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宁迫不及待地道:“大人,待得三军听闻消息,军心就不可用了,那时杨浩挥师猛攻,一旦落了下风,恐怕三军立时就要溃糜不可收拾。大人,趁现在还来得及,咱们立刻退兵吧”,
李光睿惨笑一声:“退兵?夏州已失,你要我退向哪里?”
张崇巍赶紧道:“大人,咱们可以退到接州去,接州距此最近,接州刺史李不禄兵强马壮,咱们只要撤到接州立住了脚,论实力,咱们还在杨浩之上,还怕不能卷土重来吗?”
李华庭拳掌一碰,附和道:“不错,大人定难五州,失了两州,还有三州之地,在西北四藩之中,大人的实力和领地仍然是最大的…“”,
说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心虚,说到李光睿的地盘,一向以定难五州相称,可是李光睿的领地实际上不止五州之地,以此五州为点,辐射了整个西北大片领土。杨浩握有银州,并得到党项七氏的拥戴,就意味着横山一线可似外控西域、内抚中原的战略要地全部落入杨浩手中。
杨浩占据了夏州,并得到夏州拓拔氏贵族、头人们的依附,就更加要命了。这就意味着仍然隶属于李光睿辖下的育州成了一块孤立之地,腹心处是夏州,眼前面是麟州和府州,落入杨浩手中那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此一来,以夏州为中心,东北到府州、麟州,西南到环州、镇戎,西到大河两岸、贺兰山下,北到河套九曲。夏州辐射之下的灵州、盐州、定州、怀州、静州、顺州、胜州、会州统统都要落入杨浩手中。州位于黄河上游、河套以西,土地肥汰,地饶五谷,尤宜稻麦,水草肥美,农牧两宜,且有汉延、唐徕诸渠水利之便,宜屯宜垦。又居于夏州之西,地接贺兰,带引黄河,地位冲要,是李光睿的粮米之仓。而盐州供应着整个西域百分之八十的食盐,财源滚滚,是李光睿最强大的财力后盾。这些都要成为杨浩囊中之物了。整个西北,以绥寡为,灵州为腰、西凉为尾。欲攻略河西,经营西北,坐大平夏,则必争灵州。如今杨浩和他整个来了个大换防,只把鼻东边的领地扔给了他,可是要命的是,杨浩在这里时,与麟州、府州很有交情,他李光睿如果落得这步田地,成了丧家之犬,折御勋和杨崇心那一对狼狈,不趁他病要他命才怪。
而杨浩那时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是实打实的西北之王,谁还敢大言不惭说他李光睿的实力和领地仍是西北第一。
李华庭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咱们暂且退去,听到军心稳定下来,那时再与李不禄的人马合兵一处卷土重来,放眼西北,照样没有人敢轻掠大人之兵锋。”
李光睿听了只是沉默不语,众将领见状,都将目光投向他的军师乐飞雨,乐飞雨思忖片刻,沉声道:“大人,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自始至终,这就是杨浩一个十分缜密狠毒的计策。奉宋帝之诏出兵,接李光岑到银州,是为了把咱们诱出夏州。
而他现字汉国国赶回来,只在外线牵制我军,并不急着为银州解围,如今看来也不是因为实力不济的问题,而是在有意识地拖延时间,他等的时候就是夏州失陷的消息传回来。现在,夏州已然失陷,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自然是趁我军心大乱,重创我军,彻底解决他的心腹大患。
几位将羊说的对,杨浩步步杀机,早有设计,咱们须得早作打算,马上就近赶往绥州,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要咱们元气犹存,未必没有东山再起来机会。”
“步步杀机,早有设计……”
李光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慢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起头来,缓缓看了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大将,轻轻问道:“你们说他步步杀机,早有设计。那么……我军得知夏州失陷的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他应该也是预料到了的?”
李华庭道:“那是自然。”
李光睿又缓缓问道:“那么,如果我们闻讯而退,急急避往绥州,就不会在他的预料之中了么?”
几员部将齐齐变色,乐飞雨蹙眉道:“大人会不会太多疑了?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我十万大军要走,凭他现在的力量,拦得住我们么?”
李光睿眼中慢慢放出锐利的光来,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何必要走?”
乐飞雨似乎明白了李光睿的意思,又似乎无法准确把握他的用意,他只紧紧盯着这个肥胖、衰老,却不乏睿智、英勇的老人,等着他说出进一步的打算,李光睿却慢慢站起身,在帐中缓缓踱起了步子。
他的身躯肥胖臃肿,步履老态龙钟,可是帐中几员将领却都肃立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迟暮老人,到底是如何得厉害了。西北虎狼之地,他能坐镇夏州,驾驭那么多英雄豪杰,让麟府两州拱手称臣,让赵匡胤那样的盖世英雄也认为他是一个胸无大志的无害之辈,与此同时,却又能仰仗武力死死地压制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吐蕃帝国、回讫帝国余孽,他的智计权谋又岂同等闲?
