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帝都四处流传着一句话——娶凌云心者得天下，此事当真？”
“是的，现在帝都四处都流传那句话，还有人说王爷和凌姑娘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是因为平淮王横刀夺爱，两人才会分开！”
“横刀夺爱？难为殷相想出这么好的理由，这是想挑拨本王和平淮王的关系？”他微微一笑，目光深邃，“看来对方太闲了才有心思散播这种谣言，我们不妨让他忙碌一些……”
“王爷有何高见？”
“听说帝都里不少青楼和酒坊都是殷家的产业，不妨做点手脚，让他们内讧，如此殷相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这是唯一对付殷相的办法，远比皇甫奕以往的上谏和调查来得牢靠省事。
“属下这就去办。”月曦禾匆匆离开，他寻思着要去一趟兆王府，片刻后便坐着轿子离开宫城。
碰巧今日皇甫奕外出，兆王妃外出烧香，他一人径自坐在庭院里跟自己对弈。
四周一片静寂，唯有他轻轻落子的声音，不过片刻，玉色棋盘上已是黑白相间，两方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他凝眉深思，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黑白子已陷入困窘之境。
这时，一名绿衣的丫鬟端着茶递到他面前，恭敬道：“王爷，请喝茶。”
他的目光依然落在棋盘上，漫不经心道：“放在桌上罢。”
那名绿衣丫鬟笑眯眯地拿起茶杯，手一抖，茶水瞬间倒了他一身。
他惊得起身，目光终于从棋盘上转移到那名丫鬟身上，但见对方毫无惧意，歉然低首道：“对不起，王爷，我是这里新来的丫鬟，这是我第一天为王爷端茶……”
这口气，这神态丝毫都不像府里的丫鬟，他心下有所警觉，一边挥落身上的茶水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绿意丫鬟听他问起自己的名字，突然笑成一朵花，立即道：“我叫曲婉容。”
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他眉眼一眯，念及前些日子看过的资料，羽林将军曲晟似乎有一个女儿，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堂堂的将军之女入兆王府当丫鬟？这是为何？
电光火石间，他猛然发觉倒在身上的茶水并不是滚烫的，那么她是故意的！
察觉到对方的用意，他双眉一皱，挥手道：“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在兆王府苦等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让凤王留意到自己，方才他终于问及自己的名字，曲婉容正沾沾自喜时，听到这话顿时笑不出来，慌忙道：“是奴婢错了，竟然失手倒了王爷茶水，奴婢这就带王爷去换套干净的衣裳。”说着径自要拉他去换衣服，却被一把甩开。
转眼，他已经站在十步之外，神色冷峻，声音也有些阴沉，“本王不想追究今日之事，若有下次，定当不饶。”他挥袖快步离开那里，曲婉容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唉声叹气。
“凤王啊凤王，你什么时候才会喜欢上我呢？”
她本是羽林将军曲晟之女，那日偶然和婢女小碧上街闲逛，街上的人们都在议论得胜归来的凤王，说他是帝都第一美男子，赞其风姿，叹其痴情，她听完不由得欣然向往。
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像凤王这样的男子可谓少之又少，她私下里不屑那位移情别恋的凌云心，却是同情凤王，总想见见人们口中赞叹的凤王是怎样的人，曾经躲在兆王府外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瞥便是怦然心动，瞒着家人偷偷进了兆王府当婢女，为的就是能见到凤王。
那一月里，她时常看到他和兆王在那里下棋，更多的时候是他静静坐在那里跟自己对弈，沉湎于那样的孤寂从未多看旁人一眼，她端过多次茶水，他从来都只是吩咐她将茶水放在桌上，所以她今日故意洒落茶水，就是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啊！
因为这举动，他终于注意到自己，还问了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她忽然高兴起来。
“虽然情形不如意，可好歹他今日问了我的名字啊！”
“将来一定要让凤王对我另眼相待！”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很是明艳动人。
