叛诸部的酋领们秘密接触。对那些反叛意志并非十分坚定的战争投机者贿以金钱、美色,分化叛军,相信那几个反叛部族被血洗部落之后,她预先做下的诸般功夫就能最终发酵,让叛军四分五裂。
巡城已毕。萧绰回到宫中,先去探望了皇帝,皇帝还是老样子,昏昏沉沉,不省人事。虽说两人没有什么感情,毕竟是一场夫妻,眼见耶律贤脸颊削瘦苍白,气息奄奄的模样,萧绰还是眩然泪下。
她不只是为皇帝悲伤,也是为自己悲伤。耶律贤本来就体弱多病,中了毒箭之后更是一病不起,整日昏昏沉睡,清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事实上无论是她,还是皇帝寝宫中的人都知道,耶律贤如今就是一个活死人,只是靠药物吊着一条命而已。
萧绰与皇帝成亲不久,尚无子嗣,如果皇帝驾崩后继无人,那时该怎么办?耶律家族为了社稷江山,为了诸部团结,将会再选出一个皇帝来,甚至与叛军媾和也不无可能,而自己呢?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奉为太后,迁居冷宫。从此幽闭于一角宫墙之内,与世隔绝,老此一生。
一个十七岁的太后,,
泪水,沿着她娇嫩的脸颊无声地滑落,那双稚嫩的肩膀轻轻地抖动着,此时的她。谁还能说她是一个杀伐决断、挥洒千军的女中豪杰、契丹女帝?寝宫中隐隐传出嘤嘤哭泣之声,只是所有的宫人内侍都被打发了出去,谁也不会看到她洒泪的时候。
当她走出寝宫的时候,已换了一身衣衫,一袭淀青色、领口袖端绣暗金色花纹的深衣袍服,纤腰上束了一条带子,乌黑油亮的秀发挽了一个高椎髻,发髻上插一枝通体洁白的玉并。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步履轻盈如轻云蔽月,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冷峻、威严,令人不敢仰视,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皇后,她也有软弱的时候,地方才正在哭泣。
轻轻地吁了口气,只觉宫殿里似乎比滴水成冰的城头还要寒冷,一双剪剪双眸微微扫去,所有的内侍宫人见了她都是一副战战兢兢不敢仰视的模样,这偌大的宫殿里,就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萧绰意兴阑珊。她轻轻一叹,拂袖向外走去。
萧后不带一个服侍的宫人,轻车熟路地独自走到尚官罗冬儿的住处。
开门进去。绕过屏风,里面便是一张大床,床前两个火盆烧得正旺。帐中,一个只着小衣的窈窕娇躯正笔直地倒竖于榻上,两只小手扶在腰肢的四陷处。自胸部至脚尖笔直一线,头与胸折成九十度角,纹丝不动。
萧绰见了。抿合的俏美双唇微微牵动了一下。举步便向前走去,床上的人感觉到了动静,双足微微一动,便要放下来。
“不要动。继续练你的。”
萧绰微微一笑伸手一扯腰间丝带,袍服无声地滑落在地,露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她款款上床,往床里挪了挪。俯在床上,身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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