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一次战斗中他失去了左眼。不得已戴上黑眼罩，并放弃了军事生涯。为了母亲、妻子和两个孩子，他不得不务农，以养家糊口，在集体农庄开起了拖拉机。
外祖父的命运引起他的关注。
听说遥远的东方，确实有个犹太人聚居地，是个中国的温暖的海岛。一个似乎让人可以放心的地方。却不知道在寒冷的东北亚，还有另一个强制搬迁集中的所在……
晚上，在灯下，弟弟佐理克在地图上找到了〃比罗比詹犹太自治州〃在阿穆尔河边上，遥远而荒凉。达扬有个直觉：似乎战火很快要燃烧那片土地……
年逾80的外祖父母就在那里。什么样的命运等着他们？
母亲的眼泪，一滴滴敲打在兄弟俩郁闷的心头。
（703）
辽北。铁岭－开原，威远堡。
孔庆德准将第一个烦恼是个小麻烦：他的收音机不响了。
这有什么要紧？警卫员说，明天就给他找一个来。但他抓耳挠腮，感觉不爽几年来听收音机已养成习惯，固定时间的固定节目一旦中断，很有失落感！
收音机在40年代中国的大量普及，被后代史学家予以极其高度的评价。它已成为中华民族迈进世界民族之林的一个看不见的巨大动力。
孔庆德（中）
那些散落地分布在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四万万同文同种的人民，靠着宇宙中这一缕缕不消失的电波，一天比一天更为凝聚。他们的眼界越来越开阔，民族意识越来越觉醒，知识传播越来越迅捷，国家大事离他们越来越近！
收音机，老式的电子管收音机，谦逊地宣告了信息时代的提前来临。
习惯于开会的孔庆德觉得，开会，不如听收音机有意思。除了新闻、社论，还有音乐、歌咏，还有戏曲、评书、相声……这一尺长的木盒子真是百宝箱啊。
右上角小红灯一亮，就是一天中美好的休息时分。
警卫员不愿看到孔司令心烦意乱。悄悄把舟桥旅旅部那台收音机〃偷来〃一天，因而换来了司令员一阵笑脸可是为此，却被孟旅长追着屁股骂了三天〃小马屁精〃。
（704）
孔庆德第二个烦恼也不大。
军委调他担任〃运输工程纵队〃司令以来，再没机会捞着打仗。缴获鬼子大炮的那点光荣无法重演，着实有点郁闷。
孔庆德（炮上俯身者）
自从被〃他老人家〃卡尔迅在蒙古草原上教会开汽车，孔庆德就再没离开方向盘。全军第一个运输营、团、旅，直到纵队，都是由他担任主官。
军委直属的运输工程纵队，也延续了〃五群制〃由五个旅组成。分别是重型卡车旅、储运旅、舟桥旅、铁道抢修旅和一个教导旅。
重卡旅的大型平板车〃黄河〃型，是老家山东产的德国货，专门用来拉坦克；
储运旅的挖掘机、翻斗车也出自胶东半岛，工作量惊人机械连现在挖的洞穴仓库可比纳兰山窑洞大得太多了；人力却节省20倍，一个机械工程连等于两个人力工程团！
舟桥旅的起重车和牵引车就不用说了。此刻老孔正带着它们，受命清理开原的威远堡战场。这儿有近400辆坦克残骸需要他的清扫和〃运输工程〃。
工作还不是打扫战场那么简单。
林总命令他，要在残骸中找出至少50辆可以修复的〃T34〃型，优先送往沈阳601厂休整复原。
孔庆德组织了一轮调查，有了信心：虽然殉爆、焚毁的坦克不少，但如果使用底盘和炮塔交替、拼凑，能整理出的不止50辆（一个营）这个数。底盘最不济的，也可以给他的舟桥旅改造成架桥车。
他命令，清理彻底，即使铁渣碎片，也要拉走，回炉炼钢！
教导旅是他一手带起的老部队，每年为全军输送上万名专业驾驶人材。全军各纵队的汽车团骨干，都是教导旅输送的。这是军队摩托化、机械化的早期摇篮，也是老孔有资格骄傲的地方。
最近他把这个旅的500辆吉普车淘汰给野战部队，自己换上轻便节油的〃灵猫〃两轮驱动车。因为教导旅越野任务很少，配给油料也不多。而战场，往往一次就报销几十上百辆吉普，所以无所谓新旧。这作法一举两得。节油，还受到贺老总表扬。
只有铁道旅让他头痛。
跨越的专业太多，顾不过来，也学不会呐。他打报告，请求军委成立专门铁道兵纵队，应付日益增加的铁路作战和抢修任务。……介个介个，精力实在对付不了啦，虽然自己虚岁才35岁……
想起那些战友24岁牺牲、做着将军梦的美国小伙亨利，再想想45岁时的卡尔迅将军，还只是个中校，孔庆德感到，自己是真正的战争幸存者和幸运者。
他要好好活到生命极限，在收音机里，把当年故事告诉未来的几代人。
（705）