这时，一名身着褐衣的瘦小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正是尾随凤王而至的周不二。
她微微一惊，只听对方问道：“你是谁，方才为何故意打落茶水？”
她支支吾吾道：“我是曲婉容……”
“你跟曲将军什么关系？”
“你也知道我爹？”她惊诧，这么说方才他一定知晓了！
“原来是曲小姐，那为何来兆王府当丫鬟？”
“我仰慕凤王，所以方才故意打落茶水……”她脸色一红，忐忑道：“劳烦你告诉他，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让他看到我而已。”
“你想让王爷对你另眼相待吗？”
“想啊。”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必须承诺一件事。”
“好啊！”
“将来必须全心全意喜欢王爷一人，不能让他伤心难过。”
“如果凤王也喜欢我，我一定不会让他伤心难过。”
“好，我帮你……”
周不二的到来让曲婉容看到了希望，然而周不二自然也有他的如意算盘，羽林军保卫皇城的安全，若能拉拢将军曲晟站在凤王这一边，将来势必前途无量。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很抱歉，近来一直加班（晚上也要上班），所以断更了几天，将来努力补回来，今天若无意外，还会再更新一章~~~~~
☆、第一百零二章 相遇
翌日，帝都的两家酒坊因为争抢生意发生冲突，双方大打出手，多人当场丧命，数人受伤，此事惊动官府，临近的街坊都在议论此事，原本热议的话题也从凌云心转到那两家酒坊。
当夜，重光殿内，一脸沉静的皇甫策正听着月曦禾的禀报。
“今天殷相得知此事，那脸色别提有多黑了，暗地里将两家老板叫了过去，骂了一通。”他嘿嘿一笑，“这不骂还好，一骂便牵扯出其下的乐教坊也跟这有关，这下殷相可有得忙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怎样的主子便有怎样的下属。”
“是啊，这个奸相做了那么多坏事，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这么听来，曦禾也想为民除害，伸张正义……”他淡淡一笑，那眼神是格外的温和，总是令人心不设防，月曦禾拍拍胸膛道：“当然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显大侠的风范啊！”
“如此，扳倒殷相这个艰巨的任务便交给你了。”他微微一笑，那温和的脸上是得逞的狡黠，月曦禾这才惊觉再次上当，连忙道：“王爷这是在说笑吗？奸相那么多人马，我一人哪里对付得了？”
“明的不行，不妨来暗的。”他稍微提点，月曦禾连忙问道：“王爷可有好对策？”
“暗中调查殷相安插在六部里的人，利用利益之争离间他们。”
“利益之争？”
“不错，贪官污吏之所以联合，那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利益，一旦这个利益不如初步预料的那般，甚至开始危及自身，那么他们便有了冲突，在重重的冲突下一定会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论及权谋之术，月曦禾自然不如皇甫策来得通透，当下便问：“那这个利益究竟是什么？”
“名利，金钱，美色，这些都是人们的贪欲，也是他们贪图的利益。”
月曦禾似懂非懂，嘀咕道：“这么说，殷相当初也是靠这些去笼络那些官员？”
皇甫策点点头，道：“是，只不过他本人并不贪图小利，目光长远，图谋的非同一般。”
月曦禾当即附和道：“是啊，想当初我们四护卫暗中调查那么多天，竟然摸不清对方的喜好，这人肯定不一般。”
“所以对付此人必须计划周密，慎之又慎。”
“属下有些明白了，待查清殷相安插在六部的人，王爷再指教一番。”他恭敬道，皇甫策淡淡一笑，应声道：“好。”
月曦禾匆忙退下。
不过片刻，兆王府里一名下人匆忙来禀。
“王爷，我家王爷特意命小人来邀王爷赴宴。”
“好，本王稍后就到。”
今日的宴会想必有些隆重，不然皇甫奕不会特意命人来邀请，他当下整好衣冠，从容迈出重光殿，周不二守在殿门前，待他走远便紧随其后，两人一道去了兆王府。
两人到了兆王府，皇甫奕携同兆王妃来请，宴会上还多了一名女子——曲婉容。
“六皇兄，这位是羽林将军的爱女曲小姐。”皇甫奕热情介绍，他眉毛一挑，淡淡一瞥，只见一名娇俏的绿衣女子起身行礼，笑吟吟道：“我叫曲婉容，当日不小心撒了凤王一身茶水，今日特地来道歉的。”
“曲小姐说笑了，本王早已忘记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他的神情淡然，微微侧首，迅速转移话题，笑问皇甫奕道：“今日府上做了什么美味佳肴，不妨送上来尝尝。”