这两年夏州的确内忧外患,遇到了许多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他虽擅权谋、通兵法,但是确实不是全才,于民生、农牧、工商方面有所欠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已逐步放手,开始培养儿子李继筠,不管如何,他仍是一个杰出的领袖。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失去夏州意味着什么,但是仅仅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从沉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开始思考如何反击了。没有人比追随着他的这些将领,更明白当这个大象一般迟钝缓慢的老人,一旦决定反扑时,是如何繁捷、凶狠。
他统治西域三十年,啸傲于虎狼之中三十年,经历了无数次风风雨雨,帐中这些将领们都在企盼着,企盼着他们的主人能想出一个远比他们更加完美的应对之策,使他们度过眼前这一难关。
终于,李光睿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向帐口,向自己的亲兵侍卫统领芶日新弃然问道:“夏州来的那些人,如今安置在何处?”
芶日新一呆,答道:“回大人,他们如今仍在匠人营,这一路奔波,他们的身子都快累散了架,刚刚赶到匠人营,就累瘫在地动弹不得了。属下已令人给他们熬了肉粥,让他们歇养身体。”
李光睿慢慢地站了起来,森然道:“你去,把他们杀掉,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满帐皆惊,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芶日新向来唯李光睿之命是从,可是听了这样的命令也不禁惊呆了,惊怔半晌,他才吃吃地道:“大……大人,他们……”
李光睿眼中现出冷酷的杀气,一字字地道:“本帅绝不能让我的士卒知道夏州来了人,绝不能叫人知道夏州已然陷落,你尽管遵命行事。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露出更加危险的神色:“他们……还没有同其他诸营的人有所朕系,是么?”
芶日新的脸色更加苍白,期期地道:“因……因杨浩的军队常常偷袭做战,诸营士兵严阵以待,未得将令,皆不得胡乱走动,此刻又在攻城,故此……并无人同匠人营有所联系。”
李光睿掩唇咳嗽几声,轻描淡写地道:“那就好,你带兵去,我匠人营受到杨浩所部偷袭,全营覆灭!”
芶日新额头沁出了汗水,颤声道:“是……是,属下遵命,可……可匠人营的主事是……是大人您的内侄,他……他……”
李光睿冷笑一声,森然道:“欲成夹事者,至亲亦可杀!
第008章 先手
州只得的消息传遍诸军。群情汹汹,士与大振,正开略攻之际,李光睿的动作也是接二连三。迅做出了种种反应,对他这种反常的打法,令得折御勋和杨崇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紧接着又传来消息,李继筠统军直扑麟府,二人的根基之地受到攻击,虽然预料李继筠没有那个能力攻下二人苦心经营多年的大本营,但是关心则乱,二人还是立即赶来与杨浩会唔。
一见杨浩,折御勋便急匆匆地道:“老三,李光睿莫非还不知道夏州已失?他屯兵银州城下,这几天频频动作,到处出兵,不知他的意图何在。”
“两位哥哥,我也正在思索此事,你们来看,李光睿这种种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浩面前摆着一副沙土石块堆成的沙盘,沙盘上以树枝代表敌我诸军的布署。
杨浩面对沙盘道:“李继筠兵分三路,攻丰州、连谷、镇川堡。李光睿又出两路大军,分别占据葭芦川、淡轮川,好不奇怪。”
杨浩一面说,一面从李光睿的营盘处拔下一根根小木棍,分别插向他所指示的所在。
从地图上看,李光察正在分兵。而且是毫无头绪地分兵,本来他的战略意图是围住银州城,消灭援军。所以大军以银州为核心,两翼兵马展开,只是为了方便随时合拢,将突入太深的杨浩一方兵马包围起来。而李继筠分兵攻麟州两州,也符合他的作战意图。
因为他手握十万大军,对银州暂时又是以围困为主,虽攻势凌厉,其实只是为了迫使杨浩起总攻与之决战,目前并不想真的灭了银州。反而促使杨浩的三路援军弃银州而去。他的胃口丝毫不比杨浩他也是想一劳永逸,彻底平定西北的。
然而他现在这种打法,兵分数路。处处开花,却不想是要继续打银州了,可是柚的兵马分别攻打丰州、连谷、镇川堡,占据葭芦川、浊轮川。简直就像一个暴户有了钱不知道该怎么花,正在到处挥霍似的,这几处地方从战略上来说,似乎并没有太紧要的联系。
折御勋并非无能之辈,他俯视的图良久,忽然若有所悟,沉声道:“老三,依我看,李光睿应该已经知道夏州落入你的手中了。”
这个判断正与杨浩的分析一致,杨浩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道:“大哥,你继续说。”
折御勋道:“李光界的动作看似杂乱,毫无头绪,但是至少能够表明一点,他已经打算放弃围银州了。他放弃围银州,也就无法逼得我们与之决战。不能达到消灭我军主力的战略意图。能让李光睿做出这种反应的,除了夏州失陷,还能有第二个原因么?”