津轻海峡。函馆。
此刻，前日军少将栗林忠道虽无烦恼，但心情略感紧张。
曾以能征惯战著称的他，带领这支刚整编不久、被命名为〃华北联军第5纵队〃的2万人马，正趁着夜色，用近百艘小登陆艇和民船悄悄渡过19公里宽的津轻海峡，在对岸函馆市两侧登陆。
这是由旧军中受损最轻的硫黄岛守备队109师团组成的一支兵力。
他们曾是日本〃绝对国防圈〃的内卫。在硫磺岛，激昂地准备了几年的〃玉碎〃，却被粗心大意的盟军遗忘在太平洋角落。终于在折钵山下，集体聆候了天皇〃鹤声〃，一年前，陆续回乡。
栗林纵队指挥机构在九州的熊本秘密成立。兵员则在兵曹带领下分头乘坐火车，在本州最北端陆奥湾的三厩，和下北半岛的大凑两地，分散秘密集结。虽然只有几周时间，但毕竟长期训练的军事素养，使组建几乎无障碍地实现了。
原来长期担负日本北翼防御的第5方面军参谋长堤不夹贵少将，十分熟悉北海道情况。他也欣然受邀，带了参谋班子担任栗林部队的各级参谋官。
中国华北联军方面现已拥有两个齐装满员的两栖纵队。这次他们派来了以日语流利的仲曦东准将为首的一组军事代表。
栗林忠道戏称他们为〃政委〃。
〃政委们〃给栗林纵队发放了2万多套枪支弹药、火炮器材和军装。
重新着装的日本兵，彼此看着灰色小帽上的青天白日军徽，感到不可思议皇军，成了八路军？
但那种火力凶猛的〃卡尔迅式〃冲锋枪很受欢迎三年前冈村宁次大将就败在它们枪口下。遗憾是数量不充足！多数士兵领到的还是熟悉的〃有阪38〃。大量的〃大正11〃机枪和掷弹筒，使他们感到又回到战争年代。巴祖卡火箭筒和新式手榴弹是另一个兴奋点。
此外，远高于家居水平的伙食，也被津津乐道。
栗林少将集合营以上军官训话，讲明本次行动目的收复北海道！引起一片喝彩。但他强调：名义要使用〃华北联军第5两栖纵队〃。
军官们提出，最好还是使用日军原编制体制，如师团、联队、大中小队，这样方便指挥。对此，被〃洗了脑〃的栗林少将，那刮去小胡子的脸铁板着说：
〃我请求过罗中将！其实是那位毛主席不批准！所以只好使用纵队、旅、营、连排班，这种叫法了！〃
（706）
栗林忠道并不完全相信华北联军提供的敌情报告。
他通过种种内线进行了调查，核实：苏联红军在北海道的占领是象征性的，没有空军，没有装甲部队和重型火炮，只有一个不满员的守备师，和一个较有战斗力的摩托化独立旅。
此外〃桦太〃（库页岛）配置规模也相仿。在作战地图上确切标明红军位置后，栗林放心地让部队搞了一次鳕鱼、青豆、酱瓜和牛肉聚餐，还不限量地供应了味增汤。
栗林第5纵队这次得到韩先楚第2纵队派来的一个战车营和一个105榴弹炮营的加强。那56辆〃霞飞式〃坦克，栗林和全队官兵都是第一次见到，不知为什么心里泛起一股妒忌和辛酸的感觉。
M…24霞飞式坦克
不过交给自己炮兵营的M－8多管火箭炮，倒是让官兵欣喜，颇为鼓舞信心。
轻巧的M－8炮身被同样轻巧的吉普或者〃灵猫〃驮载着，像个轻盈却透着杀气的忍者。笨重的卡车只要负责送炮弹就行了。
对札幌的攻击在9月3日午夜开始。
身着便衣的渗透部队早已潜伏在各个要津，打响之后很快就占据了主动。唯一担心，是驻守在150公里外旭川市的苏军摩托化旅，为此，堤不夹贵参谋长作好了在岩见泽公路两侧进行伏击的部署。
栗林还有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出发前某位内阁成员极其隐秘地暗示：北海道取胜之后，他的战果扩张眼光，应该注视到北方千岛群岛。
（707）
东京。千代田第一大厦，盟军总部。
萨瑟兰少将听着托马斯中校的汇报，不由得锁紧眉头，心烦意乱。
〃你确认吗？那肯定是日本兵？〃
〃千真万确，将军。我估计，甚至高级指挥官也是日本人。尽管他们使用华北联军的番号和军装……或许可以蒙蔽苏联人，但瞒不住我们观察员的眼睛。〃
〃事情严重了。我们犯了官僚主义……日本可能就此重新武装。这将给美国、也给将军本人带来麻烦。这些可恶的中国佬和日本鬼子！简直没有信用可言……〃萨瑟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起身带着托马斯直奔电梯，匆匆来到6楼麦克阿瑟将军办公室。
将军在摆弄他手里那些〃扑克牌〃。
他把写好几种颜色的字母和方块文字的卡片，分门别类，每套54张，组成分别解释不同战术谋略的系列扑克牌，并让人印刷、复制，赠送给喜欢它、有共同兴趣的人，包括巴顿和萨瑟兰等。