闻言，皇甫奕立即吩咐下人上菜。
席间，皇甫策同兆王夫妇谈笑风生，举止从容有度，目光却从未落在曲婉容身上。
她坐在那里如同遭受冷遇一般，一脸的失落，低着头吃菜。
一旁的兆王妃沈明珠见状，连忙笑道：“皇兄，婉容很是仰慕你呢！”
“是吗？”皇甫策淡淡一瞥，但见曲婉容脸上晕开一朵花儿，低头道：“王妃说笑了，像凤王这样的人，哪个女子不仰慕呢？”
“曲小姐，有些人只可仰慕，待近了一看，也许不过如此。”他微微一笑，已有所指，曲婉容咬紧嘴唇，不发一言。
晚宴散后，皇甫策和皇甫奕坐在大厅内谈话。
“皇兄，你可真是……”皇甫奕轻声一叹，“那位曲姑娘回去一定会很伤心。”
“趁早醒悟好比情到浓时伤心一片。”他淡淡道，皇甫奕又是叹息一声，“好歹人家一个小姐为了你在王府里当了一个多月的丫鬟，这不是一般的喜欢吧？”
“这是在为她牵线亦或为曲将军说媒？”
“皇兄言重了，奕只是感慨，曲小姐活泼开朗，心地善良，也许是皇兄命定之人！”
“嫌我太沉闷了吗，竟然乱点鸳鸯谱？”
“奕只是觉得皇兄太孤寂了，有曲小姐那样的人相伴挺好。”
“眼下奸臣未除，尚无心思顾及其他，以后不用为我花这方面的心思。”
“是，皇兄。”
片刻后，皇甫策离开，兆王妃沈明珠姗姗来迟。
“参见王爷。”她笑盈盈行礼，皇甫奕一把扶起她，“珠儿，眼下尚无下人，不必行礼。”
她笑着坐在他身侧，往他怀中蹭了蹭，亭内温情四溢，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珠儿，我是何其有幸才碰到你这样的妻子。”
“明珠也庆幸能嫁给王爷这样的人。”
两人虽是圣上指婚，成婚后却是两情相悦，钟情彼此，很快便情投意合。
王府上下都说王妃识大体，蕙质兰心，对待下人从未苛责，将王府打理得整整有条，这两年来府里一片安定祥和，颇得人心。
因此他才能心无旁骛，专心料理政事，这多亏了有这样一个贤能的妻子！
怀中的人儿笑盈盈抬首，询道：“今夜六皇兄怎说，对曲小姐有好感了吗？”
皇甫奕叹气道：“只怕皇兄还未忘记凌姑娘，这短时间内要喜欢上另外一人，难之又难。”
沈明珠道：“话虽如此，可他今夜真是伤了曲小姐，晚上她非常伤心，后来我劝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才让她振作起来。”
“但愿皇兄将来能想明白。”
“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这样世间又多一对恩爱夫妻。”
“但愿如此。”
夜里的街道灯火阑珊，他坐在轿里闭目养神，蓦地，轿子一顿，有人禀道：“王爷，前面有位姑娘拦轿。”
他睁开眼，伸手掀起轿帘，迈出轿子，但见曲婉容站在轿前，一双目光直直望着他，脸色瞬间就红了，紧张道：“王爷，我有话跟你说。”
“你们先退下。”他下令，两边的下人赫然退至一旁。
现场一片静寂，她憋了很久，半晌才低首道：“王爷，那日我故意将茶水倒在你身上并无恶意，只是想让你看到我而已。你每日都坐在树下一个人下棋，看起来真的好孤单，我有些心疼，所以才想让你注意到我，只要认识我了，将来有我陪你说话，你就不会孤单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那瞬间他恍然想起当年的桃花树下，也有人这样说过。
“我知道我比不上凌姑娘，可是我是真心喜欢王爷的，这世间的真心都是一样的吧？”
她的目光坚定，跟当年的凌云心何其相似，令人怀念又令人心痛。
“只要我努力，王爷一定会明白我的真心。”
她鼓足勇气说完，他定定望着她许久，良久后唇角一勾，笑意凉薄。
“一时的仰慕便可以天长地久吗？这世间两小无猜的感情尚不可靠，你一时的喜欢又能撑到何时？”
“我……”她急于辩解，却一时无话可说。
“你仰慕的只是我从未在意的东西，名利是多么肤浅的东西，偏偏世人如此热衷……”他笑了笑继续道：“还有，你喜欢的是这副好看的皮囊，试问，若我是一个奇丑之人，你会喜欢吗？”
“我……”她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喜欢是多么廉价的东西，你可以喜欢花儿，喜欢鸟儿，因为它们能带给你美好的感受，如果它们不能，你也许不会喜欢了。”
“所以，下次说喜欢一个人，一件东西应该放在心里，至少以后不会后悔。”
他转身离开，径自吩咐下人回宫，自己则去酒馆喝酒。
依然是十里醉，他在醉意微醺的时候猛然看到那张笑脸，眼睛明亮璀璨，像极了小时候的她，他凉凉一笑，道不尽的嘲讽，又灌了一壶酒，最后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已然身在重光殿，周不二守在一旁。
他抚了抚发痛的脑袋，问道：“昨夜，我如何回宫？”
周不二垂首禀道：“回王爷，昨夜是那位曲姑娘告知兆王，所以兆王特地派我接你回来。”
他淡淡应了一声，半晌后，一名宫女送醒酒的汤过来，他定睛一看，那人赫然是曲