杨崇点点头,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些:“我同意。李光睿军心未乱。想必是他已及时控制住了消息的传播。然而,消息可以没有传播到士兵耳中,他的心腹大将们却是不可能瞒得住的,夏州失陷,李光睿自己要说心中不慌都是假的更遑论他那些部将了,部将们已无恋战之意,这场仗主帅一样打不下去。如果我是李光睿,在这种情形下,蝎力保证秘密不会泄露,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趁军心未乱,有序掇退至安全地区,以防为敌所趁。”
杨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可以把夏州失陷的消息传播出去。不过没有他们内部的承认,很难得到夏州兵的信任,对动摇其军心作用不大。不过正如二哥所说,这件事他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瞒得住士兵,瞒不住将领,暂时的隐瞒,唯一的作用只能有一个:保证撤退途中不至三军不战而溃。被我彻底击败。”
折御勋指着沙盘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对李光睿这种看似混乱的行为做出一个初步的分析了。他现在兵分六路,攻击丰州、连谷、镇川堡的三路大军,目的应该是分化我们,迫使我和仲闻赴援。”
麟州两州控制着东和东南至黄河、西界窟野河和秃尾河下游的一片领土,李继筠正在攻击的丰州在麟、府两州以北,与府州所辖的子河汉相接,这里是以北吐蕃人为主的一片聚居地。领姓王,叫王莫铭。王莫铭与折氏通婚,是府州的附庸。
丰州地狭片少,州城卑陋,一向依赖麟府二州为依托,受折氏保护。所以才能在强敌虎视的环境中生存在下去。
丰州与府州尾相救,唇齿相依。如今丰州受攻击,势必向府州求救。折御卿坐镇府州,负有保疆卫土的大任,他大哥统兵在外,他是难以派出大军赴援的,这赴援的责任。就要落到折御勋的头上,对这个受了人欺侮的小老弟,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
连谷是麟州的重要辖地。麟州的处黄土高原与毛乌素沙漠过渡地带的东段。北部是风沙草滩区,地势平衍。沙丘沙梁起伏绵延,多下湿滩地和海子,水丰草美,适宜畜牧。南部为黄土丘陵沟整区,地势低平,土质肥沃,适于耕稼,是粮食的主要产地。连谷对麟州杨家的重要性不问可知,如今刚过春耕季节。粮食刚刚长出嫩苗儿,如果受到李继筠的肆意破坏,对麟州的打击之重可想而知。
这两处地方都是攻之必救。哪怕折御勋和杨崇刮能撑得一时,也必尽快回援,李光睿笃定分兵攻打麟府两州,必能逼得杨浩三军分化。乃是有据而来。至于镇川堡,则在麟府两件之间,乃一交通要冲,控制了这里,既能防止麟府两州合兵互援,又能及时调动所部赴援陷入危机的一方,可谓进退自如,可攻可攻。
这些道理,在场的三位统帅都心知肚明,无需有人说明,杨崇元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李光睿攻之必救,不得不救。如果不能战决,我与世隆,必须得回师赴援了。老三,连谷和丰州对我们的重要性,并不亚于银州对你的重要性。”
杨浩的脸色也沉重起来,缓缓点头道:“二哥,我明白。”
折御勋道:“如果说李光睿已经知道夏州失陷,正准备策利大撤退。那么他派到葭芦川、浊轮川的两路人马,会是什么作用?”
杨浩目光一闪,渐渐亮了起来:“开路、警卫、掩护,不外如是。”
折御勋点了点头,指点着那两处地方道:“这两片地方,地域狭长。不易排布大军。却易受到攻击。在凹,久楔下两颗钉午警卫与掩护大军报墨的作用更大一此仁哪沁我们是不是能判断出李光睿要撤向哪里了?”
杨浩和杨崇刮的目光同时向葭芦川、浊轮川两片平坦区域的前方望去。两只手同时指在了同一个地方,杨浩已脱口道:“骆驼岭,唯一的可能只有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