将军嘴里叼着烟斗，安详地听完萨瑟兰的陈述和托马斯的补充。
〃中国人，对海参崴动手了吗？〃麦克阿瑟问道。
萨瑟兰对将军的无动于衷感到奇怪。
〃没有，将军，还没有这类情报。但据我所知，中国主力部队已经在库页岛南部登陆。那里的战斗比北海道还要激烈，进展也似乎更大。〃
〃这就对了。那么迪克，你知道这在那本《兵法》上怎么解释吗？〃将军又开始习惯地叉手踱步。
虽然感到将军显然忽略了要害问题，但萨瑟兰还是不得不搜索一下脑海中对那副扑克牌的记忆：
〃我认为是……声东击西？〃
〃不错。〃麦克阿瑟点头，〃更形象的说法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毛泽东利用对北海道的攻击，在试图获取更多的东西。〃
〃可是将军，〃萨瑟兰感到头发胀，〃毛是在使用日本兵达到他的目的呀！〃
将军吸烟。
〃萨瑟兰少将。毛本人不是答应北海道要回归日本么？这1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日本人不该付出点努力么？日本人自己去收回，不是免去了交割的麻烦么？〃
〃将军啊！他们发给了日本人2万件轻武器！难道您不认为严重吗？〃萨瑟兰终于找到机会抗辩。
〃呵呵迪克，你提到了，是轻武器。不是没有坦克或者飞机么？即使有一点，能对美国造成什么威胁呢？还是能把盟军驻军赶出去？这无关宏旨。只要这些枪不是你发放的就好。〃
萨瑟兰忽然有些明白了。〃就是说，您不介意重新武装日本，将军？〃
〃概念要清晰，迪克。什么程度才叫做重新武装？少于40万军队日本不敢发动战争吧？而一支警察式的自卫队伍对于日本是必要的。可以解除那些加重我们负担的义务。中国人掌握的尺度是恰当的。这一天迟早要来。而且操办事宜或许还要你们来经手。〃
〃那么……外界，外界的反应是否需要顾忌一下呢，将军？〃
〃你的一个澄清式的发言，就可以击败一千个外界谣传，迪克。〃
萨瑟兰如释重负。
〃将军，似乎您，胸有成竹？您对这一切早有预见？还是您……拥有效率更高的情报渠道？〃
麦克阿瑟熄灭玉米芯烟斗，举起卡片扑克：〃判断。萨瑟兰少将。摸清牌理，你就会应付裕如。军人生涯，会自动给你带来睿智。〃
萨瑟兰耸耸肩膀：〃听见吧托马斯？这就是你我没能被授予五星上将的原因。〃
（708）
进入秋凉9月，贯串性的烦恼，找上了一位空中英雄。
辽宁北部，法库上空。伊万·尼基托维奇·阔日杜布近卫军少校这次是第三次参加护航作战了。
虽然斯大林同志亲自下令：要保护好这位少有的三次金星勋章获得者！没有必要，阔日杜布不得升空作战。
为了对沈阳的敌军武器生产基地进行有效打击，最高统帅部动用了唯一的远程航空兵空军第18集团军。阔日杜布所在的第14歼击航空兵师被编入这个集团军，为的是确保那些来之不易的远程轰炸机少受损失。
但轰炸并不顺利。两次行动就损失了22架从英国进口的〃兰开斯特〃。
空军总结经验，一是苏联飞行员还不完全适应这种外来的大型飞机，较多的机组人员在一起配合不够默契；二是远程任务经验不足，这一点还不如那些在欧洲多次飞过远程的中国人；三是感到行动不够保密，还没有飞到沈阳附近，就出现敌方的空中拦截或者地面炮火。
之后，空袭改为夜间进行〃兰开斯特〃在对德国作战中也是以夜袭为主。但夜间很难找到正确方位，所以目标至今还是没有摧毁。几个敌人重要工业城市受到的打击，很有限。
而且敌人还出现了夜航战斗机。似乎是载有搜索雷达的〃黑寡妇〃……看来原定的时间表一个月完成空袭任务是不够的，肯定要延长。
于是决定还是进行昼间轰炸。他和另一位王牌飞行大队长，佩佩利亚科夫少校轮流升空带队。护航力量加强了。
效果登时好转。轰炸机群终于飞临鞍山上空投了弹。尽管战损偏高，但护航大队和截击机群杀得难解难分，使多数〃兰开斯特〃逃过了劫难。
飞行员回来纷纷报告说，敌人担负沈阳上空拦截的主力机型，就是那个著名的P－51〃野马〃。他们以中队为单位在沈阳上空巡逻，从拦截〃伊尔－4〃的时期就是如此。在目标上空，从东到西500公里，构筑了一条空中〃野马走廊〃；似乎还染上某种神话色彩。
阔日杜布渴望同〃野马〃交手。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